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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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9-07
出航的時間還不確定,都要看對接的頭有什麼消息,還有配合他們的遠航漁船名單,這些都要出發的前幾天才能知道。

沒事的時間晨曦、阿華都被叫來酒店打雜,認識一些劉董身邊的人,至少認個臉熟哪天街頭火拚的時候不會打錯人。

晨曦看著這些刺龍刺鳳一手一個女人的大哥,就算滿鼻子的不屑都敢哼一聲,他們叫他買菸買酒就去,雖然未成年仗著酒店跟幫派的名氣,附近商店都沒有過問就拿給他。

有時候還要幫那些大哥找樂子,雖然幫派內劉董對底下的人都禁止碰毒,雖然還是有一群偷偷在吃自家貨的老鼠,這些晨曦都遮一隻眼閉一隻眼,他的位置就只能安靜地在酒店暗巷把那些滿鼻子白粉的弟兄抬回車上,避免他們吸過頭猝死在街上。

在小破樓裡稱霸的晨曦,發現在黑道的世界他是如此渺小。

「哎,會開車嗎。」跟著劉董一段時間因為斷了腳,最後變成帶他們的大哥阿文,負責一些管理的工作,尤其管理他們這些剛加入搞不清楚狀況的小弟。

「會開一點。」待在暗巷總是有幾次要碰車的機會,沒人管你幾歲情況危急就得開車跑。

「明天我們酒店賭場有幾個客人要接送,你去幫忙吧。」阿文走路一拐一拐的歪斜肥胖的身軀,隨手一甩就是一把有點生鏽的車鑰匙給他。

隔天晨曦拿著這把鑰匙找到破爛小貨車,三人坐的前頭車廂該堆滿雜物的掛上帆布的後車廂,沒想到這輛還是手排車,一開始晨曦不太會發動。

後來他開到後巷等客人以後,終於知道是等什麼客人了。

是一桶桶餿水桶,但是藍色蓋子關著,他不知道裡面放的是不是餿水,總之不是他抬的桶子,他只負責坐在駕駛座等其他弟兄把桶子台上車。

「送去這裡。」阿文拿了一張寫著歪七扭八文字的破紙,晨曦瞇著眼看好久才看懂這是一張手寫地圖。

這裡雖然是市區,距離另外一段郊區只要過個河就能到一座山,剛好就在這座城市的後面。

城市的後山也是著名的邪山,地形崎嶇潮濕陰晴不定的天氣很容易造成山難,有經驗的登山客都不會選擇這種晚上上山,另一方面有著著名的歷史墓地在山上,除了山路險峻,鬼故事一個晚上也說不完。

車子又要發幾次才能發動,晨曦的背都是汗。

沿途車上除了晨曦還有兩個阿文派來的小弟,看起來都二十幾歲染金髮重菸重酒,戴著口罩都沒有說話,時不時嚼檳榔跟按手機。

「你有七辣嗎?」突然一個操著口音問,聽起來就是平常只講閩南語,蔣國曲都有些含糊的腔調。

「有啊,男的。」晨曦從不掩飾自己的性向,至少他過去情史男男女女都有。

「喔,又是一個玻璃。」對方雖然嘖了一聲,但他旁邊的夥伴用手肘打了一下他的手,一臉叫他閉嘴。

「喂,別放心上,這傢伙就是垃圾嘴,我們也有大哥是玩棒子的,我們可不想被揍。」語氣仍充滿不屑。

「是怕被我的大肉棒插喔?」晨曦冷笑了一聲,繼續在幽暗的山路上慢慢行駛,阿文給他的路線很詭異,基本上是導航都到不了的地方,他全憑身邊這兩個兄弟還有一張手抄地圖來移動。

