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女神的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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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10-03
  「慕黎!」哥哥的聲音讓我勉強睜開眼睛。「妳對慕黎幹了什麼好事?」
  嵐月驚慌地看著慕玄,完全沒預料到慕玄會出現在這裡。「不是這樣的!我知道慕黎還沒有看過學院之鐘,所以帶她上來看,沒想到卻遭到攻擊!」
  嵐月這個騙子!
  我用盡力氣想擠出話語。「嵐月……是……」
  「慕黎妳不能再說話了!不然妳會撐不到救援來的時候!」嵐月直接打斷我。她跪在我身邊,假裝很關心我的傷勢,但私下卻狠狠地捏了我一下。
  我已經沒有力氣說話,只能用絕望的眼神看著慕玄,希望他能理解。慕玄以極快的速度抽出長槍,往嵐月刺去。
  「為什麼要攻擊我?」嵐月驚訝地抽出短刀。
  「我想妳應該不知道我們有兄妹共感。」慕玄冷笑。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迷人族的致命弱點。」嵐月吹了聲又尖又刺耳的口哨聲。「那就是──冰!」
  氣溫下降,我覺得我全身的血液都快被凝固了。
  嵐月的寵物小冰從虛空中躍出,使地面結冰。
  「可惡……原本以為還能撐久一點的。」冰霜纏住慕玄的腳,制住他的行動。
  「你就慢慢的看著你妹妹死去吧。」嵐月又恢復笑嘻嘻的樣子,但笑容毫無溫度。「這就是你背叛凱格爾大人應有的懲罰。」
  「我說啊,要囂張也要看看妳有沒有本錢囂張。」慕玄一點也不緊張,反而露出自信的笑容。
  「別再做垂死的掙扎了!」嵐月話才剛完,一把匕首便自嵐月身後刺穿她。
  「敢傷害我女友的都得死。」秦月的聲音中充滿了冰冷的憤怒,接著他一刀斬了小冰,完全沒有因為牠不是人類而手下留情。
  我鬆了口氣。嵐月死了,而他們都沒事。我安心地閉上眼,任由意識飄去。
§
  我做了一個十分平靜的夢。
  在夢中,我和慕玄在湖邊打水漂。
  每次我擲得比慕玄遠,慕玄就會笑咪咪地鼓掌。玩累了,兩人便坐在池邊休息。
  「慕黎,哥哥相信你有一天會當上打水漂大師。」慕玄驕傲的對我說。
  「謝謝哥哥!」我朝他撲去。
  「哎好啦,妳太重了,快移開。」慕玄輕輕推開我。
  「我怕哥哥有一天會忘記我。」我嘟嘴。
  「哥哥不會忘記妳的。就算有一天哥哥真的出國工作,哥哥還是會一直記得妳。」慕玄把我擁入懷中。
  「那如果有一天我忘記哥哥了呢?」我歪著頭看慕玄。
  「哥哥會非常傷心。」慕玄摸摸我的頭,然後又笑著親吻我的額頭。「不過那種事絕對不會發生的,不用擔心。」
  夢境淡去,我回到了真實世界。
  「……慕黎,妳聽得見我說話嗎?」我隱隱約約聽到秦月的聲音。
  我想說話,身體卻使不上力。
  「秦月,別那麼心急。」我聽到慕玄的聲音。「她還很虛弱,沒有力氣回答。」
  有人握住我的手,但我無從分辨他是誰。
  我的意識再次遠離現實,沉入夢境之鄉。
  我出現在一座花園中,一位銀髮女子正在澆花。
  「哈囉,親愛的太陽。」慕恩萊特女神放下澆水器。「歡迎來到我家。」
  「妳住花園?」我的第一句話真是蠢斃了。
  「我的臥室在另一邊,不過妳看不到。」女神給了我一個溫暖的笑容。「我看到我的前祭司回歸學院了,做得好。」
  「可是我讓學院之鐘響起了。我很抱歉。」我愧疚地說。
  女神微笑。「有時該發生的事就會發生,別再自責了。」
  「如果我當初能及早發現嵐月是叛徒,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我依然有些後悔。
  「良善背後必有惡,黑暗背後必有星芒。這是千古不變的法則。」女神嚴肅的告訴我。「也許嵐月就是惡,但我們也得到了星芒,也就是慕玄。」
  「我明白了。」人總是執著於自己失去了什麼,卻忽略了自己所擁有的。「女神大人,我有一事相求。」
  「請說。」女神總是這麼溫柔優雅嗎?
