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遺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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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11-25
尹橋致電顏國忠:
國忠兄,您的兒子顏澤宇於2020年10月10日下午一點三十七分離開軍事訓練區,從近郊一居民住宅樓二十七層高樓跳下,事後雖送至軍醫院搶救但無力回天,橋深感悲痛,雖不知如何才能安撫您和太太的內心,但也只能說出節哀順變這一也許無力的詞。軍隊保衛部門搜查了顏澤宇的住處,找到了這封遺書。雖然國安委在看后表明,遺書應儘快銷毀,不得公之於眾,防止維穩工作繁雜。但是本人作為您多年的密友,以及您早年對我的再造之恩,本人說服了國安的同志將遺書原稿發還至您家,除您、夫人和顏家二女、三女之外,不向外界任何人士公開。
請原諒我的無助,我已在分內做到極致,希望您理解,國家現在已處於戰爭狀態,國事繁忙,這大概也是能發給你的最後一封私人郵件。
顏澤宇在去年的十堰作戰,深陷喪屍重圍臨危不懼,帶領一營英勇衝出包圍圈,還順帶俘獲了一名企圖混入我國的台軍間諜,功不可末,應該受到國家嘉獎,但是也請您理解,國家飽受Z病毒折磨,你我都難以獨善其身,未能給予您愛子應有的名分和獎勵實屬家國對我們應有的考量,我也堅信,您的兒子並不是因為此才結束自己年輕的生命。
另聽說您的二女、三女已在年中派往台灣執行特別軍事行動,本人對此表示由衷的感謝,您在國家興亡的關頭,將自己的兒女全部送往戰場,拋頭顱、撒熱血,是黨內不可多得敢於奉獻一生的最優秀共產黨員,請您一定相信,鄙人會在主席面前為您爭取到應有的榮譽。
希望您闔家幸福。
敬禮!
顏澤宇留給全家的遺書:
致我最親愛的父母、妹妹們
在我選擇結束自己生命時,我曾編撰了無數清詞麗句來總結我這一刻想對您們說的,然而筆墨交融之際,我才發現腦思千言,無處撒播。
我除歸隊第一晚與您們團聚以外,繁忙的軍務和訓練仍在第二天召回了我,重複著前往十堰前的日子,我在一周后被團長秦風關了禁閉,原因是他認為我無心訓練部隊,帶給軍隊負能量。
這幾個月來,我每天都會做相同的噩夢,不是當初在高樓上眼見著蟲子一層一層往上疊,鑽進我的腹腔啃咬,還是一營的弟兄在即將掉下火海的地獄邊緣拚命向遠處的96A式主戰坦克招手,渴望能救他們,亦或是被台灣狙擊手的一發子彈打穿腦袋,我筋疲力盡,醒來后冷汗從不停歇,就連安眠藥和抗抑鬱藥物似乎也毫無效果。
一營已在歸隊后被解散,據說耿勇已經成為了新的營長,已在今天上午報道成為首批即將登陸台灣的防化部隊,我對此表示祝賀。我眼前的面孔都不認識,我不清楚該怎麼訓練他們,是繼續向他們講解正步的姿態需要平行於地面,還是疊被子成豆腐塊的技巧,亦或是防毒面具的基本使用方式?我不清楚,我害怕向他們講述我在十堰的遭遇。
我承認,我有個人私心,因為我已經不再想繼續呆在部隊,哪怕是祖國即將開始完成統一大業之時,我並非反對祖國統一,更不是畏懼上戰場,但我不清楚我的靈魂還能支持我的軀殼多長時間。
我的體能下降很快,曾經我能在訓練時穿著兩層防護服一口氣跑五公里,現在我套上防護服就覺得上萬隻蟲子似乎要鑽進來咬我,一公里也跑不了。我曾經能用95式自動步槍300米移動靶槍槍命中十環,現在我連五環都打不中,我也嘗試努力,可我發現我拿著槍的手始終在顫抖,我永遠克制不了自己。
「我他媽的當年真是瞎了眼,怎麼看上你這個廢物!你他媽不會拿槍就應該滾出軍隊!」這是兩個月前秦風留給我的話。
我申請要見我的二妹和三妹,但軍方告訴我,她們倆人已被秘密運往海外做特殊任務,在任務完成之前,任何人不可能見到,也不可能透露任何消息,屬於國家機密。
我每天夜晚看著星星和月亮,只有冰冷的軍床相陪伴。
要是我退出現役,即便是合法,複員軍人要轉職也相當麻煩,更可能的則是國家認定我逃避服役,終身為我乃至我家掛上黑色污點,必將牽連您們。我清楚,國家的宣傳機器不會告訴我的經歷,而只會輕描淡寫的用複員軍人「待遇良好」或者「顏澤宇辜負黨的栽培,拒服兵役致終身黑名單」將此事掩蓋下去。
我之所以選擇這一步,也是我本人實在看不到希望,也許正如秦風所說,如果我連槍都拿不穩,也就沒法上戰場去和台獨分子拚命,但這並不意味著我逃避,我不過是希望,部隊儘快登陸台灣,讓得力的指揮人士去拼吧,我這副枯骨,還是提早終結避免給部隊拖後腿。
沒能看見祖國統一,是我畢生的遺憾,如果將來實現了,往家父家母前來我墓告知。
請原諒澤宇讓您們承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苦痛,也希望二妹和三妹安好,早日完成任務歸家。
不孝之子,顏澤宇絕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