時間是晚上十一點,阿文有交代車燈不能開太亮,他們還用東西把燈貼起來,導致晨曦開的很吃力,很怕一個過彎就摔下山了。

「如果是被其他大哥插好像不錯,嘿嘿。」明明剛剛一點嫌棄,好像想到什麼有趣畫面發出了癡漢笑聲。

晨曦雖然也是色情狂,但他也是看臉發情,跟幾個一臉豬哥樣的台客他完全沒有想聊色的意思。

幾個臭男生一起嘴情史很簡單,但他現在焦慮的無法專心跟他們對話,眼前的路總覺得越看越迷惑,好像有一些樹啊指標啊剛剛有看過。

「幹,你其實長得很娘,你是不是被插成這樣的?」旁邊的小弟繼續無恥地問,手還悄悄的放在晨曦的大腿上。

晨曦繃緊著神經,一被摸就罵一聲「幹!」手一轉車就一個打滑直衝山壁,還好他反應快把輪子轉向才「碰一聲」輪子陷進了坑洞,免強停了下來。

劇烈搖晃好像後車的『餿水桶』都倒了下來發出巨響。

瞬間被意外搞得興致缺缺,兩個小弟罵了幾句髒話,拿出手電筒去後車廂看情況。

路上基本上沒燈了,是用石子混泥土的路本來就特別滑,幾個小弟開車門出去還差點滑倒,耳邊一直傳來髒話叫罵。

而晨曦完全無法放在心上,因為車突然又發不動了。

「幹,這什麼破車!」晨曦砸了一下方向盤,手動把車窗搖下來。

望著黑暗的山路。

一片寂靜。

靜的晨曦整個人發寒,這不是一般森林會有的情況,照道理來說夜晚應該是要蟲鳴的聲音。

「後面沒事,都扶正!」

「喂,你有沒有走錯路啊,明明四十五分鐘的路你開到快一個半小時哎。」

邊聽著小弟叫罵上車,晨曦打開手機才意識到自己開了多久,越來越毛的情緒湧上,他覺得背都是冷汗。

旁邊的小弟沒發覺異樣,邊入座邊繫安全帶點了香煙,才發現晨曦沒開車燈。

「幹,還不發動喔!」另一個人不耐煩的想要抓晨曦的領子。

晨曦小聲地說:「你們有沒有看到?」

「什麼啊?」兩人晨曦望著車窗的角度往外看,因為雙眼逐漸適應光線,在模糊的視野裡慢慢拼湊出眼前的事物。

是一尊半毀的觀音像,在幽暗中隱隱覺得上面的痕跡像血,重點是荒山野嶺有個詭異的觀音像立在路邊,他們不小心撞斷了旁邊的石碑,感覺特別像墓碑,而旁邊有一些陳舊的碗筷。

一切都毛骨悚然到不行,三個人只差沒跳車了。

恐懼使他們火速把車窗搖上。

三個流氓平常虧心事做多了,看到這些情景每個都怕得全身發冷。

「幹現在怎麼辦?」

「後車廂的會不會作祟啦!」

「後車廂到底是什麼啦?」晨曦真的問了又不敢聽回答。

「叩、叩。」片刻的安靜中出現了車窗被敲擊的聲音。

也許是落葉或是山上哪裡滾落的果實,但他們現在瞬間安靜。

眼睛透過骯髒的車窗玻璃往外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觀音像變得更近了。

「靠!靠!靠!快發動啦!」

「幹!車就是發不動啦!」晨曦也快急哭了,幾個大男人像瘋子一樣鬼吼鬼叫。

就在所有人快崩潰的時候車廂內突然想起了鈴聲,一陣旋律之後傳來人聲歌唱:「總在閉上雙眼之後才能看見你~這是一個心中秘密,偷偷在愛你~」

所有人又安靜了,晨曦發抖的撈出口袋的手機,是他的鈴聲。

上面顯示的名字差點讓他哭出來,是悠仁。

「幹,阿悠怎麼辦我現在被困在山上,我超怕!」晨曦瞬間像是孬種一樣大叫,像是找到浮木一樣。

另外兩人傻眼的看著他,也不敢吭聲。

『你在哪?』聲音如往常一樣柔軟緩慢,像是暖水一樣稍微把晨曦從恐懼中拉回來。

「在後山,我現在被卡在一個觀音像旁邊,我們還不小心撞到觀音像。」邊說邊抖,晨曦還不敢往外看。

『嗯,為什麼被困住?』像是梳子一樣慢慢梳開晨曦的情緒。

「車子發不動了。」

『手排車嗎?』

「對。」

『你先把鑰匙開紅火,打一檔,踩下離合器,請其他人下去幫你推車,等出現一點速度,離合器完全放掉,轉發動。』步驟講的清楚明瞭,但晨曦不知道能不能請得動旁邊兩個垃圾下去幫他推車。

