Ⅱ、追尋

周日，羅斌終於歇息下來，杭州那邊網際網路的雲項目已經基本落地，可以喘息一段時間了。
他坐在咖啡廳，展開報紙。他雖年輕，卻有老派的習慣，每日必要讀早報，網羅各項信息。只是他腦海中，仍然有道身影徘徊不去——是三日前在美院草叢中的驚鴻一瞥。他現在想來，頗有餘憾：或許當時應該上前去詢問一下芳名的？
報紙上刊登的無非是房產、股價的消息，換作平時，他一定會細細鑽研。今日卻無心再看。就在他準備將報紙一擱時，一角的訊息吸引了他的注意。準確地來說，是那一張照片。
那是一張展覽的照片，展覽顯然還在佈置階段。兩位女子正在手繪KT板。其中一位，正是三日前在美院看到的那位。照片突出的是展覽，伊人的身影雖然很模糊，仍彷彿有光彩溢出。
那張照片赫然登在「東方晨報」報刊的最後一面，雖然只佔了一角篇幅，卻也令陷入某種迷惘中的羅斌，觸目驚心。他仔細地看著報紙，照片之下僅標記了「江南攝影展」的預告，看來是想賣個關子，作者的署名是「雲亭」。
羅斌思量：應該是那東方報社的副主編、近來頗有風頭的報界才子——史雲亭吧。羅斌認得他，畢竟東方報社與歐羅集團的廣告業務也常有合作往來。
他想了一想，抿口咖啡，便捲起報紙，往浦東的東方報社而去。
來到外灘的東方報社。報社社長一聽是歐羅集團的羅總來了，趕忙出來迎接，一邊問道：「什麼風把您吹來？」
羅斌自然沒有說實話：「我們公司有一個新項目，和科創相關的，想請史大才子出面，為歐羅集團的宣傳作潤筆。」
社長一口應承：「沒問題，我現在就打電話給他。只不過他現在手頭上正有一個展覽，跑到蘇州那邊去了，等他回來，我讓他親自拜會您。」
看來史雲亭是在做蘇州的攝影展。羅斌心裡有了打算。
羅斌點點頭：「沒事兒，就跟史生說一聲就行了。我近幾天說不定也要出差一趟。」
提及史雲亭，這個鬢角有些發白的社長彷彿有些唏噓，感慨道：「唉，說起雲亭啊，也不知道蘇杭是有什麼魅力？如今連滬上也栓不住他們年輕人了。他近些時日都往浙江分社跑了。我就不明白了，當年我在小縣城，可是擠破腦袋想來魔都……」

另一頭，蘇州的園林中，寧蕗與那熱，正忙著將繪好的圖案剪出形狀，懸掛在展覽廳中。
如果是在校園，必要被新潮的同學給笑話：什麼年代了，還搞手工藝品？如今是人工智慧的天下、安妮沃霍爾的時代，一切講求復制拼貼、速成與幾何。
拉斐爾的那一套，已經落伍了。
寧蕗覺得失落。
史雲亭卻對寧蕗與那熱的繪畫大加贊嘆。他另有一番創意：他打算用宣紙印出一部分的相片，使得這蘇州園林的展覽廳中，古今展開一場對話。
他忙乎了好一陣。手機一直有鈴聲響起，都被他置之不理。那些未接來電，正是報社社長給他打的。
老社長本想叮囑雲亭，多把中心放在類似歐羅集團新項目這樣實打實賺錢的業務上，少接些公益的、文藝的虧本買賣。史雲亭卻始終不接電話，老社長也無可奈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