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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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12-07
月劍派。
江鴻振收到信後,緊張的帶人來荷居,儘管是用輕功趕路,但還是晚了一日。
「芷藍姑娘,我家金蘭給您添麻煩了。」江鴻振緊張的說,他看著芷藍有幾分驚慌,不知道眼前的姑娘會不會知道他們的事情。
芷藍就算知道也對這件事沒興趣,只是擺手開門「沒事,把她帶走就好。」她只希望江鴻振趕快把人領走。
她對金蘭一直都沒有多少好感。
而金蘭看江鴻振,露出了脆弱無助的樣子呆站著,直到江鴻振衝過來抱住她「傻丫頭!叫為師好找!」
雖然站在江鴻振後面的弟子沒有看到,但面對他的芷藍跟地瓜,卻把這男子緊張擔憂的樣子收盡眼底。
江鴻振是喜歡金蘭的,芷藍肯定的想,她觀察其它月劍派門人,他們似乎臉色有些怪異但又強壓下來的樣子。
江鴻振卻沒空管他人,只是責備的問:「你這幾天跑哪裡野了?」。
金蘭剛要說自己被人綁了,但她卻看到了師父背後的陸加師兄靠過來。
「太好了,師妹你怎麼能亂跑呢!」陸加溫文的上前,他伸手拍著金蘭的額,但金蘭卻在看到他的手時全身僵硬起來。
陸加手掌的掌根處有個小痣。
但金蘭卻愣住了,然後是一股寒意,隨著她意識到的某件事情,事實也像條冰冷的蛇,從她的腳底鑽進骨子裡。
那個恥辱的晚上她被下藥後,意識迷糊的掙扎時,那個人的手上,有跟陸加師兄一模一樣的痣。
所以強姦自己的,就是陸加師兄。
「怎麼啦!看著我手上的痣,金蘭很好奇嗎?」陸加爽朗一笑,秀出自己的手說:「整個門派只有我這樣的痣呢!」
金蘭驚恐的看著陸加,此時她眼中的陸加,根本就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惡鬼!
那赤裸裸的警告跟惡意,卻沒辦法讓周圍的人察覺。
江鴻振卻毫無所覺的叮嚀金蘭「好了,我們回去吧!你看你,讓人勞師動眾的…」他跟芷藍告了擾,準備帶人離開。
金蘭卻恍惚的退後「那…我去拿點東西。」她是不是逃不開師兄?
一種被逼到絕境的痛苦,讓她開始尋求解脫的方法。
江鴻振卻只是點頭「快去快回。」他沒多想,只是把金蘭這幾天的離開,當成是她又任性了,最近門派的事務繁忙,他還要趕回去處理。
「好。」金蘭離開前看了江鴻振一眼,那一眼有著從不表露人前的感情。
芷藍覺得奇怪,金蘭哪有什麼東西留在自己這?
「地瓜,你招呼一下。」她說完就跟著金蘭過去客房。
只是慢了金蘭一步,當她踏進房間時,金蘭卻拿出剪刀要戳向自己。
「你要幹什麼!」芷藍怒斥。
金蘭拿著剪刀看著眼前的鏡子喃喃自語「這世界上有一種感情,從一開始就是不該有的。」
像是說給芷藍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但不論是誰,她知道,自己對師父的愛情,早該結束了!
然後她一咬牙,將剪刀戳進自己脖子裡。
「住手!」芷藍想出手打飛金蘭手上的剪刀,但還是來不及,剪刀已經刺入金蘭的脖子。
她的喊聲驚動江鴻振飛奔過來,正好看到金蘭把剪刀戳進自己的身體的一幕。
血紅灑了滿地,甚至有幾滴飛濺到芷藍臉上,她發楞的摸了摸自己的臉,血紅的水液還帶著餘溫,而金蘭的臉上卻是堅決的死意。
一旁卻有人比江鴻振更慌張「師妹!」陸加衝上前按住金蘭,替她點上止血的穴道,幸好她有猶豫,所以刺入並沒有太深,而陸加又及時止血,才讓金蘭免於一死。
「師父房中有止血藥!」芷藍轉身去拿藥丸,江鴻振也跟著出去。
當芷藍跟江鴻振離開,陸加一邊制住金蘭替她止血,但也趁機俯在金蘭耳邊說:「師妹,你別想逃。」
死都不會讓你離開!
陸加眼神黑暗的想。
金蘭驚恐的看著房樑,但身體被點穴,完全無法動彈,她看著陸加只覺得看到了地獄。
這團混亂過後,芷藍跟地瓜站在荷居門口,目送月劍派的人離開。
「嘖嘖,一團亂呢!」地瓜攤手,但心裡卻壞笑,她看了一場好戲呢!
