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完整的鬼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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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9-03
「林似!是我,陳詠天!」他抓住我的手,避免我打到他。
我聽到他說他是陳詠天,停下動作,對他露出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對……對不起……。」
他擺擺手表示沒事,坐回椅子上繼續削水果。
我看著他,越看越詭異。
誰會在半夜削水果?
他削到一半,忽然抬起頭,視線正好和我對上,他愣了一下,手上力道沒控制好,那條從沒斷過的水果皮就這樣掉到地上。
他看向地上的水果皮,不發一語。
我下床把皮撿起來,問他:「你半夜削水果做什麼?想吃就說啊,我又不是不讓你開燈。而且你不開燈還能削成這樣,我真服了你。」
他還是不說話,我把皮拿去垃圾桶丟掉,把燈打開,爬上床就要繼續睡,卻踢到陳詠天的腳,整個人趴倒在地。
我正要爬起來,又被一股力道壓在地上。
陳詠天把我翻過來讓我躺在地上,我踢他、抓他,沒幾下,他的手上就出現幾條紅紅的抓痕,他卻像是沒感覺一樣,露出若有似無的微笑,把刀子插進我肩膀。
「哇啊——」我放聲大叫,他馬上摀住我的嘴。
我朝他的胯下踢去,他往旁邊閃開,對我笑了笑,離開病房,卻沒把門關上。
我痛得直冒冷汗,地上冰冰涼涼的,但我的肩膀就像是有火在燒。
陳詠天離開沒多久,就有個護士經過門口。
可能是因為門沒關,燈還開著,她好奇的多看一眼,結果看到我躺在地上,肩膀還插著水果刀,一下子就緊張起來了。
她把我扶起來,按了紅鈴,然後簡單的幫我處理傷口。
幾分鐘後,醫生拿著一大包東西來,幫我上藥、包紮,然後通知可以照顧我的人。
我躺到床上,迷迷糊糊地睡著,醒來時已是隔天早上。
剛剛是洪柒帆來照顧我,她現在去買早餐,順便「交班」。
她離開後幾分鐘,我胸口處的護身符又變燙了。
我拿下耳機抬起頭,就瞄到窗戶那邊有東西。
轉頭一看,又是劉欲如。
她一步一步朝我走來,嘴裡還念著什麼。
等到她再靠近一點,我終於聽出她說的是什麼了。
「妳,罪該萬死。」
如果她真的過來了,我是不是又要再去鬼門關走一遭?
而且我也沒惹到她,為什麼我罪該萬死?
我想了想,看著自己的手。
「妳,罪該萬死。」
我鼓起勇氣,對她伸出手,亮出我的中指。
她頓了一下,又繼續朝我走來。
我無奈,只好發動我的超能力——
「妳,罪該萬死。」
「嗯?妳說誰最帥?」
「妳,罪……。」
「咦?我嗎?妳這樣說我會害羞啦!不過我覺得我沒有很帥,倒是很美。」
——練肖威
劉欲如聽了,停在那裡不動,沒多久就消失了。
確定她消失了,我才戴起耳機繼續聽歌。
這時,門邊傳來一個聲音,一轉頭,王以年站在那哩,手上提著兩袋早餐。
「妳很自戀喔,說自己很美。」他說。
「驅鬼需要。」我回他。
他一聽,馬上說:「妳驅完再叫我。」然後飛也似的逃出病房。
哎呀呀!原來他也會怕鬼。
我邊偷笑邊打給他,跟他說鬼已經走了,叫他回來。
他回來時,站在門口看了好久,就是不敢進來。
「你要不要進來?」我無言的問。
結果,他居然搖頭,還叫我自己來拿早餐。
我無奈地走去門口,接過早餐時,順勢把他拉進病房,接著把門關上。
我力道沒控制好,王以年直接撲到床上。
他撲到床上就算了,居然把我趕到旁邊的椅子,自己坐上去吃早餐。
「誰叫妳要拉我進來?而且坐床上比較舒服。」他是這麼說的。
我覺得,他能年年考校排第二真是個奇蹟。
一般來說,學霸不是都把時間用來讀書嗎?怎麼會信這個?
我看王以年不是相信,而是「深信不疑」了。
人家李熾心在我說沒事後,還能繼續待在這裡,你一個男生,比女生還膽小。
「王以年,你知道陳詠天去哪了嗎?」我問。
「啊?不知道。」他停頓一下,又問:「他昨天怎麼了?」
「他在半夜削水果。」我說。
王以年看我的表情像是看到外星人。
「削水果?」他不可置信的問。
「嗯。」我點點頭。
「被上身了吧。」他咬了口早餐,含糊地說。
上身就是被鬼附身,難怪他會在半夜削水果,可能是上他身的鬼想吃水果了吧。
吃完早餐,醫生來幫我檢查後,便讓我出院了。
好笑的是,離開病房後,王以年就寸步不離的跟著我,可想而知,他有多麼膽……迷信,跟我外婆有得比。
出了醫院,看著眼前的景色,我忽然不知道要去哪。
「怎麼不走了?」王以年困惑的看著我。
我搖搖頭。先回家吧!
