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允許我拒絕

　　當許子安酒足飯飽的走出餐廳搭乘捷運抵達沈澤軒精心安排求婚地點時，已經下午兩點半了。
　　地點是某間豪華酒店的夜景餐廳，現場被佈置氣派而奢侈，讓跟著沈澤軒許久以逐漸習慣有錢人日常的許子安再一次拓展了見識而大開眼界。
　　「許先生，你總算來了。」
　　許子安剛踏入餐廳沒多久，就被迎面而來的徐蔓欣給一把抓走，「快點快點，我們來排練一下。」
　　排練？
　　久違的聽到這個詞彙，勾起了許子安先前的回憶，一想起自己當初辛辛苦苦為沈澤軒與白戀雪兩人出某策劃，許子安就渾身辛酸。
　　聯想到如今兩人總算要正式結為連理，許子安內心更是充滿雀躍，頗有一種父母見到自己孩子成年長大的欣慰。
　　「走，我們去後台。」
　　徐蔓欣引領許子安穿過長長的迴廊，來到某個看起來像是儲藏室的小房間內。
　　「你們把這裡包了？」
　　察覺到這間熱門餐廳居然沒有其他客人的許子安忍不住問道：「這得花很多錢吧？」
　　「包場費大概要幾百萬吧，加上場地佈置、僱用工作人員等一系列零零總總，估計得一千萬上下？」徐蔓欣莫名其妙的看了許子安一眼，「怎麼了嗎？沈總跟這家餐廳老闆很熟，好幾次尾牙都開在這，所以只要最優惠的價格，而且楊主任也說會贊助一部分。」
　　萬惡的有錢人！
　　萬惡的貧富差距！
　　這都夠我買一套房啦！
　　「沒...沒什麼...」被金錢力量給震懾許子安只能唯唯諾諾的嘆息，「只是有點...」
　　「有點寒酸？」徐蔓欣好奇地問了下，「別擔心，反正這只是訂婚又不是正式婚宴，這次主要是為了配合楊主任宣傳，方便媒體公開而已。等到正式婚宴時，肯定會更加私人與舒適...」
　　啊啊啊啊啊！
　　我要搶劫！
　　我要拿炸彈轟了銀行！
　　「別說啦！」許子安忘情的大喊：「呼呼呼...徐小姐，拜託您別說了！」
　　徐蔓欣一臉困惑。
　　「我...我們還是先綵排一下吧，沈總他們也快來了？」
　　「行，沒想到你這麼有幹勁呢。」徐蔓欣拿起一疊文件，「這是演講稿跟記者訪問時的擬答，你可以參考看看或給點修改意見。」
　　許子安順手接過演講稿。
　　粗略的掃了一眼後，許子安注意到這篇演講稿除了一堆諸如「請問您為什麼要命名這次計畫為《天作之合大作戰》呢？」、「您對該計畫有何看法？」、「您如何評估該計畫的效益呢？」這類的官方話題外，幾乎沒有什麼有營養的內容。
　　「好啦你自己加緊時間背一下，有問題的話可以直接問我。」
　　「草稿的話我沒什麼好建議的。」許子安把文件放下，「不過我倒有不少問題還期待您指教一下呢，徐小姐。」
　　「問題？」
　　「對。」
　　許子安找了個板凳坐下，「也不是什麼重要的，只是挺好奇妳怎麼好像跟林彩寧很熟一樣。」
　　「這個嘛...」徐蔓欣臉色有點微妙，「這就說來話長了。」
　　「您可以長話短說，我不反對。」
　　徐蔓欣似乎看出許子安的認真，嘆了口氣後還是解釋，「我個人不是很喜歡透漏自己隱私啦，不過既然你都這麼誠心誠意的提問了，我還是稍微講一下吧。」
　　「你又該知道林彩寧常去的那間酒吧吧？」徐蔓欣臉上浮現追憶，「我是那裡的常客。」
　　很好，到目前為止跟林彩寧說法一致。
　　許子安暗自評估。
　　他突然提問倒不是為了想八卦，而是為了釐清自己內心的某些想法。
　　但直接切入問題核心，肯定會引起徐蔓欣警戒甚至打草驚蛇。
　　是以，用林彩寧與她的交情作為切入點，一步步引導，最後直達核心，反而是更穩妥的方法。
　　這可許子安對年培養的銷售技巧——也唯有這等王牌銷售員級別的話術，他才有自信拿來套徐蔓欣的話。
　　「常客啊...」許子安裝作很有興趣的問道：「所以妳是剛好碰巧遇上林彩寧，然後跟她變熟嗎？」
　　「也不算是吧，主要是小芸介紹我們才認識的。」
　　嗯？
　　本來只是想套話的許子安聞言一驚，他從林彩寧那聽來的資訊可不是這樣！
　　「小芸那女孩也是挺可憐的，父母整天鬧離婚，把家裡搞得雞飛狗跳不說，父親甚至還酗酒家暴...要不是林彩寧，那小女孩現在會怎麼樣我簡直不敢想。」
　　徐蔓欣又爆出一條驚天新聞。
　　咳咳咳...
　　難怪每次我只要一挑釁林彩寧，就會被這小姐給「制裁」。行吧，幫理不幫親恐怕還真不適用在這種近乎救命恩人的情份上——幾乎恩同再生父母了。
　　「是喔...」儘管得到很多意外的消息，許子安還是不忘初心，「既然妳跟林彩寧這麼熟，那麼妳怎麼不跟她交易反而要來找我啊？」
　　許子安拿著講稿，裝作隨口一提。
　　「...」
　　幾秒沉默。
　　「因為你是王牌銷售員嘛。」徐蔓欣打了個哈欠，「當然這不僅是能力的問題，也跟其他因素——比如你明顯比較有交易傾向有關。」
　　其中有詐！
　　許子安立刻分辨出徐蔓欣在撒謊。
　　這小姐...
