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旅途的起點
本章節 5414 字
更新於: 2022-09-21
由於接下來幾天大家都有各自有事要忙﹐怎樣都無法找到能集齊四人的時間﹐我們便索性約定在最終日再聚集在一起寫計劃書。中間我們便各自整理之前得來的資料。我也趁這個機會在準備計劃書的同時去修改原稿。也許是因為變得沒那麼忙碌﹐精神狀態也穩定下來﹐修改原稿的進度比我想像中快了不少。
「打擾了。」
我拿著手提電腦到冬雪的家裡。搬來這裡後都在家裡用桌上電腦寫稿﹐手提電腦都放到封塵了。幸好我昨晚記得充電後進行系統更新﹐不然今天就麻煩了。我們約了在十二點集合。十二個小時怎樣都足夠完成計劃書吧。
「那春太就負責撰寫計劃書﹐夏目就負責將圖片放進適當的位置。亞季的話……你現在就負責幫大家打氣吧。」
「嗯唔！」
亞季已經坐在按摩椅上吃著零食。由於我們只有兩台手提電腦﹐能動手的人也只有兩個。幸好之前我們在Line上已經決定了計劃書的內容﹐也準備好要放上去的資料﹐我和夏目的工作順利地進行中。
時針剛好指向二時﹐亞季突然說道。
「我把零食都吃完了！我去便利店買一些回來！」
「也是呢﹐都做兩小時了春和夏目都休息一下吧。亞季你一個人可以嗎？」
「嗯！」
趁亞季去買東西時我們三人討論著已經完成了的部分。過了一陣子後亞季捧著兩袋零食回來。
「現在進度還差多少？」
「現在大概做了一半多一點吧。夏目那邊呢？」
我將零食放進口中後回答。
「這邊也差不多呢。可能要快一點點。」
夏目喝著亞季買回來的烏龍茶。吃了快兩個小時零食的亞季明顯飽了﹐拿起桌子上山田老師一開始給我們的資料坐在按摩椅上休息著。
「誒……」
資料突然從亞季手中滑落﹐造成微小卻刺耳的聲響。我們的視線被吸引過去﹐卻只看見亞季驚愕的眼神。亞季彎下身子拾起資料﹐然後將資料貼到眼前。
「呢……你們有看過這個嗎？」
亞季走了過來﹐將資料轉過來給我們看。
「看過啊﹐這不就是一開始山田老師給我們的資料嗎？」
「是呢﹐最初我們四人不就一起讀過嗎？」
「你們看這裡。」
亞季指住其中的一句話。
「什麼？提出計劃書的人需於上述日期前將計劃書交給負責老師。不就是今天嗎。截止時間是……下午四時正？！」
「而且還要將列印完的文件交給老師？！」
我和冬雪大叫了出來。
「那……那個……對不起……我曾經看到這段但我忘記了……」
「不﹐等等﹐先冷靜下來。先發個訊息給山田老師吧。」
冬雪聽到我的話後就拿出電話不斷地將手指按在螢幕。當她準備將手機放到桌子上等待山田老師的回覆時鈴聲就響起了。
『這個我也沒辦法。』
圍繞著桌子站著的我們都看得見這個收割靈魂的訊息。時間就像靜止了一樣。
「不﹐不﹐還有救！我們兩小時就做了一半有多了！還來得及！」
我從剛才的工作進度推算著所需的時間。
「我們這裡到學校也就三十分鐘的事情。也就是說還有差不多一個多小時！」
「我查了一下電車時間表！如果我們十分鐘能走到學校的話只要趕上四十二分的電車就來得及了！」
冬雪倒退著我們最遲的出門時間。
「亞季﹐你去幫夏目去整理照片！冬雪﹐你用手機幫我檢查一下做完的部分！我們兩先繼續了！」
「是的！」「嗯！」
我和夏目回到電腦前。已經沒有餘裕讓我們慢慢思考了。
「夏目！優先將計劃書完成！質素的話遲一點再想辦法吧！」
「是﹐是的！」
「冬雪﹐時間就由你來監督了！」
「嗯！」