芷藍也嘆氣的回頭收拾「哀!今天就不做飯了。」
「阿!」地瓜委屈的看著她。
「我要在師父回來前打掃。」芷藍說。
「喔!」地瓜悶悶的回應。
※
幾日後,月劍派派人把金蘭跟芷藍借穿的衣物歸還,但隨著衣物的,還有一封訃文。
芷藍愣住。
金蘭才幾歲,為什麼她的名字會在上面?
「這寫錯了吧?」她愣愣的看著那封信。
「沒錯,是她死了。」門人的稱呼冷漠又疏離。
她?
金蘭已經不配被稱呼名字了。
那個在月劍派的小師妹,現在只是一個外人。
甚至連名字都不配喊出來,像是想要忘記他們師門的關係。
芷藍看著那封訃文發呆,連月劍派的人告辭都沒有注意到,內心的打擊太大,她從沒有想過會變成這個樣子。
金蘭的年紀還這樣輕,況且她不是回到最照顧她的門派嗎?
江鴻振怎麼會讓她死?
明明之前還哀怨的抱怨,現在卻已經魂歸幽冥,這種巨大的不可思議讓芷藍迷惑。
她就這樣一整天都沒有動,而地瓜在外面野沒發現,直到顧靈煙從四方府回來,她點起燈後才讓坐著的芷藍嚇到。
「怎麼了?看什麼東西看一整天。」顧靈煙抽起那信,沒有想到還有人能讓芷藍在意?
她打開信才發現是訃文,然後在看到亡者的名字時,她也愣住了。
金蘭?
怎麼會是她?
顧靈煙看著芷藍,正好也迎上芷藍濕潤的眼睛。
芷藍問顧靈煙「師父,我們明天可以去月劍派嗎?」然後她才察覺到師父回來,她居然沒有倒茶。
芷藍去幫顧靈煙倒茶的空檔,顧靈煙看著她慌亂的樣子疑惑「你之前跟她不是處不好嗎?」
芷藍看著顧靈煙,眼睛卻泛著水光「我不喜歡她的脾氣,可是…」她感覺心口一苦,連帶聲音也低沉沮喪的說:「她沒有師父了。」而我還有。
芷藍的思緒凌亂著,對她而言,意識到『失去』這件事情感覺更不好。
但甚至說不出哪裡不好,無法像是生病那樣,知道自己疼痛的位置然後去找藥品吞服,那是一種不知名的恐懼,偏偏內心又催促自己,去看著金蘭,去了解金蘭的事情。
芷藍等著師父的答案,而顧靈煙跟芷藍對視的眼中,有驚訝跟心疼卻沒有她想看到的,江鴻振臉上出現過的東西。
我居然妄想得到師父的喜歡,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太糟糕了。
芷藍自責的心思卻被顧靈煙誤會,因此她馬上同意「好。」
顧靈煙一直希望芷藍能主動一點,她身為芷藍的師父,怎麼可能寵不起自己徒弟?
可是當芷藍第一次主動對自己提要求,卻是去參加一個人的喪禮,這讓她感覺有些複雜。
但顧靈煙帶著芷藍赴約了。
芷藍上香後,她看了旁邊的江鴻振跟陸加,這兩人對她致意後,陸加沙啞的開口「這幾日,門內師姊妹無一人過來,結果唯一還來看她的,居然是認識沒幾天的芷藍姑娘。」
他諷刺的語句惹來幾個門派女弟子的側目。
芷藍聽到後,神情微變的看著他一會,才說了句「節哀。」然後就轉身離開。
在轉身時,她看到月劍派的門人們,都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淡漠疏離的好像這個女子的死亡,只有塵埃的重量。
兩人回去荷居後,用香草燒出來的煙淨身。
顧靈煙少有放了一天假給芷藍,甚至陪著芷藍在書房,她擔心的看著芷藍,明明這孩子跟跟金蘭是很陌生的,為什麼今天卻那麼憂鬱?
她關心的拍著芷藍的肩「怎麼了?」芷藍一雙眼睛都紅了,她沒有想過會看到芷藍這樣傷心。
芷藍卻只是在顧靈煙的拍撫下搖頭「沒有…就是難過…」師父的手很暖,卻也讓她很怕。
因為她意識到,自己已經對師父依賴到過分的地步,然後又難過,因為就算是師徒,總有一天她會離開師父,或者師父離開她。
她們終有分別的那一日。
想到這件事情,芷藍深深的恐懼起來,好不容易有人疼她,給她生存下去的力量,但這個人以後會消失。
顧靈煙沒有深想,只覺得好不容易芷藍有個玩伴,就這樣沒了,加上又是第一次參加喪禮,難過也是正常的吧。
原本師徒兩人都不打算再談這件事了,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