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尾聲(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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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9-01
當煙塵散去,紛爭止息,場外所有觀眾茫然的互相對視,他們下意識的明白比賽已經結束了,但由於最後的爆炸,所有人都還不知道這場比賽的勝者是誰。
普通人自然是不敢先一步前進,就怕出了什麼意外,哪怕是還未結束戰鬥的餘波,都有可能要了他們的小命,可一些高手們已經開始往前走,他們迫切的想知道這場比賽的結局。
瑞德握緊了手,咬緊牙關,身旁的赫尼更是止不住的顫抖。漢汀‧蓋爾握緊拳頭,這次豪賭不單單是他個人的私仇,如果成功他的部落又將得到許多年的和平。故作平淡的迪安也難以壓抑個人情緒,一切地的謀略與心血都將在此劃上句點,這次會不會又是一場空呢?
當眾人靠近幻象區域,魔法區域已然崩解,現在已無賽場邊界的說法,於是眾人只管向繼續前進,只為一賭比賽的結果。
終於,三道人影出現在眼前,沙里斯與科恩諾並立,莉亞基妮則扶著科恩諾,這副景象讓所有人都搞不明白結果為何?
但沙里斯並沒有讓眾人疑惑太久,只見他左手攤開展示碎裂的名牌,隨後右手抓起科恩諾的手,奮力地舉了起來,這個舉動,讓所有人明白勝者是誰。
勝者是來自鄉下的少年,年輕的德魯伊,黑髮碧瞳的科恩諾。
「喔喔喔……」一時間,現場歡聲雷動,所有人為新誕生的比賽冠軍獻上祝福,瑞德鬆了一口氣,漢汀眼角泛淚,迪安激動地拍著手。而其餘人,無論是否滿意這個結局,都還是抱著祝賀的心拍起了手,女狼、矮鬣狗等人儘管臉色不好看,但還是苦笑地拍著手,無論如何,他們都見證了一場精采比賽的結束。
「開什麼玩笑!」可在眾人歡聲雷動的時候,有一人顯然無法接受這個結果,他尖銳的咆哮甚至一度穿透過在場眾人的歡呼聲,赫尼臉頰脹紅,顯然根本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開什麼玩笑……這算什麼!這算什麼?你怎麼可以輸,沙里斯,你怎麼可以輸給那種小鬼?」赫尼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完全不顧周圍眾人對其投以冷眼,只顧自己的失敗,不斷地發出尖叫。
赫尼的賭局自然是所謂的全押,他押上僅剩已有的一切,科赤羅多的合法繼承權,哪怕只是虛名,也給了人足夠的藉口,只要獲得這名號之人有足夠的實力,科赤羅多的統治權便會被為人所奪。
「你終於也有這天,赫尼,輸掉一切,被人拿走一切的感覺如何?連最後維繫你自己統治的名義都丟了,沒有忠於自己的騎士、沒有半點金錢、甚至連虛名都輸光的你,你現在還剩下什麼?」漢汀放聲嘲笑,這就是他最想看到的結局,眼前的仇人終於一無所有,那可是比乾脆的死亡更讓他來得滿意,赫尼終於輸光自己手上的一切,這樣的醜態,足以讓漢汀在未來回味無窮。
「住嘴!你算什麼東西,沙里斯,你還沒有輸,殺了那個小鬼,你才是贏家。」
「我暫時的主人啊!很抱歉,這場比賽已經結束了,我也達成我的目的,現在的我沒有繼續戰鬥的理由。」沙里斯委婉的拒絕,儘管結束的有些倉促,但沙里斯確實已經滿足了,他沒有繼續動手的打算。
「開什麼玩笑,難道你忘了自己跟我的約定?直至今年降雪之前,在我性命結束以前,我都握有你的忠誠,我有命令你的權力,難道你想反悔,『寡言之火』難道打算背叛誓言?」即便是氣急敗壞,赫尼腦中還是拚命運轉,尋找現在可用的一切,過去沙里斯所立下過於寬鬆的誓言,這時也被他拿來利用。
沙里斯沉默下來,他無法否定赫尼所說,因為那確實是事實,他沒想到在最後,自己居然會自打嘴巴,因自己所說的話受限。這樣想來,莉亞基妮這小姑娘也算沒說錯,自己竟是在不自覺中將韁繩給予他人,真正當了一回走狗。
正當眾人不知道事情會如何發展的時候,赫尼又先一步行動了,只見他奮力向前踏步,朝著沙里斯走去,氣得臉頰脹紅的他叫道:「我不會認輸的,我不是止於此地的男人,我是……」赫尼話未說完,卻突然止步,只見他突然僵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當普通人還搞不清楚狀況的時候,一些眼力敏銳的人已經看清楚狀況,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漢汀錯愕中帶點釋然,瑞德閉上了眼,沙里斯有些震驚,迪安哭笑不得,科恩諾覺得荒唐,「女狼」菲麗絲則轉過頭去,震驚地看著另一人,而那一人用一隻手摀住自己的嘴巴,他不想讓別人看到他現在的表情,他現在的心情,是頗為慌亂卻又有些自得。