我和夏目馬力全開地填滿計劃書的內容。我的精神從未試過如此集中過。我比平時更用力地敲擊著鍵盤及按下滑鼠﹐但發出的聲音絲毫沒有傳入耳中。
「我做好了！夏目你那邊呢？」
「我也完成了！」
「距離電車到站還有十分鐘﹐還趕得及！冬雪你家裡有印表機嗎？」
「糟了！之前印表機沒有墨水還沒更換！」
「不要緊！我家裡有！那我回去列印了！順便去換校服！」
「是呢！夏目和亞季換好校服就先去車站吧！如果我和春趕不上的話就先去學校﹐然後想辦法拖著老師！」
「了解！」「知道了。」
我先回到家中列印計劃書﹐為了趕時間我連大門都沒關上。我將手提電腦連接到印表機按下列印後便到房間裡換衣服。換完衣服出來之後就發現冬雪在幫我將資訊釘在一起﹐我便走去玄關穿鞋子。
「對不起﹐穿著鞋子就進來了。」
「不要緊了﹐事情趕急。計劃書有問題嗎？」
「應該沒。」
「那就走吧！」
我和冬雪拔腿狂奔。現在已經顧不上電車還有多久才到站﹐總之先跑就沒錯了。幸運地我們剛好趕得及先於電車到達。夏目和亞季已經在月台等候著列車和我們。我們登上了列車後就開始作戰會議。
「我剛才聯絡山田老師了。她說她會和負責老師在一起。我們到教員室找她們就可以了。」
「剛才等列車時查了一下。這輛電車會在四十八分到站﹐也就是說有十二分鐘讓我們跑到學校。」
先行一步的夏目和亞季說道。
「十二分鐘的話應該綽綽有餘。只要不發生意外的話。」
「冬雪我拜託你別再立旗了。這條鐵路有很多路段是單線鐵路。不用發生人身事故﹐一個延誤就能擊倒我們了。」
我回想起取材那天夏目和亞季立的旗。﹐人類總是要犯同樣的錯誤。幸好電車安全駛到了目的地。
「快！我們只剩下十二分鐘的性命了！」
我們就像在氧氣瓶不足的情況下被困在水底的人。只有趕在倒數結束前浮上水面才能拯救自身的性命。我們急步向著學校方向進發。幸好這段時間遊人不多﹐通往學校的交通還算暢順。
「只剩下五分鐘了！」
體力最好走在前頭的亞季拿出電話查看時間後說道。
「應該還好。軟體說我們已經走了大半的路了。夏目你還好嗎？」
「還……挺得住。」
我們四人當中夏目的體力最差﹐但她好像還能堅持下去。
「亞季！」
我將文件伸向亞季。
「你先跑去學校吧！我們會馬上跟上去的！」
「知道了！」
就像接力跑一樣﹐亞季將手伸向身後。從我的手上接上文件之後便加速向學校跑去。由於夏目和冬雪從未去過學校﹐大概不知道職員室在哪裡﹐所以我要留在這裡帶她們去。
「還跑得動嗎？」
快步走了幾分鐘的我已經有點氣喘了。
「還可以！」
夏目也邁起步來。我們一起向學校跑去。
「這邊！上一層樓梯之後向前走！」
進入了校園之後我指示著方向。
「那個遲到了非常的對不起！」
在打開教員室的大門的同時我大喊著。所有老師都望了過來這邊。但我已經顧不上這尷尬的氣氛了。
「那個非常對不起！」
接著跑來的冬雪和夏目都低下頭道歉。
「那個﹐已經從神田同學那裡收到文件了。」
亞季和戴著眼鏡的負責老師向我們走來。
「已經處理好了哦！」
「那個打擾了真的非常對不起！」
向各位老師道歉之後我們便離開了。沒有存在於此處的理由的我們向校門走去。
「呼。還好趕上了。」
冬雪的體力好像也很好﹐短短這一段時間就調整完氣息。
「好了！我們去開慶功宴吧！」
這一段小路對於亞季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倒不如說跑完一段之後亞季看上去好像更精神了。
「先……等一下。先讓我休息一下……」
