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解夢，在這之後

「到底是出什麼事才會連路都跑錯？」

「我無話可說。」

矮小技師冷冷的說出鄙視詞語，讓遲到的0000感到很不好意思。雖然說精神比平時還要差，不過這並不是能讓自己脫罪的理由。

「果然帶上電極後，笨蛋還是沒辦法變成天才啊。」

被一個專利大亨說是笨蛋還真是說服力十足，一點反駁的話都說不出。0000硬是接下了這句批評。

「不過你一來的話，我就可以工作了。」

technician分別拉了拉自己雙手手指，發出骨頭特有的聲響，開啟電腦專心處理訊息。0000側頭觀看螢幕上的文字與波形圖案，雖然說自己能大致知道technician正在解析他在電話中所說的電波，但要運用與操作方法，0000自然是沒有一絲概念。

「那個…我就這樣待在這裡，不用做任何事嗎？」0000見technician沒有再次理會他，稍稍問了一下。

「可以的話安靜兩分鐘，不然就你自己來解讀這些東西。」

0000轉了轉脖子，他已經完成所有能夠做的事情，此時除了伸伸懶腰外就什麼都做不了，只能這樣枯等下去了。就算想去看螢幕上的文字也只能證明自己低下的智商，也不能幫上什麼忙，自己能做的也只有成為他人的實驗素材而已。0000還是第一次覺得視野內雜訊的出現是一件好事，因為可以稍微解悶一下。

0000又想到那個自稱i的人，他大概就是製作這東西的人，想必也是個天才吧。

「好了。」

過了數分鐘後，technician終於得出結果，他將之前帶過剛被買下專利，看起來很貴的黑色眼鏡丟給0000。

「嗯…好快啊。」0000訝異說。

「觀測和收集資料比計算花時間，這是常識。」technician說：「要不是你脖子上的電極有研究價值，我才不想一大早在這裡耗。」

0000套上眼鏡，迎面而來的則是一段畫面。兩個人形和十六個托盤，這是再熟悉不過的畫面。

「這重現的程度好高啊。」0000驚嘆，technician這個人再度證明了自己深不可測的技術。

「部分的對話可以重現，不過就沒有像場景重現這麼精密了。」technician說：「果然，這是你昨天的夢境嗎？」

「嗯…等了兩個禮拜，對方終於主動聯繫我了。不過沒想到會直接向我的腦袋說話。」

但要是用其他方法的話很容易就被找出來了吧，正因為是用誰也想不到的方法來聯繫自己，只要利用這種情報落差就能很好隱藏自己的身分，配合上讀心的功能就能確保在安全的地方發號施令。

「在腦中與別人說話是甚麼感覺？」technician好奇問：「既然不是單純的做夢，總與平時的夢境有所差別吧。」

「要說差別嗎…」0000雙眉緊皺，緩緩說：「能很明確的知道自己不是在作夢，不過想要醒來卻又做不到。」

「那幾乎和醒著的時候沒有差別是嗎？」technician指著自己電腦中的螢幕說：「在你睡覺…粗估是十二點到四點吧，這時候的電訊號有一個持續性高峰，估計就是那個『夢』了。不過你與i說話的時間有四小時那麼久嗎？」

「四小時？」

按照自己的體感，自己與i的談話頂多也只有半小時而已，不過technician的觀察一定有憑有據：「那傢伙…果然不僅僅只是和我閒話家常而已。他到底暗中做了多少手腳？」

「有些訊息我沒辦法分析，不過就算這樣也沒必要，現在把自己逼得這麼緊。」technician說：「一旦嚴肅起來可就不是我認識的0000，放輕鬆點，或是再笨一點才是所謂的0000。」

「還真是新穎的形容，但是我是來諮詢，不是來討罵的。」0000板著臉說：「討論的重點是那裡的話我就要回去睡覺了。這是攸關我的性命，我可不想和你說笑。」

「我不會害你。」平時的話0000並不會理會這種開玩笑的言詞，technician眼睛眨了眨，大概知道要如何拿捏應對法，冷冷的回應：「無論面對甚麼問題，一旦失去平常心的話就很容易失敗。0000，你已經受到太多干擾了。」

0000一怔，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間變得過於激動，technician的一番話如暮鼓晨鐘般讓0000清醒過來：「抱歉…剛剛有些昏頭。」

「我不介意，這很正常。」

「不過既然都能解讀出部分的內容，可以用這些資料追溯到由何處發出的嗎？」0000問：「你自己在搞發明的總有些基礎技術，可以幫我處理嗎？只要辦的到這件事情的話，就有機會與i接觸了。」

