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過去的舊夢
本章節 2363 字
更新於: 2022-12-09
啪嗒、啪嗒。
孩子活潑地在小客廳裡跑來跑去，女主人不時提醒小孩不要再在家裡亂跑，但她其實沒有真的介意小孩在家裡搗蛋，因為小孩子不調皮就不是小孩子了。
女主人在這個家住了有三個月的時間，郊區新市鎮仍未開始發展，四處一片荒野，小孩能夠跑到附近荒地裡玩耍。他們一家人是在初秋時分搬進這裡，荒地上的野草開始變化出一大片的枯黃，蚱蜢四處亂跳，長子活潑好動，不怕死的時常跑到樓下，睡房方向那面窗戶可見的野地探險。當時這幅土地仍然未發展成一間學校，只是雜草叢生的一片爛地。
余母對於教育一向抱持自由的信念，她覺得硬迫使小孩學習，並非是一個健康的教育方針，認為升中學前，可以盡情享受生活才是最重要。
余哥哥歡欣地叫道︰「我下樓玩喇~」
余母「嗯」了一聲，隨即便說︰「帶餘一起去。」
余哥哥大叫︰「我不要！」
余母無奈地從本來忙於整理晚餐的小廚房裡走出來，看著屋裡早已給長子弄亂的客廳，還有乖巧安靜地坐在一旁看童話書，一直讓母親擔憂的小兒子。
她看著余餘沒有任何錶情的小臉，帶著惋嘆蹲在他的身前，小聲問︰「不是想跟哥哥出去玩嗎？」
余餘的小嘴噘了一下，用近乎聽不到的聲線小聲地說︰「嗯……」
余母珍愛地抱住他，鼓勵道︰「下次要大膽說出來喔，你哥聽不到你想說一起去玩的呀。」
余餘再次噘嘴，還是用那種蚊子似的聲音說︰「嗯……」
夜裡的天台，余哥哥拿著用電池發電的燈籠在玩耍，余餘站在老遠，小手捏住衣衫，其中一隻手裡更有一小塊的月餅，因為他太過用力，月餅甜膩的味道都抹在衣服和手掌上。
今天是中秋節，他們一家四口在天台上用鐵絲，利用圍牆兩邊的鐵條支架綁了一條掛線，然後掛上燈彩度過他們新居的第一年中秋節。
余父給余餘送上另一個電池小燈籠，教他如何做可以讓燈籠亮起來，余餘點了點頭，就用沒抓著月餅的小手握住小燈籠，他柔和的笑了笑，跑去他哥哥的身邊，讓對方也看一看自己手裡的燈籠，但他哥哥在余餘未跑到跟前時又跑開了。余餘原本笑著的小臉於是塌了下來，他呆愣了一陣子，再次朝跑遠的哥哥方向走過去。
余哥哥終於發現弟弟跟他來到鄰戶荒廢了的天台。
余餘舉高手裡的小燈籠，余哥哥眨了眨眼，問︰「給我的？」
小孩子愣了愣，原本想說跟哥哥一起玩，但最後手比腦袋的決定還要快，他已經把燈籠遞出去。
結果余哥哥便真的以為是弟弟送他，說︰「給我的吧。」
余哥哥扒拉開余餘的手指，拿走了燈籠，逕自一個人又跑了出去玩。
余餘站在荒蕪的天台，看著跑遠了不知到哪裡的哥哥，還有自家的天台，那一小片中秋華光裡的夫婦二人。他寂靜的找了一角蹲下來窩起來，然後他發現了一個物件，在大花盆後面夾住了一部不算很殘破的黑色玩具車。他伸手取了出來，還小心地抹掉污垢，心頭裡如像找到寶物般，雀躍地想告訴他哥哥，但最後他還是沒有動作。
他小嘴噘起，然後垂頭低聲嚷嚷︰「哥…… 我想跟你玩……」
「那就玩咯囉~」
余餘聽到有人回話，他抬起頭，看到一位背對月亮的少年。
少年說︰「我叫王為，你好，餘。」
日子天天地在過，余餘習慣了放學回家做好功課後，便窩在天台裡跟他的小朋友玩耍，直至某一天他的朋友不再出現為止，但其實他在那個時候裡，根本不知道自己每天自以為放學回來跟小朋友玩樂，其實從來沒有發生過，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夢。
由於他越來越不合群，有時還會自言自語，雖然天性乖巧，卻讓人覺得他很難相處，只有餘母知道余餘心地善良，大人們忽略了的小事情，他都能夠注意到，有時還會幫上母親的不少忙，但余母希望小兒能跟長子一樣活潑好動地成長，即使長子有時抽風得很，但這些事情是能帶給家裡不少的樂子，所以余母並不嫌棄。
余母記得曾經在某天，因為擔憂小兒上課時沒交到朋友，便詢問了對方這方面的問題。
余餘回答︰「學校沒有交上，但我有一位朋友，他很好，每天都來跟我玩。」
這分明就是有什麼的地方出了問題，小兒哪來有朋友天天過來探望他？！