我們降低步速配合著夏目。慢慢地走著走著我們便來到了海邊。
「這邊的景色也很美麗呢﹐雖然現在還看不到日落。」
冬雪眺望著江之島一帶。
「不過還是比不上七里濱那邊呢！說起來﹐剛才老師說了只要有人來交文件就可以了﹐所以根本不用全部人一起來哦！」
「那我們不就是白跑一躺了嗎？」
我聽到亞季的話後雙腳差點支撐不了我的身體。
「好像是呢！」
「也就是我們本來派亞季跑過來就可以了。」
「喂！起碼也讓我乘電車吧！」
「就是了﹐冬雪你也太殘酷了吧。至少讓她乘自行車啊！」
「但我覺得亞季跑過來要比乘電車快呢。」
「這樣說也是呢。」
「喂你們別在這點達成共識呢！我的意見跑哪裡去了！」
「所以說……我們跑這麼久是無用功嗎？」
一路喘著走過來的夏目總算復活了。
「勉強不算呢。至少我們算是做運動了。」
「冬雪你這不算安慰吧。」
「不是吧﹐我明明就當作沒有明天地努力著的……」
夏目明顯地變得失落起來。
「比起八旗神社那條樓梯﹐剛才那段路根本算不上什麼吧。」
「之前那次慢慢走就可以了﹐這次卻是有時間限制呢！」
夏目激動地回應著冬雪的吐嘈。確實在泳池裡游泳和在海裡看見大白鯊是不同的呢。
「不過我們一路上都做了不少無用功了﹐也不差再多這一次了。起碼這次我們算是真正地完成了我們要做的事情。」
我回想起學園祭準備的這一切。其實也就半個月多一點的事情﹐但我們繞圈子的次數已經多到一隻手也數不來了。
「向著目標奔跑的話不覺得很青春嗎！」
「物理意義上的奔跑就放過我吧。要不亞季你連我的份也跑掉吧。」
「說不定亞季來回跑一次還真比夏目跑單程快呢。」
冬雪比我想像中的更加毒舌。
「雖然好像已經過去很久了﹐但實際上也就一個月左右的事呢。完全不覺得我和亞季還有春太是剛剛認識的呢。」
「甚至這樣說﹐這段時間我們根本就沒做什麼事。也就花了一天去進行資料搜集﹐其餘時間要不毫無生產力要不在吵架呢。」
「真的非常對不起。」
在沙灘上滑跪土下座會容易一點嗎？
「這次是我們共同的錯誤呢！誰都沒有注意到交計劃書的時間和方式呢！」
「除了投稿新人賞時我從來都沒有試過要用實體邀交。」
「這世上那個插畫師會不拖稿的。」
我和夏目都找到合適的理由進行正當防衛。」
「不過﹐在有餘裕的時候繞多些圈子也不是壞事呢。」
「也是呢。」
我們四人已經提早將我們的人生推上了跑道。在其他學生還在享受著青春的校園生活時﹐我們已經成為了社會的其中一個齒輪。我的小說、夏目的畫、亞季的直播﹐冬雪的音樂。我們已經和成年人無異了。在創作的部分﹐我們已經不再是能夠說著笑慢慢地試錯﹐慢慢地成長。一旦放慢了腳步就會被其他人追上﹐甚至超越。創作就是一件這麼殘酷的事。
「現在收錄的工作進行得順利。但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某天我再寫不出來令人感動的歌﹐或者唱不出心目中理想的水平又會怎樣呢？」
「也就只有唯有堅持到做得出來為止呢。我也試過好幾次畫不出畫來。就只在電腦前呆坐到畫得出來為止。」
「還有六個多小時我就要嘗試人生第一次拖稿了。」
「嗯……我的話一兩天不開直播也沒問題呢！不過再多就麻煩了。」
誰也沒能解答冬雪的疑問。創作的過程中總會遇上挫折。如果只是花些少時間就能解決的話就好了。但時間並不能解決所有問題。如果某一天自身的才華不再變得特別之類的問題﹐與其說不敢想像不如說是無法想像。走在創作這條路上﹐我們就必須相信自己擁有的才華是真物。