「這要請專業的人來才行，就算我對這部分有了解一些，但並不是稍微知道就能解決的問題，我終究是沒有辦法。」

Technician的回答彷彿印證了i所下的宣言，不過0000沒有放棄的念頭，繼續追問：「怎樣都好，這方面你有理想的人選嗎？現在聯絡得到嗎？」

「嗯…」

technician面有難色，0000知道有時為了自己的發明，technician會將部分的材料或軟體需求拜託給專業人士，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找到這些人，但0000認為這些累積的人脈肯定能在此時派上用場。

「抱歉，沒人。」

「什麼？」突然蹦出的這句話，完全顛覆0000原先所想的：「既然有你這樣的發明家，也該會有個相應程度的程式編寫人員吧。」

「你說的沒錯。」technician不像是在藏私，他慢慢說：「不過，在這些人中沒有一個人能完美滿足我的要求，請這些人分析也不會獲得什麼結果吧。」

「那你至今為止的發明又是怎麼完成的？」

「用高級的硬體設備跑，放棄縮小體積，刪減一些功能或提升開支，為了完成作品就得做出取捨，這種頭痛問題從現實面著手會比較輕鬆…慢著。」

Technician說到此處，似乎想起了什麼，停下向0000的解釋。

「有遇過…曾經有人將我提出的要求做到完美的人。如果是那個人的話…」

「真的？」

「可是自從結束那次合作後，不管我怎麼找，他就像是蒸發般無法再聯繫到他。」technician少見的露出惋惜的表情：「你不想洩漏出有關電極的訊息給過多人的話，要找就至少要找這種程度才行。」

人很難找到，找到後又不知道能不能有幫助，結果就算有突破口，還是很難有立竿見影的效果，既然technician有盡力找過，就表示這件事情並非一朝一夕便能解決。

但就算這方面找不到人，0000還有其他想法：「在你們業界之中有誰發表過這些技術的？只要沿脈絡尋找的話…」

「這就不用想了。」technician強硬地打斷說：「不是我要潑你冷水，你知道這世上有多少人發展出技術或理論，卻未發表於學術界的嗎？」

聽起來就像是沒有答案的的問題，0000連想都懶得想：「不知道。」

「呵，其實我也不知道。」technician故意麵向0000做了個乾笑。

「想也知道會是這樣的結論。」0000嘆氣說：「因為眼前就有這麼一個人啊。」

「你果然腦袋還是不行呢，」technician收起笑容：「我的意思是，這是能參考的訊息都無從得知的未知性，數量或許很多，或許很少，所以這問題根本毫無意義。」

0000被technician說得無法反駁。回想從一開始每接觸到有關電極的事情都是一次未曾遇過的新體驗，從0000神不知鬼不覺的依附於身，認知竄改，獲取訊息，夢中對話，沒有一件事情是自己想像的到的。

直到現在，0000依舊對0000毫無一絲了解。連運用何種技術都不知道的話，根本無從調查起。

「那到底還有甚麼能突破的地方…」

又再次感覺被i說中，0000感到強烈的無力感。

「其實你也用不著這麼急著解下電極，說真的我無法理解你的想法。」

「想早點脫離有生命危險的事物是人之常情吧。」

「拿最近你一直在說的飛機失事來說好了，雖然我是不清楚這件事。」technician開始對0000的頑固感到有點不耐：「明明大家都知道坐飛機有一定風險，但每天還是有很多人去坐，即使有危險，只要風險很小，大家依舊會理所當然的使用這種交通工具。」

這是狡辯吧？0000雖然想這麼說，卻又不知哪裡不對勁，總覺得不能這樣類推。

「你想來找我拆除這電極的話我隨時奉陪，但是擁有這樣便利的能力，不好好運用豈不可惜？」

「能玩過的花樣都玩過了。」0000扶額，有些自暴自棄的說：「如果當初是給你來運用的話，或許就不像現在的我停滯在這種地方。」

「這是當然的，我不會畏懼那種程度的生命危險。」technician靜靜地說：「不過到現在，這東西會不會有生命危險還不知道。與其害怕而像你一樣停滯不前，不如用以毒攻毒的方式來解決0000呢。」

「用0000提供的知識來拆卸0000嗎？這種事情…」

怎麼可能辦的到？

「為什麼不可能辦的到？」

像是讀心般，technician反向說出0000所想的話語。

「既然電極都做出這麼多次不可思議的事情來，將來你的變化自然也會歸類為那眾多不可思議之一。」

「也就是說我一直用0000的話，就算我不願意也會找到拆掉0000的方法？」

Technician正要接話的時候，0000的手機響起來信的聲音。0000確認傳來訊息的人是自己的室友roommate，在讀完訊息內容後臉色大變。

「technicain，今天就先這樣。」

「怎麼這麼突然？」

0000急促的收拾自己的物品：「survival遇到意外，現在被送去醫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