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笙簫（5）

　　趙清雪坐在荷花池畔邊，看著紅、橘、黃色的鯉魚成群結游，唯一也最顯目的白鯉魚卻與牠們相隔兩端，獨自吐著無人能懂的心事。好比大夥兒現正沐浴在勝利的喜悅下，可那些榮耀和旁人羨慕的話語，都彷彿與她無關。
　　顧瀟讓她在他們平常聊天的語音頻道等他，一從以戰止戈那邊回來，就得意地向她邀功，「妳看，我答應妳的，就一定會贏！」
　　快誇他！說愛他！嗷！
　　那滿袖春風的樣子讓趙清雪不想掃他的興，勉強提起精神，「我一直相信你呀。」
　　顧瀟開心地持續搖著不存在的尾巴，「接下來還是找個休閒幫會待著嗎？」
　　「不用了。」
　　「妳想繼續在以戰止戈？那也行，我和幫主說一聲。待在這確實不錯，每週都有激情。不過我可能沒辦法次次都參與，到時妳就跟著大團行動……」
　　「我不是這個意思。」
　　見他會錯了意，趙清雪出聲打斷，卻也沒有繼續解釋，顧瀟才總算察覺她話語間的低落。
　　他走過去，在她旁邊也蹲了下來，聲音溫沉：「是有人說了什麼嗎？」
　　「沒有。」
　　「那，妳不喜歡這裡嗎？」
　　「也不是。」在他漸進的詢問引導下，趙清雪提了一口氣，緩緩道：「一群人一起為了共同目標努力奮鬥的感覺，我很喜歡，但……太快了。」
　　從進以戰止戈到拿下葬花城不過三天，她和弱水三千的淵源可是超過三年。更何況，合併過後的落墨染紅塵也不是原本的弱水三千，打壓落墨染紅塵其實沒有意義。
　　近一年來，她雖沒那麼積極經營遊戲，但也正是因為情懷還在，才堅持著沒棄坑的。
　　與顧瀟相識並行至此是始料未及的歡喜，讓她想要澈底擺脫那些被扭曲的事實，同時，她也想保留曾在弱水三千的美好回憶。她並不是要斬斷過去，更萬萬不該是借他人之手，圓一己之私。
　　他從人群中走來，牽起她的手，本該是讓人怦然心動的，可這樣站在他身邊，並非她所想要的。
　　她能予以溫柔陪伴，但絕不會依附而生。
　　顧瀟一顆直男腦袋怎麼也沒想明白，贏了不是挺好嗎？既然也喜歡新的夥伴，那便留下來慢慢熟悉也未嘗不可。為什麼說「太快了」？難道意有所指？
　　他突然想抱抱她，給她一點安慰，可她遲遲不按確認。
　　原來在葬花城尋蹤時，她就不開心了，但還是在他開口後，給了他面子。
　　心裡沒了底，顧瀟讓自己的姿態也低到塵埃裡，「……我是不是做錯了？」
　　她終於又開口：「是我過不去那個坎吧。」
　　不對。氣氛怎麼會變成這樣？
　　就算是在賽場上失誤，顧瀟都少有覺得自己無法掌控局勢發展的時候，現在卻因為她的話難以保持從容，幾乎就要不顧一切向她提出，「我們……」我們見面吧。
　　趙清雪卻搶先一步說：「我喜歡的人，好像開始在意我了。」
　　他把話嚥回去，沙啞問道：「什麼？」

　　「妳喜歡的人難道不在乎妳和別人在遊戲裡結俠侶？」
　　「是不是瀟神喜歡的女孩介意啦？」
　　「我沒有喜歡的女孩。」
　　「那就好啦。你放心吧，大家都知道我在追那個人，或許等他也喜歡我就會在意了吧。」

　　雪漫天鋪地落了下來。遊戲畫面中一片白茫，趙清雪的聲音卻透過耳機聽得分外清楚，「我能現在兌現你的承諾嗎？」
　　她助顧瀟從梅山脫困，又替他保守身分的祕密，他因此允諾可以滿足她兩件事。第一件事是誰都沒有主動提起，就這麼無限延後的七日俠侶。
　　第二件事，還欠著。
　　「妳想什麼時候兌現都可以。」顧瀟又補充，「妳可以貪心一點。」
　　編劇守則第五條：筆鋒切勿過猛，要拿捏輕重，見好就收。
　　趙清雪想著，是時候給這段沒有明說的關係一個確切的結局了吧。
　　顧瀟的螢幕上跳出了視窗──
　　【系統】您的夫人 清歌入夢 要求與您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