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09 紙包不住火

　　和郁紜分別後，不二坐火車回到台中。他獨自一人走到一座小公園，並在長椅上坐下。

　　不二看著在玩溜滑梯的小朋友們，覺得那和以前的他和郁紜很像。

　　隨後，不二的手機響起LINE的「叮咚！」聲。

　　不二看訊息後得知是千晨傳給他的訊息。

　　內容是——

　　『還記得之前說的只有你和我的雙人旅行嗎？我想好時間和地點了。如果你那天沒空請和我說一下。』

　　不二看了下時間和地點，然後想了半晌。

　　確定那天沒問題後，不二傳了張OK的貼圖。

　　『那麼，就到時候見了！我會很期待的！』

　　千晨這話傳出後，還傳了張皮卡丘用雙手比出愛心的貼圖。這個看了就覺得很可愛，也很暖心。

　　

　　◎

　　

　　於是，馬上就到了千晨指定的星期日。這天不二坐火車到屏東縣的須佐海灘。須佐海灘這時候不會有什麼人，所以海灘顯得空盪盪的。但就算海灘是空蕩的也無所謂。因為淡藍色的大海以及遠方深綠色連綿不斷的群山已成為這空蕩沙灘優美的裝飾了。

　　不二看著遠處那條美麗的海平線，任由白色的浪花打在自己的腳上。他曾經也在院長的帶領下到過海邊。但也只有那一次而已。因此看到大海的寬闊及壯麗而產生的感動還是會有的。

　　「在沉迷大海的美，是嗎？」

　　隨後，不二的背後傳來這道嗓聲。

　　於是，他將頭轉過去。

　　他看到將太陽眼鏡推到劉海處，並穿著白色短袖T恤和藍色牛仔短褲的千晨。她這副打扮真的很有來海邊玩的FU。雖說不二穿著的夏威夷襯衫和海灘褲搭海灘拖鞋也很有來海邊玩的FU就是了。

　　「是啊。但是也差不多了。來搭帳篷吧。」

　　不二說完這句話後，將帶來的背包放下。他的背包裡裝的都是搭帳篷的工具。

　　兩人一起抓住帳篷的四個角將它拉開並平鋪到沙灘上。

　　接著，兩人用營柱穿過帳篷上的營柱套，並將帳篷撐起來。

　　接著，兩人在帳篷上蓋上外帳。這個外帳耐水壓1500mm，因此就算下大雨也不用擔心雨水滲透進來的問題。

　　兩人在四個角釘上營釘，帳篷就搭完了。

　　搭完帳篷的兩人決定去叫做「海之家」的小木屋冰店晃晃。他們向老闆點了冰後，坐在小木屋外的露天座位。這個露天座位有著大型的遮陽傘，所以不用怕會曬太陽。兩人點的冰很快就送上來了。

　　不二點的冰是有著紅豆的抹茶綿綿冰。而千晨點的冰是有著滿滿煉乳和草莓和一顆布丁的草莓布丁雪花冰。兩人就這麼邊吃著冰邊閒聊。偶爾千晨還會將自己的湯匙遞向不二餵食他。而不二當然也會反擊。