「你們能幫我推車嗎?」剛講完眼前的垃圾果然只差沒把晨曦扔下車。

閃過拳頭晨曦直接開門跳出去,而聽到碰撞聲的悠仁語氣有些緊張的問發生什麼事,電話就被晨曦給掛斷了。

一個人跌在路邊混著潮濕的泥水還有腐敗氣味,瞬間他真的覺得自己會死在這邊。

車上的人有再吵吵鬧鬧,晨曦試圖爬起來想回車上撿手機,也許是他們鬧了太久都沒回消息阿文就這麼打來了,其中一個小弟接起電話,報告了情況就被臭罵了一頓。

『一群垃圾,第一次到後山丟垃圾事嗎?幹!叫你們給我快把事辦好,推車就推車不要囉唆!』阿文的怒火整個炸開手機,也許是與外界聯繫上,大家的恐懼被安撫許多,另外了個小弟掛斷電話後終於肯乖乖配合。

果然依照悠仁的說法,很快的車就被發動。

因為手頭上還有事要忙,晨曦不好回電,只好硬著頭快把事情辦完。

一行人重新發動後,終於找到路到達阿文說的地方,是一個山崖,因為天空有烏雲他們看不清眼前的路有多深,只知道餿水桶往下扔就好,晨曦負責把風待在車上。

聽到一些碰撞聲後,兩個兄弟就辦好事上車了,全程三人不像來的時候這麼聒噪,安靜地順著地圖下山。

終於到了有燈火的地方其中一個弟兄拿起打火機把手寫地圖燒了。

「丟這不會被發現嗎。」晨曦望著熟門熟路的兩兄弟,忍不住問。

那兩人露出一臉嘲諷的表情,不屑的說:「這山溝三不五時就有土石流,早就被埋了。」

「哎,你的脖子怎麼了?」晨曦看著在燒紙的弟兄發現他的脖子有指痕,像是被人雙手握過。

另一個睜大眼把袖子一拉開也是有很深的指印在手腕腳踝像是被人握緊過。

後來一行人找了山下的超商繞一繞,才各自回家。

那一天回到破屋晨曦收到阿華的消息。

才知道昨天他在山上迷路的時候組裡有出事,幾個大哥跟其他地方角頭擦槍走火,私底下沒知會劉董就找了一些小弟助陣,還擦槍走火幾個人受了傷,如果他提早下山去的就是他,因為阿華代替晨曦去了這場惡鬥,也只能說阿華命大站在後面,他說旁邊的桌子都被子彈打穿了。

這區就是一個三不管灰色地帶,警察都會看道上大哥幾分面子,只要不要搞出大事他們都不管,至於搞出人命只要往後山一扔誰也找不到誰。

「楊哥,這樣搞真的能成大事嗎?」阿華抹了一下嘴角的瘀青,他已經被抓去好幾次的助陣衝突,現在許多地方勢力這幾年蠢蠢欲動,在劉董底下有好幾個想藉機佔地的大哥。

老鬼其實也是想趁這現在勢力混亂,才把籌碼壓在劉董這邊,地方小流氓沒選邊站的話,到時候出大事的就是自己人了。

「不知道。」晨曦抽了一口菸說。

待在他的小破巷子他就是小霸王,不爽揍誰或是喝爆躺在路邊都沒事,不像這裡隨便都是動刀動槍,而且都是真的至於人死地的狠角色。

「老鬼有說,因為漁船一直搞不定,劉董那邊有很多老大想分海運這一塊,叫我們多做一些事在劉董面前刷存感。」阿華也吐了口煙,還扯到嘴角傷口,發出「嘶」聲音。

晨曦咪的眼,熄了快到盡頭的菸,有點了一根新的菸,他們兩人腳下踩了一地的煙蒂,在這個長夜窩在小破樓門口抽著菸。

「怎麼刷?」晨曦說完,就看到阿華眼神閃爍了一下。

「賣毒,不是糖果那種小東西,是純的那種。」阿華說著都覺得手有點抖,他在社會混了這幾年自然分的出什麼東西吃了會出事。

當時老鬼跟他說這個主意的時候,阿華就覺得一定會讓楊哥暴走亂摔東西,因為楊哥做事還是有他的原則在。

「幹。」晨曦吐了一口痰在地上。

楊哥出奇的沒有生氣,而是把煙蒂丟在地上,狠狠地踩熄。

煙霧無法平息滿腹的鬱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