  「能否請您告訴我如何治癒秦月體內的毒?」我突然覺得我很厚臉皮。
  女神輕笑。「方法就在妳腦中啊。」
  「……我腦中?」我疑惑的看著她。
  「毒本身只是個惡毒的詛咒體,唯有相對的東西能解開它。」女神講了一段聽起來很深奧的話。
  「妳是指……光明的善意嗎?」我也回了她一句很玄的話。
  沒想到女神竟然點點頭。「答對了,太陽剛好就是光明的化身。」
  女神說的對,答案的確就在我心裡。「我懂了,我自己就是可以化解詛咒的解藥。」
  「加油,祝妳在未來的路途上一路順利。」女神揮揮手,我身旁的景物開始變得模糊。
  我緩緩的睜開眼睛。
  「……哥?」我看到他坐在床邊望著我。
  「太好了,我去叫醒秦月。」慕玄站起身,走向門口。
  「別。」我阻止他。「秦月為了照顧我應該都沒怎麼睡吧。」
  「我想想。」慕玄把手抵在下巴,裝作在思考的樣子。「他這三天大概只睡了十小時吧。」
  秦月這傢伙有一天一定會過勞死的。
  「慕玄,自從五年前的那個『事件』後,我們好像都還沒真正聊過天。」我說。
  慕玄興致昂然地看著我,彷彿對即將到來的對談十分期待。「妳想聊什麼?」
  「這裡太悶了,我們出去聊。」我提議。
  「如果妳出去受了風寒,秦月會殺了我。」慕玄抱怨。
  「然後我就會殺了秦月。」我向他保證。「拜託啦。」
  慕玄從外面推來一臺輪椅,他對我伸出手。「來吧,趁我還沒後悔之前。」
  現在剛好是半夜,學院中空無一人。慕玄推我走出保健室。
  「妳想去哪裡?」慕玄問道。
  「我想邊走邊談,沒有特定想去哪裡。」反正這裡現在沒人,不管說什麼話都不會有人聽見。
  「妳說的倒輕鬆,我還要推妳走欸。」慕玄翻了翻白眼,但還是遮掩不住臉上的笑容。「我也是迷人族,所以我和妳一樣是路痴,回去時可能會用符咒傳送。」慕玄順便提醒。
  「所以……我和你有共感是真的嗎?」我想起他在和嵐月交手時所說的話。
  慕玄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妳還真的信哦?那只是我用來唬嵐月的啦。」
  「對了,我在昏迷時作了一個夢。」我謹慎的挑選用字遣詞。「我夢到我和你在打水漂,然後我問你……」
  「妳問我如果妳忘記我了我會怎樣。」慕玄輕聲說道。
  「所以那件事情真的發生過囉。」原來那真的不只是夢,而是真實存在的事情。
  「嗯,發生過。」慕玄淡淡的回道。
  「那位奪走我記憶的是誰?」我轉頭看慕玄。
  「她叫夏凡莎˙米爾,是個很討厭的公會幹部。」慕玄不屑的說。「公會有點像是魔法界的警察部門,表面上是維護魔法治安,實際上都是一群酒肉混帳。」
  「夏凡莎˙米爾?她是我的新地術課老師。」這就是所謂的冤家路窄嗎?「你覺得我有可能從公會那裏拿回我的記憶嗎?」
  慕玄搖搖頭。「很難,機率幾乎是零。」
  「我想試試看,明天可以陪我去公會嗎?」我不想要自己一輩子都只有虛假的記憶。
  「好,我明天會陪妳去,現在我們回去休息吧。」慕玄用符咒把我傳送回保健室。
  「慕玄。」
  「恩?」
  「沒事,只是想要叫你的名字而已。晚安。」
  「晚安,慕黎。」
§
  下一次我醒來時,在身旁照顧我的變成秦月。
  「嘿。」我悄聲打招呼。
  「黎。」秦月放下手中的書。「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沒有。」我撐起自己,坐在床上。「自鐘聲響起後過多久了?」
  「五天。」秦月的回答讓我鬆了一口氣。還好我沒有再次昏迷三天。