「這些事情不真正發生的話也不會知道是怎樣呢。我之前一丁點兒也沒想過自己會有拖稿的一天。」
「嗯﹐這我也知道。但如果不先去思考怎樣應對的話﹐真正發生時感覺就會很可怕。」
「是呢﹐畫不出畫的時候也是十分的煎熬﹐總會在質疑自己為什麼畫不出來。」
創作這條路遠沒想像中那麼光鮮。沒確﹐我們高中時就獲得了財富自由﹐獲得了別人的讚許﹐也獲得了同齡人無法獲得的榮譽。但這光鮮的背後﹐是花了無數的時間放了在創作上。當別人放學後一起去卡啦OK唱歌﹐去遊戲機舗玩﹐謳歌著青春時﹐我們都在進行著不知會不會結果的創作。每次的挫折、失敗﹐都在消磨著我們的心志。
「不要緊的！有什麼事就來找我傾談吧！」
「有時候我還真羨慕亞季能夠這麼單純樂觀呢。」
「那我畫不出畫時能陪我一起去玩嗎？」
亞季的情況比我們還要嚴苛吧。我們至少都算成名了﹐將來只要繼續做下去怎樣都能維持到生活。但Vtuber的話並不是永遠能做下去吧。亞季也不得不思考將來的可能性。
「不過感覺找亞季商談的話對事情不會有什麼幫助呢。雖然心情會變好就是了。」
「我是覺得有些事情不要想得那麼複雜啦！只要過得開心就好了！學園祭的準備雖然吵架了還不斷出錯﹐但和你們的這一段時間我過得很快樂哦！」
「我們大概沒辦法像你一樣那麼樂觀的。不推著自己去進步的話就無法寫出自己滿意的歌曲了。」
冬雪稍微有些寂寞地說道。
「創作家大多都是些悲觀的生物呢。不總是感到自己的不足的話就無法推動自己去進步了。久而久之就會覺得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理解﹐每次寫新書去接觸不同題材時都覺得自己就是生活於洞穴裡的人。讀完別人的作品才會發現角色原來能這樣塑造﹐故事還能這樣寫。」
「所以就由我來給大家帶來快樂吧！」
「我很感謝亞季哦﹐之前肯陪我到處走去拍攝素材。還有就是春太和冬雪﹐和大家一起準備學園祭真的很開心哦。之前我從沒想過會有畫畫以外的事能讓我如此熱衷。」
「對我們來說這也是一個全新的體驗呢。也許這也會改變什麼吧。」
雖然我們大概還是不怎登校﹐但至少學園祭能讓我們體驗一下普通的高中生活吧。
「對不起呢。因為我的原因弄到整個日程推遲了。」
我依然感到於心有愧。
「就說了不要再道歉了！更何況這次也有我們沒有確認資料的錯呢！」
「就是呢。過了去的事就如潑了出去的水。現在重要的是接下來的準備呢。」
「學園祭嗎……但願一切能夠順利就好了。」
「沒事的！這次趕成這樣最後都安全達陣了！別再擔憂這些有的沒的了﹐趕快去開慶功宴吧！」
亞季拍著我的後背說道。
「也是呢﹐畢竟距離學園祭還有接近三個月呢。但還請你別再立旗嗎。」
「盡管準備工作不可能一帆風順﹐但問題總有方法能解決的呢。現在就去開慶功宴吧！」
亞季向著車站的方向走去。夏目和冬雪則跟在她的背後。
將來的事情沒有人會知道。接下來去到學園祭的約三個月時間﹐也許會發生很多事情吧。像今次因為大家的工作太過繁忙導致我們吵架﹐甚至趕不上日程大概還會發生吧。甚至可能發生更麻煩的事情也說不定。創作以外的能力和經驗比普通高中生還要低下的我們大概還會不斷碰壁吧。
但不知為何我總覺得這種不斷碰壁﹐然後摸索的過程大概會改善我們的創作﹐甚至人生吧。也許這是寶貴卻對我們難以接觸的經驗。過去的半個多月﹐和夏目、亞季、和冬雪一起相處的時間﹐我感到無比的快樂。也許這就已經足夠了吧。至少這一刻﹐我能說自己對於能和她們成為朋友﹐一起準備學園祭而感到慶幸。
