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第一次出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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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10-01
夜出奇的靜。
一部藍色斗篷小貨車靜靜地停在湖畔,雨絲如萬條銀絲從天上飄下,落在燈光倒影的湖面閃爍粼粼波光。
如此詩情寫意的景緻,本該使人沉醉在回憶還是幻想的美夢當中,但對貨車上伺機行動的人,此刻的雨終究只是雨,沒有特別的感受,只有枯燥乏味,以及像夜般黑暗的寂寥。
浪漫、寫意說穿了都只是詩人和作家筆下為賦新愁的一個寫照,根本不能當飯吃,更與他們八竿子打不著。對殺手而言,世間的一景一物,都是現實與殘酷的寫照,這世界弱肉強食的循環,終究是無人能改變的事實,因為作惡多端、喪盡天良的人永遠剷除不盡。
紅領帶坐在駕駛座上,左手夾了一根菸,抽了一口,吐出裊裊輕煙,試圖讓思路清晰些。低頭看了一眼腕錶,時間應該差不多了,經過幾天的觀察,這次的目標大約都在八點半左右返家,前後時間應該不會相差太多。
「老大,你確定要讓莎莎加入這次行動嗎?」坐在副駕駛座上戴著墨鏡的人首先開口劃破寧靜的夜。
他是一名後天性失明人士,名喚酷客,他問駕駛座上的人,因為他們已經在這裡等了一個多鐘頭,車後還有個人一直在那兒焦躁不安。
「她是最佳人選,沒有更好的了。」駕駛座上的人身著白色襯衫、深色西裝,打著一條慣性鮮紅色領帶,滿臉鬍渣,不笑的時候看起來相當兇戾。對於這種詭譎而緊張的氣氛他早已習以為常,說出的話異常冷靜,好像今晚只是在湖邊欣賞夜色般輕鬆。
他是殺手第六支部首領名喚紅領帶的殺手。
聽聞紅領帶這次確定要讓從未執行任務的莎莎出擊,酷客不由得譙了一聲說:「幹!這次必死無疑,老子一世英名要這樣毀了!」他故意加大音量讓後面的某人聽見,看她會不會爭氣點,別壞了他們花幾年打下的名聲。
聽聞這些話,窩在後座與車斗間夾層的那個人,用一雙哀怨的眼神瞪著他後腦勺,心裡抱怨:什麼跟什麼,如此藐視她的存在,話要說得這麼尖酸苛薄,也等她不在時嘛,這樣很傷人耶。
而且,凡事都有第一次,難道他沒有嗎?總要給新人一點鼓勵與機會,都還沒正式看過她的表現就嫌她礙手!
既然他這樣說,她更要證明她不是軟腳蝦,好歹她也是世界級的摔角選手。
他們是殺手集團第六支派,這支派幾年前也曾經輝煌一時,叱吒殺手界,鼎盛時期曾擁有19名頂尖殺手,可是這幾年陸續有人金盆洗手,還有人在任務中殉職,現在僅剩首領紅領帶、盲人殺手酷客,和新加入的十九歲小女生莎莎,簡單俐落的三人組合。
縱然殺手第六支派創立至今,規模不復當年,名聲卻依然存在殺手集團中屹立不搖。
今晚他們的目標是大洪集團董事長陳毅,四十二歲。
他們正在陳毅獨立式洋房外的人造湖旁伺機行動,他們不會單只為了錢而去暗殺一個人,在行動之前,他們通常會深入調查這個人的身家背景。
陳毅是個在政商響叮噹的人物,時常可以在經濟版面上看見關於他的報導,但最讓人印象深刻的就是去年底社會版鬧得沸沸揚揚的性侵案。
陳毅性侵為自家成衣廠網拍的小模,被小模提告,但陳毅堅稱與小模為金錢交易,小模事後想對陳毅勒索不成才反目報復。最後小模不堪輿論攻擊自殺,檢方只好以罪證不足而終結這案件。
然而,這案件有太多疑點,甚至繪聲繪影,小模墜樓前,陳毅曾請黑道要小模封口,若再隨意放話,下場將不得而知。因為這些話由小模閨密傳出,苦無實證,並無法成為呈堂供證,所以,陳毅借刀殺人的傳聞也始終不能成為事實罪證。