  「秦月,我想我能治癒你體內的毒。」我迫不及待地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秦月不可置信的挑眉。「真的?」
  「我現在就證明給你看。」我握住他的手。
  秦月搖搖頭。「妳還很虛弱,身體無法負荷。」
  「可是你也快沒時間了,對吧?」我提出。
  「我還可以再拖。等妳的身體好一點我們再試。」秦月柔聲說道。「妳站得起來嗎?」
  「應該可以。」我在秦月的幫助下起身。「我們要去哪?」
  「去用餐,順便換一套衣服。」秦月打開房門。
  我發現身上套著一件白袍,原本的制服大概被他們丟掉了吧。秦月已經幫我準備好新制服了,真貼心。用餐後,我帶著秦月前往慕玄的教室,順便和他解釋我接下來要做的事。
  因為九星委員會的勢力在學院裡不是普通的大,所以經我一要求老師便讓慕玄出來了。
  慕玄一見到我便挑眉。「我猜妳想去公會?」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
  慕玄看起來一點也不意外。「我們得先召集九星委員會的成員,這樣力量比較大,成功率也會比較高。」
  在召集大家完後,我便和大家解釋我的事情。解釋完畢後,土星露出了為難的表情。「太陽……公會是個很難搞的地方。」
  「所以我才需要各位的幫忙。」我誠懇的請求大家。「人多他們比較難敷衍我們。」
  「我認為公會當初取走她的記憶本來就是不當的行為,而且太陽的確有權將之要回。」冥王星認真地說道。其他人喃喃同意。
  「既然大家取得了共識,我們就快點出發吧。我想是時候啟動大型移動陣了。」秦月將手按上牆壁,牆壁消失不見,露出後面的空間。空間空無一物,但當所有人站上去時,大家立刻陷入白光中。
  白光消失後,我們降落在一座庭院中。這個庭院沒有女神家的漂亮,裝飾也普普通通。前方有一座城堡,拱門上寫了一行字:團結即是力量。我相信這城堡是用納稅人的錢蓋出來的,至於納稅人是誰……不好說。
  我帶頭走到門前,在門上敲三下。叩、叩、叩。聲音不大,但我相信裡面的人一定聽得到。
  門打開,出來的人是夏凡莎˙米爾老師。哼哼,兩人果然有不淺的孽緣啊。「你們是慕恩萊特的學生,對吧?」
  我上前一步。「我來要回五年前妳所取走的記憶。」
  「憑什麼?」夏凡莎看起來不是好說話的人。
  「公會條約第五條:若公會有違背信用的情況發生,另一方有權要求撤銷決定。」慕玄胸有成竹的說。「而你們多奪取了慕黎的記憶,並沒有照規定進行。」
  「你這小子真是伶牙俐齒,個性和五年前一模一樣。」夏凡莎冷哼了聲。「知道了,記憶就還妳吧。」
  我沒預料到事情會如此的順利,當場還呆愣了幾秒。我精心準備的演講稿還沒拿出來欸。夏凡莎不悅的看著我們。「發什麼呆?快進來。」
  夏凡莎領著我進入一間不算寬敞的房間,地上繪有複雜的法陣。「站在法陣中央,閉上眼。」
  我照做,聽到夏凡莎大喊:「記憶回歸!」
  想像有人同時在你腦內下載二十幾部電影再同時播放,你就會理解我的感受。我覺得自己的腦袋快被塞爆了,卻還有更多等著灌入腦中。我張嘴尖叫,嘴巴卻發不出聲音。我不記得自己有跪下,但等痛楚結束時,我已雙膝跪地。
  恢復記憶後,我所能想到的第一件事卻讓我很想噴飯。

  原來我哥是妹控。

  「回復了記憶就快滾出去。妳害我損失了大筆的財產,原本可以賣個好價錢的說。」夏凡莎哼了聲。
  我的記憶不是商品!我的記憶不是商品!我的記憶不是商品!很重要所以說三次!
