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割捨
本章節 2605 字
更新於: 2022-10-07
難過，已經無法形容裴聿洺的心情。
難受，才是最真實的感覺。
習慣了這大半年來，身邊總是有一雙關切熱情的視線不離，噓寒問暖的行為多到數不清，還有許多令人招架不住的穢言淫語。
一瞬間，這視為理所當然的一切，全部都不存在了。
只剩下不認識的平淡神色，毫無任何交集的陌生。
慕容定清醒後，身邊的人就只認得孟豐七，對於自己為何來裴縣，他也不記得了。
根據孟豐七的小心打探，慕容定似乎將以前當過質子的記憶，全遺忘了。
慕容定本人的記憶，除去當質子的三年，他的腦袋裡很合理的拼整出另一段完整的記憶。
身為慕國五皇子，母妃病逝後，他是由安順王教育養大的，因為自小不受父王重視，安順王為了保護他，暗殺了他的手足和父王，將他推上了皇位，而他離開皇宮，正是微服出巡，察視天下之舉。
這段記憶合情合理，是完全的事實，只是慕容定腦海中再沒有「裴聿洺」這個名字的存在，而他認識的「裴聿洺」是這兩日來照顧他的裴縣縣主的小舅子、楊夫人的親弟。
裴聿洺領著侍婢、帶著午膳，行至慕容定房門口，他舉手敲門喚道：「陛下，用膳了。」
房門被孟豐七快速拉開，孟豐七始終是恭敬對待裴聿洺：「有勞少爺了。」
安坐在屋內的慕容定，剛讓孟豐七替自己換好藥，一轉頭就看見裴聿洺讓侍婢們將午膳擺放上桌。
慕容定若有所思的靜靜看著眼前的一切，他其實覺得孟豐七有事瞞他，不，應該還有眼前的裴聿洺，這兩個人肯定有什麼事瞞著他......
慕容定會如此猜想，是因為這兩人看他的眼神，明明有事想說，卻總是欲言又止，整個楊府裡，對他態度最自然的，反而是楊夫人。
尤其是這個裴聿洺，老是用一種很難過的眼神盯著自己看，就好像朕欠了他什麼似？那眼神中還帶著悲傷，讓朕看得莫名難受！慕容定忍不住要在心裡犯嘀咕！
「請陛下用膳。」裴聿洺朝他行禮後，就轉身要離去。
「等等。」慕容定出聲喚阻，從床上起身走向他，說道：「裴公子，留下陪朕用膳，朕有事要問。」
本欲退下的裴聿洺愣了愣，一停下了腳步，就被孟豐七請回來。
慕容定坐到飯桌主位，揮揮手讓裴聿洺也入座。
「陛下，平民不能與君同坐，我站在旁邊回話便好。」裴聿洺規規矩矩的站立在一旁，還離了慕容定一段距離，這舉動很正常，卻讓慕容定直接皺起眉眼，心頭莫名很是不悅。
慕容定冷眼瞧著恭敬有禮的裴聿洺，明明一切都是如此合乎常理，可是看到裴聿洺與他之間的距離，就是令他感受很不爽！
偏偏他心頭的煩燥，說不出理由！
安靜的裴聿洺，內心也很是煎熬，他很想和慕容定共進午膳，他也想與他同桌而坐，更想坐近他身旁與之親近！
可是這兩日慕容定的態度說明了一切，他忘了，把有關裴聿洺的事物都遺忘了！
忘得一乾二淨，如此澈底的令人措手不及！
「你們倆對朕說實話，到底瞞著朕什麼事？」慕容定的淡冷目光來回瞥著裴聿洺和孟豐七。
「......」被點名的兩人先是默默相覷，孟豐七大著膽子先開口。
「主子怎麼會覺得我們有事隱瞞？」
「.......一種感覺，尤其是你！」慕容定抬手指著裴聿洺：「朕是不是有得罪你？老是盯著朕看，還是你做了什麼對朕不利之事？心虛？」
面對慕容定的質問，裴聿洺真是有苦難言！
我沒有得罪你！是你自己忘了我，還反過來怪我！裴聿洺忍不住要嘆氣！
「主子，你不能怪少爺......不然以後會後悔......」孟豐七的規勸，讓慕容定更加迷網。
「把話說清楚！」慕容定不耐煩的拍了下桌面。
這兩日，裴聿洺看著他，明明就是自己的愛侶，卻不能親近他，還要眼睜睜當作陌生人......