至於現在誰想奪取陳毅的性命,對殺手而言並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陳毅這人惡名昭彰。
「老大。」耳機傳來銀鈴的聲音,光聽聲音就知道是個正值花樣年華的俏皮女生。
十五分鐘前,莎莎下車單獨在陳毅家門口暗處做好埋伏,等待陳毅出現。第一次正式出任務說她不緊張只是虛張聲勢,她現在雙腳發抖,牙齒打顫,雖然穿著防雨外套,還是覺得很冷。
「說。」紅領帶聽出耳機傳來的牙齒打顫聲,氣得語氣生硬。都已經上戰場還怕成這樣,真懷疑她膽子是不是又忘了帶出來。
「老大!話說這是我第一次出任務,如果行動失敗,你們確定會趕來救我嗎?」她眼睛睜得大大地環伺四周,腦海全是陳毅的臉孔,好怕一不小心看錯對象,宰錯人。
「笨、蛋!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紅領帶咬牙切齒,怎感覺她像跟他們來這湖邊觀光看夜色,還沒進入狀況。
「老、大!這節骨眼不要罵我嘛,如果我被殺,你們記得將我家裡的獎牌和我一起埋葬。千萬不要告訴我媽媽關於我的死訊,就告訴她我出國參加比賽,過一段時間才能回去看她。還有,謝謝你們一直教導和照顧我,我很感激你們。」莎莎在寒冷雨裡發著抖交代遺言。原來真正上場還是會怯場,模擬和實際運作果然天差地別,她心跳得很快,好像要跳出來了。
「知道、知道……妳要交代幾次,獎牌有那麼重要嗎?妳現在是殺手!殺手!領了獎金妳要買多少獎牌都有。」紅領帶快被她煩死了,一天到晚獎牌、獎牌,只記得獎牌,乾脆以後每次任務成功都發給她一張獎牌以茲鼓勵算了,這麼愛獎牌。
莎莎自幼接受摔角訓練,曾拿下亞洲杯羽量級摔角冠軍,從小到大得過無數大大小小獎牌,就是如此輝煌戰績,她才能夠被殺手第六支派錄用。
看她身高一百六十二公分,體重也才五十公斤,她的技術可是能讓兩百磅選手屈服在她的奪魂扣鎖之下,這也是老大紅領帶將這次任務指定她當前鋒的理由。
他們事前已將陳毅身家查得一清二楚,陳毅身邊一共有四位貼身保鏢,每一個都是空手道高手,有些是退伍軍人或曾在國家特種部隊服役過。
而第六支派老大紅領帶專長為遠距離狙擊,就算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只要目標一出現,他皆能冷靜扣下扳機,萬無一失。甚至,客戶要求擊中目標好以洩憤的任何部位,他也從沒失誤過。
「莎莎妳給我少廢話!提高警覺!」酷客再也受不了莎莎一直嘮嘮叨叨,忍不住咆哮。這小女孩到底靠不靠譜?他們三人性命放在她手裡實在令人不安,她萬一臨陣軟腳,他們可能全要去領便當了。
「殺手第6支派剩下我們三人,你們都給我專心點!」紅領帶成立第六支派十餘年,在他身邊來來去去的人不少,目前三人行是他最簡單的搭檔組合,那個小女孩似乎還沒斷奶是他最腦筋的。
***
不久後,紅領帶將車開往五百公尺外,架好槍枝,在隱密的斗篷貨艙裡瞄準目標,槍口對準陳毅家大門口,趁目標尚未出現,一邊刷著手機臉書第六支派粉絲專頁,看新訂單和客戶留言。
這專頁是莎莎加入第六支派後新建立的帳號,目前仍未被警方發覺,反正只要有點風吹草動他會立即註銷,再註冊其他帳號,基本上,每隔一段時間他就會換一個帳號繼續運作,避免被警方盯上。
他們各自埋伏良久,夜逐漸深沉,霏霏雨絲暫時停了,時間將近晚上十點,忽然,一台白色2016年保時捷卡宴Turbo S終於開入巷內。
「怎麼辦?怎麼辦?」莎莎突然見到目標出現,整個神經緊繃起來,焦慮的對著耳邊的小型對講機說。
「行動吧。」經歷過無數生死交關的酷客鎮定說。他雖盲時機已到總會有心電感應,這也是他自從失明後發現的特異功能,冥冥中替代他的雙眼。
「什麼意思?」莎莎還在對講機中像個小學生不確定的舉手發問。
「給我殺!殺!殺!殺!」紅領帶再也忍不住,對著耳機爆發怒吼,馬上震醒近距離埋伏引誘他們現身的莎莎。
