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 追思眠難安
本章節 2025 字
更新於: 2022-10-24
（璃忒恩‧亞羅的視角）
「看妳的樣子，似乎有甚麼想說呢。」
把費爾卡送回去妥拉羅亞娜以後，我和莎朵奈回到德拉可公爵家的邸宅。在房間裏被她這麼一問，我也毫不隱瞞地直說了。
「剛才聽完費爾卡傾吐出自己的心聲後，總覺得他有點可憐。莎朵奈妳之前不是說過，恩普利昂殿下所期盼的是一個更寬容的世界嗎？那為甚麼妳對自己過去的兄長仍然如此苛刻？」
「我確實這麼說過，要是費爾卡有好好反省我也不會擺出這副態度。可是他仍然是只會一個勁抱怨的白痴，就跟過去一樣無論聽了多少次父親大人的訓誨都繼續我行我素不去改變。對於這種人還有甚麼好說的？」
……總覺得我跟莎朵奈的認知有點落差。正常來說我是不會積極地干涉別人家事的，可是我記得尼斯特也一直想方設法去幫助費爾卡。雖說他本性就是如此，但倘若費爾卡真的像莎朵奈所描述的那麼無可救藥，尼斯特也不至於濫好人到會對這種存在拚命伸出援手。我希望知道彼此的分歧在哪裏，所以得去了解更多。
「首先確認一下，剛才費爾卡表示以往每天只會在飯桌上那不足兩小時裏才能與公爵大人見面並交談，並沒有說錯吧？」
「確實是這樣，至少在我的認知裏兄長與父親大人幾乎不曾在其他時間或場合見面。」
「而在你們三人一起用餐時，公爵大人基本上都是在訓示費爾卡。能請莎朵奈妳把公爵那些教誨的內容還有表達的語氣說得詳細一點嗎？」
莎朵奈聞言立刻就舉出過去一個例子，真不愧是擁有完全記憶力的人。
「以前，在兄長剛剛加入王家騎士團那會，曾經跟父親大人報告說在一場比試中贏了同僚。」
嗯，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呢。我還記得在孤兒院成長的那段時光裏，不論是自己還是其他孩子都喜歡在完成工作後一臉自豪地向院長報告、然後再聽她稱讚自己並且以手掌慈祥地撫摸頭頂。
「然後父親大人就說了這段話作為回應。『膚淺！！你鍛煉的武技是為了向人炫耀嗎？與你共同對抗魔獸的同僚是用來當成計算自己戰績的墊腳石嗎？史特隆伯爵之子平日可是會幫助其他見習生練習、也時刻留意著王都周圍的魔獸有甚麼異狀，連最重要的事情都沒弄清楚的你，哪來的臉敢表示自己比他優秀？』」
「咦咦咦咦？！呃，這是開玩笑吧？公爵大人真的這麼說了？」
莎朵奈似乎完全不明白我為何會作出此等反應，微微歪起頭回答。
「父親大人一向不會拿這麼嚴肅的話題開玩笑。妳瞧，明明父親大人如此用心地訓勉，兄長卻不耐煩的直接跑開了，這不就證明了他非可造之材嗎？」
「我想他應該是跑回房間偷偷哭泣才對吧……如果費爾卡每天都被公爵大人這麼唸，我算是明白為甚麼他會跟你們越走越遠了。」
「為甚麼璃忒恩會得出這個結論？彼此切磋目的是為了提升團員的水準，在與魔獸戰鬥中保護好自己、同僚與人民，執著於勝負本身為其一喜一憂可謂幼稚至極。父親大人希望傳達的道理非常正確也顯淺易明，能夠被如此優秀的父親教導兄長應該感激涕零地心懷謝意才對。」
莎朵奈果然覺得這種做法完全沒有問題。想來也是，如果她察覺到不妥之處肯定會跟公爵大人反映的。
「哎，道理確實是如此啦。可是對費爾卡而言，自己好不容易做出了成績、滿心歡喜地向父親報告，換來的卻是冰冷的訓斥、不只是成績連自己本身都被否定了，這肯定會傷心難過啊！如果自己的父親這麼多年裏每天都只願意花兩個小時不斷地盯著自己的缺陷責罵，換誰都會覺得自己被厭棄了。」
