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下一天，天葵來到了軍事部，也有叫司令塔。

「咔嚓。」

熟悉的金屬門自動打開的聲音傳到天葵耳中。

天葵站得筆直，身穿整齊褐色軍服，又是以那副標準軍人的樣子推開金屬門，得體地走到陶瓷桌前，用著認真的樣子做出成熟的軍人敬禮。

天葵從軍已經一年，對整個軍事架構有一定理解，再加上司令塔的意見幾乎沒用，所以很少會來這邊，除非有什麼特別事情發生了。

「下官是先前有通知的天葵．雷姆中尉，感謝科恩上校願意抽出寶貴的時間見我一面。」

天葵．雷姆中尉說出最官方的話語，能從中知道她是有預約的。而聆聽著這些的是坐在皮革製椅子上的一位來自阿諾爾特的木色種男性。

科恩上校有著一頭輕爽的深咖啡色短髮，額頭上有不少皺紋，一對銳利的淺咖啡色雙眸，皮膚偏向棕色，配上寬厚的肩膀、結實的肌肉、端正的坐姿、藍色的軍服，讓他顯得相當有莊嚴，甚至會不敢正視那鋒利的眼神。不過掛在胸前嶄新的白玫瑰吊飾卻把這種感覺削弱了。

「雷姆中尉，有何貴幹？」

與外表相符帶有些沙啞並端正的話語從上校的口中說出，同時他身體微微前傾，白玫瑰吊飾跟著向前晃動，用鋭利的眼神試探著雷姆中尉。

即使在Lycoris系統處理器裡的聲音與現場不一樣，還是一聽就能確定上校是先前任務中的司令塔。

「下官此次前來是請求上校將剛入伍的早櫻．德．莉可麗絲下士編入下官的部隊，即北方先鋒隊1號。」

天葵沒有退縮，以認真的眼神與堅定的話語表達自己的訴求。

這就是特別的事情，就算見識過早櫻．德．莉可麗絲下士戰鬥的樣子，中尉還是不能放下心來。

如果中尉救出下士的行為變相犧牲了她，中尉可不能認同。

「理由呢？」

和撤退請求不同，這次上校沒有直接拒絕，應該是考慮到連理由都不知道就拒絕，反倒會激起中尉的鬥志吧。畢竟即使是透過處理器，他與中尉已經相處一年，對中尉的性格有所了解，所以上校只是用著充滿莊嚴的聲音平靜地問道。

「剛入伍的新人應該由最有經驗的人帶領，下官作為北方先鋒隊1號的隊長，理應是最有資格帶新人的。而且下官的隊伍自從上任隊長離世後一直欠缺隊友，又是救出下士的隊伍。於理於情也應該將下士編入北方先鋒隊1號。」

中尉的理由充分，她在所有義務軍人中年資最高。對於北方先鋒隊1號來說，也有補充隊員的需要，理應是沒有拒絕的原因。

唯一的可能性也就只有擔心新兵不能適應先鋒隊1號的戰鬥頻率與強度，不過對於親手設計這套軍事系統，根本不在乎義務軍人生死的上校來說，這個可能性可以無視。

不過就算這樣⋯⋯

「恕我不能批淮中尉的請求，軍人之間不允許特待。」

上校還是近乎沒有思考便狠心拒絕了中尉的請求，甚至沒有反駁中尉說出的話，讓人不禁懷疑最初上校可能根本就不打算接受任何請求。

這是和前天晚上一樣的感覺，不講理的果斷拒絕。

上校與其他司令塔軍人最大的不同在於他為無名國設計了現在的軍人架構，也就是說他是政府那邊的人。所以還是少許民主大量極權，可以請求撤退，可以請求新兵進自己的隊伍，但是和遊行一樣，結果還是不在人民手中。