「春太～怎麼了？」
發現我還沒跟上去的亞季轉過頭來叫我。
「嗯﹐沒什麼事。現在就過來了！」
我跑上去追上她們。我們不知道目標的前方有什麼等著我們。但至少這一刻我們會繼續奔跑下去。
「打擾了。」
我拿著手提電腦到冬雪的家裡。搬來這裡後都在家裡用桌上電腦寫稿﹐手提電腦都放到封塵了。幸好我昨晚記得充電後進行系統更新﹐不然今天就麻煩了。我們約了在十二點集合。十二個小時怎樣都足夠完成計劃書吧。
「那春太就負責撰寫計劃書﹐夏目就負責將圖片放進適當的位置。亞季的話……你現在就負責幫大家打氣吧。」
「嗯唔！」
亞季已經坐在按摩椅上吃著零食。由於我們只有兩台手提電腦﹐能動手的人也只有兩個。幸好之前我們在Line上已經決定了計劃書的內容﹐也準備好要放上去的資料﹐我和夏目的工作順利地進行中。
時針剛好指向二時﹐亞季突然說道。
「我把零食都吃完了！我去便利店買一些回來！」
「也是呢﹐都做兩小時了春和夏目都休息一下吧。亞季你一個人可以嗎？」
「嗯！」
趁亞季去買東西時我們三人討論著已經完成了的部分。過了一陣子後亞季捧著兩袋零食回來。
「現在進度還差多少？」
「現在大概做了一半多一點吧。夏目那邊呢？」
我將零食放進口中後回答。
「這邊也差不多呢。可能要快一點點。」
夏目喝著亞季買回來的烏龍茶。吃了快兩個小時零食的亞季明顯飽了﹐拿起桌子上山田老師一開始給我們的資料坐在按摩椅上休息著。
「誒……」
資料突然從亞季手中滑落﹐造成微小卻刺耳的聲響。我們的視線被吸引過去﹐卻只看見亞季驚愕的眼神。亞季彎下身子拾起資料﹐然後將資料貼到眼前。
「呢……你們有看過這個嗎？」
亞季走了過來﹐將資料轉過來給我們看。
「看過啊﹐這不就是一開始山田老師給我們的資料嗎？」
「是呢﹐最初我們四人不就一起讀過嗎？」
「你們看這裡。」
亞季指住其中的一句話。
「什麼？提出計劃書的人需於上述日期前將計劃書交給負責老師。不就是今天嗎。截止時間是……下午四時正？！」
「而且還要將列印完的文件交給老師？！」
我和冬雪大叫了出來。
「那……那個……對不起……我曾經看到這段但我忘記了……」
「不﹐等等﹐先冷靜下來。先發個訊息給山田老師吧。」
冬雪聽到我的話後就拿出電話不斷地將手指按在螢幕。當她準備將手機放到桌子上等待山田老師的回覆時鈴聲就響起了。
『這個我也沒辦法。』
圍繞著桌子站著的我們都看得見這個收割靈魂的訊息。時間就像靜止了一樣。
「不﹐不﹐還有救！我們兩小時就做了一半有多了！還來得及！」
我從剛才的工作進度推算著所需的時間。
「我們這裡到學校也就三十分鐘的事情。也就是說還有差不多一個多小時！」
「我查了一下電車時間表！如果我們十分鐘能走到學校的話只要趕上四十二分的電車就來得及了！」
冬雪倒退著我們最遲的出門時間。
「亞季﹐你去幫夏目去整理照片！冬雪﹐你用手機幫我檢查一下做完的部分！我們兩先繼續了！」
「是的！」「嗯！」
我和夏目回到電腦前。已經沒有餘裕讓我們慢慢思考了。
「夏目！優先將計劃書完成！質素的話遲一點再想辦法吧！」
「是﹐是的！」
「冬雪﹐時間就由你來監督了！」
「嗯！」
我和夏目馬力全開地填滿計劃書的內容。我的精神從未試過如此集中過。我比平時更用力地敲擊著鍵盤及按下滑鼠﹐但發出的聲音絲毫沒有傳入耳中。
「我做好了！夏目你那邊呢？」
「我也完成了！」
「距離電車到站還有十分鐘﹐還趕得及！冬雪你家裡有印表機嗎？」
「糟了！之前印表機沒有墨水還沒更換！」