  「謝謝您,那我們就先離開了。」我匆匆行禮,和九星成員迅速溜走。
  唉,我猜我這次地術課成績大概要不及格了。
  一回到學院,九星的成員便各自解散了。慕玄把我拉到一旁。「所以……妳想起了些什麼?」
  「幾乎全部。」我抱胸看他。「所以你愛的到底是冥王星還是我?」
  慕玄聳聳肩。「就算我真正愛的是妳又能改變什麼?妳都有秦月了。」
  我感到很頭疼。「冥王星知道這件事嗎?」
  「我有告訴她,不過她並不怎麼介意。」慕玄拍拍我的肩。「別用那麼恐怖的眼神看我啦,哥不會把秦月趕走的。不過如果他敢拋棄妳……」慕玄的笑容突然變得很陰險。「哥會宰了他。」
  我以前覺得弟控很恐怖,沒想到妹控比弟控更恐怖。
  「玄!」我聽到冥王星在門口叫他。「不要再搞什麼烏鳥私情了,給我回去上課!」
  什麼不會介意!我看明明就很介意!還有烏鳥私情不是這樣用的吧!
  「喔!來了!」慕玄應道,對我淺笑了一下。「她的個性就是這樣,別介意。」
  我介意!我很介意!
  胸前的徽章突然發燙,嚇了我一跳。會議室中已經沒有其他人,所以我便將徽章拆下來檢查。徽章的面板解釋非常簡單,只有六個大字:伴侶危險警告。
  徽章有附上緊急傳送鈕,我想也沒想便按了下去。
  雖然我在學院已經待了快一學期,我還是不曉得自己降落在哪裡。
  秦月倒在一攤血泊中,全身不斷抽搐。
  「秦月!」我迅速的跑向他。
  我將手放在他胸前,並努力將記憶集中在一段美好的回憶上:全家人圍在桌享用佛跳牆,而哥哥總是會把他的那一份肉多分給我一些。
  等等,我要澄清一下。我不是吃貨,我不是吃貨,我不是吃貨!
  漸漸的,我發現秦月的喘息已經沒有那麼吃力了。我想像美好的回憶是一種力量,並用盡全力將力量推出去。一團黑色濃霧從秦月體內彈了出來。
  濃霧化形成一隻變形怪,一邊咆哮一邊朝我襲來。我用安冰倩擋住黑色的絲線,一一斬斷。其中一根絲線纏上我的手腕,我小小的尖叫了一聲。
  冷靜。安冰倩在我心底低語,把我的專注力拉回。
  劍尖飄散出冰冷的霧,讓溫度下降了不少。
  「喝!」我用安冰倩把濃霧切成兩半。黑霧粉碎為塵土。
  「……消失了。」秦月不可置信地摸摸胸口,接著表情轉為狂喜。「毒素真的消失了!」
  「太好了。」我也為他感到高興。「那我先回去上課了。」
  「等一下。」秦月叫住我,表情變得有些害羞。「那個……我好像還沒正式向妳告白過。」
  「你在教堂時向我告白過了。」我指出。
  「那太不正式了。」秦月單膝跪地,牽起我的手。「慕黎,妳願意成為我女友嗎?」
  「我一直在等你講這句,你讓我等了好久。」我拉他起身。「我願意。」我將唇抵上他的。
  「我知道。」秦月身上有著淡淡的血味,但我不在意。
  兩人就這樣吻著彼此。沒有激烈的狂吻,也沒有撲倒。但不知怎地,我心中就是有一股甜甜的暖意。幸福的感覺的胸口化開,讓我沉醉其中。到了最後,我的理智才好不容易佔上風。
  我輕輕推開秦月。「嘿,我得去上課了。」
  「今晚要在我房間睡嗎?」秦月難得提出邀約。
  「好。」我又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晚上見。」
  我帶著燦爛的笑容把自己傳送到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