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 獵魔

意識被拉回現實的第一件事，就是看見近在眼前、逐漸逼近的鐮刀，以及雨雪眼角帶淚地對我微笑。

「我不會讓你傷害雨雪」內心萌生出一股不知名的勇氣，我在雙膝跪地的情況下，用手撐著地面硬是往前撲了出去，穿過雨雪的身體，試圖用肉做的手擋下鋒利且急速移動的鐮刀。

螳臂擋車說的就是這種情況吧。也許螳螂的身後，有著牠想保護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在我伸手去擋住鐮刀之前，眼前飛快地閃過了某個東西的影子。

在雙手碰上鐮刀的那一刻我閉上眼，做好了承受斷掌之痛的覺悟。

「怎麼會！」

耳邊傳來神秘人物的驚呼，我睜開眼，鐮刀居然奇蹟似的在我眼前停下，甚至沒碰到我的手，就好像是在抵抗某種力量一般，它在我眼前的位置原地震動著。

難道……就像輕小說中遭遇危險的主人公一樣，我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激發出體內的超能力了?從眼前的形勢看來，該不會是意念力控制住了鐮刀，使它無法動彈?

「你們沒事吧！」

身後傳來安文陽的呼叫。

「目前沒事，但感覺快出事了。」

「我已經先用封界咒把那傢伙的武器封住了，它回不到主人身邊的。」

聽見安文陽這樣說，我才意識到這不是我被激發出了超能力，而是安文陽丟過來的符咒效果，之前曾被這個符咒困在學校頂樓，現在卻被它所救。

我回頭看，雨雪還驚魂未定地跌坐在地上，安文陽跑了過來，他身後則跟著安文陰和蘿緹。沒看見連晴光和胖子，我猜大概是因為他們沒有作戰能力，所以決定留在原處等我們處理完這邊的事情。

我和雨雪並肩坐在地上，神秘人物見到有人過來後，便跳上旁邊的一塊岩石跟我們拉開距離，隨後趕上的安文陽站到我們旁邊，而安文陰和蘿緹也並排站在安文陽身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居然又跑來一隻妖狐，這下有趣了。」

隔一段距離站立在對面的神秘人物突然掩面大笑起來，再加上他甩著手上的那條連住鐮刀的鎖鏈，看起來就像個患有中二病的少年一樣。

「你是誰?想做甚麼?」安文陰一雙冰冷的視線投向那傢伙，嘴角微微下垂，看起來殺氣十足。

「哈哈哈哈……我是誰?我跟你們是同樣職業、做同樣的事啊。」神秘人物將手上的鎖鏈解開，扔到了地上，脫離了跟鐮刀的聯繫。

「同樣職業?」雨雪跟蘿緹異口同聲地說著。

我看著安文陽揚起眉毛，安文陰則是瞇起了眼睛，他們心裡似乎存在著某種疑問。

我記得安文陽曾在頂樓時和我說過他是驅魔人，眼前這個神秘人物說他們同業，但就代表……

「你也是驅魔人?」我將內心的疑問丟了出來，很難把眼前這中二的傢伙跟安文陽、安文陰聯想在一起。如果真的是同業的話，那這人肯定很沒職業道德，不聽人解釋、還想連普通人都一起殺掉。

那神秘人物則是似笑非笑的搖了搖頭，隨後正色地將右手舉起，我這才注意到那把鐮刀不知何時又回到了他的手上。

「我是獵魔人。一切跟妖魔鬼怪有關的人事物，我都會斬殺殆盡，這便是我的職責。」

他右手一揮，手中的鐮刀再次襲來，只是這次它是不規則地移動著，像是一條靈活而兇殘的毒蛇，在尋找著獵物。

安文陽再次扔出一枚符咒，卻被那鐮刀輕易地閃過，彷彿那鐮刀是有生命的一般。

「我來吧！」蘿緹面色兇惡地露出了牙齒，以妖狐輕盈的姿態往前踏了一步，腳下便揚起了一陣颶風，她祖母綠的雙眼發出寶石般的光芒，風暴逐漸增大、變冷，白色毛髮在冰風暴中晃動著，同處於風暴中的我雖然只穿著泳衣，但並沒有感覺到第一次見識這招時的冰冷感。

