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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9-30
天葵的身體已經康復到能自行行走的地步,不再需要輪椅。

芙洛拉與天葵就走在第一區的街道散步著。

蔚藍色的天穹、整潔的街道、鑄鐵製的路燈、充滿現代美感的建築、歡聲笑語的人民、不同風格的衣著,一切的一切,和建國初期沒有任何分別。

因為芙洛拉戴著帽子、天葵穿著病服的緣故,天葵難得再次體驗到沒有任何異樣目光的生活

在這個充滿犧牲與被犧牲的世界中,這裡就是烏托邦,彷彿世界的鐵則並不適用於此。

—不過,很可惜,這就真的只是「彷彿」而已。

牆上關於「紅老鼠」的宣傳單張還在,如果現在大螢幕播放著新聞,肯定也是貶低某一類人的內容吧。

突然,在不經不覺間,天幕被灰色濃煙污染了,在不遠處的房子升起一縷能吞噬掉烏托邦美好幻想的惡魔。

那間房子起火了!人民國從未有火災發生過,但是對於見識過村落被燒毀的天葵來說,剎那間就得出這想法了。

天葵開始奔跑。

如果早櫻註定要犧牲,至少要保住不用被犧牲的人。天葵這樣想著,只是雙腳怎麼都不聽使喚,就算身體狀況變好,病毒還是殘留在天葵體內,再加上兩個星期沒有跑步,現在只能笨絀地跑著。

「天葵⋯⋯」

芙洛拉不熟悉天葵的價值觀,不過只要與她相處一段時間,就能懂天葵是多麼的聖人,不用想,天葵肯定是想為火災做些什麼。

因為天葵身體不便,即使想盡快趕到現場,最終還是和正常步速的芙洛拉同時來到燃燒著的屋子。

起火的是居住區那邊的房子,大火蔓延,變得只能看見房子的輪廓,有些部分甚至已經被燒焦或掉落到地面。

途人有幾十個,可能因為火災稀有的緣故,即使危險也想看看發生什麼事吧。當然,也有些人是在幫忙救火,有些人是關心傷患,還有些人—咒罵著。

一位夜色種被人群壓倒在地,皮膚略黑,雙眸與髮色都是如夜空般的漆黑。由於黑色有著不幸的象徵,這是在Huma病毒爆發前就備受歧視的種族,在人民國不常見,不過重點卻不在這,而是在他衣著。

—褐色軍服,這人是義務軍人。第一區的市民其實也有被犧牲,被犧牲成第二和第三區的洩憤工具了。

「哈哈哈哈—!你們不是說我什麼都不懂!沒有受過教育嗎!看見了沒!我用電池把整間房子燒毀了呀!」

第三區的市民本來就是因為沒有專業才被派上戰場的,標籤當然不止是義務軍人,還有教育程度不高。

只是,天葵搞不懂,為什麼事到如今,建國都快三年了,才做出這種事?

在天葵思考前,夜色種就解答她的疑問了。

「這個狗屁政府連軍人都不讓我當!那就只好展現我的知識,看能不能找到工作囉!」

早櫻代替四方面先鋒隊1號,原來的理由就是怕被人發現Huma病毒可以透過空氣傳播,所以要在其他1號隊軍人出現第一病徵前讓他們離開戰場,也就是被迫退役。

結果在1號隊的目光來看,就是政府連軍人都不讓他們當,只能靠著微小的儲蓄苟活。

而這個夜色種大概就是第一個花光積蓄,所以隨便找了本教學起火的書,想拉看似過得很好的第一區市民陪葬吧。

「那個男人說過,犧牲才是維持世界和平的最好方法。早櫻早晚會代替大部分的義務軍人,讓他們想犧牲自己來換取金錢都不行。結果未來那個不允許犧牲的世界便會發展成這模樣。」

芙洛拉平靜地說道。她是被科恩上校說服的人,知道上校是一個瘋得多聰明的人,所以就算上校想法的正確性完全展示在面前,也不驚訝。

—不過,天葵就不一樣了,看著被人群壓倒的夜色種,聽著他的叫囂聲,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

天葵允許早櫻犧牲自己了,即使很無奈、很痛苦,但還是允許了。不過現在眼前的光景簡直就是在說,早櫻犧牲自己的行為變相犧牲了其他人,讓社會動亂,甚至瓦解這個國家,犧牲更多人。

夜色種與未來的義務軍人都和天葵一樣,也與現在的自願軍人一次,不能自我犧牲,但這卻會導致這樣的事,那天葵不犧牲自己的行為又是否正確呢?

天葵很動搖,如果不是身體的疲倦感,其實她一早就衝去和早櫻一起戰鬥了,才不會管芙洛拉的話。所以天葵原本就不確定自己的想法,而現在的一幕讓她更動搖了。

—可是,就算天葵自我犧牲,狀況也不會改善,反而可能導致更多義務軍人退役。

真的沒辦法了,天葵留在這裡沒有用,天葵去戰鬥也沒有用,即使把早櫻勸回來,在之後,其他義務軍人也會在第一病徵前被迫退役,結果還是一樣。

上校早就做好準備,以對軍人表達敬意的軍旗消除對義務軍人的偏見,等到之後義務軍人被迫退役,再強調一下第三區的人付出了多少,就可以「人道」地換第二區的人成為義務軍人。

其實就算早櫻不會被感染也會力竭,所以就算不把早櫻勸回來,結果永遠都是換第二區的人成為義務軍人。

濃煙化成烏雲,天空下起毛毛細雨。

天葵和小時候一樣,面對村落的慘況無能為力,面對人民國的未來無能為力。

「嘶⋯⋯!」

雨水碰上大火,被瞬間蒸發,化成一縲流煙,發出刺耳的響聲,如同天葵內心對世界的嘶吼。

經歷那次大規模任務,天葵變得更堅強,也變得更難懂了,即使內心嘶吼著,從她的雙眸上卻只看見一絲的動搖。

芙洛拉看著天葵的背影,感覺天葵與自己很像,都是被摯友拋下,留在這個國家的一員。正因如此,芙洛拉根本想不到任何安慰的話,更因為天葵的冷麵,不了解她有多痛苦。

而唯一可能上前陪伴天葵的人—早櫻,已經不見了。

傷患被救走,夜色種被公安帶走,火勢熄滅,只留下黑烏烏的房子。

「走吧,等下房子倒塌就危險了。」

「⋯⋯」

天葵沒有回應,芙洛拉於是搭上她的肩膀。

「怎麼了嗎?」

「⋯⋯沒事。」

天葵的語氣是股能匹配表情的平靜,芙洛拉放下心來,看著被雨水淋濕的病服說:

「我去買把雨傘,天葵你就到那邊躲一下雨吧。」

語畢,芙洛拉就小跑著到一旁的商店買雨傘,再回來的時候,天葵已經不見了,芙洛拉一臉懵懂,在小雨底下注視著剛剛天葵站著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