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本章節 2402 字
更新於: 2022-11-06
靠在牢籠邊，黑蝶垂下眼臉，近似睡著的模樣，雙目卻在睫毛下緩緩地移動，悄然地觀察環狀通道的狀況。
他作為神偷，比起偷竊技巧，最擅長的卻是逃跑。
即使他被多次告誡，越獄的心都不會輕易消失。尤其他得知熾親王會是審訊官之一，更覺得不得不落跑。
並非礙於對方是大貴族，純粹因為那位是無名的父親，才讓他產生出不想正面面對的感覺。
他和無名之間的關係，本身就很微妙。入世多年，他依然弄不懂人與人之間的狀況。
即使自己不記得往事，但他仍舊不曾與別個深交，並且戒備所有人。近似旁觀者的態度，觀察及模仿其他人的生活，然而他依然覺自己與他人格格不入。唯有與無名生活的這段時間，他所表現出的才是從心而發。
若要論親密，好像又不太對。現在他只知道，不想以犯人之身，去見她的親人。
本住這種異樣的心思，黑蝶花了幾小時，將衛兵巡邏路線，以及其餘站崗的位置，都緊記在腦內。反覆地思考，還真的給他想出一條逃走路線。
然而，要如何下去通道，則是這個越獄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
要直接讓籠子下降，明顯是不可能的事。一來是控制儀必定不會在伸手可及之處，其二是籠子移動過於顯眼，只會引來更多的衛兵。
換作以前，黑蝶必然會用床罩來充當降落傘的代替物，但這年來跟無名做多了實驗，知道床罩、雨傘等外表近似的用品，其實都不能達到減速的功用。
那麼他可以用的逃獄方式，就是最常見的——將布狀物綁成繩。
不過這個牢獄中的布狀物不多，枕頭套、床罩、被單，縱然他把衣褲都脫下，仍然不夠長度，最少還需要多三至四套，才勉強在不會摔死、摔傷的範圍。
……他瞄向別的牢籠，然後嘗試傾聽。
來到這個地方後，黑蝶一直都覺很吵耳。
這座刑責所的牢籠，全數在他能「聽取」的範圍內。開始時他還不清楚為何這麼吵，至剛才夜螢解說這個籠子，他才明白那些話語的真正意思，它們都在訴說犯人們的罪行。
而他這層的全是待審者，所以比起其他層數為安靜。不過籠中有人或沒人，他仍是能夠聽出來。暫時肯定是左方的沒人，他先去把那牢房的布品偷回來，再決定下個目標。
對於自己這種能力，真是又愛又恨。他苦笑了一下，就重新集中精神。
打定主意後，黑蝶的動作就快多。他先將這裡的布製品綁緊，再三確定不會中途鬆開後，他就將之綁在身上，再用自身解讀死物話語的能力，將門鎖打開，並以攀爬的方式，由籠底攀到籠頂。
一切進行得異常順利，他俯伏在籠頂窺看下邊通道的狀況，靜候最佳時機，他就跳到對面的籠子去。
躍動只是一剎那的事，可惜他沒有成功。
不是黑蝶彈跳力不足，而中途掉下去，而是他雙腳離開牢籠的剎間，整個籠子就解體，並極為有導向性地將他整個人針在牆上，其餘多出的柱子，則重新以他為中心組合成牢籠。
被釘在牆上的黑蝶，沒有因籠子重組而被放下。像是懲罰，亦避免他再次越獄，柱身溶化成扣，讓他一動不能動，更惶恐解開。
他嘗試曲起手，希望至少指尖能觸碰扣住自己的束縛，可惜依然是分毫之差。難道自己真的沒法子逃避？本來的罪行已夠多，如今將會加上越獄的罪名吧。
接下來要怎麼辦才行？越是焦急，心情就越是無法平靜下來，讓他腦袋更是不清晰。
「這就是熾親王要親審的缺翼系人種？」
倏忽讀取到聲音，令黑蝶從困窘中回神，便見到一名如同妖精女王的翼人，站在他的牢籠前，略帶興趣地打量他。
她這對華美的翅膀，即視感和無名製造出的那對極為相近，彷彿就是依她的翅膀為原形似的。
「是的，翠親王殿下。約二十分鐘後，熾親王殿下就會到來審訊。」
得知這位女性的身份後，黑蝶頓時感慨。像他這種沒身份，沒地位的人，竟然近距離對上宗主星的三位親王。
翠親王輕輕地頷首，不知在思考什麼，雙目在他身上來回掃視。只是黑蝶明白，與他而言必定不會好事。她的目光中，含有估計貨品價值的神色。
半晌，她勾出漂亮而冰冷的微笑，並用輕淡的語話吐言。
「希爾若德不會這麼快過來，他的寶貝女兒命懸一線，怎會過來管這麼多。」
聞得無名有關的訊息，黑蝶心神不自覺被吸引。