「不要緊！我家裡有！那我回去列印了！順便去換校服！」
「是呢！夏目和亞季換好校服就先去車站吧！如果我和春趕不上的話就先去學校﹐然後想辦法拖著老師！」
「了解！」「知道了。」
我先回到家中列印計劃書﹐為了趕時間我連大門都沒關上。我將手提電腦連接到印表機按下列印後便到房間裡換衣服。換完衣服出來之後就發現冬雪在幫我將資訊釘在一起﹐我便走去玄關穿鞋子。
「對不起﹐穿著鞋子就進來了。」
「不要緊了﹐事情趕急。計劃書有問題嗎？」
「應該沒。」
「那就走吧！」
我和冬雪拔腿狂奔。現在已經顧不上電車還有多久才到站﹐總之先跑就沒錯了。幸運地我們剛好趕得及先於電車到達。夏目和亞季已經在月台等候著列車和我們。我們登上了列車後就開始作戰會議。
「我剛才聯絡山田老師了。她說她會和負責老師在一起。我們到教員室找她們就可以了。」
「剛才等列車時查了一下。這輛電車會在四十八分到站﹐也就是說有十二分鐘讓我們跑到學校。」
先行一步的夏目和亞季說道。
「十二分鐘的話應該綽綽有餘。只要不發生意外的話。」
「冬雪我拜託你別再立旗了。這條鐵路有很多路段是單線鐵路。不用發生人身事故﹐一個延誤就能擊倒我們了。」
我回想起取材那天夏目和亞季立的旗。﹐人類總是要犯同樣的錯誤。幸好電車安全駛到了目的地。
「快！我們只剩下十二分鐘的性命了！」
我們就像在氧氣瓶不足的情況下被困在水底的人。只有趕在倒數結束前浮上水面才能拯救自身的性命。我們急步向著學校方向進發。幸好這段時間遊人不多﹐通往學校的交通還算暢順。
「只剩下五分鐘了！」
體力最好走在前頭的亞季拿出電話查看時間後說道。
「應該還好。軟體說我們已經走了大半的路了。夏目你還好嗎？」
「還……挺得住。」
我們四人當中夏目的體力最差﹐但她好像還能堅持下去。
「亞季！」
我將文件伸向亞季。
「你先跑去學校吧！我們會馬上跟上去的！」
「知道了！」
就像接力跑一樣﹐亞季將手伸向身後。從我的手上接上文件之後便加速向學校跑去。由於夏目和冬雪從未去過學校﹐大概不知道職員室在哪裡﹐所以我要留在這裡帶她們去。
「還跑得動嗎？」
快步走了幾分鐘的我已經有點氣喘了。
「還可以！」
夏目也邁起步來。我們一起向學校跑去。
「這邊！上一層樓梯之後向前走！」
進入了校園之後我指示著方向。
「那個遲到了非常的對不起！」
在打開教員室的大門的同時我大喊著。所有老師都望了過來這邊。但我已經顧不上這尷尬的氣氛了。
「那個非常對不起！」
接著跑來的冬雪和夏目都低下頭道歉。
「那個﹐已經從神田同學那裡收到文件了。」
亞季和戴著眼鏡的負責老師向我們走來。
「已經處理好了哦！」
「那個打擾了真的非常對不起！」
向各位老師道歉之後我們便離開了。沒有存在於此處的理由的我們向校門走去。
「呼。還好趕上了。」
冬雪的體力好像也很好﹐短短這一段時間就調整完氣息。
「好了！我們去開慶功宴吧！」
這一段小路對於亞季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倒不如說跑完一段之後亞季看上去好像更精神了。
「先……等一下。先讓我休息一下……」
我們降低步速配合著夏目。慢慢地走著走著我們便來到了海邊。
「這邊的景色也很美麗呢﹐雖然現在還看不到日落。」
冬雪眺望著江之島一帶。
「不過還是比不上七里濱那邊呢！說起來﹐剛才老師說了只要有人來交文件就可以了﹐所以根本不用全部人一起來哦！」
「那我們不就是白跑一躺了嗎？」
