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7 星墜琉璃的聖誕夜
本章節 10370 字
更新於: 2022-09-29
【Nonoka：阿秋，我有事情要去準備，你先回去吧。】
【秋風漸起：哦，好哦。】
「......什麼事啊。」
秋淼然疑惑地嘟嚷了一句，只是不管怎麼想也毫無頭緒，隨即收拾好東西，離開社辦，然後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說起來，上禮拜六那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啊......」
被乃乃花突然抱住（或者是自己抱住她？）這件事，雖然讓他心跳加速了一會兒，但事後冷靜下來仔細想想，也並不一定就是自己想得那麼一回事。
畢竟她是那個乃乃花，如同太陽一般溫暖的存在。就算她突然抱上來感覺也不太奇怪，她就像是會用肢體擁抱來鼓勵別人的那一型人。
可是異性之間這麼做不太好吧，哪怕在他人眼中那副景象看起來可能很溫馨。
秋淼然想像了一下她對其他男性這麼做的景象，嗯，難受，果然還是不太好。
「算了，別往深處想好了。」
慢慢地傾吐了一口濁氣，在陷入消沉以前，秋淼然將那些對自己心靈不健康的畫面全部排出了腦外。
畢竟自己目前還沒什麼立場去要求她。
儘管那一天自己的兩名好友開導有成，但所謂告白只是確認關係的最後一步。明白這一點，即使想法有所轉變，他也並不打算那麼急促。
膽小鬼也有膽小鬼自己的行動方式。
「說起來，這週六就是聖誕節了呢......」
過去的自己沒有特別過聖誕節的習慣──不如說自己根本沒怎麼在過節──只是現在，或許該來想想應該怎麼度過了。
約乃乃花一起過聖誕節？總覺得意圖太明顯了一點，而且說不準她已經有了什麼安排，畢竟距離聖誕節也剩不到一週了。
那麼送個聖誕節禮物？嗯，確實是可以考慮，感覺也不會太過躁進。
哪怕她的聖誕節已經有了計畫，自己也能依靠身為鄰居的優勢，在她回到家的那個空檔，將禮物送出去。
「就這麼辦吧。」
在心裡打定主意，他乘上了與回家方向相反的列車，準備前往淡水捷運站附近，在那裡挑選合適的禮物。
＃＃＃
路過一家外頭放置著聖誕樹的商店，秋淼然停在店門口，視線越過玻璃櫥窗，看向店內。
一排排木頭展示架上陳列了各式各樣的商品，諸如包裝精美的禮盒、飾物，又或者是常見的生活工藝品。
這顯然是一家禮品店。
稍作思考，秋淼然便推開店門，走了進去。
略過了看起來像是逢年過節去親戚家串門子才會送上的禮盒套組，秋淼然瞄準了擺放著生活工藝品的那一區塊，然後從架上拿起了一個畫有Q版動物的粉紅色馬克杯。
「馬克杯啊......」
感覺像是乃乃花會喜歡的樣式。
琢磨片刻，他把馬克杯放下，繼續四處走走，想要找找看還有沒有其他更適合的禮物。
越過轉角時，面前出現了一名熟悉的人物。
「唷！這不是三水嗎！」
眼角餘光瞄到了一旁的人影，正在打量著架上飾品的鄭文語轉過頭來，高興地打了聲招呼。
「居然會在這裡遇到你。」
「這應該是我的台詞才對。」
說完，他露出了壞笑，用手肘頂了頂秋淼然，揶揄道：
「你是來買送給一之瀨學妹的聖誕節禮物對吧，我懂我懂。」
「......我就來看看而已，也不知道該送什麼。」
一邊輕描淡寫地回應鄭文語的話，秋淼然一邊拿起架上的其中一個飾品。
這是一個造型奇詭的鑰匙圈，疑似是某種生物的模樣。只不過，秋淼然實在是分辨不太出來具體到底是什麼動物。這長得像貓又長得像老鼠的，甚至還有一點兔子的影子在，完全不知道是打哪來的合成獸。
乃乃花會喜歡嗎？總感覺也不會排斥的樣子。
「說起來，你打算買什麼送給社長？」
把那奇怪的鑰匙圈放回架上，秋淼然向鄭文語問道。
自己身邊的朋友只有他是過來人，既然都在這裡碰到了，那麼聽聽他的選擇來作為參考也不失為一個方法。
「隨便買吧。」
「社長怎麼還沒甩掉你這傢伙。」
「你這話真是有夠狠的，我那脆弱的玻璃心可是快碎了哦。」
儘管嘴巴上這麼說，但鄭文語卻是笑了笑，看起來也沒有多在意的模樣。
「所以你是認真的，真就隨便送？」
「沒啦，我也還沒想好，現在跟你一樣都只是在晃晃而已。」
「那你以前都送些什麼？」
聽到秋淼然的問題，鄭文語想了想，隨後說道：
「文具用品或是書籍之類的吧，小玥的興趣就那樣，所以送這些基本上都算是安全牌。」
「原來如此，書啊......」
聽了鄭文語的話，秋淼然回想起乃乃花也是偏愛書籍的人，這樣的話，自己是不是也選擇送書比較好呢？
看著秋淼然逐漸眉頭深鎖的煩惱模樣，鄭文語卻是說道：
「其實你也不用想太多，送禮最重要的是心意嘛。」
「心意？你的意思是只要我有心就算送個過年禮盒也行嗎？」
「喔，我也不是沒幹過那種事，還記得去年情人節的時候，我就把親戚送我的喜餅當成情人節禮物送了出去。」
秋淼然本來只是想開個玩笑而已，然而此刻卻突然產生了自己找錯人商量的感覺。
嗚哇這個人沒救了吧，送喜餅就算了居然還是二手的。
「咳咳，那先不提。」
鄭文語彷彿沒有注意到秋淼然那雙充滿不信任的死魚眼，不在意地繼續說道：
「三水，你覺得過節最重要的是什麼？」
「......氣氛？」
「嘿，沒錯，氣氛！」
他打了個響指，一副「你說對了」的模樣。
「氣氛又或者說儀式感，總而言之就是要跟平常不一樣。所以送些什麼都是其次，最主要是傳達出『我想跟妳一起共度這特別的節日』，這樣的想法。」
「真沒想到這是從一個情人節會送喜餅的男人口中說出來的話。」
「先別急著吐嘈，聽我講完。」
拿起秋淼然剛才看到的那個造型奇異的鑰匙圈，鄭文語指著它向秋淼然問道：
「你覺得，小玥會喜歡這東西嗎？」
「不會。」
「但我就挺喜歡這種奇怪的造型，然後因為我喜歡，所以我就想要小玥喜歡，把它當成禮物送了出去。」
「這樣不太好吧？」
「雖說送禮基本上是以對方喜好為主，但偶爾也會想要與戀人共享自己喜歡的事物，有這種想法很正常吧？」
「哦......」
秋淼然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不過實際上這就只是一廂情願，所以她會露出一臉嫌棄的模樣，冷淡地對我說『這什麼鬼東西』。只是嫌棄歸嫌棄，她還是會珍重地收下來。」
「為什麼？禮貌？」
「回憶啊回憶。」
他把那個鑰匙圈重新放回了架上，重新轉頭面對秋淼然，語重心長地說道：
「無論是何種禮物，都蘊含著你仔細挑選過的心意，人們總是會不自覺就將情感與記憶寄託在物品上。所以當以後你們想要回味彼此走來的過往時，就能拿出來作為回憶的材料。」
「她或許會像這樣調侃自己：『真是的，當時你送了我這什麼鬼東西』，然後露出個無可奈何，卻又帶著點懷念的笑容。而你也會回憶起，你那時候花了多少時間，又或者是帶著什麼樣的心情，送出了這件蘊藏心意的禮物。」
「哪怕是像這樣不適合的禮物，也會有這樣鮮明的記憶存在。你不覺得，這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嗎？」