她看著余餘狀似自閉和妄想的情況，非常擔心他出事。這一處新市鎮的孩子普遍都是野孩子，他這個模樣在學校裡亦未必能獲得老師的愛護。
余餘雖然年幼，但也看出母親的憂慮，可能知道自己也不能再這樣下去，於是余餘嘗試跟同學們接觸溝通，但內斂害羞對他的交友做成了一定的障礙，況且他已經很久沒跟人相處，結果因為過度的焦慮，反而真的病了起來。
余母擔心他的病，帶他去專業醫生裡尋求協助，但成績未如理想。
余餘今年七歲，他比往日更多思考，也越發深沉，他想了很多的東西，也同時開始意識做夢這回事。
在夢裡，他又再次見到他的朋友王為。
余餘問︰「怎麼你會在這裡？」
王為道︰「不知道喔…… 或者是你想見我，又或者是我想見你。」
余餘歪了歪頭︰「但這裡是夢吧？」
王為說︰「對呀，是夢呀！」
余餘不解︰「不對，我之前跟你玩的時候，都不是在夢裡呀。」
王為笑說︰「什麼？你一直都在夢裡呀。」
余餘盯著王為看，張了張口後閉上，又再張了張口，小腦袋努力地回想，第一次見到王為的那天是中秋節，還是在其他的時候？他有些記不清楚，也弄不懂現在的自己，究竟是在現實的世界，抑或是夢中的世界。
『他……』
『他是……』
余餘終於記起自己蹲在鄰家的天台裡睡過去，是父親發現了他，並把他抱回家。
『那之後呢？』
『那之後是……』
他做好了功課後便午睡。
余餘呆愣的回望依然盯著他看的王為，說︰「那我…… 根本就沒有交上朋友……」
他難過的嗚咽起來，他一直以為自己未算很糟糕，雖然在學校裡有點被排擠，交不上朋友，但至少他其實也不是沒有朋友，他有一位朋友啊！現在卻發現這名朋友根本不存在，他是在夢裡跟被自己創造出來的人物交流，為何他的記憶裡卻又這般的真實，悲傷的小孩最後忍不住大哭起來。
王為看著余餘哭得稀裡嘩啦很可憐，沒辦法的說，自己並非對方夢裡被他一手創造出來的人物，他是真實存在的人，只不過若要跟余餘見面，他只能在夢裡相見，這樣子的關係若要說是朋友的話，他們自然就是朋友。
余餘最後抹掉小眼淚，拉著王為的衣服蹭了蹭說︰「這當然也是朋友喇。」
孩子活潑地在小客廳裡跑來跑去，女主人不時提醒小孩不要再在家裡亂跑，但她其實沒有真的介意小孩在家裡搗蛋，因為小孩子不調皮就不是小孩子了。
女主人在這個家住了有三個月的時間，郊區新市鎮仍未開始發展，四處一片荒野，小孩能夠跑到附近荒地裡玩耍。他們一家人是在初秋時分搬進這裡，荒地上的野草開始變化出一大片的枯黃，蚱蜢四處亂跳，長子活潑好動，不怕死的時常跑到樓下，睡房方向那面窗戶可見的野地探險。當時這幅土地仍然未發展成一間學校，只是雜草叢生的一片爛地。
余母對於教育一向抱持自由的信念，她覺得硬迫使小孩學習，並非是一個健康的教育方針，認為升中學前，可以盡情享受生活才是最重要。
余哥哥歡欣地叫道︰「我下樓玩喇~」
余母「嗯」了一聲，隨即便說︰「帶餘一起去。」
余哥哥大叫︰「我不要！」
余母無奈地從本來忙於整理晚餐的小廚房裡走出來，看著屋裡早已給長子弄亂的客廳，還有乖巧安靜地坐在一旁看童話書，一直讓母親擔憂的小兒子。
她看著余餘沒有任何錶情的小臉，帶著惋嘆蹲在他的身前，小聲問︰「不是想跟哥哥出去玩嗎？」
余餘的小嘴噘了一下，用近乎聽不到的聲線小聲地說︰「嗯……」
余母珍愛地抱住他，鼓勵道︰「下次要大膽說出來喔，你哥聽不到你想說一起去玩的呀。」
余餘再次噘嘴，還是用那種蚊子似的聲音說︰「嗯……」
夜裡的天台，余哥哥拿著用電池發電的燈籠在玩耍，余餘站在老遠，小手捏住衣衫，其中一隻手裡更有一小塊的月餅，因為他太過用力，月餅甜膩的味道都抹在衣服和手掌上。
今天是中秋節，他們一家四口在天台上用鐵絲，利用圍牆兩邊的鐵條支架綁了一條掛線，然後掛上燈彩度過他們新居的第一年中秋節。
余父給余餘送上另一個電池小燈籠，教他如何做可以讓燈籠亮起來，余餘點了點頭，就用沒抓著月餅的小手握住小燈籠，他柔和的笑了笑，跑去他哥哥的身邊，讓對方也看一看自己手裡的燈籠，但他哥哥在余餘未跑到跟前時又跑開了。余餘原本笑著的小臉於是塌了下來，他呆愣了一陣子，再次朝跑遠的哥哥方向走過去。