「有夠矯情，因為自己的不足被指出來就哭哭啼啼實在太不像話。別人好心提醒自己走錯路，坦率承認後修正方向繼續前行不就好了？所以說——」
「但是妳作為黑羊與我們相處時卻並非這樣。莎朵奈在指出我們的不足與需要改善之處的同時，也會再三肯定與讚賞我們為了保護森密特王國人民而付出的努力。妳從來都是就事論事、不會因為團員犯下的錯誤連帶著否定團員自身。過去是這樣，在不久之前就著布拉達把妳打傷一事訓誡他也是如此。我想暮星環盾一眾團員喜歡妳的原因、從妳的話語當中收到那些真心的關懷與尊重，大概就是費爾卡在這個家裏無法感受到的事物吧。」
在莎朵奈臉上的微笑僵住時，我直直地盯著她那澄黃色的眼瞳重覆了一遍最初的問題。
「所以，為甚麼要對費爾卡這麼苛刻？」
「……因為，身為貴族，能做到這些是理所當然的。身處高位者，理應虛心接受批評、改進自身。哪怕沒有鮮花與讚譽，也必須將人民福祉放於首位、時刻考慮著大局……」
「這些都是被德拉可公爵大人灌輸的理念吧？」
在莎朵奈點點頭後，我不禁仰天長歎。如果兩名子女的成長都停滯不前，也許德拉可公爵能夠意識到自己的養育方法有問題而作出修正吧。
但是莎朵奈太優秀了，根本不用德拉可公爵費心、在小小年紀就已經徹底明白他所教導的一切、以及父親為何甚少陪伴在家人身邊、甚至還會自主學習再為公爵提供有用的建言。結果，在這個家庭裏有問題的人就變成是費爾卡。
「……真可惜啊。看著費爾卡跟妥拉羅亞娜的團員相處得不錯的樣子，我就不禁想著，本來我們是能夠成為同伴的。」
莎朵奈沒有再說甚麼，換上睡衣後就爬到床上。確實時間已經很晚了，所以我也鑽進自己的被窩裏準備就寢。只是直到自己進入夢鄉前，仍然能聽到旁邊傳來因為身體翻來覆去而造成的衣物摩擦聲。
「看妳的樣子，似乎有甚麼想說呢。」
把費爾卡送回去妥拉羅亞娜以後，我和莎朵奈回到德拉可公爵家的邸宅。在房間裏被她這麼一問，我也毫不隱瞞地直說了。
「剛才聽完費爾卡傾吐出自己的心聲後，總覺得他有點可憐。莎朵奈妳之前不是說過，恩普利昂殿下所期盼的是一個更寬容的世界嗎？那為甚麼妳對自己過去的兄長仍然如此苛刻？」
「我確實這麼說過，要是費爾卡有好好反省我也不會擺出這副態度。可是他仍然是只會一個勁抱怨的白痴，就跟過去一樣無論聽了多少次父親大人的訓誨都繼續我行我素不去改變。對於這種人還有甚麼好說的？」
……總覺得我跟莎朵奈的認知有點落差。正常來說我是不會積極地干涉別人家事的，可是我記得尼斯特也一直想方設法去幫助費爾卡。雖說他本性就是如此，但倘若費爾卡真的像莎朵奈所描述的那麼無可救藥，尼斯特也不至於濫好人到會對這種存在拚命伸出援手。我希望知道彼此的分歧在哪裏，所以得去了解更多。
「首先確認一下，剛才費爾卡表示以往每天只會在飯桌上那不足兩小時裏才能與公爵大人見面並交談，並沒有說錯吧？」
「確實是這樣，至少在我的認知裏兄長與父親大人幾乎不曾在其他時間或場合見面。」
「而在你們三人一起用餐時，公爵大人基本上都是在訓示費爾卡。能請莎朵奈妳把公爵那些教誨的內容還有表達的語氣說得詳細一點嗎？」
莎朵奈聞言立刻就舉出過去一個例子，真不愧是擁有完全記憶力的人。
「以前，在兄長剛剛加入王家騎士團那會，曾經跟父親大人報告說在一場比試中贏了同僚。」
嗯，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呢。我還記得在孤兒院成長的那段時光裏，不論是自己還是其他孩子都喜歡在完成工作後一臉自豪地向院長報告、然後再聽她稱讚自己並且以手掌慈祥地撫摸頭頂。
