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諒解的勇氣(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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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10-28
隨著大門被打開,歡慶的溫馨氣息隨即撲面而來。餐廳每個角落都佈置著七彩繽紛的裝飾物,節奏輕快的聖誕音樂響遍整個室內,三五成群的客人歡聚一堂,提早為明天的佳節來臨而慶祝,歡騰喜樂的氛圍與戴維娜此刻的心情形成強烈的對比。

她一邊深呼吸,一邊沿著寬闊的走道朝埃絲特的座位走去。當察覺到對方的目光投射過來,她稍微加快腳下的步伐,主動開口對她打招呼:「嗨,埃絲特。」

「嗨。」由於跟戴維娜的關係變得頗為僵硬,埃絲特顯然也感到有些尷尬,語氣不像往常那般輕鬆自然,並用手勢示意她落坐,「坐吧。」

「謝謝妳願意出來跟我見面。」

戴維娜在她對面的座位上坐下,從未想過在她的面前,語氣會變得那麼生硬拘束。發現對方沒有開口回話,她不禁愧疚地垂下頭,滿懷歉意地繼續往下說。

「我知道現在無論說什麼,都無法彌補對妳造成的傷害。對不起,埃絲特,我不是故意要對妳隱瞞那些真相的。當時發現傑瑞德的身份,甚至夢境的事情是跟他們有關,我也感到很慌亂,不知道該怎麼接受這一切。後來沒多久就發生傑森的意外……那時候從傑瑞德口中聽到實情,我很害怕,不敢相信那種可怕的事情會發生在他的身上,更不曉得該怎麼面對妳。那個世界的事情那麼複雜又危險,我不想把妳牽扯進來,害怕妳會因此受到傷害。所以我一直認為對妳隱瞞所有事情,才是保護妳最好的方法。沒有考慮到妳的心情和感受,真的很對不起。」

面對戴維娜的自責,埃絲特的心像被揪緊一般難受。沒錯,她是很生氣戴維娜對她有所隱瞞,認為這種不坦誠的行為非常過份。可當平心靜氣地細想,背後的原因也不是無法被諒解的。她相信他們口中的超自然世界確實存在著許多無法預測的危險,戴維娜起碼是擁有魔法的女巫,但她只是個手無寸鐵的人類,說不定牽涉到那些事情當中,只會讓她擔驚受怕。

「事實上,我昨晚的語氣也有點重,完全沒有考慮到妳的感受,也沒有試著從妳的角度去想,只顧著責備妳沒有把真相告訴我。今天聽了傑瑞德的解釋後,我才知道妳在承受著那麼重的負擔。我無法想像,當時妳獨自面對吸血鬼時那種恐懼的心情,更無法想像當妳重拾女巫的身份後,陷入到更深的陰謀中是面臨著多大的危機。我需要為自己的行為,還有說過的話鄭重向妳道歉。」埃絲特沒有再對她表現出責怪和埋怨的態度,而是送上最真誠的致歉,面容盡是懊悔與內疚。

「所以,妳不再生我的氣了嗎?」戴維娜小心翼翼地注視著她,神情謹慎且緊張。

「就算我生氣,也沒有辦法改變傑森已經死去的事實。」埃絲特黯然地低垂眼眸,話語裡帶著隱晦的苦澀。片刻後,她重新抬眼望向戴維娜,改以理性的口吻繼續說道,「更何況,你們現在可是在跟強勁的敵人打仗,我又怎麼能夠只考慮到自己的感受?」

「看來傑瑞德是把盧西安和弗羅拉的事情都告訴了妳。」戴維娜的表情隱約泛起些許憂色。事實上,她並不希望讓埃絲特牽涉太深。過往的經驗令她深深體會到,當你知道的事情越多,越容易被麻煩或危險找上門。

「嗯。他是希望讓我知道,你們現在處理的事情到底有多麼複雜。為了要讓我明白整件事的始末,他真的是費盡心思。」回想起傑瑞德今天所做的一切,埃絲特的眼底不禁傾瀉出羨慕的色彩 ,柔軟的語聲中溢滿由衷的喜悅,