我聽到亞季的話後雙腳差點支撐不了我的身體。
「好像是呢！」
「也就是我們本來派亞季跑過來就可以了。」
「喂！起碼也讓我乘電車吧！」
「就是了﹐冬雪你也太殘酷了吧。至少讓她乘自行車啊！」
「但我覺得亞季跑過來要比乘電車快呢。」
「這樣說也是呢。」
「喂你們別在這點達成共識呢！我的意見跑哪裡去了！」
「所以說……我們跑這麼久是無用功嗎？」
一路喘著走過來的夏目總算復活了。
「勉強不算呢。至少我們算是做運動了。」
「冬雪你這不算安慰吧。」
「不是吧﹐我明明就當作沒有明天地努力著的……」
夏目明顯地變得失落起來。
「比起八旗神社那條樓梯﹐剛才那段路根本算不上什麼吧。」
「之前那次慢慢走就可以了﹐這次卻是有時間限制呢！」
夏目激動地回應著冬雪的吐嘈。確實在泳池裡游泳和在海裡看見大白鯊是不同的呢。
「不過我們一路上都做了不少無用功了﹐也不差再多這一次了。起碼這次我們算是真正地完成了我們要做的事情。」
我回想起學園祭準備的這一切。其實也就半個月多一點的事情﹐但我們繞圈子的次數已經多到一隻手也數不來了。
「向著目標奔跑的話不覺得很青春嗎！」
「物理意義上的奔跑就放過我吧。要不亞季你連我的份也跑掉吧。」
「說不定亞季來回跑一次還真比夏目跑單程快呢。」
冬雪比我想像中的更加毒舌。
「雖然好像已經過去很久了﹐但實際上也就一個月左右的事呢。完全不覺得我和亞季還有春太是剛剛認識的呢。」
「甚至這樣說﹐這段時間我們根本就沒做什麼事。也就花了一天去進行資料搜集﹐其餘時間要不毫無生產力要不在吵架呢。」
「真的非常對不起。」
在沙灘上滑跪土下座會容易一點嗎？
「這次是我們共同的錯誤呢！誰都沒有注意到交計劃書的時間和方式呢！」
「除了投稿新人賞時我從來都沒有試過要用實體邀交。」
「這世上那個插畫師會不拖稿的。」
我和夏目都找到合適的理由進行正當防衛。」
「不過﹐在有餘裕的時候繞多些圈子也不是壞事呢。」
「也是呢。」
我們四人已經提早將我們的人生推上了跑道。在其他學生還在享受著青春的校園生活時﹐我們已經成為了社會的其中一個齒輪。我的小說、夏目的畫、亞季的直播﹐冬雪的音樂。我們已經和成年人無異了。在創作的部分﹐我們已經不再是能夠說著笑慢慢地試錯﹐慢慢地成長。一旦放慢了腳步就會被其他人追上﹐甚至超越。創作就是一件這麼殘酷的事。
「現在收錄的工作進行得順利。但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某天我再寫不出來令人感動的歌﹐或者唱不出心目中理想的水平又會怎樣呢？」
「也就只有唯有堅持到做得出來為止呢。我也試過好幾次畫不出畫來。就只在電腦前呆坐到畫得出來為止。」
「還有六個多小時我就要嘗試人生第一次拖稿了。」
「嗯……我的話一兩天不開直播也沒問題呢！不過再多就麻煩了。」
誰也沒能解答冬雪的疑問。創作的過程中總會遇上挫折。如果只是花些少時間就能解決的話就好了。但時間並不能解決所有問題。如果某一天自身的才華不再變得特別之類的問題﹐與其說不敢想像不如說是無法想像。走在創作這條路上﹐我們就必須相信自己擁有的才華是真物。
「這些事情不真正發生的話也不會知道是怎樣呢。我之前一丁點兒也沒想過自己會有拖稿的一天。」
「嗯﹐這我也知道。但如果不先去思考怎樣應對的話﹐真正發生時感覺就會很可怕。」
「是呢﹐畫不出畫的時候也是十分的煎熬﹐總會在質疑自己為什麼畫不出來。」