「所以，就讓我代替他審訊吧。」她笑瞇瞇地說道。
「可是……」
刑責所的人員想要拒絕，可是當觸碰對方冷冰冰的目光，還是將話嚥下。
見對方軟化，翠親王的表情也柔和起來。
「希爾若德和我的職階都一樣，應該沒有不能夠的狀況出現。而且親王間互相幫助，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是。」以正常來說，這當然是事實，只是若提起兩位親王之間的關係，相信沒有一個人會相信她這種鬼話。
明面上翠親王曾經是希爾若德的學生，對他的狂熱程度有目共睹，問題是在於其他與之有關係的人，她對待的態度能稱得上惡劣。
在場不清楚個中關係的，應該只有黑蝶。不過即使知道又如何，他當下根本無法反抗。
「那麼審訊開始，閒雜人等請離場。」
衛兵將刑責所的人員帶走後，翠親王就飛回到環狀通道，軸心處立時升起平台，待她坐上主位，束縛黑蝶的扣也消失，牢籠化作階梯讓他往下走。
「『BK67241』，性別男。」
「缺翼系人種，備註：經基因改造。」
「年齡，依殖民星曆法計算，約十七至十九歲。」
「罪狀宣讀。」
前半隻是列出自己的個人資料，黑蝶閱覽後有點驚奇其準確性。輪到罪狀這項，他心情略為緊張，可是看清楚其內文後，他整個僵硬在原地。
他是神偷黑蝶，罪狀什麼是早早猜想過。
近期來說，他盜取項鍊「諾蒙德」、畫作《唯白》、「迪維亞娜光環」以及星淚花，後加擅闖軍事基地，再來就是越獄，這些他都承認是事實。
然而，以上猜想皆否。他的罪狀是——
「企圖拐帶熾親王獨女。」
什麼「拐帶」！
「別光站住，下來吧。」
這句話才響起，他腳下的樓梯就變成自動電梯似的，直接將他送到環狀走廊前，罪刻的柱子亦一再變化，重新組成籠子，隔開他和翠親王。
翠親王隨意地托腮，帶住笑容注視他，彷彿見到合心的貨品似的。
「不用緊張，我是來幫你的啊。」
讀取到這番話，黑蝶沒有就此掉以輕心。這位絕不可能無條件予以幫助，她必有所求。
「您想怎樣。」
對於黑蝶的識趣，她很滿意。
「放心，我只是想請你幫個小忙，我確信你也很願意的。」
黑蝶沒有立即答應，亦沒表現多少喜悅，只默默地盯住她。
「我希望你盡快將希爾若德的女兒帶走。」
他作為神偷，比起偷竊技巧，最擅長的卻是逃跑。
即使他被多次告誡，越獄的心都不會輕易消失。尤其他得知熾親王會是審訊官之一，更覺得不得不落跑。
並非礙於對方是大貴族，純粹因為那位是無名的父親，才讓他產生出不想正面面對的感覺。
他和無名之間的關係，本身就很微妙。入世多年，他依然弄不懂人與人之間的狀況。
即使自己不記得往事，但他仍舊不曾與別個深交，並且戒備所有人。近似旁觀者的態度，觀察及模仿其他人的生活，然而他依然覺自己與他人格格不入。唯有與無名生活的這段時間，他所表現出的才是從心而發。
若要論親密，好像又不太對。現在他只知道，不想以犯人之身，去見她的親人。
本住這種異樣的心思，黑蝶花了幾小時，將衛兵巡邏路線，以及其餘站崗的位置，都緊記在腦內。反覆地思考，還真的給他想出一條逃走路線。
然而，要如何下去通道，則是這個越獄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
要直接讓籠子下降，明顯是不可能的事。一來是控制儀必定不會在伸手可及之處，其二是籠子移動過於顯眼，只會引來更多的衛兵。
換作以前，黑蝶必然會用床罩來充當降落傘的代替物，但這年來跟無名做多了實驗，知道床罩、雨傘等外表近似的用品，其實都不能達到減速的功用。
那麼他可以用的逃獄方式，就是最常見的——將布狀物綁成繩。
不過這個牢獄中的布狀物不多，枕頭套、床罩、被單，縱然他把衣褲都脫下，仍然不夠長度，最少還需要多三至四套，才勉強在不會摔死、摔傷的範圍。
……他瞄向別的牢籠，然後嘗試傾聽。
來到這個地方後，黑蝶一直都覺很吵耳。
這座刑責所的牢籠，全數在他能「聽取」的範圍內。開始時他還不清楚為何這麼吵，至剛才夜螢解說這個籠子，他才明白那些話語的真正意思，它們都在訴說犯人們的罪行。
而他這層的全是待審者，所以比起其他層數為安靜。不過籠中有人或沒人，他仍是能夠聽出來。暫時肯定是左方的沒人，他先去把那牢房的布品偷回來，再決定下個目標。
