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原罪
本章節 2808 字
更新於: 2022-12-13
余餘跟著王為的外公，來到一處的公眾墳場。
老人燒香替女兒上了三支，口中唸唸有詞說︰「你要保佑小為能夠早日脫離苦難……」
旁邊是王為的墳墓，墓碑上貼有王為少年時的照片，也是余餘夢裡經常見面的那一位，對他長年關懷備至的友人。
王為外公打掃完愛女的墳墓後，便過去他外孫這邊。他看著余餘黯然神傷的臉色，知道對方其實也不好受，心想也難怪對方會這樣陰鬱，孩童時代的青梅竹馬朋友竟然不是人，而是一隻鬼魂，多少也同情余家搬進那個單位後所遭遇上的不幸，幸然並未發生任何人命的傷亡，只是造成了小孩們的童年陰影。
雖然這樣，老人感動外孫能夠有餘餘這一位朋友陪伴多年，現在若說歉意好像已經太遲，他反而更想道出感激對方的言語。
老人手握住一條乾淨的帕子，遞上給余餘，說︰「他那十多年過得好嗎？」
余餘接過帕子，抹了抹手上除草後的污垢，輕聲道︰「嗯……」
老人再次遞上三支清香給余餘，「這一切全是那男人的錯……」
余餘垂眸接過來，回道︰「嗯……」
老人已從王清言口中知悉所有的事情，除卻余餘有機會害王為沒法醒來的可能性主因。
余餘點了點頭，給王為一柱清香。
飄渺的煙柱緩緩向上延伸，余餘眸子裡只有墓碑的照片，王為少年時的笑臉模樣。其實他一點也記不起那段往事，意識深處不斷強調自己，千萬不能打開那段的記憶，自己會忍不住崩潰。
『你會忍不住的……』
余餘眉頭緊蹙，勉強把痛苦咽下來。
老人又幽幽地說起往事。
「小為這小子很善解人意，從來都不用大人擔心，若果當年我沒有出國談生意，可能就能阻止悲劇的發生。」
「當年的大家面對那場人為的災難，其實也真的很辛苦……」余餘對那件打擊全球經濟的事件非常有感受，因為他也是受害者之一，「全都過去了……」
老人有點愕然，想不到面前這小子其實很成熟。
「也是。金融風暴有誰不會傾家蕩產，一夜之間什麼都沒有。撐得過去就是英雄，捱不過就是狗熊。若果我在這裡，或多或少都能幫助他們一家減少損失，至少不會害女兒命喪刀下，外孫也最終走了。」
余餘的眸子再次沉了沉，男人瘋狂的笑意在他耳畔響起來，他知道對方由始至終都並未消滅。
王泊行在這段時間裡，簡直可以用頹廢來形容，從早到晚埋在王家老宅那堆千年古籍裡睡覺。大家還以為他為了解決余餘的事情而研究古籍，誰知道男人竟然只是吃飽就睡，睡飽便吃的宅在書房裡。
王清柏拉住長子，到書房前稍遠處問他︰「泊行這小子在做什麼？」
王清言臉容皺成一團，苦逼的回答︰「為情所困。」
王清柏恨鐵不成鋼地說︰「……就為了姓余的那小子嗎？」
王清言道︰「戀愛都是這樣糟心的嗎？想要戀愛成就真的不容易呢……」
王清柏拍了拍兒子，乘機勸說︰「所以直接結婚不就好了嗎？米已成炊，分也分不開，就可以慢慢來戀了喔。」
王清言︰「……」
請問有多少對兒能有這麼好的運氣，修成正果了呀喂！？
王夫人恰好此時來到書房，她手上捧住了一碗糖水，吩咐道︰「清言給你哥送進去。」
王清言接過糖水，朝碗內一看，詫異問道︰「媽…… 這能吃的嗎？」
王夫人道︰「你堂哥是什麼人了！？這種區區的符水他會吃不下嗎？」
王清柏也朝碗內看，啞然望住老婆︰「這不是慕魂符水嗎？這是人吃的嗎？」
王夫人大手一拍王清柏，罵道︰「你是想泊行繼續這樣混下去！？他不敢去見人，又沒法在夢裡見人，我估計餘現時也不會作夢，畢竟邪靈是鐵了心，不想再在夢裡召喚餘，這樣子三個人也不好受的呀！讓他們當面說清楚，解開緣結不好嗎？至少讓泊行自己認清自己，也讓餘放過自己。」