天葵的眼簾垂下來，認真的表情轉變為冷漠的神情，不過僅有一瞬，天葵再次以堅決並認真的眼神直視充滿莊嚴的上校，擁有成熟表情的樣子一下子抬高，純白色的秀髮因此飄逸。

「下官自從入伍以來，任務成功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五，擊殺數保守估算已到一萬，是可以稱為ace的軍人，只要檢查裝在下官和AI上的軍用攝影機，便可以確認這點。這種程度的特待下官相信是可以允許的。」

一萬不是個小數目，但是對於戰鬥了一年的中尉，一萬是個相當有可能的數目，只是她現在並沒有ace的名銜。

原因有二，第一因為她是義務軍人，第二則是因為除了特別情況，根本不會有人檢查戰鬥記錄。雖然Huma的擊殺數AI可以數，但是浪費的電量也相當多，所以ace就只是一個表面存在，實質不在的名銜。

至於新聞裡多次提及的自願軍人，就只是虛構的，更何況自願軍人待的區域根本不可能達到一萬擊破數。

上校有威嚴的臉孔沒有改變表情，感覺還在觀察中尉，然後一聲苦笑聲打破沉重的氣氛，同時打破那端莊的面容。

上校瞇起眼眸，身體與白玫瑰吊飾一起後傾挨到椅背上，像是拿中尉沒辦法似的，用帶有一絲苦澀的聲音說：

「中尉的話的確有一番道理，我就批准中尉的請求吧。中尉與我同為芬德拉教的信徒，一起以人民、軍人、第一病徵的人、Huma與AI這些為重的方針行動，好好相處吧。」

苦笑過後是冒著寒意的冷笑，上校有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白玫瑰吊飾也好像被嚇到似的，將表面埋在胸口處。

中尉看不透上校的回覆，這次和撤退一樣，意外簡單地批准請求。

不知道還是「早櫻」的功勞，或是跟信仰有關，反正中尉得到滿意的結果，沒必要深究。

「下官並不是信徒，不過還是感謝上校同意下官的請求。下官沒有其他事情要詢問，先一步離開了。」

「北方先鋒隊1號的前隊長來到無名國之前是從軍的，因此其他義務軍人以為中尉有特權而對中尉你特別厭惡。中尉是做好進一步被排擠的覺悟也依然要這樣做嗎？」

讓有經驗的人指揮是正論，軍人架構也是這樣定下來的，上校在新聞上也是這樣說的，因此上校毫不掩飾地説出前隊長原本是軍人的話，正常來說不會上前線的事實。

至於排擠一事，不管前隊長是用什麼手段留在前線，是她隊友的中尉還是會遭人白眼，畢竟誰都想自己有個專業軍人保護。

沉重又帶有試探的話語從背後響起，還是搞不懂上校的用意。

中尉停了下來，看著金屬門的門把，張開雙唇。

有點殘舊的白玫瑰吊飾因中尉突然停下而晃動，就在這一刻，中尉轉身了，純白色秀髮飄動，一對堅定的眼眸直視有些蒼老的上校，略為激動的話語從張大的雙唇中湧出。

「無所謂，我從未想過讓軍營的人喜歡我！」

中尉閉上雙眸，瀟灑地轉身離去，連上校的表情都沒有留意。

對於中尉來說，因為年齡、價值觀和前隊長等因素，早就被討厭得徹徹底底，如果想討喜別人而放棄自己原則的話，早就該放棄了。

既然她現在還未放棄，就證明比起別人的喜愛，自己的原則才最重要，即使這會被人討厭，即使這會讓自己痛苦，也沒關係。

「⋯⋯天葵．雷姆中尉，作為犧牲品你真的是最棒了！不止負責了半個北方，還讓我以最快的速度得到了與你並肩的最棒犧牲品！」

中尉離開後，上校像是變了個人，語氣激動又喜悅，嘴角露出惡魔般的笑容，五官扭曲得不成人樣，就像是一個陰森的樹林對前來探險的人張開血盆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