「然後父親大人就說了這段話作為回應。『膚淺！！你鍛煉的武技是為了向人炫耀嗎？與你共同對抗魔獸的同僚是用來當成計算自己戰績的墊腳石嗎？史特隆伯爵之子平日可是會幫助其他見習生練習、也時刻留意著王都周圍的魔獸有甚麼異狀，連最重要的事情都沒弄清楚的你，哪來的臉敢表示自己比他優秀？』」
「咦咦咦咦？！呃，這是開玩笑吧？公爵大人真的這麼說了？」
莎朵奈似乎完全不明白我為何會作出此等反應，微微歪起頭回答。
「父親大人一向不會拿這麼嚴肅的話題開玩笑。妳瞧，明明父親大人如此用心地訓勉，兄長卻不耐煩的直接跑開了，這不就證明了他非可造之材嗎？」
「我想他應該是跑回房間偷偷哭泣才對吧……如果費爾卡每天都被公爵大人這麼唸，我算是明白為甚麼他會跟你們越走越遠了。」
「為甚麼璃忒恩會得出這個結論？彼此切磋目的是為了提升團員的水準，在與魔獸戰鬥中保護好自己、同僚與人民，執著於勝負本身為其一喜一憂可謂幼稚至極。父親大人希望傳達的道理非常正確也顯淺易明，能夠被如此優秀的父親教導兄長應該感激涕零地心懷謝意才對。」
莎朵奈果然覺得這種做法完全沒有問題。想來也是，如果她察覺到不妥之處肯定會跟公爵大人反映的。
「哎，道理確實是如此啦。可是對費爾卡而言，自己好不容易做出了成績、滿心歡喜地向父親報告，換來的卻是冰冷的訓斥、不只是成績連自己本身都被否定了，這肯定會傷心難過啊！如果自己的父親這麼多年裏每天都只願意花兩個小時不斷地盯著自己的缺陷責罵，換誰都會覺得自己被厭棄了。」
「有夠矯情，因為自己的不足被指出來就哭哭啼啼實在太不像話。別人好心提醒自己走錯路，坦率承認後修正方向繼續前行不就好了？所以說——」
「但是妳作為黑羊與我們相處時卻並非這樣。莎朵奈在指出我們的不足與需要改善之處的同時，也會再三肯定與讚賞我們為了保護森密特王國人民而付出的努力。妳從來都是就事論事、不會因為團員犯下的錯誤連帶著否定團員自身。過去是這樣，在不久之前就著布拉達把妳打傷一事訓誡他也是如此。我想暮星環盾一眾團員喜歡妳的原因、從妳的話語當中收到那些真心的關懷與尊重，大概就是費爾卡在這個家裏無法感受到的事物吧。」
在莎朵奈臉上的微笑僵住時，我直直地盯著她那澄黃色的眼瞳重覆了一遍最初的問題。
「所以，為甚麼要對費爾卡這麼苛刻？」
「……因為，身為貴族，能做到這些是理所當然的。身處高位者，理應虛心接受批評、改進自身。哪怕沒有鮮花與讚譽，也必須將人民福祉放於首位、時刻考慮著大局……」
「這些都是被德拉可公爵大人灌輸的理念吧？」
在莎朵奈點點頭後，我不禁仰天長歎。如果兩名子女的成長都停滯不前，也許德拉可公爵能夠意識到自己的養育方法有問題而作出修正吧。
但是莎朵奈太優秀了，根本不用德拉可公爵費心、在小小年紀就已經徹底明白他所教導的一切、以及父親為何甚少陪伴在家人身邊、甚至還會自主學習再為公爵提供有用的建言。結果，在這個家庭裏有問題的人就變成是費爾卡。
「……真可惜啊。看著費爾卡跟妥拉羅亞娜的團員相處得不錯的樣子，我就不禁想著，本來我們是能夠成為同伴的。」
莎朵奈沒有再說甚麼，換上睡衣後就爬到床上。確實時間已經很晚了，所以我也鑽進自己的被窩裏準備就寢。只是直到自己進入夢鄉前，仍然能聽到旁邊傳來因為身體翻來覆去而造成的衣物摩擦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