「剛開始知道妳在跟一個吸血鬼交往,我是震驚到完全不能接受。可直到今天,我終於明白到妳為什麼會選擇傑瑞德,他是真的非常愛妳。妳知道嗎?他今天直接在我面前摘下保護他的戒指,把手伸到白光底下,我親眼看著他極力忍受著皮肉被燒灼的痛感,為的就是希望得到我的信任。他把自己的生命交到我的手上,只為了希望我們能夠和好。我能看出來,他為了妳真的願意去做任何事情,哪怕是要犧牲自己。說真的,我很替妳開心,能夠找到一個這麼重視妳的人。」

聽到這番話,戴維娜的心頭劇震,沒有想過他會用這種冒險的方式來換取埃絲特的信任。她下意識地把目光移到窗外,投向傑瑞德的方向。只見他已經走出車外,背倚靠著車身,雙臂環胸地凝望著地面,耐心地等待她回到他的身邊。

想起從前他每個為她著想的舉動,一股暖流霎時滲入她的心房。從他們尚未正式成為戀人之前,他已經是那麼體貼窩心,就像騎士一般默默守候在她的身邊。

「去找他吧。」這四個字瞬間喚回戴維娜的注意力。她將視線重新轉向埃絲特,表情顯得略為愕然,「我已經沒事了。妳不需要再擔心,我沒有辦法接受那些非人類的事情。」

戴維娜緊緊地咬著嘴唇,猶豫了好一會兒,最終鼓起勇氣,問出心底盤旋已久的問題:「我們……還是好朋友,對嗎?」

「噢,妳在問什麼傻話?我們的友情是那麼經不起考驗的嗎?」埃絲特俏皮地朝她擠眉弄眼,換上輕鬆而愉快的口吻打趣道。

「謝謝妳,埃絲特。」

得到她的答覆,戴維娜的唇邊綻開一抹喜出望外的笑容,心頭的欣悅溢於言表。除了道謝,她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本來她是很擔心她們會持續陷入僵持的狀態,導致兩人的關係漸漸變得疏遠,可現在得到肯定的答案,那份失落與憂慮剎那間全都一掃而空。

「快去找妳的男朋友吧,我爸待會會過來,我跟他說好要請他吃大餐的。接下來是我們父女的二人世界,妳可不許當我們的電燈泡。」

埃絲特半開著玩笑地催促她離開,故作淘氣的語調逗得她忍不住笑出聲來。

「那我們明天再通電話?」

「嗯。」

當壓在心頭上的大石終於能徹底放下,戴維娜不再猶豫地起身離座,提著焦急的步伐推門走出餐廳,懷抱著迫不及待的心情回去找傑瑞德。

親愛的眾神啊!她從來沒有想過原來世上真的有人會願意賭上自己的性命,只為求換取她的快樂。他明明是吸血鬼,卻擁有著一顆比人類更溫暖的心,那麼真摯又熾熱地愛著她,令她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幸福。

她可以很確定除了傑瑞德,她這一生絕不可能會愛上其他人。就算來到生命盡頭的那一天,她都只希望留在他的身邊,帶給他需要的快樂與幸福,就像他奮不顧身地愛她一樣深愛著他。

耳朵捕捉到腳步聲的靠近,傑瑞德下意識地抬起雙眸。當看見那抹纖細的身影正朝著他走來,他的藍眸頓時鍍上一層柔和的波光,猶如在注視著珍而重之的東西一般。

「怎麼了?是埃絲特還沒原諒妳嗎?」發現她的表情依然緊繃,沒有變得輕鬆舒心,他的雙瞳流露出些許擔心,沉穩醇厚的嗓音裡帶著明顯的關切。

來到他的面前站定,她二話不說地張開雙臂攬住他的脖子,使勁地搖頭否認,懷著衷心的感激開口:「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傑瑞德。」

