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她讓你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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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11-03
鄭藤汫-just now
我彈起和弦、我輕聲吟唱,「Well I'm sorry if it sounds kinda sad, it's just that,I'm worried, so worried.,That you let me down,Because I love you, love you。」但我陡然地停止一切,我放下吉他,我心情煩悶地抽起一根菸,如果可以我多麼想抽起煩憂、吐出悶苦。接著我憶起昔日的種種,不想痛定思痛,但就是止不住所有的相思啊!我想見她、但不敢相見,我想愛她、但不敢多愛;我曾對她說過的海約山盟,如今只能是個空說無憑的承諾。我不住的嘆息,對愛悼念,對愛感到惋惜。
然後有人打擾我的頻頻回想,我返頭一望是笑臉不見的樂樂,當下的我不驚訝,至少表面上是如此,「這個時間妳怎麼會來?我不是說過今天不上班的嗎?」她發怒而眼睛瞪的大大的,「我早就知道你葫蘆裡賣什麼藥了,你說今天要去南部談合約,其實是你不想去醫院對吧!」我繼續的裝死不承認,「我用不著騙,我的性子妳還不了解嗎?我決定的事沒有人可以改變。」她笑比河清與我靠近,「為甚麼你就沒有求生意志,活著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你得去爭取。」我想她正要開始勸告又嘮叨了,「今天門診的時間,我已經改成下午了,你現在就跟我去,為了你的家人,為了所有愛你的人,好嗎?」果不其然被我猜對了,我還真得不是普通的了解她呢。
我呢,我只好裝的耳聾了,不管她說什麼我就是聽不到,不過我的此舉引起她發火了,「你就這麼不想活嗎!」我注視著生氣而脹紅臉的她、我說:「我曾經回答過妳,為何妳一問再問?就算妳問到天荒地老,我給的答案也不會更改。」她淚盈盈了,被我太真切的話給打擊了,只是,看著看著我就於心不忍了,我得收回些脾氣,免得她又被我弄哭,女人哭起來最麻煩了,「妳不要這樣子,妳聽我說,我真的努力過了,我努力的想活下去,但老天爺不賞臉,我就算化療也不見得有救,不如讓我過我想過的日子,且不是更好嗎?」她說了一些我聽了都會倒背的話:「我知道這次復發讓你意志消沉了,可是你就不能再試一次嗎?為了你珍惜的人活下去嗎?」我一語不發,她就講起一席話令我憋悶而混亂,「那蘇葵呢!她可以讓你活下去嗎?」
我將眼神望向別處、我將身子換了一個姿勢,我躲開她的目光,我把最真實的自己給拆下了,換上不管何時何地都鐵石心腸的鄭藤汫了,「這與她無關。」她說:「你說謊!」我表情肯定又誠懇,這是裝模作樣的最高境界,「我沒有必要對妳說謊。」然後我們漠視了半晌,氣氛又沉又重,眼神冰冷又惹人猜忌,接下來她脫口而出的話,重擊了我偽裝的假冷漠!「你當年對我所做的事情,應該足以讓你對我感到愧疚吧?」我假鎮靜真驚詫:「什麼意思?」她說:「你不承認蘇葵在你心中的地位,那沒關係。但我想告訴你,你如果對我有所愧疚,那就請你因為對我的愧疚而活下去,好不好。」
我慌張了,我害怕她所指的愧疚,是當年我所犯的錯。「當年我們會分手,是因為你愛上蘇葵。」我得保持冷靜,我得,「我都知道,你口中的不適合,你特愛自由,你習慣一個人,都是謊、都是騙。」她激動的情緒,越來越高昂,而我淡定的表情,起了變化;我想我快藏不住、我冷酷裏頭的一絲脆弱。「妳在說什麼?」我裝傻充愣,可我心頭清清又楚楚,我凝視她,我期盼她渾然不知,我曾做過的傻事,還有傷及她的行為舉止,「你還想隱瞞我到什麼時候,對於你的變心,我完全的了解,在你說分手之前,我感覺的出來你感情上的出軌,我也是人我不是什麼都沒感覺。」
我仔細傾聽她話語裏的情緒,是悲是傷,是我當年感情上的辜負;我不能亂了陣腳,不能,絕對不能 ,
「既然妳都知道,妳又何必追究。」過去就不能讓它過去嗎?「我不是追究,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沒有贈恨你的心變,也沒有埋怨你的背叛,從頭到尾我依然愛你到底、堅持的愛你、如一的愛你。」她的眼睛裏一閃一爍,是眼淚的反光。
我不敢多看她的眼睛,一旦發現她的眼眶有淚,我的目光就四處亂飄,我的心思就亂作一團。我冷靜沉著迎接她的不停追問,「你怎麼不問,我當時就知情了,為何不拆穿你對我說的謊言。」老實說我稍稍的惱羞成怒了,「既然知情,當年就該說了,都過多久了才跟我討?」但我沒想到她會傻到超出我的想像,「我不想把我跟你的關係搞砸,既然不能以情人的身分愛你,那至少我也要以朋友的關係來愛你。我知道當時我若說破了你的謊,我們連朋友也當不成,那並非是我所想要的。」她的肺腑之言都令我難以招架,我不住地一再心酸,全憑我不值得她這樣對我,真的……真的……
