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頭羊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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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11-07
——吶,雷斯,你夢到了什麼?
——是美夢么?
——睡得好沉穩……這次是真的不會像以前那樣經常做噩夢了呢。
——可是……
——為什麼你還不醒?
——為什麼……
呆呆地看著已經昏睡了三天的雷斯,我忍不住再次撫了撫他的額頭。
有些涼,雖然比起初好轉了不少,但雷斯的體溫依舊沒有恢復正常。
再輕輕握了握他的手臂——好軟,萎縮地幾乎失去彈性的肌肉讓人感覺似乎在握著毫無生命的海綿。
——你究竟怎麼了?
——是那天失控的生命能量消耗太多嗎?
——還是那條飛向天空的龍帶走了你的力量?
——或者是……
——吶,雷斯。
——姐姐我該怎麼做?
——該……怎麼做?
「櫻姐姐,白公子說他等待的人快要來了,請你先過去。」鑷步進屋的露絲雅打斷了我的愁緒。
「啊?!哦!」我慌忙起身,「那雷斯……」
「恩!讓我來照看哦!」露絲雅甜甜一笑,露出右面尖尖的犬齒,「櫻姐姐你對人家還不放心嗎?啊!難道因為人家現在是魔族……」轉瞬間她憂傷地垂下眼帘,情緒迅速地開始低落,「我一定不會……一定不會再讓人奪走雷斯的……」
「……」
——恩,也是,雖然成長后的露絲雅背上長出一對膜質的翅膀,原本金色的雙眼也變成了妖艷的血紅,性格更是比原先活潑許多,但她依舊是那個一心一意只為了雷斯的森林少女呢。
——和在隔壁休養的拉格西絲一樣,她們都為了雷斯捨棄一切,讓被她叫做姐姐的我怎會不放心?
——不用我吩咐,她也一定會好好照顧雷斯的。
——而且……一定比我照顧得更好。
於是,留下露絲雅陪伴瑟雷斯汀,我匆匆趕向客廳。
。。。。。。。。。。。。。
——嗚!這份令人窒息的氣氛是怎麼回事?
——明明客廳里坐滿了人,可他們……真的好沉悶!
剛推開客廳的門,眼前的一切便讓我深深地鬱悶了下。
客廳自然還是從小便熟悉的,家中那個不算寬敞,很簡樸的客廳。
然而,就在這個不寬敞的客廳里,卻坐滿了各懷心思,平日難得一見的人物。
面露微笑地坐在客廳正中,一直專心啜飲著紅茶卻不發一言的東方道術師師傅白隨云就不用說了,坐在他身邊的是和他那「世界窺視者」擁有同等稱號的「聆聽者」夏南,這個在大家心目中一直以混蛋形象出現的北嶺二皇子依舊是那副吟遊詩人打扮,專心地在他從不離手的筆記本上寫著些什麼,原先一直在夏南身邊吵鬧,黏糊夏南的舞女西爾維婭卻是趴在桌子上無聊地假寐。
之後便是我最信賴的夥伴,冰結師阿薩——這個變態還是那麼噁心地一邊盯著西爾維婭的睡姿,一邊畫著自詡為藝術的人體素描(還是不穿衣服的那種……噁心!)
在他們的左面,坐著雙眼閃著幽綠光芒的骷髏戰士——原葬送兵團團長亞舍塔羅。他正一邊散發著迫人的壓力,一邊在又專註地擦著自己的大劍,動作緩慢而有力,至於亞舍塔羅身邊人類女孩(看起來最多十七歲)模樣的紅髮魔王海倫卻是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專心地看向不遠處那隻被小神官露卡的聖光束逗得跳來跳去的名字古怪的黑貓貓鈴。
那溫柔的目光……
——呃!她真的是被稱為「沉默的魔神」的魔界最強者么?感覺就像是小露卡的姐姐……哦!不,看起來更像是小露卡阿姨的說。
另外,一直在海倫身邊,是被海倫稱為盟友的魔族劍士——風,卻用他那湛藍深邃卻又百無聊賴的雙眼無聊地觀察著周圍,偶爾,會和坐在他對面,一直抱著戰錘的巴爾庫夫大叔對上眼,之後兩人不約而同發出一聲滿是敵意的「哼!」
至於那個同樣抱著武器,時刻散發出殺氣,雙眼一直逼視著亞舍塔羅的劍士那巴爾——
——嗚!亂七八糟,還沒進門就覺得好累的說!