創作這條路遠沒想像中那麼光鮮。沒確﹐我們高中時就獲得了財富自由﹐獲得了別人的讚許﹐也獲得了同齡人無法獲得的榮譽。但這光鮮的背後﹐是花了無數的時間放了在創作上。當別人放學後一起去卡啦OK唱歌﹐去遊戲機舗玩﹐謳歌著青春時﹐我們都在進行著不知會不會結果的創作。每次的挫折、失敗﹐都在消磨著我們的心志。
「不要緊的！有什麼事就來找我傾談吧！」
「有時候我還真羨慕亞季能夠這麼單純樂觀呢。」
「那我畫不出畫時能陪我一起去玩嗎？」
亞季的情況比我們還要嚴苛吧。我們至少都算成名了﹐將來只要繼續做下去怎樣都能維持到生活。但Vtuber的話並不是永遠能做下去吧。亞季也不得不思考將來的可能性。
「不過感覺找亞季商談的話對事情不會有什麼幫助呢。雖然心情會變好就是了。」
「我是覺得有些事情不要想得那麼複雜啦！只要過得開心就好了！學園祭的準備雖然吵架了還不斷出錯﹐但和你們的這一段時間我過得很快樂哦！」
「我們大概沒辦法像你一樣那麼樂觀的。不推著自己去進步的話就無法寫出自己滿意的歌曲了。」
冬雪稍微有些寂寞地說道。
「創作家大多都是些悲觀的生物呢。不總是感到自己的不足的話就無法推動自己去進步了。久而久之就會覺得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理解﹐每次寫新書去接觸不同題材時都覺得自己就是生活於洞穴裡的人。讀完別人的作品才會發現角色原來能這樣塑造﹐故事還能這樣寫。」
「所以就由我來給大家帶來快樂吧！」
「我很感謝亞季哦﹐之前肯陪我到處走去拍攝素材。還有就是春太和冬雪﹐和大家一起準備學園祭真的很開心哦。之前我從沒想過會有畫畫以外的事能讓我如此熱衷。」
「對我們來說這也是一個全新的體驗呢。也許這也會改變什麼吧。」
雖然我們大概還是不怎登校﹐但至少學園祭能讓我們體驗一下普通的高中生活吧。
「對不起呢。因為我的原因弄到整個日程推遲了。」
我依然感到於心有愧。
「就說了不要再道歉了！更何況這次也有我們沒有確認資料的錯呢！」
「就是呢。過了去的事就如潑了出去的水。現在重要的是接下來的準備呢。」
「學園祭嗎……但願一切能夠順利就好了。」
「沒事的！這次趕成這樣最後都安全達陣了！別再擔憂這些有的沒的了﹐趕快去開慶功宴吧！」
亞季拍著我的後背說道。
「也是呢﹐畢竟距離學園祭還有接近三個月呢。但還請你別再立旗嗎。」
「盡管準備工作不可能一帆風順﹐但問題總有方法能解決的呢。現在就去開慶功宴吧！」
亞季向著車站的方向走去。夏目和冬雪則跟在她的背後。
將來的事情沒有人會知道。接下來去到學園祭的約三個月時間﹐也許會發生很多事情吧。像今次因為大家的工作太過繁忙導致我們吵架﹐甚至趕不上日程大概還會發生吧。甚至可能發生更麻煩的事情也說不定。創作以外的能力和經驗比普通高中生還要低下的我們大概還會不斷碰壁吧。
但不知為何我總覺得這種不斷碰壁﹐然後摸索的過程大概會改善我們的創作﹐甚至人生吧。也許這是寶貴卻對我們難以接觸的經驗。過去的半個多月﹐和夏目、亞季、和冬雪一起相處的時間﹐我感到無比的快樂。也許這就已經足夠了吧。至少這一刻﹐我能說自己對於能和她們成為朋友﹐一起準備學園祭而感到慶幸。
「春太～怎麼了？」
發現我還沒跟上去的亞季轉過頭來叫我。
「嗯﹐沒什麼事。現在就過來了！」
我跑上去追上她們。我們不知道目標的前方有什麼等著我們。但至少這一刻我們會繼續奔跑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