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2-1

　　男人甩開馮羨的手，態度兇狠。
　　「你跟蹤我幹嘛？」
　　馮羨急忙搖手，為了交往的目的他必須跟緊對方的行蹤，因此在一觸即發的氛圍之下，他的腦海迅速閃現靈光，扯謊說道：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剛好要到你就職的地方辦事。」
　　他很努力地在緩和男人的不悅，可惜對方聽完，臉部更加猙獰。
　　「辦事？這裡是學校，你看上去又不像學生，莫非是家長？」
　　──隨後，馮羨終於抬起正臉，越過男人的肩膀看向後方的景色。
　　寬闊無比的前庭種滿綠蔭扶疏的嫩樹，馥郁芳香的玫瑰盛開，在雨水灑落間飄下粉嫩的花瓣。放眼望去即是高聳的灰色建物，在好幾棟井然有序的高樓排列之下，從外觀看上去，大概可以劃分出這片土地的範圍。
　　因為視線遮蔽的緣故，馮羨無法猜測這棟灰色建築的後方是否還有設施。
　　不過馮羨無暇思索這些。當他看見場所周遭穿著樣式一至的年輕學子，他們背著相同的墨綠側背書包，魚貫進入大門之後，終於發覺自己身在何處。
　　無數窗格透出冷白色的光，馮羨盯著門口嵌上的幾個鐵製大字。
　　此時，一道渾厚的鐘聲響起。
　　事實上在方才的騷動中，馮羨僅憑直覺便拉著男人下車，沒想到歪打正著，闖進了對方任職的地方──瑀凡高中。
　　馮羨一方面對這種莫名的幸運感到雀躍，另一方面卻大感震驚。
　　學校……該不會……這個人的職業是──
　　當兩人站在門口對質的期間，有名學生正好與男人擦肩而過，馬上恭敬有禮地向他道聲：「老師早安。」
　　馮羨整個人晴天霹靂，彷彿遭受重大打擊。
　　──這個人居然是教師！
　　「為什麼……像你這種人怎麼可能會是教職員！」
　　男人見他一臉現在才發現這裡是學校的驚訝表情，立馬對他的辯解心生懷疑。
　　然而，男人壓下內心的煩燥，故作鎮定。
　　「有意見嗎？」男人撥弄瀏海，神色冷漠。「如果還有什麼事的話隨便找個人問吧，辦完就趕緊滾蛋。」
　　馮羨努力忍耐揍人的衝動。「你對家長都是這麼說話嗎？」
　　男人不禁悶笑，將他惡劣的態度放大至極限。
　　「只有你。」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進校門。
　　被丟在原地的馮羨顫抖著拳頭。
　　「可惡，竟敢這麼囂張，我就陪你玩到底！」
　　在滿腔怒火的激發之下，馮羨從口袋抽出一道玉帝親賜的符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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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走進校園後，拐了個彎特地繞到位於西側一帶的某棟舊式平房。
　　該處其實是原地主留下的古厝，在校方整建時，為了保有舊時代的風情及懷舊感，經過決議將其保存。後來內部改裝成福利社，主要販售茶葉蛋、炒麵、麵包等餐點提供給校內人員。
　　由於方才的鬧劇讓行程耽擱了十幾分鐘，貨架上早已被早自習的學生掃空，只剩一袋沒人要的紅豆麵包。
　　男人無奈嘆了口氣，抓起麵包及旁邊的保久乳到櫃台結帳，隨後在將近九點鐘才回到東側的行政大樓。
　　沿著中庭快步移動到對面的樓梯間，男人漫不經心的拆開包裝，咬了口紅豆麵包走入位於走廊尾端的空間。
　　梅雨時節的空氣既潮濕又悶熱，當他推開門扉的瞬間，吊扇旋起的氣流撲面而上。通明的燈火下，各班教師們早已就定位，不是趕著批改作業，就是翻閱著教科書準備課堂講義。
　　男人沒有打招呼的習慣，而且教師們皆埋首案前，看上去也無暇顧及他人，索性直接走向自己的座位。
　　更何況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脾氣，向來冷漠又嚴厲的態度使他在師生之間是出了名的難相處，總是嫌麻煩的他根本不希望有人主動找他搭話。
　　不過除了某個人，當她察覺到男人的身影，馬上藉著使用影印機的名義靠近他的座位。
　　「宋老師，早安。今天好像比較晚呢。」綁著馬尾，一身俐落的裝束。女子捧著試卷，揚起嘴角，禮貌性地朝他點頭。
　　「嗯，來的時候被一個神經病纏上。」
　　男子的桌上堆滿試卷紙張及教科書本，大小不一的教學式講義不分類別，全數塞進書架。再也沒有多餘空間放置的講義像天女散花般，插在雜亂無章的書頁中。
　　從旁人的角度看去，還以為這裡是垃圾回收場。更可怕的是，在這些看似垃圾的紙堆裡竟然還有當學期的學生成績紀錄表。
　　男人推開雜物，將桌面空出一個小位置，剛好能放下那瓶福利社買來的飲料。
　　女子的眼神彷彿早已習慣，無視他那非常有個性的整理模式，眼睛略微瞠大地問道：「是哦，是個怎樣的人？」她只是笑笑的。
　　「不重要，就是個隨處可見的白癡。」
　　男人的態度依舊冷漠，但這完全不會影響她的心情。
　　畢竟是相處好幾年的舊識，如同某種儀式，女子總是會在上課之前主動向他說幾句話，就算是不著邊際、毫無意義的話題也沒關係。
　　「唔──真是辛苦你了。」
　　隨著氣氛逐漸沉默，女子正覺得話題可以告一段落，便用慣用的手法強制結束話題。
　　當她從影印機拿起熱騰騰的試卷後，一名工讀生進入辦公室，來到男人的面前。
　　「打擾了，請趕緊過目！」他將手上的綠色卷宗遞給對方，歉疚地低下頭。
　　基本上，公務用的卷宗可以簡單用綠色、紅色、藍色等區分文件的特性。其中綠色屬於「特急件」，難怪工讀生急得滿臉通紅。
　　男人抓著公文，心底萌生不祥的預感。
　　「宋老師，不好意思這麼緊急，是有關實習教師的指導事項。」
　　結果男人一聽差點沒昏倒。「什麼！？」
　　他趕緊打開卷宗瀏覽公文。內容簡單來說，就是校方臨時聘任的實習教師即將接受他的指導，除了每堂課程皆須觀摩，還得在指定的期間完成教學演示及各項工作。
　　面對突如其來的人事規畫，完全攪亂男人的思緒，他氣沖沖地直奔下樓，猛力撞開人事室的大門。
　　「娟姊，這是什麼意思！」男人認為這項命令簡直無理，而且就算是特急公文，如果是牽涉人事聘任的事情，應該提前一至兩週告知。
　　毫無預警，甚至在這段期間更沒有這樣的傳言。
　　……然而，男人就這樣被迫得到了一個小跟班。
　　被稱作娟姊的中年女性抬起頭，這個時候，男人發現她的身旁站著一個人。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