我不由得深深嘆了口氣。
「櫻,來了?」雖然腳步很輕,但雙目不能辨物的白公子還是搶在眾人之前發覺我的到來,「坐,范先生快到了。」
范先生,他是世界守護組織(非神協會)的管家。
昨天,講訴完瑟雷斯汀家族的來歷,原本我和阿薩以為白隨云會接著解釋在雷斯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然而白公子卻停住了。
「至於瑟雷斯汀身上發生的事,在下覺得還是等非神協會的范先生來了之後再說比較好。」當時他如是說。
。。。。。。。。。。。。。
「你們……究竟隱瞞了我們多久?!」一進客廳,依舊是流浪漢模樣的范先生就惱怒地大聲質問,「夏南!你怎麼也敢隱瞞?!你可是我們非神協會的會員!」
夏南沒有辯解,只是嬉笑著吐了下舌頭。
「哈?!魔王海倫?風?亞舍塔羅?」惱怒的范先生繼續掃視眾人,「敢在這裡出現?——你們魔族膽子真大!恩?傭兵王巴爾庫夫?!死神那巴爾?!好么!幾大勢力都齊了!白隨云!你什麼意思?!」
「恩?」白公子莫名其妙。
「想和他們一起威脅我們非神協會么?!」
「啊?!哦!」白公子笑了,「范先生您誤會了,在下——」
「就算是威脅,又怎樣?!」不料那巴爾先生忽然冷冷地插話,「沒你們那群廢物也沒那麼多事!」
「沒錯,」骷髏雙眼的綠光稍稍閃了下,亞舍塔羅沙啞著聲音表示支持。
「你!」范先生漲紅了臉。
「呃……」與盛怒的范先生不同,白公子卻是苦笑著向我示意。
「那個……那個……范……先生?」被白公子拜託的我只得稍顯窘迫地對范先生說,「能不能……能不能……」
——嗚!雖然也知道這個時候只有不屬於任何陣營的我們可以調解啦,可是……可是為什麼叫人家來?!不是還有阿薩在么?!唉!討厭!
「能不能別吵?!」阿薩適時接過我的話(「還是這傻瓜知道我的心思,嘻!」我感激地瞧了他一眼),「范先生,白隨云喊你來可不是讓你在這裡發怒的!你再這麼鬧,關於紅眼的(瑟雷斯汀)那傢伙的事,我和櫻永遠也沒法從這群傢伙嘴裡知道了。」
「恩?!」
不愧是非神協會的管家,被阿薩提醒的范先生很快冷靜了下來,隨即看向白公子:「羅克塔爾家那把劍到底是什麼?!」
直中主題。
。。。。。。。。
還是起源於東方的那場大戰。
在反抗者和統治者爭戰交鋒,統治者方盡顯敗勢之際,王朝的太師(輔佐統治者的大臣)親自迎戰,據說當年太師手舞雌雄雙鞭,衝突戰陣有如行走於平地之間,連反抗者的主帥也被他擊落下坐騎,而當他祭起雙鞭,專心施展道術的時候,更是無人能敵。
不過遺憾的是一人之力畢竟有限,面對無窮無盡的天界大軍,太師最終雙鞭折斷,飲恨沙場。
戰後,太師被封為行云布雨,誅逆除奸的雷尊,其部屬也隨其歸於雷部。
「太師在歷史中一直為眾人敬仰,雖然他效忠於殘暴的統治者,但他剛正不阿,盡忠職守,獨力抵抗天界大軍的英雄形象卻流傳千古,」簡單地敘述到這裡,白隨云再次微微一笑,「但是,就像之前在下說的以前統治者不是人類,當時的人類和牛羊地位差不多一樣,關於太師,歷史依舊隱瞞了其中的關鍵——傳說中擁有三隻眼睛的太師是人。」
「人?!」
「對!人,就像你們西方牧羊人會在自己的羊群里選出頭羊一樣,擁有良好資質的太師自然會被統治者提拔出來為自己效力,藉以更好地管理羊群——雖然太師依靠自己的勤奮努力修鍊出了在我們東方代表『真君』象徵的第三隻眼睛——也就是達到你們西方的魔神級別——但是人類肉體力量弱小的缺陷卻依然存在,於是為了彌補自己的缺陷,太師又降服兩條上古巨龍,令它們化為自己手中的兵刃——就是那對雌雄雙鞭。」
「雌雄雙鞭?那……那把陰劍?!」我聯想到那天從瑟雷斯汀劍中飛向天際的龍形陰影。
「沒錯,羅克塔爾家的那把劍,就是其中之一!」
「……不對吧?太師手中拿的不是鞭子嗎?」阿薩表示奇怪。