「那我跟你說，你失憶了——」
「陛下忘記了一些小時候的記憶！」
收到侍婢通知的裴玉嵐一踏入房門，直接打斷裴聿洺將出口的真相！
「陛下，臣婦之弟多有冒犯，望陛下恕罪。」裴玉嵐一進房門就跪地行禮，裴聿洺見她如此姿態，也跟著跪下。
「陛下因為頭部受傷，忘記了一些幼年時的記憶，聿洺和陛下幼年時曾有一段時間的相伴，陛下還因為十分喜愛聿洺，而曾經許諾讓他長伴左右，只是如今陛下記憶有損，我們深怕冒犯陛下，近日言行舉止多有疏離，望陛下見諒。」
裴玉嵐恭謹有禮的一番說辭，讓慕容定存疑的看向孟豐七：「豐七，楊夫人所言是否屬實？」
「是真的，主子確實十分喜愛少爺，還說要讓少爺成為慕國皇后。」孟豐七趁此機會，趕忙說出真相。
「皇后？什麼皇后？」慕容定懷疑了自己的耳朵？
「主子和少爺是彼此相愛的！」孟豐七憋了兩日，好不容易能說出口的！
「胡說什麼？朕怎麼可能——」
光是看到慕容定不可置信的表情，裴聿洺心涼了大半，與其聽他親口否認，裴聿洺乾脆搶其言語！
「那是陛下幼年時的一句玩笑話！陛下與我情同手足，常常出言胡語。」
孟豐七不認同的看向裴聿洺，慕容定卻像是鬆了口氣。
「所以......朕遺忘了一些記憶？是和裴公子有關的？」
「是的，陛下，臣婦怕冒犯龍威，才不許他們將真相告知陛下，也許陛下往後好好休養龍體，會有記起來的時候。」裴玉嵐順勢說道。
慕容定看著眼前跪地的裴家姐弟，又多看幾眼低垂著頭的裴聿洺，心中卻莫名泛起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氣氛，好像心口壓著什麼似地，令他感到不安與難受......
當慕容定允他們全部退下後，裴玉嵐拉著裴聿洺走離房門，神情擔憂嚴肅的看著他。
「洺兒，你還好嗎？」
「不好......阿姐，他真的都忘了，都不記得了......」裴聿洺好難過，心很酸澀，更說不清的是感覺，是無助。
「唉！我就是怕你受傷，才不讓你們說實話，你方才也看到陛下的表情了吧！」
說實話，裴玉嵐自己也有私心，既然慕容定忘了感情事，那她就要保護裴聿洺，將他留在自己身邊！
裴玉嵐一提起，裴聿洺就更加感到痛苦，他看見了，剛才慕容定那驚嚇的神色！
「阿姐，萬一他永遠都想不起來，我該怎麼辦？」
「忘了他，洺兒，忘了他，你要主動割捨這段感情。」
「......忘不了的，我付出的是真心，怎能說忘就忘？」
「可是他忘了！洺兒，給自己一個期限吧，他若想起，自會來挽回你，若是沒有......你也不用一直守著！」
裴玉嵐的話很真實，真實的一字一句都在擊打他的內心！
裴聿洺從未曾憎恨過任何人，就算當質子的那十三年，除了感慨自己的命運，他也沒有真正去恨過。
如今，他卻是痛恨起造成這一切的葉傅之！
本以為逃跑的葉傅之會往慕國去找尋蕭錦，沒料到竟是一路來到裴縣，還利用了無知的乞兒，就只為了報仇。
雖然葉傅之當場死於孟豐七劍下，可是傷害已經形成了！
他失去了慕容定，即便是他站在慕容定面前，慕容定也只當他是個普通的平民百姓，不再是放置於心上的「洺哥哥」了。
這是上天給他們的結果？
還是裴家先祖的降罪？
不管如何，記得這一切的他，才是最痛苦的人。
難受，才是最真實的感覺。
習慣了這大半年來，身邊總是有一雙關切熱情的視線不離，噓寒問暖的行為多到數不清，還有許多令人招架不住的穢言淫語。
