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2 削斷了的咽喉

在特利亞的授意下，第一軍團和平的投降了，塞西爾花了一夜時間取得了第一軍團的完全控制，阻止可能發生的慘忍屠殺、血腥鎮壓。

對於第一及第二軍團的處置，塞西爾採取了寬厚的態度，給予「留下」或者「離開」兩個選項。

願意服從塞西爾而選擇留下的官士兵，他們的階級及待遇照舊。

而選擇離開的人塞西爾也沒為難，讓他們返家與家人團聚，一切就在和平為前提下落幕了。

塞西爾信守了承諾。

最終三大軍團大部份的人都選擇了留任，洛薩戰力獲得了保留。

三大軍團原本的一場惡鬥，在短短的一天內結束，死傷人數僅有數名軍官與侍衛，關乎國力的三大軍團都獲得完整保存，暴亂沒有發生。

結局以大皇子死亡、二皇子臣服告終，由三皇子取得最終的勝利，後世的人將其稱之為「三皇子一日之戰」，人們歌頌塞西爾的智謀與寬厚的胸襟。










塞西爾勝出的消息一夜之間傳遍皇城，同時也傳到了末日教派耳裡，開啟緊急會議。

『所以現在到底怎麼回事？！』

『傑羅姆搞什麼？！』

『報告，我是棕，我和緗聯繫不上傑羅姆大人。』

『他在詐死後完全失去聯絡。』

『其他人呢？』

『報告，其他位階高的幹部都死在塞西爾發動的襲擊，目前洛薩境內能戰的只剩我與緗還有兩名輔佐。』

『把傑羅姆找出來！』

『報告，我們私下檢視過詐死的那具屍體，我們懷疑那就是傑羅姆本人。』

『什麼？！』

『阿？詐死變成真的死了？這什麼操作阿？』

『......。』

『與傑羅姆合作的那個左丞相，能夠聯繫上？』

『報告，左丞相下落不明。我們目前不知該怎麼做，請指示。』

『司教大人，有一事我想先確認一下，殺害傑羅姆的，有線索嗎？』

『報告，我們推測有可能執行的是影法師，他與塞西爾似乎有合作關係，主謀應該是塞西爾。』

『可惡！又是塞西爾，這回我們完全小看他了。』

『司教大人，屬下有個想法，現在我們全部的佈局都被打亂，但是我們依舊可以扳回最後一局。』

『你有什麼建議？』

『塞西爾聲勢與實力雄厚達到最頂峰，檯面上大權獨攬的他已經沒有敵手。』

『所以？』

『我們暗殺他！』









「欸，我說，我們真有需要往南再到那個城鎮嗎？」我對於還要再往南這件事感到極度厭煩。

『不然能怎麼辦？她們都在那阿！』盃概駕車走錯路，一直被莉莉碎念，心情很不好。

「目標多半就是在那個通天塔阿，往南後還不是要回到這？多繞一天浪費時間阿！」我真的很厭倦一直趕路！

『不要問我！去問莉莉啦！』盃概好像煩到快爆炸了。

「我說莉莉姐，要不我們乾脆直接進攻通天塔吧？」我試著想說服莉莉就不要多花時間了。

結果莉莉有她的堅持，她對自己父親所發生的事感到焦慮，我想這也是情有可原，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情況下，知道的情報又少，正常人也都會想要知道多一些，找多點人幫忙，炎龍騎士團他們等於是我們在溺水時的浮木。

可是！如果河岸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那還有需要特地費勁游到河中央去抓浮木嗎？你們說對吧？！

我們大家對於「方向」有點歧見，古德曼先生也下不了主意，盃概不想表達意見，最後是拉蒂蕬姐姐冷靜的分析後，大家才決定好方向。

我們決定直接殺去通天塔找那個黑魔女。










在完整控制三大軍團的隔日，手握二十萬大軍的塞西爾，挾帶軍威率兵前往皇城，近衛軍司令霍利偕同文武百官在城門迎接。

意氣風發的塞西爾接受霍利與近衛軍的宣示，至此完全掌握了洛薩帝國所有的兵權，距離帝位只差登基儀式而已。

對於特利亞，塞西爾一直是敬重這名兄長的，相較於伊戈斯的霸道，特利亞的仁慈溫厚一直都備受人民的愛戴，這是伊戈斯沒有殺他的原因，同樣的塞西爾也是，不是沒有過想法，而是不敢殺，也不能殺。

塞西爾構想登基後冊封特利亞為「親王」，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安樂王」，讓他無憂無慮的遠離政治核心，開開心心安樂的過下半輩子，也算是表達他的兄弟之情，還有報答對他讓位不爭、免去衝突的謝意。