「在我們東方,鞭有好多種的,」白公子著解釋,「太師手中的雌雄雙鞭,樣子和劍差不多——就是羅克塔爾家徽圖案上的那兩把鈍劍——更何況,雌雄雙鞭本是上古巨龍所化,既然能化為鞭,自然也可以化為劍。可以根據使用者的需要化為各種形態的。」
「也就是說……瑟雷斯汀·羅克塔爾是你們東方太師的後裔?」聽到這裡,范先生皺著眉發問。(此時他的表情很是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個……倒不是,太師並無子嗣,」白公子稍稍猶豫了下,「算了,還是直說吧,在我們東方封神台封神之後,道友們各歸其位,或投胎轉世,或潛心修行,彼此間來往並不多,所以關於那對被打斷的雌雄雙鞭的下落也並沒有太多關注——也許被關注的人刻意隱藏起來也說不定——啊,有些扯遠了,總之真實情況是當年折斷的雌雄雙劍被太師的部屬撿走。而那群部屬之後並沒有留在東方——他們應該就是瑟雷斯汀·羅克塔爾的祖先。」
「怎麼確定的?」范先生追問,「不是說被刻意隱藏了么?」
「呵呵——那對雌雄雙鞭可是擁有無上力量的上古巨龍所化,」白公子回道,「永遠被封印住,不現世也就罷了,一旦那股力量為人所用,我們東方道師怎可能察覺不到?」
「什麼時候被動用的?」
「兩百多年前。」
——哦,那使用者應該是在我們多蘭納克王國建立之前,追隨先王征戰天下的十二貴族之一,羅克塔爾伯爵(雷斯家的祖先)吧?我心想,「真的被聖渥夫爺爺說中了,雷斯家的力量來源於那把劍。那……雷斯……」
「兩百多年前?!」聽了白公子的話,范先生震驚得提高了語調,但隨即平復了下來,努力讓自己的稍顯激動的語調變得平穩,「你們兩百多年前就來了?」
「啊?哦!」白公子很快明白了范先生的心思,「范先生您放心,我們東方沒有派道師來——真有道師來,你們作為世界的守護者的非神協會,怎可能發覺不了?」
「哦——」范先生鬆了口氣,但還是疑惑地問,「你們為什麼不立刻來收回那對劍——啊!那對鞭?!」
「收回?怎麼收回?」白公子兩手一攤,「雌雄雙鞭本是太師的兵刃,除了太師本人誰也駕馭不了,而沒有太師的術力支持,這對鞭的力量根本發揮不出——正因為這樣,所以當年才沒人去追查這對鞭的下落。而且……兩百多年前那對鞭的力量也只是顯現了短短的一瞬,之後便銷聲匿跡,即便我們東方派道師來尋找,世界那麼大,又怎可能找得到?」
「可你們最終還是找到了!」范先生再次皺眉。
「這個倒是——這麼說不知道範先生您信不信——反正兩百年來我們道師從沒有刻意地去尋找它們,當然,每個離開東方的道師都會被叮囑『留意下雌雄雙鞭的下落。』僅此而已。隨著時間的流逝,『雌雄雙鞭在西方出現』更像是一個美麗的童話。」
「真的?」范先生顯然不信。
其實不僅僅是范先生,我也不信白公子他們東方道師從沒有尋找過——畢竟現在失去了陰劍的雷斯還在隔壁躺著。
「當然是真的,」白公子並不介意,「直到近十多年,我們東方發生了一些變化——具體什麼變化還請范先生您原諒,這個在下只能告訴你這個是東方的事,和你們西方沒什麼關係——」
「恩!」范先生悶哼了聲表示不滿,但沒有反對。
「之後我們道師才派出專人前來你們西方探訪。」
「那個人就是你?!」
「不是,」白公子落寞地搖搖頭,「他只是一名在道師中連名字都沒有留下的的弟子而已——遠赴重洋到你們西方尋找一對消失千年的雌雄雙鞭,有如大海撈針,根本沒人願意去的。作為地位低下,資質駑鈍又任勞任怨的他,自然再合適不過。」
「這簡直是欺負人嘛!」一直專註傾聽的小露卡忍不住忿忿地插了句嘴。
確實是欺負那個老實弟子——不過,聽到這裡的我卻想起另一件感覺上更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