說完，鄭文語拍了拍秋淼然的肩膀：
「總之啊，三水，好好思考，然後不要退縮，送出自己滿懷心意挑選的禮物吧！」
「雖然你說得一副頭頭是道的樣子，但是先不說你把自己的例子跟我告白成功的未來混為一談，你這結論確定是叫我不要想太多嗎？」
秋淼然無奈地說道。
只不過，撇開他的初衷和結論有所矛盾以外，這些話確實是給了秋淼然一些啟發。
將自己喜歡的東西送給乃乃花嗎？或許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喔對吼，如果你告白失敗，或是禮物被拒收，也可以選擇把禮物留下來。以後遇到不如意的事情時就可以拿出來回憶回憶，這樣就能痛痛快快地哭一場了。」
「去你○的。」
＃＃＃
「唔哦！」
在秋淼然走掉以後，留在這裡打算再四處逛逛的鄭文語轉過身去，卻看到一個人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背後，擋在自己的面前，嚇了一跳。
「什麼啊，一之瀨學妹，原來是妳啊......欸不對，妳怎麼在這裡？」
「我有事情想要請教鄭學長。」
乃乃花表情認真地說道。
＃＃＃
【Nonoka：阿秋，我有事情要去準備，你先回去吧。】
【秋風漸起：呃，好哦。】
「......我應該是沒陷入無盡的八月（註1）才對。」
看著L○NE上傳來的那條與昨天一字不差的訊息，秋淼然滑出聊天室，看了一下今天的日期。確定了時間確確實實地有在前進以後，他便收起手機。
所以，到底是什麼事情呢？
秋淼然這次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在這個接近學期末的時候，想來想去，大概也只有期末考──或是期末報告──這一頭等大事值得去準備。
儘管乃乃花平時看起來就像個無憂無慮的孩子一般，但是在學業方面她可未曾落下過，總是隨身攜帶的眾多筆記本也佐證了她對於學習的那份認真。
「......乃乃花在認真準備考試的時候，自己卻在考慮聖誕節什麼的，好像太輕浮了一點。」
稍微反省了一下，然而他今天依舊搭上了與回家方向相反的列車，決定前往西門町之類更遠的地方來挑選合適的禮物。
畢竟昨天的最後他可沒找到滿意的禮物。
＃＃＃
路過一家服飾店的時候，秋淼然想了想，便走了進去。
「哦......」
他不自覺地走向童裝區，目不轉睛地盯著其中一件帶有棉球裝飾的天藍色連身帽衫。
乃乃花穿起來一定很可愛吧。
在腦海中描繪了乃乃花穿上這件衣服的畫面，秋淼然感覺自己的心情都因為這個想像變得有些飄飄然。
不過，可愛歸可愛，把衣服當作聖誕節禮物送出去好像並不太合適。
總感覺太沉重了點。
思考半響，他還是決定留在這裡繼續看看。哪怕不當作聖誕節的禮物，了解一下最近有什麼可愛款式的衣服，也好作為跟乃乃花聊天的談資。
或許他還能推薦乃乃花穿上自己中意的可愛服飾也說不定。
抱著這樣的私心，他一邊走走逛逛，看著各式各樣的衣服，一邊沉浸在了想像的樂趣中，直到一個熟悉的稱呼在耳邊響起：
「嗯，死蘿莉控？」
聽到了這似乎是自己熟人的聲音，秋淼然回過神來，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果不其然，紀直熙正單手插腰，疑惑地看著自己。
「妳居然會來這裡買衣服。」
「不要搶走我的台詞。」
紀直熙說完，看到秋淼然站著的位置旁邊架上掛著的是一排女裝後，表情變得微妙，有些猶豫地說道：
「......你終於還是開啟那扇新世界的大門了嗎，雖然真的是這樣的話我也會選擇尊重啦。」
「......」
這傢伙平時到底怎麼看自己的。
瞄了一眼旁邊的女裝，明白了紀直熙在說些什麼，秋淼然抽搐了下嘴角，隨後嘆了口氣，反駁道：
「我才沒有覺醒女裝癖，只是路過來看看而已。」
「是這樣啊，我還想說你大老遠跑來這裡就是為了遮掩自己的興趣呢。話說回來，女裝只有零和無數──等一下。」
紀直熙點了點頭，本來想像平常一樣說些沒什麼意義的垃圾話，卻敏銳地察覺到了有哪裡不對勁，懷疑地問道：
「你該不會是打算把衣服當作送給乃乃花的聖誕節禮物吧？」
「......沒有。」
沉默了幾秒後，秋淼然有些心虛地否定道。
「就算想不到要送什麼，也不能送衣服吧？死蘿莉控，你知道這樣女生的好感度反而會下降的嗎？」
看到這副模樣，紀直熙哪還不明白他的想法。她一邊受不了似地搖了搖頭，一邊數落道。
「......對不起。」
雖然自己也就想想，鬼迷心竅了那麼一會兒而已。
「你要是真的想不到要送什麼，是不會來問我的意見？」
「欸，這個嗎......」
秋淼然搔了搔臉頰，一副為難的模樣。
雖然他也確實是有想過尋求這位自己為數不多的女性友人的協助，但是這個想法只是在腦袋中轉過了一個圈，隨即就被丟到了大腦深處不再浮起。
紀直熙曾經留下了讓秋淼然印象十分之深刻的一句話：
「情人節？如果能吃巧克力吃到爽倒是挺不錯的。這麼說來，怎麼都沒有餐廳提供這種限時優惠呢，唉。」
雖然他也忘記自己為什麼會跟紀直熙聊起情人節，但當時那個相當單純而樸實的回答，實在是令秋淼然久久難忘。
到底是怎樣的感性，才會無視情人節背後的意義，只注重有沒有巧克力吃啊？
感覺就算向她請教這個問題，也只會得到諸如「錢」、「比起送禮，不如請她吃頓飯比較實際」，類似這樣現實又相當破壞氣氛的回答。
儘管那個時候她十分精準地察覺到了自己的癥結，不過有鑑於平時的相處，秋淼然對於紀直熙的感性還是採取不怎麼信任的態度。
「嘖，看你的表情，好像又在想什麼對我很失禮的事情啊。」
「等一下，這裡是公共場合，住手！」
聽到這句話，秋淼然反射性地擺出防禦動作。然而他卻發現紀直熙仍舊維持著單手插腰的姿勢，連拳頭都沒有握起來，這讓他有些尷尬。
「呃......」
「唉，算了，不跟你這死抖M計較。」
紀直熙無奈地嘆了口氣，隨後認真地說道：
「送禮，還是心意最重要。」
「妳怎麼跟文語講了差不多的話。」
秋淼然露出了訝異的表情。
「死現充也講過那種話啊，不過，本來就是啊，如果送禮沒有心意，那倒不如不送算了。」
「但還是要根據對方的喜好挑禮物吧？」
「那是當然，可是要送到讓對方完全滿意的禮物，這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吧？」
「話是這樣說沒錯啦。」
「也不是要你什麼都不想，只憑著一腔衝動就去送禮物。」
紀直熙看向了一旁的女裝，隨手拿起其中一件，然後繼續說道：
「就像我手上的這件衣服，我穿起來可能很合適，而乃乃花就不合適。」
「我覺得這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吧，乃乃花的身高根本不夠。」
「這只是比喻，懂嗎？我想說的是，挑選禮物就是這麼一回事。」
把那件衣服掛回了架上，紀直熙聳了聳肩。
「如果想要對方喜歡的話，那最好的方法當然是直接去問對方。就算你再怎麼了解對方，最終也不可能掌握全部的細節。人跟人之間是不可能完全一樣的，想要送出完全符合對方心意的禮物就跟通靈（註2）差不多。」