聞言,他的唇畔悄悄滑開寵溺的笑意,伸出雙手回擁她,將頭擱在她的肩上,如同蜂蜜般溫軟的聲音飽含著真摯的情意:「只要能夠讓妳重拾笑容就好了。」

「答應我,下次不要再這樣做了!不要再隨便摘下日光戒指,做那種冒險的事情。我不想你為了我而受傷,甚至遇到危險。傑瑞德,答應我,好嗎?」戴維娜急切地懇求著他,口氣相當緊張,摻雜著無法抑制的害怕與驚恐。她絲毫不敢想像那個後果會有多麼嚴重。他被白光燒傷,隨時有可能會因此而喪命的。就算他很有信心埃絲特不會忍心看著他受傷,他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來當賭注。要是他出什麼事,將會令她陷入一輩子都無法癒合的悲痛中。

「很抱歉做出這種行為讓妳擔心。」他的神情湧現出深深的悔意,鄭重而堅定地在她的耳邊作出承諾,「我向妳保證,絕對不會再這樣做。」

她幸福地揚起嘴角,深埋在他的頸窩裡。他稍微收緊雙臂,更用力地攬住她,唇角的弧度彎得更深,溫潤的眼神中蕩漾著無盡的愛意。

透過玻璃窗遠望著這對幸褔相擁的戀人,埃絲特的唇角悄悄往上翹起,隱約的笑意看似喜悅,卻又滲透出難以說明的苦澀,腦海裡不自覺地浮現出一張令她想念的臉孔。

想起昨晚她決絕離去的畫面,心底倏然生起一股愧疚的歉意。如果說艾登隱瞞身份的行為傷害了她,那麼她一意孤行的離開對他來說又何嘗不是?

只是她實在無法整理好自己的感受,對於要如何面對他壓根兒沒有頭緒。她可以試著去接受那些生物存在的事實,卻沒有辦法確定跟一個狼人交往是否真的能夠得到幸福。雖然她對艾登有感覺是無可否認的事實,可她根本不解他的世界和背景,真的有足夠的信心去踏足他那個世界嗎?

她不像戴維娜懂得使用魔法,遇到危險的時候,根本沒有能力保護到自己以及身邊的人。她不希望到最後只是變成他的負擔,更不希望因為她是人類的身份,而讓他產生太多顧慮。

既然已經預料到他們不適合彼此的世界,那就不應該開始這段關係,避免承受那些讓彼此都煎熬的痛苦。她相信這個選擇無論對自己還是他來說,都是最正確的。

⚜️⚜️⚜️

一輛黑色福斯在杳無人煙的荒野公路上快速地呼嘯而過。坐在駕駛座上是一位把頭髮編成雷鬼辮、擁有黝黑膚色的男人。他的雙唇緊緊地抿成直線,凝視著路面的眼眸被一層哀傷濃濃覆蓋著,心情因為不久前的那通電話而變得沉重壓抑——

他的妻子在兩年前因患上肺癌需要進院接受治療。剛剛主治醫生打來跟他說,護士發現她在前一個小時持續咳出大量的血液。儘管他們已經替她注射了止血針,情況暫時穩定下來,但她的精神狀況變得很差,經過一番詳細的檢查,認為她的病情變得相當不樂觀,需要讓他做好心理準備。

他一直在期盼著奇蹟的出現,一直期盼著上帝能夠傾聽他的禱告,大發慈悲讓他的妻子順利戰勝病魔回到他的身邊,結果只是換來這個殘忍的消息,將他毫不留情地打入地獄。為什麼?為什麼上天要讓她承受這種懲罰?他只是希望愛人能夠健健康康地活在世上,為什麼連這麼卑微的要求都不願意替他達成?

正當他懷著心神不寧的情緒拐彎駛上直道時,一道高瘦的人影毫無預兆地佇立在前方的道路上,嚇得男人連忙緊急煞車。隨著車身猛然一震,他差點因為身子往前傾而撞上方向盤。

待回過心神,他馬上抬頭望向那位差點被他撞上的人,確保對方毫髮無傷後才安心地鬆一口氣。透過擋風玻璃,他清楚看見眼前是一位頗為年輕的男子,頂著一頭往後梳起的黑髮,瘦削立體的臉龐白皙乾淨,一雙閃爍著精芒的茵綠眼瞳底下,盛著兩個淺淡的眼袋。