對於自己這種能力，真是又愛又恨。他苦笑了一下，就重新集中精神。
打定主意後，黑蝶的動作就快多。他先將這裡的布製品綁緊，再三確定不會中途鬆開後，他就將之綁在身上，再用自身解讀死物話語的能力，將門鎖打開，並以攀爬的方式，由籠底攀到籠頂。
一切進行得異常順利，他俯伏在籠頂窺看下邊通道的狀況，靜候最佳時機，他就跳到對面的籠子去。
躍動只是一剎那的事，可惜他沒有成功。
不是黑蝶彈跳力不足，而中途掉下去，而是他雙腳離開牢籠的剎間，整個籠子就解體，並極為有導向性地將他整個人針在牆上，其餘多出的柱子，則重新以他為中心組合成牢籠。
被釘在牆上的黑蝶，沒有因籠子重組而被放下。像是懲罰，亦避免他再次越獄，柱身溶化成扣，讓他一動不能動，更惶恐解開。
他嘗試曲起手，希望至少指尖能觸碰扣住自己的束縛，可惜依然是分毫之差。難道自己真的沒法子逃避？本來的罪行已夠多，如今將會加上越獄的罪名吧。
接下來要怎麼辦才行？越是焦急，心情就越是無法平靜下來，讓他腦袋更是不清晰。
「這就是熾親王要親審的缺翼系人種？」
倏忽讀取到聲音，令黑蝶從困窘中回神，便見到一名如同妖精女王的翼人，站在他的牢籠前，略帶興趣地打量他。
她這對華美的翅膀，即視感和無名製造出的那對極為相近，彷彿就是依她的翅膀為原形似的。
「是的，翠親王殿下。約二十分鐘後，熾親王殿下就會到來審訊。」
得知這位女性的身份後，黑蝶頓時感慨。像他這種沒身份，沒地位的人，竟然近距離對上宗主星的三位親王。
翠親王輕輕地頷首，不知在思考什麼，雙目在他身上來回掃視。只是黑蝶明白，與他而言必定不會好事。她的目光中，含有估計貨品價值的神色。
半晌，她勾出漂亮而冰冷的微笑，並用輕淡的語話吐言。
「希爾若德不會這麼快過來，他的寶貝女兒命懸一線，怎會過來管這麼多。」
聞得無名有關的訊息，黑蝶心神不自覺被吸引。
「所以，就讓我代替他審訊吧。」她笑瞇瞇地說道。
「可是……」
刑責所的人員想要拒絕，可是當觸碰對方冷冰冰的目光，還是將話嚥下。
見對方軟化，翠親王的表情也柔和起來。
「希爾若德和我的職階都一樣，應該沒有不能夠的狀況出現。而且親王間互相幫助，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是。」以正常來說，這當然是事實，只是若提起兩位親王之間的關係，相信沒有一個人會相信她這種鬼話。
明面上翠親王曾經是希爾若德的學生，對他的狂熱程度有目共睹，問題是在於其他與之有關係的人，她對待的態度能稱得上惡劣。
在場不清楚個中關係的，應該只有黑蝶。不過即使知道又如何，他當下根本無法反抗。
「那麼審訊開始，閒雜人等請離場。」
衛兵將刑責所的人員帶走後，翠親王就飛回到環狀通道，軸心處立時升起平台，待她坐上主位，束縛黑蝶的扣也消失，牢籠化作階梯讓他往下走。
「『BK67241』，性別男。」
「缺翼系人種，備註：經基因改造。」
「年齡，依殖民星曆法計算，約十七至十九歲。」
「罪狀宣讀。」
前半隻是列出自己的個人資料，黑蝶閱覽後有點驚奇其準確性。輪到罪狀這項，他心情略為緊張，可是看清楚其內文後，他整個僵硬在原地。
他是神偷黑蝶，罪狀什麼是早早猜想過。
近期來說，他盜取項鍊「諾蒙德」、畫作《唯白》、「迪維亞娜光環」以及星淚花，後加擅闖軍事基地，再來就是越獄，這些他都承認是事實。
然而，以上猜想皆否。他的罪狀是——
「企圖拐帶熾親王獨女。」
什麼「拐帶」！
「別光站住，下來吧。」
這句話才響起，他腳下的樓梯就變成自動電梯似的，直接將他送到環狀走廊前，罪刻的柱子亦一再變化，重新組成籠子，隔開他和翠親王。
翠親王隨意地托腮，帶住笑容注視他，彷彿見到合心的貨品似的。
「不用緊張，我是來幫你的啊。」
讀取到這番話，黑蝶沒有就此掉以輕心。這位絕不可能無條件予以幫助，她必有所求。
「您想怎樣。」
對於黑蝶的識趣，她很滿意。
「放心，我只是想請你幫個小忙，我確信你也很願意的。」
黑蝶沒有立即答應，亦沒表現多少喜悅，只默默地盯住她。
「我希望你盡快將希爾若德的女兒帶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