「是、是、是……收到!」莎莎耳膜差點被紅領帶的衝天怒吼震破,房車抵達豪宅大門前,莎莎赫然從大門一旁的灌木叢衝出來,張開雙手擋住房車前進。
房車司機警覺性的按了兩聲喇叭,示意莎莎走開,避免撞到她。
車裡本在閱讀報紙的陳毅感覺車子停下沒動,冷靜放下報紙看著前方,見到自己坐車被一名年輕女孩擋住,想這女孩怎出現在他家門口?難道是自己一夜風流的女孩想再續前緣?他嘴角突然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人只要財大勢大,難免有這種自己送上門的秀色大餐,其實也不足為奇。
「阿強,下車看看。」他吩咐坐在他身旁的一名保鏢下車。
車門打開之際,莎莎呼吸急促地衝向被打開的車門,阿強還沒來得及完全下車,莎莎已用全身蠻力猛撞車門,阿強瞬間被車門重擊,夾在車和門之間,片刻驚動了車上所有保鏢和陳毅。
先解決一個,再來就容易多了。
莎莎俐落的身手讓車內的人發覺剛才輕忽了她,又一個保鑣以超快速度下車保護陳毅,一下車即拔槍向莎莎掃射幾槍,子彈一發發射出卻都被莎莎閃過,但鮮血卻瞬間染紅了白色車頂,持槍保鏢中彈撲倒在地。
「ONE DOWN!」擊中第一個目標,紅領帶高興的在車上額手稱慶,繼續從遠處瞄準,他們當然不會發覺遠處還有一支狙擊槍正朝著他們。
「還有三個,不要高興得太早。」坐在貨車前的酷客冷靜地握著導盲杖說。
「不要囉嗦。」紅領帶不耐煩說,繼續等待莎莎引出他們最主要的目標──陳毅。
見同儕倒地知大事不妙,一名保鏢從未開啟的後座開門出來打算拔槍射擊莎莎。
莎莎見狀輕盈地跳上車頂,就在保鑣竄出車子當下雙腳凌空用力夾住保鏢脖子,讓一位上百公斤的男子頓失重心,再一個淩空迴轉,用力將他往地上摔,而後莎莎完美落地,抬頭看見車裡的陳毅臉上掛著驚恐的表情,這當下,她嘴角竟然不自覺的微微一勾,露出戲謔的笑,為自己即將到來的第一次勝利賀喜。
其實不難,只要平心靜氣就能隨心應手,到目前為止莎莎都很滿意自己的表現。
「快!快給我殺了她!快啊!」陳毅坐在裝置防彈玻璃的車上不敢下車,慌慌張張吩咐其他兩位保鏢……前一刻絕對料想不到,長相甜美的女孩竟是個身手矯健的殺手,所以一點防備都沒有。
莎莎此刻已經衝到來不及關上的車門前,將車門大開,迅速往陳毅鼻樑上揮了一拳,讓他頭昏眼花,鼻孔立即冒出兩條血流。
她雙手急速緊抓陳毅西裝服,然後雙腳踩著後座椅往外用力一拉,讓自己翻一個筋斗,順勢將車內的陳毅狠狠地拉扯出車外。
陳毅就這樣輕易被莎莎甩出車外,一個空翻,背部重擊落地,他淒慘地叫了一聲劃破天際,瞬間骨頭好像全都散開了。
「陳董!」三位保鏢吃驚地異口同聲。
從事發到陳毅被摔出車外不到兩分鐘,莎莎敏捷的速度如迅雷,保鑣驚愕的被這個外表看不出是殺手的少女嚇出神。
充當司機的保鏢迅速下車,撲向莎莎,雙手從後緊緊扣住莎莎的頸項,這時,那位剛剛被莎莎360度旋轉倒地的保鏢,起身衝向前打算揮莎莎幾拳。
掙扎中的莎莎,看準距離和時機,雙手緊握扣住她頸項的粗曠手臂,另位保鏢衝過來時,立即往他臉上飛踢,瞬間那位保鑣牙齒斷裂,嘴中噴出血水,痛得護著臉滿地找牙。
這時她大口咬下扣住她頸項的保鏢的粗手臂,她的利齒讓他痛得手一鬆哇哇大叫,她瞬間解脫。沒時間等待保鏢手臂疼痛消退,及時抓住保鏢的手,然後狠狠踢了他下體三下……在摔角比賽裡,這當然是犯規的舉動,看他痛得抓著胯下滿地滾,她調皮的吐了吐小舌頭掉頭就走。
誰叫男人那地方最脆弱,殺手是沒有規則的,她現在又不是摔角選手,不攻擊那邊就枉費這麼好的攻擊招式了。
砰!
莎莎突然被身後一連串槍聲嚇一大跳,急著抱頭邊逃邊倉皇大喊:「老大!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