二九零

　　一秒又一秒過去，就算是以冷靜見稱的美妮，此刻心中也不禁焦急起來。

　　美妮認為自己該試的，又或者精神論方面的努力都做完了，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要是能夠分割思考，一邊思考自己能做什麼，一邊繼續做現在的努力，那肯定是最好的，不過遺憾的是現實並沒有這麼便利的能力。

　　當然此刻的美妮就連想這些的餘力都不會有，在不停地呼叫到最後，連不信的神佛惡魔全都拜託過一遍之後，她腦海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此刻美妮所聽到的沙沙雜聲就像機器接收訊號不良時所產生的聲音，以此為起點她聯想到的是，或許用力拍個兩下就會好了，而在想到這一點的瞬間，已經別無他法的她果斷採取行動，朝著自己的腦袋拍下去。

　　那個響聲到底有多誇張，只要看旁邊驚呆得眼珠都快掉出來的醫護人員就知道了，畢竟現在的美妮可是處於與「未知」深度連接狀態，身體能力之高絕對能徒手處理地球上任何原生生物。

　　不過此刻的美妮當然顧不得別人的反應，在大力拍打之後，本來的沙沙聲還真的出現了改變。

　　「探索……波長……沒有反應……嘗試修正……頻率……波形……」

　　「這……該不會有效？」美妮肯定那道聲音就是來自「未知」的，過往兩次交談的記憶實在太深刻，絕不可能認錯，她拚命試著以意念的聲音呼叫她確實聽到了，可是她的聲音似乎沒有傳遞過去。

　　既然還不行，那麼就再拍一下，或者幾下。

　　這時在旁邊的醫護人員總算冷靜下來，最主要的原因倒不是拍打的聲音過於駭人，而是各醫療儀器發出警告的悲鳴，始終「甲冑少女」身體素質再怎樣得到強化，依然停留在血肉之軀，近乎無敵的防禦力來自特殊物質構成的裝甲，既然僅是近乎無敵自然也是有弱點的，其中一個便是無法抵禦撞擊力，震動即是其一，如今依照儀器指示，美妮恐怕出現了嚴重腦震盪的症狀。

　　不過比起當下的傷害，醫護人員更擔憂的是這是失控的舉動，儘管連接深度並沒有突破界限，但這種自殘的舉動毫無疑問被歸類在連接失控，恐怕是被「未知」奪走身體控制權的跡象。

　　醫護人員真的僅僅猶豫了一瞬間，為了美妮的安全著想，意識到應該按下緊急中止連接的按鈕，就只是在手正要伸去打開按鈕的保護蓋時，自己的手腕突然被抓住——很輕地抓住，意味著手的主人仍保有人類意識。

　　「以最大權限命令，接下來不論發生什麼都不能終止連接，甚至報上總長也沒關係。」美妮說完後不再理會對方並放開手，因為她接下來得把全副精神投放在腦海中迴盪的聲音。

　　「看來這次真的順利連接上了，黑刀。」儘管聲音稚嫩彷彿擁有孩子般的人性，但實際上完全感覺不到感情上的起伏。

　　即使這是美妮忍痛測試至今期待著的變化，可是當這真的發生時，她卻沒急著回應。

　　「有點不對勁……怎麼聽起來好像是『未知』在試圖聯繫我？」美妮隱約間有這種感覺，也不怕對方能夠讀取到這個想法，畢竟要是真的可以，她也不知道如何阻止，因此煩惱這一點並沒有意義。

　　「嗯？難道中斷了？可是『波』已經調整至完全吻合狀態，還是我等對人類的解析仍未透徹？」

　　更大的不對勁，美妮怎麼聽都覺得對方的話語突然變得過於人性化了，儘管內容上仍然能判斷出對方是「未知」，但是變化實在太大，叫美妮繼續保持警戒。

　　話雖如此，要是繼續不作回應，對方似乎會以為出了狀況無法順利對話，因此美妮還是得以向對方傳送思緒的方式回答：「不，我有聽到你的聲音，你有聽到我的嗎？」

　　「肯定。」「未知」的聲音不存在語氣這樣的觀念，但在美妮聽起來似乎隱約有種高興的感覺。

　　躊躇不前並不符合美妮的個性，她在一個深呼吸之後，決定主動出擊：「我先確認一點，這次『溝通』是特殊狀況嗎？就是那個不怕傷害我的『靈魂』？不論如何，這次『溝通』能維持多久？」

　　對於美妮連珠砲般提問，「未知」似乎並不介意，依序給出回應：「否定，否定，只要妳維持與我連接的狀況就能保持對話。」

　　「啊？」不只是完全意想不到的答案，更重要的是意識到這個回應意味著什麼，所以美妮不得不發出這種有點蠢的聲音，察覺到醫護人員投來的目光，趕緊搖了搖手免得被誤會發生了什麼事。

　　美妮強自鎮靜，總之先按重要性逐一問清楚：「維持連接的狀況，是指現在的連接深度嗎？這狀態可是連幾十秒都撐不住。」

　　「否定，只需要維持在平常戰鬥支援狀態即可。」

　　「認真？」美妮可不想自己一旦壓制連接深度，結果這千辛萬苦連接起來的對話橋樑就此崩塌。

　　不知道是被質疑的關係，還是覺得只以話語重新否定的意義不大，「未知」直接採取了行動，美妮只覺得湧襲全身的痛苦一下子如退潮般消散，再加上這次連接時痛楚本來就比平常來得低，險些以為雙方的連接要就此中斷。

　　事實當然沒有，在一旁的醫護人員看到連接指數急降，她的反應甚至比美妮更緊張，一直報導最新狀況，因此美妮知道自己目前的連接指數在下降到三十之後跌勢便停止了。

　　美妮不禁想要責備自己，當初無法與「未知」穩定連接，便是「未知」為了阻止她戰鬥而搞的小手段，亦即是說在連接深度這一方面「未知」握有主動權，如今這狀況實在不需要意外。

　　「如何？」

　　美妮雖然不會意氣用事，但聽到這不帶感情起伏卻像在反問——本質肯定是想告知仍能對話，實在禁不住感到些許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