「嗯......」
「不過實際上，我們送禮是為了表達平日裡對對方抱著的那份心意，不是嗎？如果採用這種便宜行事的作法，感覺又會缺乏心意該有的那份重量。」
「這還真不像是情人節只想到吃巧克力的女人會說出來的話。」
「巧克力？」
「沒事。」
紀直熙雖然狐疑地看了一眼，不過見到秋淼然沒有要說下去的意思，她也懶得繼續追問，然後總結道：
「所以，還是把心意看第一，其他都是次要的。但不要選那種背後的涵義太過沉重的禮物，女生會害怕的。」
她拿出手機滑了一下，給秋淼然發送了一條訊息後，然後說道：
「好了，傳給你了，那個網頁你可以看看，我是覺得最好是不要送清單上面列出來的禮物啦。」
「多謝了。」
拿出手機，看了看紀直熙傳過來的訊息，秋淼然點了點頭。
這樣子，應該就能選出更合適的禮物了吧。
「反正最慘的情況大不了就是送出的禮物被擺到房間深處的箱子裡，隨著時間過去被悽慘地忘掉，就連積灰了都不會被拿出來看一眼而已，沒什麼。」
「喂！妳為什麼能描述得這麼具體！妳是不是這樣糟蹋過別人的心意啊！？」
＃＃＃
「不過，他就算真的送了衣服，好像也沒差吧。」
目送著秋淼然離去的背影，紀直熙重新思考起自己說過的話，小聲地嘟嚷道。
「......小直學姊，怎麼了嗎？」
就在這時，乃乃花拿著一件衣服，走了過來，疑惑地歪著頭。
＃＃＃
「呼。」
把碗盤都洗好，放進一旁的烘碗機裡，秋淼然擦乾手上的水滴，走出廚房，回到客廳，然後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
轉眼間就已經來到了12月24日的晚上，聖誕節的前夕。
在這個對於情侶而言至關重要的節日面前，沒有女朋友的秋淼然理所當然地待在家中。
他最後還是沒有鼓起勇氣去問乃乃花的行程，只打算等到明天她有空的時候再將自己的聖誕節禮物交給她。
一如往常獨自一人吃完晚飯後，秋淼然打算滑手機來消磨接下來的夜晚，接著在十二點前就回去房間睡覺。
一名健康的單身男性過得正是如此規律的生活。
滑了一陣子後，覺得眼睛開始有些酸澀，他放下手機，然後瞥見擺在一旁的「禮物」，秋淼然的臉上不自覺地露出苦笑。
「結果還是買了安全牌的禮物啊。」
那是一個粉色安哥拉兔娃娃，不僅有著軟綿綿又毛絨絨的外表，抱起來的手感也相當良好。
乃乃花總是把自己超可愛這件事掛在嘴邊，同時也熱衷於各種可愛的事物，根據她的說法，是因為這樣能讓自己可愛加上可愛，變得更可愛。
「像這樣可愛的兔子娃娃，她應該會喜歡吧。」
至少應該不會落到被塵封在房間深處的下場。
就在他回想起紀直熙說過的話，而陷入一種五味雜陳的情緒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看了一眼打過來的對象，秋淼然緊張起來。
乃乃花打來的？為什麼是這個時候？
深呼吸一兩次後，稍微平復下那緊張的情緒，隨後，他接起電話：
「喂？乃乃花？」
『阿秋，你在家嗎？』
「在啊，怎麼了嗎？」
『那我要過去了！』
「蛤？」
沒等他釐清狀況，乃乃花便掛斷了電話。緊接著，門鈴被按響了。
叮咚！
抱著疑惑的心情打開門，外頭站著的果然是乃乃花。
她今天打扮得相當正式：
荷葉袖雪紡上衣配上黑色短裙，在外披上一條天藍色的披肩。平時總是不施粉黛的她這回似乎稍微化了點淡妝，原本就相當光滑的嘴唇抹上的唇彩讓她看起來更加水嫩動人。
這就像是要去約會一般。
「乃乃花，妳這樣──」
看到這副打扮，秋淼然掩蓋不住那被驚豔到的表情，然後說道：
「不冷嗎？」
就算12月的白天偶爾會有暖和的時候，不過現在可是晚上，穿得那麼單薄不太好吧？
「唔嗯，其實蠻冷的呢。哈啾！」
剛說完，乃乃花就打了一個聽起來很可愛的噴嚏。
＃＃＃
儘管不知道乃乃花想要做什麼，但秋淼然還是把她請進了家門。
雖然也有讓她趕緊回家（畢竟就在對面而已）穿暖點再出來的選項，只不過乃乃花倒是很堅持，說是自己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講，而且一定要穿著這身衣服才能講。
「......這是什麼特殊的儀式嗎？」
一邊喃喃自語著，秋淼然手上動作不停。
把加溫過的牛奶倒入馬克杯裡，再加入可可粉，稍微攪拌開來以後，一杯合宜的冬季飲品就這麼完成了。
秋淼然回到客廳，然後給坐在沙發上，正裹著棉被保暖的乃乃花遞上了那杯熱可可。
「小心燙哦。」
「哇！謝謝阿秋！」
乃乃花雙手捧著馬克杯，輟飲一口熱可可後，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把沙發讓給乃乃花，秋淼然則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乃乃花暖身子暖得差不多後，他才疑惑地問道：
「妳是剛出門回來？」
「對哦！」
「呃......妳就穿這樣出門？」
剛剛才站在外面一會兒她就冷得打噴嚏了，穿這身出門是什麼嚴冬大挑戰嗎？
「唔嗯，不是，回家才換的。」
「哦......哦？」
回到家才換上這身，然後穿著這身正式的衣服跑來找自己串門子。
......嗯？
「阿秋！」
在秋淼然感覺自己好像抓到點什麼頭緒的時候，乃乃花放下了馬克杯，突然喊道。
「是？」
「今天是我生日。」
「......欸？」
這個震撼彈投下，剛剛似乎還抓準什麼的秋淼然當即大腦變得一片空白。
什麼，等一下，原來她的生日距離自己生日那麼接近的嗎？
或許是以前產生的某種刻板印象的緣故，他總有種乃乃花應該是四月以後出生的錯覺。所以他原本以為自己還有許多時間，來旁側敲擊地打聽她的生日。
連喜歡女生的生日都不知道，自己也太失敗了吧。
「這樣啊......啊，那個，生日快樂。」
「欸嘿嘿～謝謝～」
不，現在還不遲。
既然知道了今天是她的生日，那麼聖誕節禮物當作生日禮物也是可行的。
目光瞄向一旁原封不動的兔娃娃，秋淼然正想起身，但是卻被乃乃花伸手按住。
「嗯，乃乃花，怎麼了嗎？」
「阿秋，可以聽我一個請求嗎？」
「喔，好，什麼，呃，請求？」
氣氛好像不太正常，他發覺，現在的乃乃花有點強勢。
之前也發生過這種事，他記得相當清楚，就在一個禮拜之前，那個傍晚。
「站到那邊的牆壁。」
「哦、哦......」
有點混亂的腦袋遵從著她的指示，秋淼然走到了沙發後面的牆壁，緊接著，乃乃花也站起身，跟在他的身後。
咚！
然後，乃乃花的一隻手大力地拍向牆壁，像是要讓秋淼然無路可逃一般，嬌小的身子不斷壓迫過來。她抬頭仰視他，然後霸道地要求道：
「我要阿秋成為我的東西！」
「......啊？」
秋淼然，已停止運作。
「唔嗯，怎麼感覺好像不太對呢。」
那股強勢的氛圍從她的身上退去，乃乃花恢復了平時軟糯可愛的模樣，困惑地嘟嚷道。
十分鐘之後。
「所以，讓我整理一下。」
兩人重新坐回沙發上，秋淼然揉了揉眉心，然後開始梳理起方才發生的事情。
「我剛剛是被壁咚了？」
「我是想這麼做的說！」