而讓他無法理解的是,這位男子竟然在他停車後仍然站在原地,絲毫沒有要移動的跡象,下一秒更是微微歪頭,挑起一邊的眉毛,滿臉興味盎然地注視著他。車內的男人明顯已經掌握到他的身份,眼神陡然一沉,迅速解開安全帶,毫不猶豫地推門跨出車外。

「去你媽的,吸血鬼!你是來找死嗎?」他的臉色陰沉得仿如烏雲罩頂,兇狠的言語間透露著強烈的厭惡,「居然敢出現在狼人的面前。」

「哈,你是無法傷害我的,狼人。」塞貝斯把雙臂交抱於胸前,得意地咧開嘴,一臉氣定神閒地說道,「我早已經在地面灑下巫師的阻隔粉末,讓你無法跨越我們之間這條界線。」

聽聞他的話,男人趕緊低頭察看。果不其然,在塞貝斯的雙腳前有一條用灰色粉末鋪成的直線,沿著左右兩邊一直延伸到道路的邊緣。由於粉末的顏色與柏油路面的非常相似,倘若不是因為狼人擁有良好的夜間視野,基本上難以察覺它的存在。

男人踏出箭步試圖跨越過去,殊不知一股神奇的無形力量卻將他彈開,害他踉蹌地後退幾步。他不甘心地咬緊牙根,置於身側的雙手緊掐成拳,怒目瞪視著塞貝斯,表情氣憤不已。

「就先別動氣,我只是受人之託,來跟你談一場交易的。」塞貝斯略顯隨意地聳肩,悠然自得地開口表明找他的目的。

「少癡心妄想,我是不會跟你們這種噁心低劣的生物做交易的。」男人毫不客氣地給了他一個粗鄙的表情,並從鼻子裡噴出一聲冷哼,堅決的語氣中盡是對他的不信任。

「噢,別這麼快拒絕我嘛,畢竟我一直都在對你釋出善意。」塞貝斯罕見地沒有表現出被激怒的跡象,反而挑起薄唇,緩慢地拉滑出一道意味深長的弧度,「你不喜歡那頭叫梅森·費爾頓的狼人,難道不是鐵一般的事實嗎?」

「你就是艾登提過,要找梅森成為祭品的吸血鬼。」洞悉到他的身份,男人的面容隨即緊繃幾分,滿懷警戒地瞇起雙眸。

「這你就猜錯了。所謂好戲在後頭,老大級的人物當然是壓軸才會登場,像我們這種小角色只是來奉命行事而已,擁有首領的你應該也很懂這種感覺才對啊。」塞貝斯故意讓語調聽起來誇張幽默,絲毫不介意這種滑稽的表現會否讓他看笑話,繼而擺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繼續說下去,「老實說,我完全想不出你有什麼理由要拒絕這場交易。你想想看,梅森·費爾頓本來就不屬於你們的血脈,根本沒有資格留在你們的族群裡,而你們也沒有必要為了他挑起紛爭。只要等到他徹底變成祭品,他就會永遠消失在你們的眼前,而你們也不需要親自動手解決他,這不是應該很符合你們的心意嗎?」

塞貝斯刻意用「你們」是因為知道,在他的族群當中,不僅僅只有他不喜歡梅森的存在。

「說來聽聽,你需要我做些什麼?」男人面不改色地瞪著他,語氣謹慎地問道。

「再過幾天就是滿月,也就是你們狼人力量最強盛的日子。我們需要你在圓月懸掛起來之前,把他帶到我們的面前來,就只是這麼簡單。」

「不,我是不可能答應你的。」男人斬釘截鐵地斷然拒絕,眼神變得如鋒芒般凌厲,「滿月對狼人來說是個極度危險的日子,我們都必須要在那天把自己困鎖起來,避免月亮的力量影響到我們的心智,喚醒殘暴的因子而做出傷害人類的行為。儘管我是不喜歡梅森那個野小子,但如果我幫你做這件事就是違反幫規,我將會因此受到同伴的鄙視,甚至被逐出族群的。你要我為了你們犯險,門都沒有。」