一瞬間，這視為理所當然的一切，全部都不存在了。
只剩下不認識的平淡神色，毫無任何交集的陌生。
慕容定清醒後，身邊的人就只認得孟豐七，對於自己為何來裴縣，他也不記得了。
根據孟豐七的小心打探，慕容定似乎將以前當過質子的記憶，全遺忘了。
慕容定本人的記憶，除去當質子的三年，他的腦袋裡很合理的拼整出另一段完整的記憶。
身為慕國五皇子，母妃病逝後，他是由安順王教育養大的，因為自小不受父王重視，安順王為了保護他，暗殺了他的手足和父王，將他推上了皇位，而他離開皇宮，正是微服出巡，察視天下之舉。
這段記憶合情合理，是完全的事實，只是慕容定腦海中再沒有「裴聿洺」這個名字的存在，而他認識的「裴聿洺」是這兩日來照顧他的裴縣縣主的小舅子、楊夫人的親弟。
裴聿洺領著侍婢、帶著午膳，行至慕容定房門口，他舉手敲門喚道：「陛下，用膳了。」
房門被孟豐七快速拉開，孟豐七始終是恭敬對待裴聿洺：「有勞少爺了。」
安坐在屋內的慕容定，剛讓孟豐七替自己換好藥，一轉頭就看見裴聿洺讓侍婢們將午膳擺放上桌。
慕容定若有所思的靜靜看著眼前的一切，他其實覺得孟豐七有事瞞他，不，應該還有眼前的裴聿洺，這兩個人肯定有什麼事瞞著他......
慕容定會如此猜想，是因為這兩人看他的眼神，明明有事想說，卻總是欲言又止，整個楊府裡，對他態度最自然的，反而是楊夫人。
尤其是這個裴聿洺，老是用一種很難過的眼神盯著自己看，就好像朕欠了他什麼似？那眼神中還帶著悲傷，讓朕看得莫名難受！慕容定忍不住要在心裡犯嘀咕！
「請陛下用膳。」裴聿洺朝他行禮後，就轉身要離去。
「等等。」慕容定出聲喚阻，從床上起身走向他，說道：「裴公子，留下陪朕用膳，朕有事要問。」
本欲退下的裴聿洺愣了愣，一停下了腳步，就被孟豐七請回來。
慕容定坐到飯桌主位，揮揮手讓裴聿洺也入座。
「陛下，平民不能與君同坐，我站在旁邊回話便好。」裴聿洺規規矩矩的站立在一旁，還離了慕容定一段距離，這舉動很正常，卻讓慕容定直接皺起眉眼，心頭莫名很是不悅。
慕容定冷眼瞧著恭敬有禮的裴聿洺，明明一切都是如此合乎常理，可是看到裴聿洺與他之間的距離，就是令他感受很不爽！
偏偏他心頭的煩燥，說不出理由！
安靜的裴聿洺，內心也很是煎熬，他很想和慕容定共進午膳，他也想與他同桌而坐，更想坐近他身旁與之親近！
可是這兩日慕容定的態度說明了一切，他忘了，把有關裴聿洺的事物都遺忘了！
忘得一乾二淨，如此澈底的令人措手不及！
「你們倆對朕說實話，到底瞞著朕什麼事？」慕容定的淡冷目光來回瞥著裴聿洺和孟豐七。
「......」被點名的兩人先是默默相覷，孟豐七大著膽子先開口。
「主子怎麼會覺得我們有事隱瞞？」
「.......一種感覺，尤其是你！」慕容定抬手指著裴聿洺：「朕是不是有得罪你？老是盯著朕看，還是你做了什麼對朕不利之事？心虛？」
面對慕容定的質問，裴聿洺真是有苦難言！
我沒有得罪你！是你自己忘了我，還反過來怪我！裴聿洺忍不住要嘆氣！
「主子，你不能怪少爺......不然以後會後悔......」孟豐七的規勸，讓慕容定更加迷網。
「把話說清楚！」慕容定不耐煩的拍了下桌面。
這兩日，裴聿洺看著他，明明就是自己的愛侶，卻不能親近他，還要眼睜睜當作陌生人......