「那，想要我成為妳的東西，那句話的意思是？」
「我在參考該怎麼告白時看到的小說，說是這樣告白會讓人很心動呢！」
「呃，所以我能這麼理解嗎，乃乃花妳剛剛是向我告白，戀愛的意思？不是其他意思？」
「嗯哼！猶豫就會敗北！這是媽媽說的！」
乃乃花一副神氣的態度說著這句話，完全沒有一絲戀愛中的少女的感覺。
令堂還真是跟得上時代啊。
秋淼然無奈地笑了笑。
明明現在的心情應該是該感到不可置信，或是十分高興才對，然而此刻的自己卻沒什麼實感。
大概作夢都沒想到有一天會被以霸道總裁的方式告白吧，更別說，對方還是身高差距如此之大的合法蘿莉。
這種氛圍，實在是太超脫現實了。
「......那個，阿秋。」
見到秋淼然沉默許久，只是臉上掛了副無奈的笑容，乃乃花變得有些扭扭捏捏。
「你還沒，回應我的說？」
看到這副模樣，秋淼然的心中有了一絲明悟。
即使告白的方式再怎麼奇特，她終究不是未經人事的小孩子，明白戀愛的意義吧。
就在秋淼然打算開口回應，乃乃花卻是又說道：
「我可能，不是很明白戀愛吧。」
「......」
那絲明悟伴隨著回應的勇氣一齊沉入心底。
原來，在這部分，她是如此純真，就如同她的外表一樣。他還以為，能在人際關係有著那般成熟想法的她，其他方面也應該同樣成熟才對。
如果她不明白的話，那也就意味著，她口中的喜歡其實就跟小孩子一樣，只是產生了朦朧的好感，而不是真正昇華成了明確的戀心。
那麼，自己現在答應了，跟誘騙小孩子，又有什麼不同呢？
那麼，自己現在該怎麼辦呢？
他有些茫然，原本下定的決心也開始動搖，只是，乃乃花卻是繼續說道：
「但是，如果現在要選一個人一起走下去的話，我一定會選阿秋。」
「我喜歡你面對小孩子的那份溫柔；喜歡你露出的溫暖笑容；喜歡你不想要放任孤獨在孩子心裡盤據的想法。」
「雖然我們認識得不夠久，阿秋你可能會覺得很突兀，但是，我還是喜歡，不想就這樣放掉你。」
「......可是，妳現在對我的好感，不就跟孩子差不多嗎？而在妳更加成熟的未來，說不定會有更適合的選擇。」
聽到秋淼然這麼消極的回應，乃乃花翻過身來，強硬地坐在秋淼然的身上，逼迫他注視著自己，認真地說道：
「比起未來，我更看重我現在的感情！」
琥珀色的雙眸毫不退卻地直視著秋淼然。
「我知道我平時很像小孩子，媽媽也總是說我很孩子氣。但是，跟小孩子不一樣，我是好好考慮過的。」
這絕對不是一時的意亂神迷，在往後的未來會後悔的選擇。
「我跟我的朋友、跟阿秋你的朋友、跟我的家人，我都好好商量過了。今天的告白，也是好好準備過才來的。」
為了這份感情，在這段時間裡所付出的努力絕無虛假。
「阿秋，你明白嗎？我對待這份喜歡，就是這麼認真！」
接著，她開口向他邀請道：
「所以阿秋，你願意，將我那幼稚的戀心放在你那裡，然後讓我們一起來，培養它到成熟嗎？」
小孩子是說不出這樣的話的。
比起剛才那荒唐的告白，她這次的真心告白，讓秋淼然的心臟砰砰直跳。
平時總是隱約藏在那稚氣外表底下的成熟此刻全部顯現，她是如此認真、如此坦誠。
那麼──
「沒想到會被妳搶先啊。」
秋淼然笑著笑著，眼淚不自覺地流了出來。
「欸！？阿秋，你怎麼哭了，難道說......我被拒絕了嗎？」
「不，沒什麼，這是高興的淚水吧。」
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同樣認真地說道：
「我喜歡妳。」
他不再膽怯。
「或許妳也會覺得很突兀吧，但我就是喜歡妳的開朗；喜歡妳那陽光的氣質；喜歡妳曾經不顧忌我身上的標籤，肯定我的那份成熟。」
「我明白我很膽小，本來就連說出我喜歡妳都不敢。可能在往後的未來裡，我也難以改變這樣的自己。」
「但是，我喜歡妳，就像妳注重當下的感情，我想回應妳的這份喜歡。」
說著說著，秋淼然感覺自己開始渾身發熱起來。
平時總是不會去特意表達自己的好感，現在一口氣全部爆發出來。對於像他這樣膽小的人來說，實在是一件相當羞恥的事情。
「欸嘿嘿～那這樣我們是兩情相悅呢！」
她開朗地說道，說出這句話時不帶上任何一絲羞澀，那喜笑顏開的模樣完全不像戀愛中的少女。
只不過，卻是很有她的風格。
她總是毫不保留她的喜愛，並將那份陽光的情感播撒至身邊的每一個人。
然後，這時，秋淼然注意到了。
太近了。
剛剛被猛烈的情感衝擊著大腦，現在的他才注意到了這一事實。
他與乃乃花的距離，是只要他一個前傾，就能與她肌膚相觸的距離。
「那個，乃乃花，妳先從我身上下來。」
再這樣下去，他快承受不住了。
並不是壓抑不住所謂的獸性，而是，他快暈過去了。
很遺憾，二十年母胎單身的他從來不是情場高手，過去更是懷抱著對戀愛的美好幻想。在這樣的加成之下，幸福來得太過突然，他是真的快撐不住了。
秋淼然向來並不擅長面對這種熾烈的情感。
「唔嗯，我太重了嗎？」
「不，不是，我得拿個東西給妳，妳這樣坐在我身上我沒辦法動。」
「はい（ 好～）」
乃乃花一邊說著，一邊從秋淼然的身上爬了下來。
解、解脫了。
秋淼然趕緊站起身，深呼吸了好幾次，甚至打開窗戶吹了下冷風，他才勉強鎮定下來。
「阿秋？東西在外面嗎？」
見到秋淼然這些奇怪的行為，乃乃花疑惑地問道。
「沒、沒事，不用管我，這是儀式的一種。」
「儀式？啊！阿秋家特有的禮儀嘛！」
雖然乃乃花好像誤會了什麼，但這也不重要了。
差不多讓腦袋冷靜下來後，秋淼然才走了回來，然後將放在沙發上的兔娃娃遞給乃乃花。
「本來是想明天才送給妳的。」
「欸？這是要送給我的？」
「是啊，聖誕節禮物，現在就當生日禮物吧。」
「啊哇哇！我還以為是阿秋家的沙發裝飾呢！」
被塑膠袋包著的全新裝飾嗎？
秋淼然露出了無奈的笑容。
「我可以拿掉塑膠袋嗎？」
乃乃花撲閃撲閃著大眼睛，就像是等待著拆開禮物的孩子一樣興奮。
「嗯，當然可以。」
得到了秋淼然的同意，乃乃花拆開了娃娃上面套著的透明塑膠袋，然後撲了上去，整個身子陷入了娃娃裡。
「好軟～」
看到回復平常模樣的乃乃花，秋淼然的心情也跟著逐漸平復下來。
她喜歡真是太好了。
而就在這時，他也才開始有餘裕思考起剛才告白的內容。
嗯......？
是不是，哪裡不太對？
「對了，妳說妳......跟我的朋友商量過了？」
「嗯～我前幾天去找過鄭學長和小直學姊問了一下，阿秋喜歡的女孩子類型呢～」
「......欸？」
「鄭學長說像我這樣可愛的女孩子告白就一定會成功，然後小直學姊就推薦了我阿秋可能會喜歡的打扮呢～」
慢著慢著，那兩個混帳傢伙都知道了？咦？就我一個人被蒙在鼓裡？
「啊～對了，媽媽知道我今天要來告白，還說晚回家沒關係，如果成功的話她就會煮紅豆飯呢。不過，為什麼呢？啊～好軟，算了，無所謂了～」
不不不這不能無所謂吧，令堂這難道不是把妳賣掉了嗎？
「嗯～既然都成為戀人了，那下一步就是拜訪阿秋的父母了吧～」
乃乃花小姐，您的進度會不會飆太快了一點？
＃＃＃
（註1：出自作品《涼宮春日系列》）
（註2：此處為VT圈用法，諷刺毫無實證臆測Vtuber想法的行為）
【秋風漸起：哦，好哦。】
「......什麼事啊。」