王清言看著這碗自家母親最強的慕魂符水，心想堂哥又怎會看不出糖水是什麼了呢？怕是他多多都有膽量喝下去，管這碗符水會事後有多少的副作用。
慕魂符顧名思義是魂魄愛慕召喚，多數用於陰陽相隔的怨偶解開心結而使用，間中也可以用於偷情或另類的拍拖，不過喝多了會傷身，副作用就是腎虧一陣子，所以王夫人也不會外傳這門祕法，始終都算是旁門左道的一種。
王清言捧著碗進去書房，王泊行今天依然穿戴整齊，渴望能入夢跟余餘見面。王清言都不下少念過他多少次，不要自欺欺人以為穿酷一點，就能完裝進入對方的夢境，這根本沒有科學根據好不好！？明明年青一代最觸目的天師新星，變得這樣呆愣躺在地板等死，這真的叫人非常羞恥。
「哥，吃糖水喔。」
王泊行沒答理他。
「哥，我覺得你要吃。」
王泊行還是沒答理他。
「你不吃，那我把慕魂符倒掉。」
王泊行眸子一縮，飛快搶過糖水就灌了進去，然後又變回之前的王泊行，開始注重自己的個人形象，細心打量自身的衣裝，「嘖」了一聲後，便把一早搬進書房裡的數套西裝套裝裡，揀選了一套全黑色的來替換。
王清言問︰「你剛剛穿的不行嗎？」
王泊行答︰「黑色襯托我現在的心境。」
王清言︰「……」
決定打大佬了吧。
王清言收走碗，離開了書房，由得王泊行一個人等待死刑。
醫院裡的儀器正在「嘩啦嘩啦」地作響。
王泊行看見一名瘦削的青年，面如死灰地被人搶救著，他知道對方是王為。
男人因為長期躺在病床，只靠營養液維生的他，乾瘦活得不像是個人，包著骨頭的只有一層沒多少肌肉的皮膚，這樣的一個人，如何一直生存至今呢？
王泊行輕輕用指頭戳了戳他的額角，突然出現的拉扯力，把王泊行拖進去一處可怕的黑暗深淵。
「爸爸、爸爸…… 我怕…… 我好怕……」
「爸爸……」
王為看著父親忽然走進外公的家，先前什麼話也不說，強行就拖著他下樓，把他推上汽車後，再告訴對方，自己要返回樓上跟媽媽再談一些話，然後談了很久、很久，讓王為差點睡著了的時候，駕駛座的車門啪一聲關上。父親冷漠地發動汽車離開，他看到父親一身是血也知道可能有什麼事情發生，只不過他沒能逃過厄運，車子因為超速越線跟迎頭車撞上，之後王為什麼事也不知道。
當他再次能聚焦看過去時，他見到余餘。
中秋的佳節，小孩蜷縮在一角，他像是等待誰會發現他。渴望和失落的交織，在小孩的臉上出現。王為心想，為何對方會有這樣的神情？於是上前自我介紹。
再之後他發現了一件事，他離不開這裡。每次清醒的時候，睜眼便看見余餘，很快地祂意識到一件事，他可能是死掉了吧？然後跟祂的父親再次重遇……
「爸…… 你究竟是……？」
「哈哈哈~~ 兒你不知道你死了嗎？」
「爸你說什麼？」
「為，這裡是我們的家喔，你媽很喜歡這個家的喔…… 對了，媽呢？她在哪？」
「爸……」
「那婆娘，她跑了，又丟下我跑了，好恨…… 好恨……」
「……」
「為，你不會不要爸吧？留下來、留下來，不要學你媽走掉好不好？」
「爸……」
王為坐在這個以前是祂家的客廳，現在已經變成了余餘的家，日間祂根本不能跟余餘溝通，晚上也只能在夢裡相見，至少漫長飄泊的日子，祂竟然還有一位可以交心的朋友存在。
有一晚，王為目睹父親在作孽，對方竟然吸食余哥哥的精氣，還想染指余餘。
王為大叫︰「爸不可以！」
「喔，爸明白了，這小子你想要吧？」
「爸！」
「好、好，給你，你不吃點精氣，也不能活久啊。」
王為難過得雙眼通紅，溢滿淚水，手裡緊緊抱住了驚恐的余餘。
祂捨不得余餘。
余餘並不是食物。
作者有話說︰
