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隔天上午的必修課，王雅虹和自己的女性朋友們坐在教室的左後段的老位置。上課前，她還特地瞄了眼教室最後方的角落，白家齊就坐在那邊，仍和過去一樣看著自己帶來的參考書，沒有在聽眼前教授的講課。

但一到第二節上課，白家齊人就連同自己的包包一起從座位上消失了。王雅虹在心中暗罵這傢伙居然出爾反爾，自己偷偷一個人跑去跟懸賞者面交。她氣到整個人不理會教授已經站上講台開始授課，低伏著身子快步從教室後方的出口離開。

她不用想就知道白家齊偷跑到哪去了，跨上自己的摩托車就直衝與懸賞者約定的那家7-11，果不其然在門口就看見白家齊的摩托車停在店門口。

「這個好傢伙啊！」王雅虹在心中暗罵，三步併兩步就衝進7-11中，從背後一把揪住白家齊的脖子，嚇得他不小心把書架上的雜誌弄翻在地：「你怎麼在這裡？不是說好不要跟這些人接觸嗎？」

白家齊發現是王雅虹後，才稍稍緩和下來：「怎麼連妳也跑過來了？」

「我是擔心你欸。」王雅虹雙手插腰，眼睛圓睜瞪著白家齊：「真的是好心沒好報。」

「好啦好啦。」白家齊壓低聲音，用手指在嘴巴前擺出安靜的手勢：「既然都來了也沒辦法，裝的像普通人一點。」

他轉身去後方的冰櫃拿了一瓶紅茶和王雅虹平時習慣喝的柚香綠茶到櫃檯結帳，然後招呼王雅虹到對外廣場的吧檯坐著，作為掩飾，他還從包包中拿出平時複習的筆記本和文件放到桌上。

「別以為只靠一瓶飲料就可以打發我喔。」王雅虹到白家齊的身邊坐下，沒等白家齊開口就拿起放在他手邊的柚香綠茶：「我最討厭說話不算話的人了，而且蹺必修課也太明顯了吧，你真當我眼睛瞎了嗎？」

「唉，我承認是我不對。你這次就原諒我吧。」白家齊晃著手上的飲料瓶，看著窗外的停車廣場：「我只是想知道這些人的來歷而已。」

「那些人到底是什麼來頭？要讓你甘冒被發現的風險來到這邊？」

「我不知道。」白家齊說：「我只是想確定是不是他而已。」

「他是誰？」

「我不想說。」白家齊說：「這件事情跟妳沒關係，所以我才希望妳不要跟過來的。」

「什麼叫跟我沒關係？」王雅虹聲音上揚，整個人幾乎要站起來：「受到威脅的人是我，原本該赴約的人也是我，擔心你出意外跟著翹課的人也是我。你就這麼不把我當……。」

王雅虹的話梗在空中，很緊張地抓住白家齊的手。

「怎麼了？」白家齊查覺到王雅虹神色有異，看向窗外緩緩駛入便利商店前停車場的黑色廂型車。

「就是那台車。」王雅虹說。

王雅虹認得那台黑色廂型車。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出現相同的黑色廂型車，不太可能是巧合，這台廂型車非常有可能就是前來面交的懸賞者。

王雅虹這下連氣白家齊的心情都沒有了，趕緊告訴白家齊說自己的猜測。

「沒事，我們就裝作在這邊念書聊天就好。他們不會發現我們的。」

白家齊故作鎮定的樣子王雅虹都看在眼裡，她自己也是非常緊張，昨天為了保險，就已經把手機和電腦中跟懸賞者聯繫的信箱登出，現在身上完全沒有任何訊息可以證明自己和沙威核有關，只要乖乖的坐在位置上喝飲料，對方應該也不能拿他們怎麼樣。

但，王雅虹在心中深深嘆了口氣，她現在不知道該怎麼看待身旁的男人，就為了個沙威核，他居然藏了這麼多秘密。

廂型車的正副駕上走下來和昨天相同一高一矮兩個男人，兩人甚至連穿著都一模一樣，讓人懷疑他們是否有洗衣服。高的穿了緊身的黑色短T，矮的則穿著帶著秘書氣的白色襯衫。他們環顧四週，似乎在找人，但外邊廣場上一個人也沒有，於是他們便站在廂型車旁等待。