「妳這又是何苦。」接著我觸目到她的苦不堪言,剎那間我心頭微微的酸澀,苦苦的酸澀,我想安慰但無從安慰起,我鄭藤汫從來都不擅長安慰人。
她黯然失色地迎向我、她熱淚盈眶地注視我、她說:「我會告訴你這些話,是希望你能多對我愧歉,如果你還有一點良心的話,請你為了彌補我而活下去好嗎。」我說不出話了,我很清楚的看見從她眼神裏傳遞而來的訊號,她渴望我活、她盼望我生、她拒絕我死。
「好!我答應妳我會試著努力活下去,但我能不能撐到合適的骨髓,我沒有把握。」她終於肯笑了,她容顏裏的悲情,都被我的一句話而煙消雲散,「只要你接受化療,我相信奇蹟一定會發生的。」她給我一份炙熱的擁抱,在我來不及反應時給了我肢體上的溫暖,我不住心想:我鄭藤汫,究竟是何德何能,能被一個女人死心塌地的愛著。
我推開了她的擁抱親手替她拭淚,「妳這樣子不好看。」她整理眼淚,捏了一個我喜歡的笑容給我,「那我這樣好多了嗎?」我頭微微一點,她就挽著我的手撒嬌了,「這次你不能溜走哦!」然後我們就前往我害怕之處。
半晌,我們抵達醫院後,我煩亂而恐懼,但我振作地坦然地面對我的生死,無論會是什麼結果;只是這個過程裡我當個很乖的病患,我坐著面對郭僑凱醫師,我聽著對方的詢問:「你確定要接受化療?」我是很確定了我才會來的,「確定!百分百確定。」他的語氣都像重石壓住般沉重,他延伸了我心中的絕望,「依你現在定時服藥的習慣,你的病情不壞但也不能說好,上次回診,我有告訴過你,你保持這樣下去,你頂多可以活一年,但現在情況不同了,你若接受化療跟治療,你可活兩年,但是以病況良好來說。」
說得那麼長,不就是早死跟晚死的差別?「你說過的我都牢記在心,而我已經做好了準備。」然後她突然的插話了,「郭醫師,他一定等得到相符的骨髓,對吧?」我想他難為了,從他的臉上我看見了難為了:「這很難說……鄭先生已經接受一次骨髓移植,現在病發,很有可能第二次的骨髓移植,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但只要把病情控制住,不惡化,我相信希望還是很大的。」接著她有了面目無光的樣子,還不斷灑淚說著每一字每一句的渴求:「當初他這條命也是你救的,我知道你能救他,我拜託你一定要救他。」我默不作聲,但我心裡有著萬斤的沉重,「妳放心這是身為醫生的職責,我一定會竭盡所能地去救他。」然而一會的訴說細節後,我拋棄絕望,我投袂而起地牽住她的手,走出診療室,我們安步當車地朝停車場前行,片刻的沉默,短暫的路程,但她卻開了口讓我震驚不已,「其實我昨天見了蘇葵。」
我停住腳步,「妳為什麼要見她?」她低垂著頭,低聲說:「因為我需要她來讓你活下去。」接著我情緒像一艘船,浮浮沈沈,我的情緒快到頂端了,可我不想失控不想失控,不是有意的我沒好氣地說:「妳到底跟她說了些什麼!」但我想不到她都老實的一一說明:「我告訴她所有的一切了,當年你和我演一齣戲去欺騙她,還有你的病情,這些我都跟她說了。」
我想責備她,也想怒吼她,但我腦海中浮現了我傷害她的種種畫面,而那些無法自我控制的怒意,很神奇地被撫平了下來,沒預警的撫平了下來。然後我此刻只有歉意,不過我對她異常的冷靜,我想是愧疚產生的自然反應,「妳真的不必這麼做,因為妳我已經接受了化療,所以根本用不著她。」其實不是用不著她,是不想面對她……「我會去找她,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你心裡還有她。」我心無二用的聆聽,我悶不吭聲的聆聽,「就算你不承認你心裡仍住著她,但我知道她對你來說多麼重要,當初我們傷害了她,她有權利知道事情的真相。你可知道她因為我們那齣無情的戲碼,她傷的很深、她傷的很重、直到如今她還未走出情傷。」
在我的認知裡,蘇葵並不是一個脆弱的女人。我看起一旁的人來人往,車來車往,我還是問了:「妳可有跟她說,我認識她前,我們正在交往?」她不加思索地應聲:「沒有」接著她一字一板地說:「我們交往時我就答應過你,不會對外公開戀情,我們分手後,我也答應過你,不宣稱我們曾是情侶,直到現在我仍然遵守與你的承諾,即便我知道那時候的你愛上蘇葵。」
我端詳她的容顏,是一張快要降下寒霜的臉,「那妳恨我嗎?」她熱淚縱橫地說:「比起憎恨你,我更來的愛你。」我真不知所措,面對如此傻的女人,我該把她罵醒呢,還是放縱她繼續當個傻子呢?「我不值得妳這樣對我。」她不苟言笑了,「你不是我,你又怎麼知道,你對我來說值不值得。」我的眼濕了,但我閉眼止淚,我的心酸苦了,但我表現冷酷如常;我不知該如何教訓她的傻、她的癡、畢竟她的傻與癡都因我而起。
因我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