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聖誕節交換賀文 (輔賢)

所謂習慣成自然。
打從他們第一年聖誕被那群沒良心的死黨騙去採買一些與Party無關的物品，之後的幾年，他們這對好搭擋幾乎被無條件歸到了聖誕節的採買跑腿組，抗議無效。
從一開始的抵死不從，到不得不習慣，到死黨們逐漸有了自己的戀人而逐年缺席，到了現在，他們依舊是採買組的。
就像是早已決定好，也似理所當然，沒人會再對此表示疑問，待時間一到，兩人打了聲招呼，便一同並肩上街。
感受著聖誕夜的熱鬧，仰望著被廢氣汙染而暗沉的天空飄下點點白色雪花，他們不得得這麼想著。
真的是習慣成自然。


「真受不了──」一邊拖著不知道裝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的提袋，本宮大輔苦著一張臉抱怨：「他們其實是在玩我們吧？」
儘管在攤開採購單前他就已經先做好了等同拆開惡作劇玩具箱的心理準備，但實際看到上頭的文字時，還是忍不住爆發。
「咖啡烘培機──？誰會在聖誕節當天買這種東西啊！」
「聽說是預計要買來放社辦的咖啡機只有在今天有特價促銷，所以才讓我們順道過去訂購。」一旁負責財管、整個人顯得較為輕鬆的一乘寺賢輕巧的回答了他的疑問。他抱著懷中裝著麵包的紙袋，望向四周來來往往狂放閃光的情侶檔，就他們這兩個明顯是被派來做苦工的可憐少年顯得格格不入。喔，不，顯得可憐的只有他旁邊這位而已。
「那這個呢？大熊玩偶也特價嗎？」大輔揮舞著手中的清單，忿忿道。
「那是光桑要的。」
「我就覺得這種可愛的東西最適合小光了，嗯，決定多買一隻送給她當聖誕節禮物！」
一乘寺賢對於本宮大輔的見風轉舵已經見怪不怪了。
更何況他也知道，大輔講這些話多半都是有口無心，也不是真的討厭上街跑腿，只是慣於抱怨而已。
算是他的風格吧。
「光桑今天有要來嗎？」
「啊、嗯……聽說會來，但可能晚點到。」大輔像是被潑了桶冷水，原本的興奮頓時被濃濃的惆悵所取代。
「岳君也是嗎？」
「是啊~是啊~那個渾帳~~~還說什麼他們沒在交往~~~」
事實上的確是沒在交往。一乘寺賢看著本宮大輔，看著他一如往常的抱怨嚷嚷，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
但他知道，在國中畢業之前大輔就已經跟八神光告白了，雖然一乘寺賢並不意外他會被拒絕，但也沒想到拒絕的理由會是那樣。
『我只會跟比哥哥更好的人交往。』
這句話把原本已經準備好大聲回嗆「高石岳那傢伙有什麼好」的本宮大輔給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確實是沒有比太一學長更好的自信，但高石岳也沒有。
他心目中的女神不愧是女神，一句話就把天底下的大半男人都拒絕掉了，他連掙扎或挽回的餘地都沒有，本宮大輔對此感到沉重的敬佩與打擊。
「打起精神來，大輔。」一乘寺難得開口安慰了他兩句，「不過就是失戀嘛，更何況你早就知道這種結果了不是嗎？」
「……賢，你真的是在安慰我、而不是在打擊我嗎？」翻著白眼瞪向身旁的少年，本宮大輔無語半晌，接著用力嘆了口氣。「不過，你說的也沒錯啦……或許就是因為如此，所以我其實不是太難過。」
「喔？」
「失戀到底是什麼感覺呢？其實我好像從一開始就懂了……又或者是從來不懂……」