這一章裡，王為起初沒有意識自己離開了身體，所以用他來形容，及後他發現自己可能死掉，於是後半部便用祂來形容。
老人燒香替女兒上了三支，口中唸唸有詞說︰「你要保佑小為能夠早日脫離苦難……」
旁邊是王為的墳墓，墓碑上貼有王為少年時的照片，也是余餘夢裡經常見面的那一位，對他長年關懷備至的友人。
王為外公打掃完愛女的墳墓後，便過去他外孫這邊。他看著余餘黯然神傷的臉色，知道對方其實也不好受，心想也難怪對方會這樣陰鬱，孩童時代的青梅竹馬朋友竟然不是人，而是一隻鬼魂，多少也同情余家搬進那個單位後所遭遇上的不幸，幸然並未發生任何人命的傷亡，只是造成了小孩們的童年陰影。
雖然這樣，老人感動外孫能夠有餘餘這一位朋友陪伴多年，現在若說歉意好像已經太遲，他反而更想道出感激對方的言語。
老人手握住一條乾淨的帕子，遞上給余餘，說︰「他那十多年過得好嗎？」
余餘接過帕子，抹了抹手上除草後的污垢，輕聲道︰「嗯……」
老人再次遞上三支清香給余餘，「這一切全是那男人的錯……」
余餘垂眸接過來，回道︰「嗯……」
老人已從王清言口中知悉所有的事情，除卻余餘有機會害王為沒法醒來的可能性主因。
余餘點了點頭，給王為一柱清香。
飄渺的煙柱緩緩向上延伸，余餘眸子裡只有墓碑的照片，王為少年時的笑臉模樣。其實他一點也記不起那段往事，意識深處不斷強調自己，千萬不能打開那段的記憶，自己會忍不住崩潰。
『你會忍不住的……』
余餘眉頭緊蹙，勉強把痛苦咽下來。
老人又幽幽地說起往事。
「小為這小子很善解人意，從來都不用大人擔心，若果當年我沒有出國談生意，可能就能阻止悲劇的發生。」
「當年的大家面對那場人為的災難，其實也真的很辛苦……」余餘對那件打擊全球經濟的事件非常有感受，因為他也是受害者之一，「全都過去了……」
老人有點愕然，想不到面前這小子其實很成熟。
「也是。金融風暴有誰不會傾家蕩產，一夜之間什麼都沒有。撐得過去就是英雄，捱不過就是狗熊。若果我在這裡，或多或少都能幫助他們一家減少損失，至少不會害女兒命喪刀下，外孫也最終走了。」
余餘的眸子再次沉了沉，男人瘋狂的笑意在他耳畔響起來，他知道對方由始至終都並未消滅。
王泊行在這段時間裡，簡直可以用頹廢來形容，從早到晚埋在王家老宅那堆千年古籍裡睡覺。大家還以為他為了解決余餘的事情而研究古籍，誰知道男人竟然只是吃飽就睡，睡飽便吃的宅在書房裡。
王清柏拉住長子，到書房前稍遠處問他︰「泊行這小子在做什麼？」
王清言臉容皺成一團，苦逼的回答︰「為情所困。」
王清柏恨鐵不成鋼地說︰「……就為了姓余的那小子嗎？」
王清言道︰「戀愛都是這樣糟心的嗎？想要戀愛成就真的不容易呢……」
王清柏拍了拍兒子，乘機勸說︰「所以直接結婚不就好了嗎？米已成炊，分也分不開，就可以慢慢來戀了喔。」
王清言︰「……」
請問有多少對兒能有這麼好的運氣，修成正果了呀喂！？
王夫人恰好此時來到書房，她手上捧住了一碗糖水，吩咐道︰「清言給你哥送進去。」
王清言接過糖水，朝碗內一看，詫異問道︰「媽…… 這能吃的嗎？」
王夫人道︰「你堂哥是什麼人了！？這種區區的符水他會吃不下嗎？」
王清柏也朝碗內看，啞然望住老婆︰「這不是慕魂符水嗎？這是人吃的嗎？」
王夫人大手一拍王清柏，罵道︰「你是想泊行繼續這樣混下去！？他不敢去見人，又沒法在夢裡見人，我估計餘現時也不會作夢，畢竟邪靈是鐵了心，不想再在夢裡召喚餘，這樣子三個人也不好受的呀！讓他們當面說清楚，解開緣結不好嗎？至少讓泊行自己認清自己，也讓餘放過自己。」
王清言看著這碗自家母親最強的慕魂符水，心想堂哥又怎會看不出糖水是什麼了呢？怕是他多多都有膽量喝下去，管這碗符水會事後有多少的副作用。