但畢竟塞西爾誰也不相信，仍然派兵嚴加看管特利亞，特利亞自己也明白，這一生都將在不自由下度過，抵達皇城後特利亞表示想回家見見三年不見的妻兒，塞西爾允諾了。


而塞西爾自己則直奔皇宮而去。

父皇已死，因內戰的關係，未發喪也未下葬，皇宮內除了內侍外，只有三名后妃與三名公主居住。

他回去見了自己的母親。

除了長公主外，另外兩名是自己的親妹妹，都還未婚配，塞西爾也在構思登基後要為她們做些安排。

一切都在為登基後的安排做思考。

塞西爾心裡也明白，要登基除了他手裡的兵權外，也必須獲得國內其他零散勢力的完全支持，各大貴族現在還受到自己的關押，而另外的部分就需要文武百官的效忠。

貴族的部分軟硬兼施應該不足為懼，畢竟他們產業土地全仰賴皇室護持。

而要達到政通人和則需要賢明有力的文臣武將們協助。



稍早來的消息，三年來一直壟斷朝政的左丞相，屍體在其官邸的屋頂被發現。

塞西爾原本就不喜歡這位頤指氣使的左丞相，對於他的死亡沒有過多的想法，也不意外。

因為左丞相的死正與塞西爾有關，這是基於塞西爾本人的需求，只是眾人不曉得內幕。

想想還真是不容易，若是在一個月前的塞西爾，完全沒想過自己會有登上帝位的可能，命運的轉戾點就是那個凱瑛從黑影裡走出來的夜晚。

想來也該感謝影法師的啟發，還有她提出的計畫所勾勒出的未來，甚至她還幫助塞西爾，親手清除了伊戈斯身邊的兩大助力：傑羅姆以及這名左丞相，在皇位這條路上他對於凱瑛是感激的。

只是沒辦法，塞西爾自己要當英雄，就必須要有人為這場內戰負責當罪人，雖然他當時的確是痛下了殺手，但他知道凱瑛沒有死，凱瑛成為他心裡的刺，他糾結的煩惱。

「成大事必須心狠手辣！」

而持有遺詔的左丞相則非死不可，不然計畫走不下去，現在要名正言順舉行登基大典，可靠的人選只剩下剛正不阿，卻在這幾年失勢的右丞相。

只要由右丞相認可登上帝位，必定能獲得正統性，進而掌握文武百官，這也在計畫裡，而計畫正逐步實現中。


文臣是右丞相，剩餘的武將位階最高的則是近衛軍團司令霍利，塞西爾對他頗有好感。

霍利對「皇帝」的忠誠是舉世皆知的，只要當上皇帝，這輩子就能完全依仗霍利強大的護衛。

在皇子間爭鬥時，他完全中立的立場也讓塞西爾對他的剛正感到滿意。

對於武藝，塞西爾尤其欽佩霍利，比之自己只有過之而無不及。

現下這兩人已經收入了自己的麾下，一切都沒什麼好擔心的。






夜裡，快三天沒睡的塞西爾總算能安心入眠，恍惚間做了場大夢，夢境如幻似真。

現實世界的塞西爾從未萌生侵略的野心，但在夢境裡卻不同，這場夢長達三十年，塞西爾在夢裡雄才大略南征北討，幾乎征服了整片大陸。

而在此同時，現實世界裡，末日教派的棕正悄悄催動著夢境的力量，控制著塞西爾的夢，預備在夢中進一步摧毀塞西爾的心靈。

棕在十二使徒中排名最末席，夢境的力量在現實中微不足道，但只要滿足某些特定的條件，便能在對方的夢裡，從對方意識中將目標殺害，就因為這樣的特殊效果，他排入了十二使徒。

他的魔法除了能操作夢境，更厲害的是能讓靈魂的狀態在夢與現實互換，讓夢境裡的死亡變成現實世界靈魂的破碎，在這種情況下能讓肉體也跟著死亡，神不知鬼不覺達成暗殺的手段，極難防禦。

而讓目標做著「漫長的美夢」，是棕擅長的手法，夢境裡，人的強度跟肉體無關，反而是意志影響極大，而人會在漫長的歲月裡消磨意志，幸福的美夢更會讓人鬆懈。

只是棕，他低估了塞西爾的意志，在夢裡他多次遭到已是六十幾歲心志的塞西爾反殺，塞西爾甚至改變了夢境，取得棕的主控權。

棕的魔法要滿足的條件是距離，要能進入目標的夢裡，他必須與目標處在一定範圍內；另一個就是自身的毫無防備，他在使用魔法時肉體呈現無意識狀態，就像睡著一樣防禦相當脆弱，而且盡全力地使用魔力，造成的波動也極易被發現。