秋淼然疑惑地嘟嚷了一句，只是不管怎麼想也毫無頭緒，隨即收拾好東西，離開社辦，然後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說起來，上禮拜六那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啊......」
被乃乃花突然抱住（或者是自己抱住她？）這件事，雖然讓他心跳加速了一會兒，但事後冷靜下來仔細想想，也並不一定就是自己想得那麼一回事。
畢竟她是那個乃乃花，如同太陽一般溫暖的存在。就算她突然抱上來感覺也不太奇怪，她就像是會用肢體擁抱來鼓勵別人的那一型人。
可是異性之間這麼做不太好吧，哪怕在他人眼中那副景象看起來可能很溫馨。
秋淼然想像了一下她對其他男性這麼做的景象，嗯，難受，果然還是不太好。
「算了，別往深處想好了。」
慢慢地傾吐了一口濁氣，在陷入消沉以前，秋淼然將那些對自己心靈不健康的畫面全部排出了腦外。
畢竟自己目前還沒什麼立場去要求她。
儘管那一天自己的兩名好友開導有成，但所謂告白只是確認關係的最後一步。明白這一點，即使想法有所轉變，他也並不打算那麼急促。
膽小鬼也有膽小鬼自己的行動方式。
「說起來，這週六就是聖誕節了呢......」
過去的自己沒有特別過聖誕節的習慣──不如說自己根本沒怎麼在過節──只是現在，或許該來想想應該怎麼度過了。
約乃乃花一起過聖誕節？總覺得意圖太明顯了一點，而且說不準她已經有了什麼安排，畢竟距離聖誕節也剩不到一週了。
那麼送個聖誕節禮物？嗯，確實是可以考慮，感覺也不會太過躁進。
哪怕她的聖誕節已經有了計畫，自己也能依靠身為鄰居的優勢，在她回到家的那個空檔，將禮物送出去。
「就這麼辦吧。」
在心裡打定主意，他乘上了與回家方向相反的列車，準備前往淡水捷運站附近，在那裡挑選合適的禮物。
＃＃＃
路過一家外頭放置著聖誕樹的商店，秋淼然停在店門口，視線越過玻璃櫥窗，看向店內。
一排排木頭展示架上陳列了各式各樣的商品，諸如包裝精美的禮盒、飾物，又或者是常見的生活工藝品。
這顯然是一家禮品店。
稍作思考，秋淼然便推開店門，走了進去。
略過了看起來像是逢年過節去親戚家串門子才會送上的禮盒套組，秋淼然瞄準了擺放著生活工藝品的那一區塊，然後從架上拿起了一個畫有Q版動物的粉紅色馬克杯。
「馬克杯啊......」
感覺像是乃乃花會喜歡的樣式。
琢磨片刻，他把馬克杯放下，繼續四處走走，想要找找看還有沒有其他更適合的禮物。
越過轉角時，面前出現了一名熟悉的人物。
「唷！這不是三水嗎！」
眼角餘光瞄到了一旁的人影，正在打量著架上飾品的鄭文語轉過頭來，高興地打了聲招呼。
「居然會在這裡遇到你。」
「這應該是我的台詞才對。」
說完，他露出了壞笑，用手肘頂了頂秋淼然，揶揄道：
「你是來買送給一之瀨學妹的聖誕節禮物對吧，我懂我懂。」
「......我就來看看而已，也不知道該送什麼。」
一邊輕描淡寫地回應鄭文語的話，秋淼然一邊拿起架上的其中一個飾品。
這是一個造型奇詭的鑰匙圈，疑似是某種生物的模樣。只不過，秋淼然實在是分辨不太出來具體到底是什麼動物。這長得像貓又長得像老鼠的，甚至還有一點兔子的影子在，完全不知道是打哪來的合成獸。
乃乃花會喜歡嗎？總感覺也不會排斥的樣子。
「說起來，你打算買什麼送給社長？」
把那奇怪的鑰匙圈放回架上，秋淼然向鄭文語問道。
自己身邊的朋友只有他是過來人，既然都在這裡碰到了，那麼聽聽他的選擇來作為參考也不失為一個方法。
「隨便買吧。」
「社長怎麼還沒甩掉你這傢伙。」
「你這話真是有夠狠的，我那脆弱的玻璃心可是快碎了哦。」
儘管嘴巴上這麼說，但鄭文語卻是笑了笑，看起來也沒有多在意的模樣。
「所以你是認真的，真就隨便送？」
「沒啦，我也還沒想好，現在跟你一樣都只是在晃晃而已。」
「那你以前都送些什麼？」
聽到秋淼然的問題，鄭文語想了想，隨後說道：
「文具用品或是書籍之類的吧，小玥的興趣就那樣，所以送這些基本上都算是安全牌。」
「原來如此，書啊......」
聽了鄭文語的話，秋淼然回想起乃乃花也是偏愛書籍的人，這樣的話，自己是不是也選擇送書比較好呢？
看著秋淼然逐漸眉頭深鎖的煩惱模樣，鄭文語卻是說道：
「其實你也不用想太多，送禮最重要的是心意嘛。」
「心意？你的意思是只要我有心就算送個過年禮盒也行嗎？」
「喔，我也不是沒幹過那種事，還記得去年情人節的時候，我就把親戚送我的喜餅當成情人節禮物送了出去。」
秋淼然本來只是想開個玩笑而已，然而此刻卻突然產生了自己找錯人商量的感覺。
嗚哇這個人沒救了吧，送喜餅就算了居然還是二手的。
「咳咳，那先不提。」
鄭文語彷彿沒有注意到秋淼然那雙充滿不信任的死魚眼，不在意地繼續說道：
「三水，你覺得過節最重要的是什麼？」
「......氣氛？」
「嘿，沒錯，氣氛！」
他打了個響指，一副「你說對了」的模樣。
「氣氛又或者說儀式感，總而言之就是要跟平常不一樣。所以送些什麼都是其次，最主要是傳達出『我想跟妳一起共度這特別的節日』，這樣的想法。」
「真沒想到這是從一個情人節會送喜餅的男人口中說出來的話。」
「先別急著吐嘈，聽我講完。」
拿起秋淼然剛才看到的那個造型奇異的鑰匙圈，鄭文語指著它向秋淼然問道：
「你覺得，小玥會喜歡這東西嗎？」
「不會。」
「但我就挺喜歡這種奇怪的造型，然後因為我喜歡，所以我就想要小玥喜歡，把它當成禮物送了出去。」
「這樣不太好吧？」
「雖說送禮基本上是以對方喜好為主，但偶爾也會想要與戀人共享自己喜歡的事物，有這種想法很正常吧？」
「哦......」
秋淼然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不過實際上這就只是一廂情願，所以她會露出一臉嫌棄的模樣，冷淡地對我說『這什麼鬼東西』。只是嫌棄歸嫌棄，她還是會珍重地收下來。」
「為什麼？禮貌？」
「回憶啊回憶。」
他把那個鑰匙圈重新放回了架上，重新轉頭面對秋淼然，語重心長地說道：
「無論是何種禮物，都蘊含著你仔細挑選過的心意，人們總是會不自覺就將情感與記憶寄託在物品上。所以當以後你們想要回味彼此走來的過往時，就能拿出來作為回憶的材料。」
「她或許會像這樣調侃自己：『真是的，當時你送了我這什麼鬼東西』，然後露出個無可奈何，卻又帶著點懷念的笑容。而你也會回憶起，你那時候花了多少時間，又或者是帶著什麼樣的心情，送出了這件蘊藏心意的禮物。」
「哪怕是像這樣不適合的禮物，也會有這樣鮮明的記憶存在。你不覺得，這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嗎？」
說完，鄭文語拍了拍秋淼然的肩膀：
「總之啊，三水，好好思考，然後不要退縮，送出自己滿懷心意挑選的禮物吧！」
「雖然你說得一副頭頭是道的樣子，但是先不說你把自己的例子跟我告白成功的未來混為一談，你這結論確定是叫我不要想太多嗎？」
秋淼然無奈地說道。
只不過，撇開他的初衷和結論有所矛盾以外，這些話確實是給了秋淼然一些啟發。