我走到路口,正好是綠燈,我才剛踏出一步,一輛車急速朝我衝來,幸好王以年把我拉開,不然我又要進醫院了。
那台車衝上人行道,撞上正在營業的店家後,停了下來。
接著駕駛連滾帶爬的逃出駕駛座。
我看到他的車頭冒出陣陣黑煙,應該……不會爆炸吧?
再看看那個駕駛,他眼睛被蒙上一層霧,現在那層霧正慢慢散去。
……。
我到底惹到什麼鬼啊!
王以年拉了一下我的袖子,暗示我快走。
他帶我來到一間早餐店。
我滿臉問號,剛剛不是才吃過早餐嗎?
他找了個位置坐下,我坐在他對面。
「妳到底是惹到什麼?」他問。
現在的他,表情很嚴肅,看不出來一絲害怕。
我聳聳肩,表示不知道。
「唉喲!小年,交女朋友啦?」一個穿圍裙的大姊姊走坐來。
王以年給她一個白眼,對我說:「這我姊,王以木。」
我對王以木點頭。
她原本笑咪咪的看著我,還伸手摸我的頭,哪知道她一碰到我,像摸到什麼髒東西一樣,馬上縮回手。
我困惑的看著她。
她湊到王以年耳邊說了些什麼,王以年點頭,帶我到早餐店門口,幾分鐘後,王以木也出來了。
我看她沒穿圍裙,應該是請假了。
但誰上班可以隨便請假?
我們跟著王以木來到一間宮廟。
我這才知道,原來王以木有鬼眼,完整的鬼眼。
王以木叫我把原本的護身符丟掉,又去幫我求了一個。
她說,我問錯問題惹到碟仙,所以碟仙是有請回去,但不知道為什麼,還是被祂纏上了。
她還說,我被兩隻鬼搶著要,現在纏上我的那隻鬼給我開了鬼眼,但沒開好,是「不完整的鬼眼」,所以只能看到那兩隻鬼。
我聽了,一陣頭暈。
我被開鬼眼了?
聽王以木的說法,開了鬼眼就能看到鬼。
我不想見鬼啊!
不過,我好像只能看到兩隻鬼,那也不錯,不然整個世界都是鬼,我真的會瘋掉。
王以木看著我把護身符戴上,交代我不能拿下來後,把我送回家。
在路上,我把差點出車禍的事告訴她,包括那層霧。
她說,那是鬼遮眼,司機被鬼遮眼,所以車子才會失控。
回到家,我有種劫後餘生的錯覺。
外婆看到我,先對著我唸一大串名字,觀世音菩薩、佛祖、媽祖、土地公……想得到的都唸完後,才放我進去。
「啊你敢有安怎?(台語)」外婆問我。
「無啦,有這個。(台語)」我掏出護身符,它現在沒有溫度,我很放心。
「吼……。」
我聽到外婆這個語氣,就知道她又要念我了。
果不其然——
「哩這個猴死囝仔齁,恁老爸某佇咧著烏白來餒!(台語)」外婆一邊碎碎念一邊走進廚房。
我知道,她要去準備食材,中午又有好吃的了。
我走進房間,躺上很久沒躺的床。
我感覺到我手機震動了一下,拿起來一看,是王以年。
王以年:「路上還好嗎?」
林似:「嗯。」
我們的談話就這樣,非常簡短。
典型的尬聊現場。
他不尷尬,我自己都覺得尷尬。
中午,外婆來叫我吃飯時,我正在滑手機,結果她又開始念了。
不過沒關係,活著就好。
幾乎整個下午,她看到我就念,一直說她以後絕對不會讓我亂跑。
我聽了差點笑出來。
我哪會亂跑?我那是去練膽好嗎?不過練一練就練到醫院去了,呵呵。
晚上,外婆讓我去跟她睡,因為她怕我亂跑。
半夜,我被熱醒,赫然發現我的護身符正在發燙。
胸口燙得難受,我坐起身,一張臉貼上來,嚇我一跳。
等那張臉後退一點,我才發現,祂也是鬼啊啊啊!
我摀住嘴,努力不讓自己叫出來。
我不是只能看到兩隻鬼嗎?
我仔細地打量祂,不知為何,我總覺得祂好像在笑!
笑屁!
起先祂只是微笑,到後來祂嘴巴越裂越大,就像……就像裂嘴女。
裂嘴女不是在日本嗎!
我看像自己的手,猶豫著要不要比中指。
在我猶豫的時候,一隻半透明的手從我身後伸出來,比了一個中指。
那隻鬼看了,嘿嘿笑了幾聲後就消失了。
很好!
我差點就要鼓掌了。
感覺被鬼纏上也不是什麼壞事……吧?
我伸手摸去我的護身符。
不燙了,真棒!繼續睡吧!
我躺回床上,卻徹夜難眠,直到快天亮才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