剛開始只是因為八神光很可愛，不僅是外表，還包括了內在，就像她的名字一樣，充滿了自信、堅強、耀眼動人，不愧是他所崇拜的學長的妹妹。她理所當然的吸引了自己的目光，令大輔彷彿中了他那追星老姐的毒，成天追在對方身後跑，光是如此就心跳不已，所以他以為是戀愛，照理說也的確是戀愛沒錯。
只是八神光對自己的態度始終都是那樣，沒有絲毫逾矩，所以在告白之前他就已經知道自己會被拒絕了，或者說對方一直都在拒絕他，完全沒什麼好意外的。大輔之所以會想在畢業前跟她告白，大概也只是想讓這段單方面追逐的感情畢業罷了。
「再說了，就算沒有戀人，至少還有夥伴嘛~~~」大輔扯著嗓門唱了起來，對著身旁的少年擠出了個不算好看卻頗為真心的笑容，「對吧，賢？」
一乘寺賢看了他一會，收回視線，像是感到遺憾似地嘆了口氣：「可惜，今年也是最後一年了，像這樣陪著你上街購物什麼的。」
大輔愣住了，笑容還僵在臉上，頓了兩秒才有些迷茫的問：「什麼意思？」
「昨天，我答應跟京桑交往了，所以很遺憾明年之後的聖誕節可能要請你自己一個人出來採買Party的用品，我得把時間空下來──…大輔？」
一乘寺賢停下腳步，回過頭望向距離他兩步遠的搭檔。原本被本宮大輔拿在手中的各種袋子用品掉落滿地，發出喀咚喀咚的聲響。
注意到周邊因聲響而關注過來的目光，一乘寺賢大步往回走，一路拾起滾落在地的瓶罐，「你做什麼啊？東西都掉到地上了，蛋糕會摔爛的……呃。」瞪視著冷不防緊抓住自己手臂的那隻手，一乘寺賢皺眉抬頭，望向表情僵硬的少年。
「交往……？」本宮大輔遲了幾秒才擠出聲音：「你和小京嗎？」
一乘寺賢甩開他的手，彎腰撿拾掉在地上的東西。
「別管那些東西了！回答我的問題！」
「是，那又怎樣？」一乘寺賢的淡然與本宮大輔的焦躁形成對比，他抬起頭，仰視著滿臉不可置信的少年，以冷靜到有些冷漠的態度反問：「不可以嗎？」
「不……」本宮大輔張了張嘴，聲音卻像是梗在喉嚨裡，無論他怎麼焦躁都發不出絲毫。
他能說什麼？
不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憑什麼不可以？
這些質問就像是迴音一般由他的心底傳來，掀起巨大的漣漪，讓他連站都站不穩。本宮大輔其實很清楚，他根本就沒資格干涉，自己都可以喜歡小光了，憑什麼賢不可以跟小京在一起？
只因為他曾經是暴龍改造者嗎？不、不對……他可以肯定絕對不是因為這種理由。
大輔感覺有些混亂，他不知道，也分不清楚這突來的情緒是怎麼回事，唯一能確定的只有當自己一想到以後這習以為常的人以後就不在自己身邊了，伴在他身邊的會是另外一名女孩，他的習以為常將不再習以為常，他將再也看不到一乘寺賢那抹只對著自己、有點無奈卻溫和的微笑──大輔就覺得自己的世界出現了巨大的破洞，心情無法控制的變得焦躁不安，心臟刺痛難耐，感覺就像是、感覺就像是……
『對不起喔，大輔。』在拒絕他之後，八神光露出了有些困擾的微笑。『不過我覺得，你只是還沒有搞清楚自己的感情而已。』
「......」他當初以為那只是婉拒自己的客套話而已。
垂眼望著那抹安靜收拾一地散物的身影，大輔抹了把臉，隨即跟著蹲下身幫忙收拾。
在將東西都塞回袋子裡之後，兩人總算重新往前走，一路無話。
「好了，差不多該回去了。」確定買齊所須物品之後，一乘寺賢將手中的清單收進口袋裡，回頭望像彷彿孩子般低著頭悶不吭聲的少年。「你還打算鬧彆扭到什麼時候啊，大輔？」
「……剛才對不起，賢。」本宮大輔瞄了眼一乘寺剛才被自己抓住的手臂，他當時沒注意力道，雖然對方沒什麼表示，但肯定弄痛了他。「可是、拜託，別丟下我……。」