將自己喜歡的東西送給乃乃花嗎？或許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喔對吼，如果你告白失敗，或是禮物被拒收，也可以選擇把禮物留下來。以後遇到不如意的事情時就可以拿出來回憶回憶，這樣就能痛痛快快地哭一場了。」
「去你○的。」
＃＃＃
「唔哦！」
在秋淼然走掉以後，留在這裡打算再四處逛逛的鄭文語轉過身去，卻看到一個人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背後，擋在自己的面前，嚇了一跳。
「什麼啊，一之瀨學妹，原來是妳啊......欸不對，妳怎麼在這裡？」
「我有事情想要請教鄭學長。」
乃乃花表情認真地說道。
＃＃＃
【Nonoka：阿秋，我有事情要去準備，你先回去吧。】
【秋風漸起：呃，好哦。】
「......我應該是沒陷入無盡的八月（註1）才對。」
看著L○NE上傳來的那條與昨天一字不差的訊息，秋淼然滑出聊天室，看了一下今天的日期。確定了時間確確實實地有在前進以後，他便收起手機。
所以，到底是什麼事情呢？
秋淼然這次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在這個接近學期末的時候，想來想去，大概也只有期末考──或是期末報告──這一頭等大事值得去準備。
儘管乃乃花平時看起來就像個無憂無慮的孩子一般，但是在學業方面她可未曾落下過，總是隨身攜帶的眾多筆記本也佐證了她對於學習的那份認真。
「......乃乃花在認真準備考試的時候，自己卻在考慮聖誕節什麼的，好像太輕浮了一點。」
稍微反省了一下，然而他今天依舊搭上了與回家方向相反的列車，決定前往西門町之類更遠的地方來挑選合適的禮物。
畢竟昨天的最後他可沒找到滿意的禮物。
＃＃＃
路過一家服飾店的時候，秋淼然想了想，便走了進去。
「哦......」
他不自覺地走向童裝區，目不轉睛地盯著其中一件帶有棉球裝飾的天藍色連身帽衫。
乃乃花穿起來一定很可愛吧。
在腦海中描繪了乃乃花穿上這件衣服的畫面，秋淼然感覺自己的心情都因為這個想像變得有些飄飄然。
不過，可愛歸可愛，把衣服當作聖誕節禮物送出去好像並不太合適。
總感覺太沉重了點。
思考半響，他還是決定留在這裡繼續看看。哪怕不當作聖誕節的禮物，了解一下最近有什麼可愛款式的衣服，也好作為跟乃乃花聊天的談資。
或許他還能推薦乃乃花穿上自己中意的可愛服飾也說不定。
抱著這樣的私心，他一邊走走逛逛，看著各式各樣的衣服，一邊沉浸在了想像的樂趣中，直到一個熟悉的稱呼在耳邊響起：
「嗯，死蘿莉控？」
聽到了這似乎是自己熟人的聲音，秋淼然回過神來，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果不其然，紀直熙正單手插腰，疑惑地看著自己。
「妳居然會來這裡買衣服。」
「不要搶走我的台詞。」
紀直熙說完，看到秋淼然站著的位置旁邊架上掛著的是一排女裝後，表情變得微妙，有些猶豫地說道：
「......你終於還是開啟那扇新世界的大門了嗎，雖然真的是這樣的話我也會選擇尊重啦。」
「......」
這傢伙平時到底怎麼看自己的。
瞄了一眼旁邊的女裝，明白了紀直熙在說些什麼，秋淼然抽搐了下嘴角，隨後嘆了口氣，反駁道：
「我才沒有覺醒女裝癖，只是路過來看看而已。」
「是這樣啊，我還想說你大老遠跑來這裡就是為了遮掩自己的興趣呢。話說回來，女裝只有零和無數──等一下。」
紀直熙點了點頭，本來想像平常一樣說些沒什麼意義的垃圾話，卻敏銳地察覺到了有哪裡不對勁，懷疑地問道：
「你該不會是打算把衣服當作送給乃乃花的聖誕節禮物吧？」
「......沒有。」
沉默了幾秒後，秋淼然有些心虛地否定道。
「就算想不到要送什麼，也不能送衣服吧？死蘿莉控，你知道這樣女生的好感度反而會下降的嗎？」
看到這副模樣，紀直熙哪還不明白他的想法。她一邊受不了似地搖了搖頭，一邊數落道。
「......對不起。」
雖然自己也就想想，鬼迷心竅了那麼一會兒而已。
「你要是真的想不到要送什麼，是不會來問我的意見？」
「欸，這個嗎......」
秋淼然搔了搔臉頰，一副為難的模樣。
雖然他也確實是有想過尋求這位自己為數不多的女性友人的協助，但是這個想法只是在腦袋中轉過了一個圈，隨即就被丟到了大腦深處不再浮起。
紀直熙曾經留下了讓秋淼然印象十分之深刻的一句話：
「情人節？如果能吃巧克力吃到爽倒是挺不錯的。這麼說來，怎麼都沒有餐廳提供這種限時優惠呢，唉。」
雖然他也忘記自己為什麼會跟紀直熙聊起情人節，但當時那個相當單純而樸實的回答，實在是令秋淼然久久難忘。
到底是怎樣的感性，才會無視情人節背後的意義，只注重有沒有巧克力吃啊？
感覺就算向她請教這個問題，也只會得到諸如「錢」、「比起送禮，不如請她吃頓飯比較實際」，類似這樣現實又相當破壞氣氛的回答。
儘管那個時候她十分精準地察覺到了自己的癥結，不過有鑑於平時的相處，秋淼然對於紀直熙的感性還是採取不怎麼信任的態度。
「嘖，看你的表情，好像又在想什麼對我很失禮的事情啊。」
「等一下，這裡是公共場合，住手！」
聽到這句話，秋淼然反射性地擺出防禦動作。然而他卻發現紀直熙仍舊維持著單手插腰的姿勢，連拳頭都沒有握起來，這讓他有些尷尬。
「呃......」
「唉，算了，不跟你這死抖M計較。」
紀直熙無奈地嘆了口氣，隨後認真地說道：
「送禮，還是心意最重要。」
「妳怎麼跟文語講了差不多的話。」
秋淼然露出了訝異的表情。
「死現充也講過那種話啊，不過，本來就是啊，如果送禮沒有心意，那倒不如不送算了。」
「但還是要根據對方的喜好挑禮物吧？」
「那是當然，可是要送到讓對方完全滿意的禮物，這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吧？」
「話是這樣說沒錯啦。」
「也不是要你什麼都不想，只憑著一腔衝動就去送禮物。」
紀直熙看向了一旁的女裝，隨手拿起其中一件，然後繼續說道：
「就像我手上的這件衣服，我穿起來可能很合適，而乃乃花就不合適。」
「我覺得這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吧，乃乃花的身高根本不夠。」
「這只是比喻，懂嗎？我想說的是，挑選禮物就是這麼一回事。」
把那件衣服掛回了架上，紀直熙聳了聳肩。
「如果想要對方喜歡的話，那最好的方法當然是直接去問對方。就算你再怎麼了解對方，最終也不可能掌握全部的細節。人跟人之間是不可能完全一樣的，想要送出完全符合對方心意的禮物就跟通靈（註2）差不多。」
「嗯......」
「不過實際上，我們送禮是為了表達平日裡對對方抱著的那份心意，不是嗎？如果採用這種便宜行事的作法，感覺又會缺乏心意該有的那份重量。」
「這還真不像是情人節只想到吃巧克力的女人會說出來的話。」
「巧克力？」
「沒事。」