余哥哥終於發現弟弟跟他來到鄰戶荒廢了的天台。
余餘舉高手裡的小燈籠，余哥哥眨了眨眼，問︰「給我的？」
小孩子愣了愣，原本想說跟哥哥一起玩，但最後手比腦袋的決定還要快，他已經把燈籠遞出去。
結果余哥哥便真的以為是弟弟送他，說︰「給我的吧。」
余哥哥扒拉開余餘的手指，拿走了燈籠，逕自一個人又跑了出去玩。
余餘站在荒蕪的天台，看著跑遠了不知到哪裡的哥哥，還有自家的天台，那一小片中秋華光裡的夫婦二人。他寂靜的找了一角蹲下來窩起來，然後他發現了一個物件，在大花盆後面夾住了一部不算很殘破的黑色玩具車。他伸手取了出來，還小心地抹掉污垢，心頭裡如像找到寶物般，雀躍地想告訴他哥哥，但最後他還是沒有動作。
他小嘴噘起，然後垂頭低聲嚷嚷︰「哥…… 我想跟你玩……」
「那就玩咯囉~」
余餘聽到有人回話，他抬起頭，看到一位背對月亮的少年。
少年說︰「我叫王為，你好，餘。」
日子天天地在過，余餘習慣了放學回家做好功課後，便窩在天台裡跟他的小朋友玩耍，直至某一天他的朋友不再出現為止，但其實他在那個時候裡，根本不知道自己每天自以為放學回來跟小朋友玩樂，其實從來沒有發生過，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夢。
由於他越來越不合群，有時還會自言自語，雖然天性乖巧，卻讓人覺得他很難相處，只有餘母知道余餘心地善良，大人們忽略了的小事情，他都能夠注意到，有時還會幫上母親的不少忙，但余母希望小兒能跟長子一樣活潑好動地成長，即使長子有時抽風得很，但這些事情是能帶給家裡不少的樂子，所以余母並不嫌棄。
余母記得曾經在某天，因為擔憂小兒上課時沒交到朋友，便詢問了對方這方面的問題。
余餘回答︰「學校沒有交上，但我有一位朋友，他很好，每天都來跟我玩。」
這分明就是有什麼的地方出了問題，小兒哪來有朋友天天過來探望他？！
她看著余餘狀似自閉和妄想的情況，非常擔心他出事。這一處新市鎮的孩子普遍都是野孩子，他這個模樣在學校裡亦未必能獲得老師的愛護。
余餘雖然年幼，但也看出母親的憂慮，可能知道自己也不能再這樣下去，於是余餘嘗試跟同學們接觸溝通，但內斂害羞對他的交友做成了一定的障礙，況且他已經很久沒跟人相處，結果因為過度的焦慮，反而真的病了起來。
余母擔心他的病，帶他去專業醫生裡尋求協助，但成績未如理想。
余餘今年七歲，他比往日更多思考，也越發深沉，他想了很多的東西，也同時開始意識做夢這回事。
在夢裡，他又再次見到他的朋友王為。
余餘問︰「怎麼你會在這裡？」
王為道︰「不知道喔…… 或者是你想見我，又或者是我想見你。」
余餘歪了歪頭︰「但這裡是夢吧？」
王為說︰「對呀，是夢呀！」
余餘不解︰「不對，我之前跟你玩的時候，都不是在夢裡呀。」
王為笑說︰「什麼？你一直都在夢裡呀。」
余餘盯著王為看，張了張口後閉上，又再張了張口，小腦袋努力地回想，第一次見到王為的那天是中秋節，還是在其他的時候？他有些記不清楚，也弄不懂現在的自己，究竟是在現實的世界，抑或是夢中的世界。
『他……』
『他是……』
余餘終於記起自己蹲在鄰家的天台裡睡過去，是父親發現了他，並把他抱回家。
『那之後呢？』
『那之後是……』
他做好了功課後便午睡。
余餘呆愣的回望依然盯著他看的王為，說︰「那我…… 根本就沒有交上朋友……」
他難過的嗚咽起來，他一直以為自己未算很糟糕，雖然在學校裡有點被排擠，交不上朋友，但至少他其實也不是沒有朋友，他有一位朋友啊！現在卻發現這名朋友根本不存在，他是在夢裡跟被自己創造出來的人物交流，為何他的記憶裡卻又這般的真實，悲傷的小孩最後忍不住大哭起來。
王為看著余餘哭得稀裡嘩啦很可憐，沒辦法的說，自己並非對方夢裡被他一手創造出來的人物，他是真實存在的人，只不過若要跟余餘見面，他只能在夢裡相見，這樣子的關係若要說是朋友的話，他們自然就是朋友。
余餘最後抹掉小眼淚，拉著王為的衣服蹭了蹭說︰「這當然也是朋友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