他低著頭不敢去看他的表情，不敢去想像少年的反應。打從心裡害怕對方拒絕的神情，害怕對方嘲笑自己的幼稚，害怕對方對自己的鄙視……當初勇敢面對八神光拒絕的勇氣如今消失無蹤，顯得窩囊又幼稚。
可是他真的沒有失去眼前這名少年的心理準備，也不想失去。
因為已經習慣了，所以他忘了去探索自己這份感情到底有多麼深沉，甚至遠遠超過了當初自以為是的單戀。
「賢，我……其實……」
「開玩笑的。」
大輔愣了一下，瞬間不太明白對方突然的發言是什麼意思，只見他眨了眨眼，面露疑惑的抬起頭，正巧看見一乘寺賢轉過身背對自己，耳根子有些泛紅。
「剛才說的那些，和京桑交往什麼的，只是開玩笑的。」
空氣凝結了三秒。
「……咦──？」大輔張大嘴，目光呆滯的瞪著那抹充滿歉意與惡意的身影，大腦空白了好幾秒才重新找回語言能力，失聲嚷嚷：「開、開玩笑的──？為什麼要開這種玩笑啊！」
「沒辦法啊，這是京桑給我開的特別清單。」一乘寺賢回過身，一副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的無奈口吻，但略帶調侃之意的神情卻明顯不是如此。他掏出口袋裡的紙張甩了甩，清了清嗓子複誦道：「看──『購買大輔的感情，用欺騙的也可以』。」
當然實際上也不光如此，那是井上京私底下跟他說的。推了推眼鏡的少女表示她已經看大輔的遲鈍不順眼很久了，每年被別人閃光閃到不甘心都假裝自己也很幸福，結果實際上還不是拖著一乘寺賢陪他度過？
他到底把你當成什麼了？井上京對此表示憤怒，一乘寺賢倒是笑了笑不予置評。
他對於現狀沒什麼不滿，之所以會配合少女的慫恿撒這種謊，也只是出自於一時的無聊與好奇罷了……只是他確實沒料到大輔的反應會這麼大就是了。
本宮大輔在聽了事情經過之後，整整當了十秒才重新開機，只見他臉色紅紅白白變換不定，最終仰天怒吼：「渾蛋！你們串通好玩我呢吧啊──？」
「如果你那麼失望，我回去就跟京桑告白好了？」一乘寺賢提議。
大輔立刻轉怒吼為哀號：「啊、不──別──我開玩笑的，賢……拜託你不要跟別人交往……」
「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你！」
原本只是想鬧著他玩的一乘寺賢，在聽見對方如此直白的答覆之後也不由得愕然，他望著對方明顯已經找到答案的坦然目光，那雙赤誠的雙眼直視著自己，裡頭充滿了讓他猝不及防的熱情，看得他瞬間心顫。
「跟我交往好嗎？明年、後年、大後年的聖誕節，我們都在一起。」
聽見這種不加任何修飾的告白，一乘寺賢臉一燙，彷彿被燒到似地猛然將懷中的紙袋往對方身上丟去，落荒而逃似的轉頭就走：「我、我會考慮的！」
大輔愣了下，狼狽的接住扔往自己的紙袋，驚呼的同時跨步追上去：「咦~~~？居然還要考慮嗎！」
「那是當然囉，我看看，起碼要考慮個半個月，不、一個月好了，或者更久也都是正常的。」
「欸~~~！為什麼要那麼久啊！賢~~~我們在一起嘛~~~」
「笨……！大輔、你小聲點！笨蛋！這裡是大街啊！」
「有什麼關係？我們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嗚哇──笨蛋笨蛋！我知道了！答應你就是了，別再唱啦！」



END-
201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