紀直熙雖然狐疑地看了一眼，不過見到秋淼然沒有要說下去的意思，她也懶得繼續追問，然後總結道：
「所以，還是把心意看第一，其他都是次要的。但不要選那種背後的涵義太過沉重的禮物，女生會害怕的。」
她拿出手機滑了一下，給秋淼然發送了一條訊息後，然後說道：
「好了，傳給你了，那個網頁你可以看看，我是覺得最好是不要送清單上面列出來的禮物啦。」
「多謝了。」
拿出手機，看了看紀直熙傳過來的訊息，秋淼然點了點頭。
這樣子，應該就能選出更合適的禮物了吧。
「反正最慘的情況大不了就是送出的禮物被擺到房間深處的箱子裡，隨著時間過去被悽慘地忘掉，就連積灰了都不會被拿出來看一眼而已，沒什麼。」
「喂！妳為什麼能描述得這麼具體！妳是不是這樣糟蹋過別人的心意啊！？」
＃＃＃
「不過，他就算真的送了衣服，好像也沒差吧。」
目送著秋淼然離去的背影，紀直熙重新思考起自己說過的話，小聲地嘟嚷道。
「......小直學姊，怎麼了嗎？」
就在這時，乃乃花拿著一件衣服，走了過來，疑惑地歪著頭。
＃＃＃
「呼。」
把碗盤都洗好，放進一旁的烘碗機裡，秋淼然擦乾手上的水滴，走出廚房，回到客廳，然後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
轉眼間就已經來到了12月24日的晚上，聖誕節的前夕。
在這個對於情侶而言至關重要的節日面前，沒有女朋友的秋淼然理所當然地待在家中。
他最後還是沒有鼓起勇氣去問乃乃花的行程，只打算等到明天她有空的時候再將自己的聖誕節禮物交給她。
一如往常獨自一人吃完晚飯後，秋淼然打算滑手機來消磨接下來的夜晚，接著在十二點前就回去房間睡覺。
一名健康的單身男性過得正是如此規律的生活。
滑了一陣子後，覺得眼睛開始有些酸澀，他放下手機，然後瞥見擺在一旁的「禮物」，秋淼然的臉上不自覺地露出苦笑。
「結果還是買了安全牌的禮物啊。」
那是一個粉色安哥拉兔娃娃，不僅有著軟綿綿又毛絨絨的外表，抱起來的手感也相當良好。
乃乃花總是把自己超可愛這件事掛在嘴邊，同時也熱衷於各種可愛的事物，根據她的說法，是因為這樣能讓自己可愛加上可愛，變得更可愛。
「像這樣可愛的兔子娃娃，她應該會喜歡吧。」
至少應該不會落到被塵封在房間深處的下場。
就在他回想起紀直熙說過的話，而陷入一種五味雜陳的情緒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看了一眼打過來的對象，秋淼然緊張起來。
乃乃花打來的？為什麼是這個時候？
深呼吸一兩次後，稍微平復下那緊張的情緒，隨後，他接起電話：
「喂？乃乃花？」
『阿秋，你在家嗎？』
「在啊，怎麼了嗎？」
『那我要過去了！』
「蛤？」
沒等他釐清狀況，乃乃花便掛斷了電話。緊接著，門鈴被按響了。
叮咚！
抱著疑惑的心情打開門，外頭站著的果然是乃乃花。
她今天打扮得相當正式：
荷葉袖雪紡上衣配上黑色短裙，在外披上一條天藍色的披肩。平時總是不施粉黛的她這回似乎稍微化了點淡妝，原本就相當光滑的嘴唇抹上的唇彩讓她看起來更加水嫩動人。
這就像是要去約會一般。
「乃乃花，妳這樣──」
看到這副打扮，秋淼然掩蓋不住那被驚豔到的表情，然後說道：
「不冷嗎？」
就算12月的白天偶爾會有暖和的時候，不過現在可是晚上，穿得那麼單薄不太好吧？
「唔嗯，其實蠻冷的呢。哈啾！」
剛說完，乃乃花就打了一個聽起來很可愛的噴嚏。
＃＃＃
儘管不知道乃乃花想要做什麼，但秋淼然還是把她請進了家門。
雖然也有讓她趕緊回家（畢竟就在對面而已）穿暖點再出來的選項，只不過乃乃花倒是很堅持，說是自己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講，而且一定要穿著這身衣服才能講。
「......這是什麼特殊的儀式嗎？」
一邊喃喃自語著，秋淼然手上動作不停。
把加溫過的牛奶倒入馬克杯裡，再加入可可粉，稍微攪拌開來以後，一杯合宜的冬季飲品就這麼完成了。
秋淼然回到客廳，然後給坐在沙發上，正裹著棉被保暖的乃乃花遞上了那杯熱可可。
「小心燙哦。」
「哇！謝謝阿秋！」
乃乃花雙手捧著馬克杯，輟飲一口熱可可後，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把沙發讓給乃乃花，秋淼然則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乃乃花暖身子暖得差不多後，他才疑惑地問道：
「妳是剛出門回來？」
「對哦！」
「呃......妳就穿這樣出門？」
剛剛才站在外面一會兒她就冷得打噴嚏了，穿這身出門是什麼嚴冬大挑戰嗎？
「唔嗯，不是，回家才換的。」
「哦......哦？」
回到家才換上這身，然後穿著這身正式的衣服跑來找自己串門子。
......嗯？
「阿秋！」
在秋淼然感覺自己好像抓到點什麼頭緒的時候，乃乃花放下了馬克杯，突然喊道。
「是？」
「今天是我生日。」
「......欸？」
這個震撼彈投下，剛剛似乎還抓準什麼的秋淼然當即大腦變得一片空白。
什麼，等一下，原來她的生日距離自己生日那麼接近的嗎？
或許是以前產生的某種刻板印象的緣故，他總有種乃乃花應該是四月以後出生的錯覺。所以他原本以為自己還有許多時間，來旁側敲擊地打聽她的生日。
連喜歡女生的生日都不知道，自己也太失敗了吧。
「這樣啊......啊，那個，生日快樂。」
「欸嘿嘿～謝謝～」
不，現在還不遲。
既然知道了今天是她的生日，那麼聖誕節禮物當作生日禮物也是可行的。
目光瞄向一旁原封不動的兔娃娃，秋淼然正想起身，但是卻被乃乃花伸手按住。
「嗯，乃乃花，怎麼了嗎？」
「阿秋，可以聽我一個請求嗎？」
「喔，好，什麼，呃，請求？」
氣氛好像不太正常，他發覺，現在的乃乃花有點強勢。
之前也發生過這種事，他記得相當清楚，就在一個禮拜之前，那個傍晚。
「站到那邊的牆壁。」
「哦、哦......」
有點混亂的腦袋遵從著她的指示，秋淼然走到了沙發後面的牆壁，緊接著，乃乃花也站起身，跟在他的身後。
咚！
然後，乃乃花的一隻手大力地拍向牆壁，像是要讓秋淼然無路可逃一般，嬌小的身子不斷壓迫過來。她抬頭仰視他，然後霸道地要求道：
「我要阿秋成為我的東西！」
「......啊？」
秋淼然，已停止運作。
「唔嗯，怎麼感覺好像不太對呢。」
那股強勢的氛圍從她的身上退去，乃乃花恢復了平時軟糯可愛的模樣，困惑地嘟嚷道。
十分鐘之後。
「所以，讓我整理一下。」
兩人重新坐回沙發上，秋淼然揉了揉眉心，然後開始梳理起方才發生的事情。
「我剛剛是被壁咚了？」
「我是想這麼做的說！」
「那，想要我成為妳的東西，那句話的意思是？」
「我在參考該怎麼告白時看到的小說，說是這樣告白會讓人很心動呢！」
「呃，所以我能這麼理解嗎，乃乃花妳剛剛是向我告白，戀愛的意思？不是其他意思？」
「嗯哼！猶豫就會敗北！這是媽媽說的！」
乃乃花一副神氣的態度說著這句話，完全沒有一絲戀愛中的少女的感覺。
令堂還真是跟得上時代啊。