這在極少人的皇宮裡格外明顯。

於是他假扮成侍者，混在人群中一同入睡。

在巡視的霍利很快就感受到了異樣，但他不了解的卻是散發著強大魔力的來源，只是名熟睡的侍者。

霍利知道不對勁，特別是新任皇帝入宮的第一夜。

在表面上無害的狀態下，他選擇了無視。

但有另一雙眼睛注視著一切，身為傑羅姆的關係者，影法師了解棕的能力，阻止棕殺害伊戈斯的也是她，畢竟當時伊戈斯還需要扮演戰敗的角色不能死，而現在影法師卻打算讓棕達成目的。

因為，影法師也是來殺他的。

她規劃了一切，如果說真的有一套劇本在執行，那無疑是影法師撰寫的。

一切都照著她所規劃的進行，在塞西爾跟她翻臉後的這個時間點，塞西爾就必須死，為了達成最後的目的。





只是她沒有想到霍利會在深夜裡出現在這裡，並且替代了站崗的騎士，這本來也無所謂，但霍利的殺氣卻若隱若現，引起了影法師凱瑛的警戒。

「我的隱藏應該是完美的，難道被他感知到了？」凱瑛心裡想著，準備隨時發動攻勢。

霍利在騎士離開後進入了房間，騰騰殺氣驚醒了塞西爾，塞西爾醒來後還在極度疲憊的恍惚狀態，但他馬上就感知到了棕的魔力，還有霍利的殺氣，他心裡意會認為是霍利發現異常趕來保護他。

『這股魔力是敵人嗎？』塞西爾對於霍利的到來感到安心。

『很可能是，但我認為你不需要擔心。』霍利說著。

塞西爾仍處於恍惚中不及多想，只是隱約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無論如何。』

『你現在都得死。』霍利突然發難，一道金色的光柱一閃而過。

塞西爾原本就察覺不對勁，在那一瞬間本能的閃躲，卻快不過那道光柱，他的左手臂被狂烈光柱削斷，灼熱的痛感讓塞西爾險些暈了過去。

那道光芒順勢切開了床鋪，並且燃起了火焰。

霍利是光系能力者，他覺醒的光與霄的不同，他能將光凝結成型，並帶著強烈的能量，能像希爾弗一樣做成光箭，在戰場上進行大範圍攻擊，也能做成光彈做快速狙擊，現在他將光凝結成長條狀，握在手中如同一把劍，一把可以切削萬物的光劍。

塞西爾忍痛逃脫，抽出了他隨身的劍緊盯著霍利，這時的霍利迎面持著金色光劍由上往下劈了過去。

瞬間，霍利斬開了眼前的茶几，塞西爾卻不知去向，霍利知道這是塞西爾慣用的招式，必須趕緊迴避，若是應變速度不夠快，迅捷的一劍便會從後方貫穿胸口，猛地他轉身往後揮去。

許多人都在對戰中習慣塞西爾刻意放慢的速度，等到發現他招式裡的時間差就已經來不及了。

霍利以為他這一擊塞西爾多半會閃避，沒那麼容易得手，但他這一劍卻不偏不倚的削過了塞西爾的咽喉，瞬間噴出了大量的血液，塞西爾眼睛睜得極大，一臉不可置信。

就在這個時候，霍利發現了一塊黑影，就在自己胸口的位置，塞西爾在身後突刺，劍卻刺進了黑影裡牢牢鎖住，而在塞西爾喉頭受重創往後退時，劍身脫離，黑影也一瞬間消失，彷彿沒有存在過。

霍利驚住了，在剛剛的那一瞬間，他明白如果不是那塊黑影，自己已被貫穿胸口而死，是那塊黑影救了他，他知道黑影是什麼，但不知道為什麼要救自己。

受創的塞西爾跪地，他手上仍握著當初父皇賜給他的劍，床鋪燃燒的火焰吞沒了整個房間，塞西爾滴落懊悔的淚。

那塊黑影是在告訴他背棄承諾的下場。

從大起再大落，不過也才一天而已，這一劍削斷了他的咽喉，也削斷了他的未來。

他無法呼吸，意識漸漸模糊，但他仍能感受到烈火灼燒所帶來的巨大痛楚。

他想嘶喊，卻發不出聲音，就這樣在極度痛苦中被烈火吞噬。

這世上最痛苦的死法莫過於此。


梟雄迎來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