現在是十一點五十五分，離約定的時間只差五分鐘。

「就是他們嗎？」白家齊問。

「我不知道，但他們昨天也有出現，還撞死了一條狗。」王雅虹壓低聲音，好像對方可能會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

「我們做我們自己的事情就好，別一直盯著人家看。」白家齊提醒，隨後真的低頭開始複習眼前的筆記，只用眼角的餘光注意廣場的情況。

「那他們是你要找的人嗎？」王雅虹沒帶書出來，只好拿起手機做做樣子滑網路論壇，她很懷疑這種情況白家齊唸得進去任何東西。

「不是。」白家齊說。

過了五分鐘，廣場上依舊空無一人，期間沒有任何車經過或停下。在便利商店中也只有王雅虹一組客人以及兩名店員。襯衫男看了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金色手錶，接著走到廂型車後座，透過拉下的車窗跟裡面的人說了幾句話。

從這個角度，看不到車廂內的情況。但王雅虹看見白家齊幾乎是按奈不住衝動，想要把伸長脖子去一探究竟。

襯衫男說完話之後，跟高個子打了個手勢，兩人便一起往便利商店的方向走來。

「他們來幹嘛？不會發現我們了？」王雅虹問。

「沒事的。」白家齊握住王雅虹放在桌上不住發抖的手，王雅虹能感受到他手上傳來的溫暖，甚至有些太過溫暖了，讓王雅虹意識到自己的手是如此冰冷。她有點想讓白家齊握久一點，但王雅虹還是抽回了她的手。

「不用擔心我。」王雅虹避開了白家齊關切的眼神，低頭回到桌上的手機螢幕上。

襯衫男進來後，像是在找東西一樣，繞了便利商店的貨架一圈，逐排檢查是否有人躲在裡面，但店裡沒有其他客人了，襯衫男便領著高個子到吧檯旁邊。

「不好意思打擾了。」襯衫男說，聲調帶著點讓人不快的油膩官腔感。

他年紀看起來四十多歲，頭髮梳成整齊的西裝頭，如果不是王雅虹的錯覺，她能感受到他的視線快速打量了兩人身上帶的東西。王雅虹帶著平常的側背白色布袋，白家齊則是個普通橘色後背包，都不是能裝下沙威核的大小。

「想請教兩位是否有看見有人帶著大紙箱或是寵物外出籠之類的東西到便利商店或前面的空地呢？」

「沒有唉。」白家齊搶在王雅虹開口之前回答。

「那請問兩位在這邊待多久了呢？」

「大概快十幾分鐘吧？」

「所以都沒有看到任何人？」襯衫男又問了一次。

「沒有。」白家齊聳聳肩，露出無辜的表情：「怎麼了嗎？」

「沒事，只是找個朋友而已。謝謝您。」

襯衫男微微欠身，就帶著高個子走到櫃檯和店員詢問相同的問題，但依然得到相同的答案，整個人垂頭喪氣地走回廂型車上。兩人上車後，車子只多停留了五分鐘就離開了。

王雅虹和白家齊幾乎同時深深了吐了口氣，逗得王雅虹笑了出來，但她旋即又靜了下來，白家齊看見王雅虹的表情，也跟著收起了笑容。

這次白家齊又搶先一步開口：「真的很抱歉，我不想說。」

王雅虹看著白家齊，她知道他是認真的，是任憑她再怎麼追問都不會開口的表情。可……，她跟白家齊相處了那麼久，幾乎每天晚上都在圖書館念書，系上同學雖然沒有明講，但似乎默認了兩人在一起的事實。

可現實是，王雅虹從來沒有跟白家齊確認過關係，此時此刻，她和白家齊頂多就是在一起念書的人。

那算什麼？白家齊在自己眼中算什麼？而自己在白家齊眼中又算什麼？

王雅虹不知道，她不是想要刺探白家齊見不得人的秘密，她只是想要更了解他一些，但白家齊關上了這道門。

「好，我知道了。」王雅虹倏地站起身來，將桌上的東西倒進手提袋中：「我累了。」

王雅虹轉身就離開吧檯，走向便利商店的出口。她內心希望白家齊能在離開前喊住她，但他沒有。

王雅虹直接回到租屋處，蜷曲在自己的床上，不在乎下午還有必修課，也不想要跟以前一樣晚上去圖書館報到，甚至連信箱都不想打開了。

什麼沙威核、轉學考。管他的。

她現在只想一個人躲在自己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