慕魂符顧名思義是魂魄愛慕召喚，多數用於陰陽相隔的怨偶解開心結而使用，間中也可以用於偷情或另類的拍拖，不過喝多了會傷身，副作用就是腎虧一陣子，所以王夫人也不會外傳這門祕法，始終都算是旁門左道的一種。
王清言捧著碗進去書房，王泊行今天依然穿戴整齊，渴望能入夢跟余餘見面。王清言都不下少念過他多少次，不要自欺欺人以為穿酷一點，就能完裝進入對方的夢境，這根本沒有科學根據好不好！？明明年青一代最觸目的天師新星，變得這樣呆愣躺在地板等死，這真的叫人非常羞恥。
「哥，吃糖水喔。」
王泊行沒答理他。
「哥，我覺得你要吃。」
王泊行還是沒答理他。
「你不吃，那我把慕魂符倒掉。」
王泊行眸子一縮，飛快搶過糖水就灌了進去，然後又變回之前的王泊行，開始注重自己的個人形象，細心打量自身的衣裝，「嘖」了一聲後，便把一早搬進書房裡的數套西裝套裝裡，揀選了一套全黑色的來替換。
王清言問︰「你剛剛穿的不行嗎？」
王泊行答︰「黑色襯托我現在的心境。」
王清言︰「……」
決定打大佬了吧。
王清言收走碗，離開了書房，由得王泊行一個人等待死刑。
醫院裡的儀器正在「嘩啦嘩啦」地作響。
王泊行看見一名瘦削的青年，面如死灰地被人搶救著，他知道對方是王為。
男人因為長期躺在病床，只靠營養液維生的他，乾瘦活得不像是個人，包著骨頭的只有一層沒多少肌肉的皮膚，這樣的一個人，如何一直生存至今呢？
王泊行輕輕用指頭戳了戳他的額角，突然出現的拉扯力，把王泊行拖進去一處可怕的黑暗深淵。
「爸爸、爸爸…… 我怕…… 我好怕……」
「爸爸……」
王為看著父親忽然走進外公的家，先前什麼話也不說，強行就拖著他下樓，把他推上汽車後，再告訴對方，自己要返回樓上跟媽媽再談一些話，然後談了很久、很久，讓王為差點睡著了的時候，駕駛座的車門啪一聲關上。父親冷漠地發動汽車離開，他看到父親一身是血也知道可能有什麼事情發生，只不過他沒能逃過厄運，車子因為超速越線跟迎頭車撞上，之後王為什麼事也不知道。
當他再次能聚焦看過去時，他見到余餘。
中秋的佳節，小孩蜷縮在一角，他像是等待誰會發現他。渴望和失落的交織，在小孩的臉上出現。王為心想，為何對方會有這樣的神情？於是上前自我介紹。
再之後他發現了一件事，他離不開這裡。每次清醒的時候，睜眼便看見余餘，很快地祂意識到一件事，他可能是死掉了吧？然後跟祂的父親再次重遇……
「爸…… 你究竟是……？」
「哈哈哈~~ 兒你不知道你死了嗎？」
「爸你說什麼？」
「為，這裡是我們的家喔，你媽很喜歡這個家的喔…… 對了，媽呢？她在哪？」
「爸……」
「那婆娘，她跑了，又丟下我跑了，好恨…… 好恨……」
「……」
「為，你不會不要爸吧？留下來、留下來，不要學你媽走掉好不好？」
「爸……」
王為坐在這個以前是祂家的客廳，現在已經變成了余餘的家，日間祂根本不能跟余餘溝通，晚上也只能在夢裡相見，至少漫長飄泊的日子，祂竟然還有一位可以交心的朋友存在。
有一晚，王為目睹父親在作孽，對方竟然吸食余哥哥的精氣，還想染指余餘。
王為大叫︰「爸不可以！」
「喔，爸明白了，這小子你想要吧？」
「爸！」
「好、好，給你，你不吃點精氣，也不能活久啊。」
王為難過得雙眼通紅，溢滿淚水，手裡緊緊抱住了驚恐的余餘。
祂捨不得余餘。
余餘並不是食物。
作者有話說︰
這一章裡，王為起初沒有意識自己離開了身體，所以用他來形容，及後他發現自己可能死掉，於是後半部便用祂來形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