　　於是這對情侶就這麼在愉快的氛圍下互相餵食著。直到雙方的冰都吃完，互相餵食的舉動才停止。

　　隨後，兩人回到一開始搭好的帳篷前。他們這個帳篷有搭設前庭帳，所以就算在帳篷外，也不用擔心會曬到太陽。兩人坐在輕量椅上看著淡藍色的大海。

　　而後，是由千晨先開口說話的。「吶，不二。」

　　「？」不二將視線移到她身上。

　　「你還記得之前我們在體育器材室玩的猜作者遊戲嗎？」千晨。

　　「記得。」不二。

　　「那我問你。贏家會得到什麼獎勵？」千晨。

　　「妳說暫且保留，所以我也不曉得。」不二。

　　「晚上你就會知道是什麼獎勵了。慢慢期待吧。」千晨賊兮兮的笑笑。

　　「⋯⋯嗯。」不二。

　　隨後兩人邊聊天邊打手遊。直到十二點吃午餐的時候才停止玩手遊。停止玩手遊的他們從背包拿出鍋子和戶外用的卡式爐。

　　千晨將在包裝袋裡的牛肉湯倒入鍋中，然後再加入一些來這裡前就切好的蔬菜，就將鍋蓋蓋上並開火。

　　煮了約莫五分鐘左右，千晨才將鍋蓋打開。

　　於是，牛肉火鍋的味道飄散而出。他們享用完牛肉火鍋這頓午餐後，就繼續邊聊天邊打手遊。直到晚上他們才煮起泡麵來吃。

　　由於須佐海灘這兒沒有光害，所以這時的夜空中看得到星星。

　　「我從未想過我會有和男生單獨來海邊露營的時候呢。」千晨邊吃泡麵邊這麼說。這句話說完，她抬頭看著星星，又接著說道：「而且還能觀賞這麼美麗的星空。我應該一輩子都不會忘了這一刻吧。」

　　不二藉由露營燈看到了千晨這時的表情。這時的千晨在笑。而且笑得很開心。這表示和不二的相處就是一件這麼讓她感到開心的事情吧。

　　不二認為再不說話會有點怪怪的。因此，他這麼說道：「妳沒和妳父親來過海邊露營？」

　　「我父親是個每天只想著工作的工作狂上班族。我記得小學的時候他只帶我去過一次遊樂園。從那次以後就再也沒有和他出遊過了。話說，基本上不會有人和自己的父親單獨來海邊露營喔。」千晨似笑非笑的這麼說。

　　「是嗎？因為我沒有父親，所以不是很懂。」不二吃了口麵，說。

　　「沒關係，我知道你的情況。」千晨揚起一個包容的笑。

　　隨後，不二又這麼說道：「那撇開父親不談，妳沒和父親以外的男生來過海邊露營嗎？」

　　聞語，千晨像河豚那樣鼓脹起雙頰，然後用沒拿筷子的手輕輕捏了捏不二的臉頰，道：「你以為我是那種會隨便和男生單獨來海邊露營的人嗎？」

　　「是啊。」

　　「⋯⋯」

　　面對不二淡然的回覆，千晨露出愣怔的神情。那反應就像是她很意外不二會這麼說似的。被自己喜歡的男生認為自己是個隨便的女孩，這讓千晨的內心感到一陣悲傷。

　　不過不二的下一句話就讓她心中的悲傷消失了。

　　「因為妳不是就和我來海邊露營了嗎？」不二歪著頭說道。他不太能理解千晨愣住的原因。

　　聽了這回答的千晨嘆了口氣，然後勾起一個無力的笑，「除了你之外，當然沒有。還有，我並不是抱著隨便的心態和你來海邊露營的。要不是因為你是我的戀人，我根本不可能和你單獨來這裡，懂嗎？」

　　「所以，妳在和我交往前從來沒有和任何男生交往？」不二。

　　「嗯。因為小學和國中看到我的人基本上都會僵住不動，所以我根本不會和任何人交往。但也不是說所有人都會僵住不動。也是有像羅密歐那樣鼓起勇氣來向我告白的男生。但結果往往都是被我拒絕。」

　　千晨一臉感慨的這麼說道，然後喝完最後一口泡麵的湯。

　　「為什麼妳要拒絕那些鼓起勇氣向妳告白的人？我指和我交往前。」不二。

　　「這我也不曉得。我單純不喜歡和男生交往吧。啊，但你是個例外。」千晨。

　　「⋯⋯但我也是男的。」不二一臉洩氣的表示。

　　「就說是例外了。」千晨笑了笑。

　　隨後，她一臉認真的和不二這麼說道：「所以，你是我第一個男朋友，知道嗎？」

　　「嗯。」不二輕輕頷首，然後將吃完泡麵的碗放在袋子裡。

　　「既然我都說了自己的事了，你也說說你的事吧。你在和我交往前有和別的女生交往過嗎？例如孤兒院裡沒有女生喜歡你嗎？」千晨。

　　「孤兒院裡有沒有女生喜歡我我不知道。但我在和妳交往前並沒有和任何女生交往過。」不二。

　　「嗯？也沒有女生和你告白？」千晨。

　　「嗯。」不二。

　　「真的假的？她們的眼光是怎麼回事？」千晨一臉誇張的表示。

　　「我認為孤兒院的大家都像家人一樣。而縱使是我也是知道家人不會向家人告白這個簡單的道理的。至於小學、國中時期的我基本上都在睡覺。一直都在睡覺的人沒被注意到很正常。」不二。