大範圍的冰風暴讓原本快速移動的鐮刀慢了下來，這時安文陽立刻抓緊機會扔了符咒過去，封鎖住那把鐮刀的去向，使它無法穿越界線攻擊到我們。

「獵魔人跟驅魔人的差別就在於，技術和經驗。」神秘人輕蔑一笑，鐮刀竟然發出白色的光芒，讓其上的符咒立刻燒成灰燼。

「居然！」

脫離符咒控制的鐮刀再次緩慢移動起來，同時神秘人將左腳用力地踩在地上，接著整個身體以左腳為圓心轉圈，手中的鎖鏈劃出半徑，鐮刀也隨之在因旋轉而產生的圓周上移動。

鐮刀掃過我們面前三公尺左右的距離，並沒有命中，安文陽此時悄無聲息地漫步向前。

「這距離打不到啊。」安文陰帶著疑惑的語氣。

「那把鐮刀是可以伸縮的！」我趕緊提醒她。

下一秒，鐮刀再次轉到我們身旁時，變得更加巨大且快速，我們立刻反應過來想趴下躲避，但鐮刀卻改成貼地而行。

「這鐮刀也太扯了吧！」雨雪驚呼著。

於是，我便奮力的站起身並且起跳，就像是一個跳高成績不足體育課就要被當掉的學生一樣賣力。

「嘶」鐮刀從我腳下劃過，伴隨著劃破空氣的聲響，結束了這一圈的攻勢。

我看向左右兩邊，雨雪和安文陰都成功地起跳躲過了剛才的攻勢。

眼看鐮刀消失在視野之中，但那獵魔人仍發狂似地旋轉，眼看下一波鐮刀又即將襲來之際……

「到此為止了。」安文陽偷偷地在獵魔人毫無察覺下走到了他身旁。

安文陽左邊的紅色眼睛正散發著強大的氣息，與拿在手上的紅色符咒相呼應，而獵魔人似乎明白了甚麼而停下動作。

「停手吧，這樣打下去沒有意義。」安文陽語氣平靜而堅定。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想不到。」

那符咒我並沒有看過，不過從獵魔人的反應看來，我推論那是具有殺傷力的符咒，這可能要等安文陽自己解釋了。

蘿緹晃著白色的尾巴，漫步到雨雪身旁，隨後轉向那位神秘人。「你跟雨雪有甚麼深仇大恨?為甚麼要殺她?」

「是因為她身上鮮紅的暴戾之氣嗎?」安文陰面無表情地問道。

「別在他面前說這個……」安文陽在她耳邊竊竊私語幾句後，瞄了我一眼。

神秘人剛出現時也提到過這個詞，甚麼鮮紅的暴戾之氣，似乎只有我看不到雨雪身上異常的氣息。

神秘人嘴角上揚：「那是其中一個原因。雖然她不是我在找的惡靈，但我認為有必要除掉她，我反而很好奇你們袒護她的原因。」

「因為她不是會作亂的惡靈。」安文陽語氣堅定。

「至少現在不是。」安文陰補充。

「我相信以後也不會是，不管她生前經歷了甚麼，現在的雨雪，就只是天真可愛調皮的女高中生而已。」我沒說出口，只在心裡默默想著。

「也罷。」神秘人將鎖鏈纏回手上，但放鬆的肢體跟失去興趣的眼神，可以看出他應該是無意再戰了。「既然你們有能力打敗我，應該也有能力處理那隻……徘徊在你們學校附近的惡靈。」

神秘人說完後便慢慢地走遠，走向沙灘和森林的交界處，背影逐漸消失在綠色和褐色交錯的樹林中。

「學校附近的惡靈?所以他應該就是那個徘徊在學校附近的奇怪的人，而徘徊在學校附近的原因，是為了消滅某個惡靈嗎?」安文陽低頭沉思。

「也許是吧。」安文陰心不在焉的回答著。

我看向抱膝坐在地上的雨雪，注意到她臉頰上帶著半透明的淚痕，是剛剛找回的記憶引發的情緒反應吧。

「雨雪……」

「嗯?」

「在那個神祕人出現之前，我們不是聊到，關於尋找妳的記憶這件事。」

「對啊……」

「如果妳不想找回……」

「我改變想法了。」雨雪打斷我說話，眼裡露出一絲執著。

我現在才明白，這段旅程中，我最最擔心的事情，不是被妖怪凍死，或是被鐮刀斷掌，而是……

「我想找出，我記憶中的那個男生，是誰。」雨雪一個字一個字慢慢說著。

我胸口一悶，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回甚麼話。

原本我很積極地想找回雨雪從前的記憶，而雨雪則似乎是有所擔憂而不想找回記憶；結果，另一個記憶浮現後，我們角色互換，變成她想找回記憶，而我卻不希望她找回記憶。

要說為甚麼?

因為，我最最擔心的事情……

就是雨雪喜歡上別人。

而且這個別人，還是曾經存在於她的記憶中的，一個很重要的人。

這感覺一點都不公平，告白後才發現對方是鬼，幫助她尋回記憶後才發現她生前已經有了男友，這一切的一切，都讓我覺得好累。

但是，如果我現在就停下腳步的話，也許就見不到雨雪了，她會踏上追尋記憶的旅途，和我漸行漸遠的吧！

不論旅途的終點會是如何，我都想陪在她身邊。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