「那如果我說,我們能夠治好你妻子的病呢?」察覺到他的瞳孔劇震,流露出吃驚的神色,塞貝斯的嘴角咧開狡黠的笑意,得意洋洋地繼續往下講,「我們知道你的妻子患上了末期癌症,醫生對她的病情都感到束手無策,這一直讓你感到很沮喪,不是嗎?但你似乎忘記世上有一種東西叫魔法。只要你替我們辦妥這件事,我們可以向你保證,站在我們這邊的女巫會透過魔法讓你妻子的疾病痊癒,徹底脫離病魔的折磨。」

「你能用什麼證明你是在說實話?」以妻子的健康作為交易的獎勵,對男人來說當然是一個很誘人的條件,但儘管心志已經有些動搖,他仍竭力壓抑住胸口翻滾的情緒,口齒清晰地質問。

塞貝斯從容不迫地從褐色皮衣的口袋裡,拿出一個裝著藍色液體的玻璃瓶,然後蹲下身把它放到那堆灰色粉末前,抬起綠眸看著他說道:「你可以把這個裝著魔法藥水的瓶子拿去。那個女巫說,它能夠舒緩疾病為你的妻子帶來的痛楚。當你看見它成功發揮作用的時候,自然就會清楚我們並沒有對你說謊。」

男人緊閉著嘴唇,沒有回話。無法即時得到他的回應,也算是塞貝斯預料中的事,但他並未因此表現出不耐,而是從口袋裡取出一張被摺疊的米黃色紙條,利用玻璃瓶把它輕輕壓在底下。

「上面清楚寫著我的電話號碼,我會期待著在那天來臨之前收到你的消息。但最好別考慮太久,畢竟你也很清楚,你的妻子隨時都有可能迎接生命的盡頭。」

說完,塞貝斯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一晃,轉眼間從原地消失得無影無蹤,沒有留下任何能讓男人追蹤的蛛絲馬跡。而鋪灑在地面的灰色粉末也伴隨著他的離開憑空消散,只有裝著藍色液體的玻璃瓶和紙條依然確實存在著。

男人謹慎地向前踏步,彎腰把物品從地上拾起來。他用一隻手把紙條塞進後褲袋裡,另一隻手緊緊握住玻璃瓶,垂下眼簾注視著裡面的液體,濃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神,令人無法摸透他此刻的心緒。

⚜️⚜️⚜️

夜闌人靜的午夜,戴維娜早已躺在臥室的床上陷入熟睡,但顯然睡得不怎麼安穩。她的雙眉緊緊地擰成一團,額頭滲出一層薄薄的冷汗,那顆枕在枕頭上的腦袋忽然左右搖動起來,彷彿正被某個醜陋的惡夢給纏繞著。

「啊——」

躍現於腦海裡是一幕令她感到怵目驚心的畫面。她看見自己置身在一個陰暗封閉的空間裡,張開著嘴,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聲,兩行艷紅的鮮血從眼角緩緩流出,看來正承受著一股巨大的痛楚。

穿著黑色服裝的弗羅拉以傲然的姿態站立在她的面前,雙手死死地捂住她的腦袋,像是在釋放著體內的黑暗魔力來攻擊她。

「認清事實了嗎?妳還不夠格當我的對手,馬丁內斯家族的小女巫。」她的雙目迸射出宛如毒蛇般惡狠的光芒,陰森的語氣裡滿是毫不掩飾的趾高氣揚。

尖銳的劇痛就像雪崩一樣衝擊著戴維娜,使她完全無法招架。可憐的是,她根本連求救的機會都沒有,只能不斷發出淒厲的哀號聲。在弗羅拉的面前,她就像毫無反擊的能力,脆弱得如同細小的螞蟻般不堪一擊。

如此逼真駭人的畫面,嚇得戴維娜猝然從夢中驚醒過來,慌亂地從床上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翠綠的眼眸傾瀉出無盡的懼意。

老天,為什麼她會夢見這種畫面的?這件事將會在未來的某一天發生嗎?弗羅拉是因為知道她是馬丁內斯家族的女巫,所以打算要殺她嗎?她會就這樣死在弗羅拉的手中嗎?她現在應該要怎麼做?

各種無法得到答案的問題持續縈繞在戴維娜的腦海中,令她沒有一刻能感到安心,整個晚上都提心吊膽地在床上翻來覆去,始終無法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