「那我跟你說，你失憶了——」
「陛下忘記了一些小時候的記憶！」
收到侍婢通知的裴玉嵐一踏入房門，直接打斷裴聿洺將出口的真相！
「陛下，臣婦之弟多有冒犯，望陛下恕罪。」裴玉嵐一進房門就跪地行禮，裴聿洺見她如此姿態，也跟著跪下。
「陛下因為頭部受傷，忘記了一些幼年時的記憶，聿洺和陛下幼年時曾有一段時間的相伴，陛下還因為十分喜愛聿洺，而曾經許諾讓他長伴左右，只是如今陛下記憶有損，我們深怕冒犯陛下，近日言行舉止多有疏離，望陛下見諒。」
裴玉嵐恭謹有禮的一番說辭，讓慕容定存疑的看向孟豐七：「豐七，楊夫人所言是否屬實？」
「是真的，主子確實十分喜愛少爺，還說要讓少爺成為慕國皇后。」孟豐七趁此機會，趕忙說出真相。
「皇后？什麼皇后？」慕容定懷疑了自己的耳朵？
「主子和少爺是彼此相愛的！」孟豐七憋了兩日，好不容易能說出口的！
「胡說什麼？朕怎麼可能——」
光是看到慕容定不可置信的表情，裴聿洺心涼了大半，與其聽他親口否認，裴聿洺乾脆搶其言語！
「那是陛下幼年時的一句玩笑話！陛下與我情同手足，常常出言胡語。」
孟豐七不認同的看向裴聿洺，慕容定卻像是鬆了口氣。
「所以......朕遺忘了一些記憶？是和裴公子有關的？」
「是的，陛下，臣婦怕冒犯龍威，才不許他們將真相告知陛下，也許陛下往後好好休養龍體，會有記起來的時候。」裴玉嵐順勢說道。
慕容定看著眼前跪地的裴家姐弟，又多看幾眼低垂著頭的裴聿洺，心中卻莫名泛起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氣氛，好像心口壓著什麼似地，令他感到不安與難受......
當慕容定允他們全部退下後，裴玉嵐拉著裴聿洺走離房門，神情擔憂嚴肅的看著他。
「洺兒，你還好嗎？」
「不好......阿姐，他真的都忘了，都不記得了......」裴聿洺好難過，心很酸澀，更說不清的是感覺，是無助。
「唉！我就是怕你受傷，才不讓你們說實話，你方才也看到陛下的表情了吧！」
說實話，裴玉嵐自己也有私心，既然慕容定忘了感情事，那她就要保護裴聿洺，將他留在自己身邊！
裴玉嵐一提起，裴聿洺就更加感到痛苦，他看見了，剛才慕容定那驚嚇的神色！
「阿姐，萬一他永遠都想不起來，我該怎麼辦？」
「忘了他，洺兒，忘了他，你要主動割捨這段感情。」
「......忘不了的，我付出的是真心，怎能說忘就忘？」
「可是他忘了！洺兒，給自己一個期限吧，他若想起，自會來挽回你，若是沒有......你也不用一直守著！」
裴玉嵐的話很真實，真實的一字一句都在擊打他的內心！
裴聿洺從未曾憎恨過任何人，就算當質子的那十三年，除了感慨自己的命運，他也沒有真正去恨過。
如今，他卻是痛恨起造成這一切的葉傅之！
本以為逃跑的葉傅之會往慕國去找尋蕭錦，沒料到竟是一路來到裴縣，還利用了無知的乞兒，就只為了報仇。
雖然葉傅之當場死於孟豐七劍下，可是傷害已經形成了！
他失去了慕容定，即便是他站在慕容定面前，慕容定也只當他是個普通的平民百姓，不再是放置於心上的「洺哥哥」了。
這是上天給他們的結果？
還是裴家先祖的降罪？
不管如何，記得這一切的他，才是最痛苦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