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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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怎麼說，宋承岳都太卑鄙了。
　　馮羨穿上宋承岳借他的上衣，略顯寬鬆的尺寸令人渾身不自在，而且還是同個款式。
　　更可惡的是，宋承岳路上竟然還一副氣定神閒，心情絲毫未受影響。
　　即便回到集合地點，馮羨還是瞪著宋承岳，彷彿要將他背後燒出一個洞。
　　此時，一個力道輕輕戳過來，來自文樂天。
　　馮羨回眸，看見對方身旁跟著打扮時髦的男人，兩人牽著手看起來相當甜蜜。從他們前來的方向及各大商家的提袋推測，很可能也去市場挖寶了。
　　「才第一天就買成這樣，太誇張了吧。」
　　「沒辦法啊，市場太有魅力了。」文樂天捧著臉，像是經歷了一場美妙的洗禮。
　　然而她忽地定住神色，察覺到了不對勁。
　　文樂天指著馮羨身上的衣服，問道：
　　「不過……馮老師，這不是承岳的衣服嗎？」
　　她記得宋承岳常穿名為「爬山熊」的休閒品牌，衣褲通常印有公司的特別吉祥物，很容易辨認，價格也不高。
　　雖然宋承岳也不是沒買過名牌，但因為離家近，所以囤了不少相像的樣式。
　　文樂天看了，忍不住瞇起雙眼，面露狡黠的笑容。
　　「先說好我們只是去吃豆花喔。」馮羨知道她又在亂想，趕緊解釋。
　　「只是吃個豆花，為何穿起人家的衣服啊？」文樂天輕抵下唇，百般不解。
　　「總之發生了一些意外。」
　　馮羨眉宇緊鎖，表示不想多談。
　　可是他這樣根本沒回答文樂天的疑問，加上話說一半臉頰倏地熱紅，反倒愈描愈黑，引人遐想。
　　文樂天不免笑開，「看來約會還算順利。」
　　「就說了不是約會！」馮羨反駁，但說服力不大。
　　「是──嗎──」文樂天斜眼瞄向宋承岳，「但是他看起來相當愉快呢。」
　　「啥？你說那傢伙嗎？」
　　馮羨嫌棄地目光隨即望去，才不想管他。
　　接著，宋承岳發現他又脫隊跑去聊天，馮羨在被他那樣看受不了，乖巧聽話地加快腳步。
　　「算了，先不跟妳聊了。不然他又發火。」
　　馮羨擺出無奈的表情，儘管嘴硬說討厭，身體倒是很誠實。
　　「嗯，快去吧。我們待會見！」文樂天嘻嘻笑著，貌似對兩人的互動深表滿意，也很愉快能夠看見這樣的發展。
　　「馮老師果然是個口是心非的人。」
　　她的臉上掛著燦爛的笑意，向馮羨揮手道別，隨後牽著夏宇賢轉個彎。
　　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他們站在滿載人潮的大街上，頭上的燈籠隨風飄揚，旗幟被捎來的風吹得作響。
　　夏宇賢扶著瀏海以防吹亂，一身時尚的韓風穿搭外加帥氣的氣場，指著前方說道：「小樂妳看，這裡是屬於我們的天堂。」
　　「沒錯，簡直美食與購物的聖地。」
　　夏宇賢主動牽起文樂天。「還想再買對吧！」
　　「當然。」
　　「那我們趁著學生集合的一分鐘內，能掃多少是多少。」
　　與外表舉止幾乎是天差地遠，夏宇賢挽起袖，雙眸頓時熱血沸騰。文樂天這邊也毫不示弱，高喊一聲：
　　「好，全速前進！」
　　……之後，掃貨二人組便一溜煙地消失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馮羨向擦肩碰撞到的老者欠身，紅燈轉綠，跟著大隊來到碼頭。
　　映入視界的晚霞將寬闊的淡水河面照上一層淡粉紫色，對面的高樓大廈頓時縮小成模型般，點亮的光芒形成一道璀璨的境界線。
　　不知不覺也來到了傍晚，夕陽餘暉灑落在眾人臉上。領隊大姊特地讓出位置，讓學生拍照打卡。
　　廣場前的攤販飄散誘人的食物香味，聚集不少遊客，廣場顯得熱鬧歡愉。
　　馮羨隱約能聽見遠處的歌聲，原來有人架設行動卡拉ＯＫ，家族成員盡情地打節拍，暢飲啤酒。
　　他趕緊拿出手機，拍下夕陽美景傳給張勁，將喜悅分享給好友。
　　他伸手抵在額際，遠眺這片土地，胸口是無比激昂。
　　這個時候，一只飛盤劃過身旁，停在馮羨腳邊。一名年約五歲的男童踩著搖擺的腳步衝了過來。
　　「我的飛盤！」小男孩露出的四肢沾滿髒汙泥土，玩瘋了的他絲毫不在意。馮羨苦笑著，將飛盤撿起遞給對方。
　　「小心點，別受傷了。」馮羨撫著男孩的頭，親切地說。
　　只有這種時候，馮羨才會不小心露出慈祥的表情。
　　隨著內心掀起的漣漪，讓他升起一股念頭，想永遠待在只有歡笑的地方。
　　不過，與天庭的雲霞碧霧相比，碼頭可說是差多了，可是人們製造的幸福卻無可取代。
　　馮羨默默回頭看向宋承岳。
　　只見他駐足在木棧道旁，直視著前方，神情平靜，似乎想起了什麼回憶。那雙深邃的眸裡凝望的並非面前的景色，而是陷入了某種思緒中，帶有一點沉重哀傷。
　　胸口隱約傳來的悸動，驅使馮羨上前搭話。
　　「很久沒有好好欣賞夕陽了呢。」比起拍攝的照片，他認為親眼捕捉更為動人。
　　「你以前待在這裡，卻不常來？」宋承岳問。
　　「嗯，因為都在工作的關係，好不容易下班已經是深夜了。不過只要心累疲倦，我就會來看看，提醒自己不要忘記善待每一個人。」
　　馮羨憶起信眾們的臉龐，泛起一抹純真的微笑。
　　宋承岳將身子傾靠在欄桿上。「難怪你看起來很高興。」
　　「我……我嗎？」馮羨羞赧地撇開臉，嘀咕道：「我又不是因為舊地重遊才高興。」
　　「不然是為什麼？」
　　「因為……難得可以稍微擺脫忙碌的生活，和一群活潑的孩子們出來玩很新鮮吧。」
　　馮羨不願承認，這天內心的波瀾萬丈全是宋承岳引起的。
　　他才是罪魁禍首！
　　不過宋承岳很輕易就接受他的答案，笑道：
　　「也是，畢竟誰也沒料到時隔多年，學校竟然再次選擇這裡。」
　　馮羨稍微探頭，「你也來過嗎？」
　　「很久以前。」
　　「很久以前嗎？」馮羨回顧校刊上記載的簡略版校史，似乎從民國八十五年開始就有舉辦校外參訪的活動紀錄。可是其中約有十年是由園遊　　會或校園文化祭取代。
　　為了回應他的困惑，宋承岳繼續說：
　　「瑀凡在多年前，都會舉辦例行性的參訪行程，然而因為經費緣故停辦許久，直到今年才正式恢復。」
　　「原來如此，你怎麼知道？」難道是老前輩流傳的故事？
　　這時宋承岳沉默了半晌，緩緩轉頭面向馮羨。
　　「……因為我是校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