　　「原來如此。如果我沒發現真正的你，我可能也不會去在意一個一直在睡覺的人吧。」千晨。

　　「就是這麼回事。」不二。

　　隨後兩人陷入沉默。他們聽著海浪拍打上岸的聲音。而後，千晨這麼表示：「該給你獎勵了。畢竟，都到了說好的晚上。」

　　「在妳給我獎勵前，我想和妳說一件事情。」不二。

　　「什麼事？」千晨揚起眉角。

　　「妳還記得妳第一次向我告白時的情況嗎？」不二。

　　「嗯。你以『和妳交往會減少睡眠時間』這個理由拒絕了我。那時我真的非常傷心。」

　　說著，千晨垂下了視線。倘若她的頭頂長著一對貓咪耳朵，那那對耳朵也會跟著下垂吧。

　　「那其實不是我的真心話。我拒絕妳的目的是想測試妳是什麼樣的人。」不二。

　　「嗯？什麼意思？」千晨眨了眨眼。

　　「意思就是說妳和我告白的那時候我其實是會接受的。不過因為我想測試妳是什麼樣的人，所以才會拒絕。」不二說完這話，又說：「妳到底是會因為一次的告白失敗而一蹶不振，還是會化失敗為勇氣繼續戰鬥下去。我非常好奇，所以才會在妳第一次和我告白時隨便編個理由拒絕妳。對此我向妳道歉，對不起。」

　　說著，不二向千晨低下頭。

　　而千晨則是還處於一種霧煞煞的狀態。不過依千晨的理解能力，她不可能一直處於霧煞煞的當機狀態。她理解了不二要表達的意思後，像小孩子鬧脾氣那樣鼓脹起雙頰，然後輕輕瞪著還低著頭的不二。

　　——既然就因為想測試我是什麼樣的人而隨便編個理由拒絕我一生一次的告白。不二好差勁⋯⋯

　　千晨在心裡把不二罵了一頓氣消後，又想到既然他願意誠實的告訴自己這些事情，而且還拿出誠意的道歉了，就原諒他吧。

　　於是，千晨嘆了口足以吹飽氣球的長氣，說：「把頭抬起來吧，不二。」

　　「意思是妳原諒我了嗎？」抬起頭的不二，道。

　　「嗯。但給你的獎勵就先沒收，沒問題吧？」千晨瞇著眼睛輕輕瞪著不二。

　　「嗯⋯⋯沒問題。」

　　不二的語調裡完全沒有感到可惜的感情。那是因為他到現在還不知道千晨要給他什麼獎勵。而人就是這樣。假設別人要送你禮物，但你不知道他要送你什麼。

　　於是，你會好奇。但隔天你們吵架了，於是他原本說好要送你的禮物決定不送了。你依然會好奇，但比好奇更多的感情是無所謂。因為你仍舊不知曉那是什麼。假設你提前知道他要送你的東西是千萬豪宅，那你就不可能覺得無所謂了。這就是「人」。

　　「還在生氣嗎？」不二看著千晨依然不高興的表情，這麼問道。

　　「嗯⋯⋯雖然我已經原諒你了，但還是有點小生氣。畢竟，那可是我一生一次的告白耶。然而，這一生一次的告白就被這麼隨便對待過去了。就算是你，我也不可能不生氣的好嗎？」千晨雙手環胸的表示。

　　「那要怎麼做妳才會氣消呢？」不二認真的這麼問道。

　　「⋯⋯」千晨看了會兒不二認真的神情。隨後，她這麼說道：「吻我的臉頰。」

　　「⋯⋯這麼做妳就會氣消了嗎？」不二。

　　「嗯。」千晨點頭。

　　「好。」

　　說著，不二輕輕按著千晨的肩膀，然後將臉湊了過去。

　　就在不二要吻上千晨的臉頰時，不二頓時睜圓了雙眼。

　　透過終於從烏雲中露出臉的月亮的月光，不二看到了他的義妹白蒔正以愕然的表情看著自己。

　　注意到不二神情的千晨也看向了不二注視的方向。她看到白蒔後也露出驚愕的神情。那神情就像外遇被抓包的表情。但不管是千晨或不二都沒有搞外遇就是了。

　　白蒔慢慢往後退，然後轉身逃跑。不二看著她愈跑愈遠的背影，心裡想到的話語是「紙包不住火」。

　　他一直以來都向白蒔隱瞞的事情，終於還是被白蒔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