　　該不會真坑了我吧？
　　想起林彩寧不久前的警告，許子安暗自膽戰心驚，開始猶豫起自己與眼前看似和善女孩的交易是否值得。
　　不不不，應該是我多想了。
　　沒什麼好擔心的，沈澤軒與白戀雪的戀情不是很順利嗎？
　　「行了，你也不用多想，反正只差最後一步了。」徐蔓欣碰了下他的肩膀，「交易畢竟是交易，你出力，我出錢，彼此互利互惠而已。」
　　「...」
　　許子安沒有回話，只是楞楞地看著徐蔓欣離開儲藏室。
　　不管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現在也只有一條路走到底的選擇了。
　　拿著講稿反覆背誦，在時間不知不覺流逝下，等許子安重新把講稿放下時，時鐘的指針已經差不多指向三點了。
　　扣扣扣。
　　喀啦。
　　徐蔓欣走了回來，「沈澤軒已經到了，你先過來吧，記得，有後廚通道。」
　　「我知道啦。」
　　跟在徐蔓欣身後，兩人悄悄穿梭過佈置華麗的會場，七拐八彎的來到隔著帷幕的小角落。
　　等到許子安抵達現場時，發現那裡卻早就人山人海了，幾十人一同擠在那個狹小的空間，目不轉睛盯著另一側正在用餐的兩道身影，讓許子安不得不再次感慨金錢的威力。
　　「許先生！」輔導中心的楊主任輕聲叫喚，「來來來，認識一下這位陳導，《玻璃公主》可是他一手策劃的喔。」
　　「您好。」許子安輕輕握住那人的手，「我是戀愛輔導中心第七分處的許子安。」
　　「您好您好。」那名導演眼神凌厲的盯了他一眼，「鄙人是新星演藝公司執行董事，您就是沈澤軒先生的好友許子安？」
　　「額...」許子安很快就看出這名導演重視的不是自己而是他與沈澤軒的關係，「朋友稱不上，我只是恰好認識他幫過他一點忙罷了。」
　　「喔...」導演迅速放開手，「原來如此。」
　　沒等許子安回話，那名導演又跑去找其他人聊起天來，只留下許子安一人尷尬的站在那。
　　「別擔心。」楊勝成適時的為他解圍，「陳導對你沒意見，而且...」
　　「當這次作戰成功後，你的身價就會倍增不止。」
　　楊勝成向他許諾。
　　「有我在，你放心。」
　　儘管本就不在乎那名導演的看重與否，不過能被自己最高長官安慰，許子安還是覺得挺窩心的。
　　啪啪啪
　　「來了來了！」就在這時，一旁的徐蔓欣片拍了拍手，「大家各就各位！」
　　幾名攝影師抬起攝影機。
　　「許子安，等下帷幕一拉開，你就站到最前面，舉著這扛棒，按照我們綵排行動。」
　　許子安點了點頭，從身旁一位工作人員手上接過寫著《天作之合大作戰》斗大金色字體的牌子。
　　「三...二...一，開始！」
　　帷幕瞬間被拉開。
　　「恭喜恭喜！」
　　啪啪啪啪啪！
　　砰砰砰砰砰！
　　伴隨帷幕拉開，眾多工作人員迅速按照綵排各就各位，放彩砲的放彩砲，吹奏音樂的吹奏音樂。
　　就連高掛在天花板的吊燈也如同鎂光燈一樣，即時聚焦到會場的正中央——身著筆挺禮服的沈澤軒身上。
　　「白小姐。」
　　渾身散發英武氣質的沈澤軒宛如童話裡走出的白馬王子，輕輕牽起了白戀雪白璧無暇的手。
　　「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很幸運的人，但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幸運到能生在這個世界與妳相遇。」
　　在幾名工作人員演奏悠揚的樂曲加持下，許子安完全能篤定，就算是那些當紅的偶像劇都不一定有眼前場景來的完美。
　　「白戀雪小姐。」沈澤軒深吸口氣，「請允許我這麼問。」
　　「您...」
　　終於啊。
　　看著眼前的王子與公主，許子安快樂的閉上眼。
　　終於結束了。
　　「您願意嫁給我嗎？」
　　沈澤軒單膝下跪。
　　「嫁給他嫁給他！」
　　一道道聲音從帷幕後舞台上傳出，許子安的眼角餘光看到那位陳導演正興奮無比的比手畫腳，活像個在音樂廳指揮的指揮家。
　　楊勝成、徐蔓欣、那個導演還有許許多多人異口同聲的涓涓細流匯集成一股滔天巨浪，彷彿任何人都不可能阻攔其到來。
　　這樣也好。
　　看著舞台中央的那兩位主角，明白作為配角角色定位的許子安也開始跟著歡呼起來，順帶高舉《天作之合大作戰》招牌的走上前台。
　　「請允許我拒絕。」
　　哈哈成了！
　　嗯？
　　「這實在太突然了，我還沒準備好。」白戀雪的聲音無比清晰，「所以很抱歉，沈澤軒先生，我不能答應您的求婚。」
　　蛤？
　　許子安驚愕的張大嘴。
　　而陳導指揮下的攝像頭正牢牢對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