秋淼然無奈地笑了笑。
明明現在的心情應該是該感到不可置信，或是十分高興才對，然而此刻的自己卻沒什麼實感。
大概作夢都沒想到有一天會被以霸道總裁的方式告白吧，更別說，對方還是身高差距如此之大的合法蘿莉。
這種氛圍，實在是太超脫現實了。
「......那個，阿秋。」
見到秋淼然沉默許久，只是臉上掛了副無奈的笑容，乃乃花變得有些扭扭捏捏。
「你還沒，回應我的說？」
看到這副模樣，秋淼然的心中有了一絲明悟。
即使告白的方式再怎麼奇特，她終究不是未經人事的小孩子，明白戀愛的意義吧。
就在秋淼然打算開口回應，乃乃花卻是又說道：
「我可能，不是很明白戀愛吧。」
「......」
那絲明悟伴隨著回應的勇氣一齊沉入心底。
原來，在這部分，她是如此純真，就如同她的外表一樣。他還以為，能在人際關係有著那般成熟想法的她，其他方面也應該同樣成熟才對。
如果她不明白的話，那也就意味著，她口中的喜歡其實就跟小孩子一樣，只是產生了朦朧的好感，而不是真正昇華成了明確的戀心。
那麼，自己現在答應了，跟誘騙小孩子，又有什麼不同呢？
那麼，自己現在該怎麼辦呢？
他有些茫然，原本下定的決心也開始動搖，只是，乃乃花卻是繼續說道：
「但是，如果現在要選一個人一起走下去的話，我一定會選阿秋。」
「我喜歡你面對小孩子的那份溫柔；喜歡你露出的溫暖笑容；喜歡你不想要放任孤獨在孩子心裡盤據的想法。」
「雖然我們認識得不夠久，阿秋你可能會覺得很突兀，但是，我還是喜歡，不想就這樣放掉你。」
「......可是，妳現在對我的好感，不就跟孩子差不多嗎？而在妳更加成熟的未來，說不定會有更適合的選擇。」
聽到秋淼然這麼消極的回應，乃乃花翻過身來，強硬地坐在秋淼然的身上，逼迫他注視著自己，認真地說道：
「比起未來，我更看重我現在的感情！」
琥珀色的雙眸毫不退卻地直視著秋淼然。
「我知道我平時很像小孩子，媽媽也總是說我很孩子氣。但是，跟小孩子不一樣，我是好好考慮過的。」
這絕對不是一時的意亂神迷，在往後的未來會後悔的選擇。
「我跟我的朋友、跟阿秋你的朋友、跟我的家人，我都好好商量過了。今天的告白，也是好好準備過才來的。」
為了這份感情，在這段時間裡所付出的努力絕無虛假。
「阿秋，你明白嗎？我對待這份喜歡，就是這麼認真！」
接著，她開口向他邀請道：
「所以阿秋，你願意，將我那幼稚的戀心放在你那裡，然後讓我們一起來，培養它到成熟嗎？」
小孩子是說不出這樣的話的。
比起剛才那荒唐的告白，她這次的真心告白，讓秋淼然的心臟砰砰直跳。
平時總是隱約藏在那稚氣外表底下的成熟此刻全部顯現，她是如此認真、如此坦誠。
那麼──
「沒想到會被妳搶先啊。」
秋淼然笑著笑著，眼淚不自覺地流了出來。
「欸！？阿秋，你怎麼哭了，難道說......我被拒絕了嗎？」
「不，沒什麼，這是高興的淚水吧。」
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同樣認真地說道：
「我喜歡妳。」
他不再膽怯。
「或許妳也會覺得很突兀吧，但我就是喜歡妳的開朗；喜歡妳那陽光的氣質；喜歡妳曾經不顧忌我身上的標籤，肯定我的那份成熟。」
「我明白我很膽小，本來就連說出我喜歡妳都不敢。可能在往後的未來裡，我也難以改變這樣的自己。」
「但是，我喜歡妳，就像妳注重當下的感情，我想回應妳的這份喜歡。」
說著說著，秋淼然感覺自己開始渾身發熱起來。
平時總是不會去特意表達自己的好感，現在一口氣全部爆發出來。對於像他這樣膽小的人來說，實在是一件相當羞恥的事情。
「欸嘿嘿～那這樣我們是兩情相悅呢！」
她開朗地說道，說出這句話時不帶上任何一絲羞澀，那喜笑顏開的模樣完全不像戀愛中的少女。
只不過，卻是很有她的風格。
她總是毫不保留她的喜愛，並將那份陽光的情感播撒至身邊的每一個人。
然後，這時，秋淼然注意到了。
太近了。
剛剛被猛烈的情感衝擊著大腦，現在的他才注意到了這一事實。
他與乃乃花的距離，是只要他一個前傾，就能與她肌膚相觸的距離。
「那個，乃乃花，妳先從我身上下來。」
再這樣下去，他快承受不住了。
並不是壓抑不住所謂的獸性，而是，他快暈過去了。
很遺憾，二十年母胎單身的他從來不是情場高手，過去更是懷抱著對戀愛的美好幻想。在這樣的加成之下，幸福來得太過突然，他是真的快撐不住了。
秋淼然向來並不擅長面對這種熾烈的情感。
「唔嗯，我太重了嗎？」
「不，不是，我得拿個東西給妳，妳這樣坐在我身上我沒辦法動。」
「はい（ 好～）」
乃乃花一邊說著，一邊從秋淼然的身上爬了下來。
解、解脫了。
秋淼然趕緊站起身，深呼吸了好幾次，甚至打開窗戶吹了下冷風，他才勉強鎮定下來。
「阿秋？東西在外面嗎？」
見到秋淼然這些奇怪的行為，乃乃花疑惑地問道。
「沒、沒事，不用管我，這是儀式的一種。」
「儀式？啊！阿秋家特有的禮儀嘛！」
雖然乃乃花好像誤會了什麼，但這也不重要了。
差不多讓腦袋冷靜下來後，秋淼然才走了回來，然後將放在沙發上的兔娃娃遞給乃乃花。
「本來是想明天才送給妳的。」
「欸？這是要送給我的？」
「是啊，聖誕節禮物，現在就當生日禮物吧。」
「啊哇哇！我還以為是阿秋家的沙發裝飾呢！」
被塑膠袋包著的全新裝飾嗎？
秋淼然露出了無奈的笑容。
「我可以拿掉塑膠袋嗎？」
乃乃花撲閃撲閃著大眼睛，就像是等待著拆開禮物的孩子一樣興奮。
「嗯，當然可以。」
得到了秋淼然的同意，乃乃花拆開了娃娃上面套著的透明塑膠袋，然後撲了上去，整個身子陷入了娃娃裡。
「好軟～」
看到回復平常模樣的乃乃花，秋淼然的心情也跟著逐漸平復下來。
她喜歡真是太好了。
而就在這時，他也才開始有餘裕思考起剛才告白的內容。
嗯......？
是不是，哪裡不太對？
「對了，妳說妳......跟我的朋友商量過了？」
「嗯～我前幾天去找過鄭學長和小直學姊問了一下，阿秋喜歡的女孩子類型呢～」
「......欸？」
「鄭學長說像我這樣可愛的女孩子告白就一定會成功，然後小直學姊就推薦了我阿秋可能會喜歡的打扮呢～」
慢著慢著，那兩個混帳傢伙都知道了？咦？就我一個人被蒙在鼓裡？
「啊～對了，媽媽知道我今天要來告白，還說晚回家沒關係，如果成功的話她就會煮紅豆飯呢。不過，為什麼呢？啊～好軟，算了，無所謂了～」
不不不這不能無所謂吧，令堂這難道不是把妳賣掉了嗎？
「嗯～既然都成為戀人了，那下一步就是拜訪阿秋的父母了吧～」
乃乃花小姐，您的進度會不會飆太快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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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出自作品《涼宮春日系列》）
（註2：此處為VT圈用法，諷刺毫無實證臆測Vtuber想法的行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