「矮鬣狗」瓦特尼斯,一生中狩獵過無數獵物,那些危險的變種野獸,麻煩的魔法生物,狡猾的盜匪頭目……都是他冒險的勳章。在未來,他也將狩獵更多獵物為自己的名聲增添光芒。
如今,卻有一份驚人的戰果落到他眼前,他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要接受,畢竟殺死一位貴族的罪名,對他來說還是負擔太重了。
當初瓦特尼斯在科恩諾等人眼前掙扎,自然不是故作難堪,為的是留下一些小禮物,那是一個簡單的彈簧陷阱,踩到就會向上射出穿透力極強的利箭,他本想用來對付科恩諾及沙里斯等人,儘管他知道這小小陷阱很難對他們造成麻煩,他們肯定有緊急的防身手段,而且他們也不一定會觸發這個陷阱。所以瓦特尼斯本想說能讓他們心情不快一點,自己的這個陷阱就算是值了。
而在高階法術出現後,他也覺得自己的陷阱應該是沒了,然而,這陷阱似乎頑強地存活到最後。
他不清楚為何這個陷阱居然沒有在方才的戰鬥中被觸發,總而言之,直到剛剛為止,陷阱都還在正常運作中,等待被觸發,它就這樣靜靜地待在那,就連瓦特尼斯本人都快忘了它的存在,直到赫尼踩中了它。
說實話,這個陷阱威脅性並不大,但凡一個有些警覺性的冒險者,在踩到陷阱的時候,就會因為腳的觸感而查覺到異常,做出反應,哪怕是瑪芙妮娜,一個經過許多冒險的普通人,也會做出抵擋或閃躲的動作,最多落得一個輕傷的下場。所以,瓦特尼斯一開始就沒打算用這個殺人,只想讓人難堪而已。真想殺人,陷阱的箭上就會塗些其他東西。
所以赫尼的死亡,真的只能說是意外中的意外。
他踩到不是為他準備的陷阱,也許是因為怒火燒到腦子的關係,他甚至失去以往用來逃跑的敏銳,以至於踩到陷阱的時候,都沒有察覺到任何的不對。
這隻箭也意外的準,直直從下巴射入,向上貫穿了大腦,以至於赫尼直到最後,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死亡,因為過於激昂的憤怒,他甚至連痛苦都沒察覺到。
他就這樣,保持著憤怒的表情,以可笑的姿態,徹底的離開人世。
比賽結束之後,還有許多事要處理,而利益的結算就是重中之重。
登喀耳的三方盟約,這是一個特殊的名詞,知道的人大多是這次比賽的參加者,或者是幕後的權貴,普通人知道了沒什麼意義,權貴們知曉後也很難做些什麼,因為他們的行動太過迅速,太緊急倉促了。
而且依照了解的渠道不同,旁觀者的理解也不同。
有些人認為是多蘭商會的瑞德,在被商會拋棄的拚死掙扎。
有些人認為是漢汀‧蓋爾不計一切代價,為了復仇拚命拉攏盟友所採取的行動。
有些人則認為又是迪安‧梅爾特的一個陰謀,一個帝國間諜又一次危險的謀劃。
最終大多人沒有採取行動,他們只是眼睜睜的看著這件事發生。
三方盟約的最終目標,是基於科恩諾的勝利,如果科恩諾贏了這場比賽,他們才有辦法獲得彼此想要的一切。
首先是顧問瑞德,在迪安找到他之前,他已經是半放棄狀態,迪安給出的聯盟與計畫,只不過是讓自己比較好看的退場而已,如今科恩諾贏了,如果他還遵循與自己定下的盟約,科恩諾將以贏得的「合法繼承權」名義,保留多蘭商團在科赤羅多的利益。這可以說是瑞德對商團勉強交出的及格成果,事實上商團也沒資格要求他,比賽開始前的商團內亂,可是讓瑞德什麼也沒辦法做,最後能夠不賠退場,已經讓一些高層對他另眼相看。
再來是漢汀,正如先前漢汀的部屬們所說,蓋爾部落擁有「合法繼承權」也沒用,科赤羅多的騎士貴族是不會承認的,他們只會讓「合法繼承權」與蓋爾部落一起消失,漢汀得到「合法繼承權」,他也只會用這東西與亞爾巴德魯伊教團作交易,而現在科恩諾贏了,有了「合法繼承權」的科恩諾,也下達回復過去阿克里時期的和平協議,這道命令將與漢汀‧蓋爾一同前往亞爾巴的德魯伊教團,如果沒出意外,之後科赤羅多的貴族將面對一個被追封為「代管祭司」的德魯伊。
「代管祭司」制度,這是亞爾巴自古流傳下來的傳統之一,當領地失去領導者及所有繼承人時,或是繼承人太過年幼時,領地的德魯伊長者將有權暫時代理領主的權力。這其實就跟攝政差不多的意思。不過這項傳統有千年之久,甚至可追溯到遠古的第三王歷時期,其意義非凡。所以即便「代管祭司」這頭銜進幾十年來都沒有再出現過,可若一旦出現,且能被利用,現在的亞爾巴教團就絕對不會放手。
這也是迪安最希望出現的狀況,當正統繼承人死絕,騎士貴族們為了維護科赤羅多的穩定,只能依靠更加古老的權威,這幾乎是送上門的禮物,一個不在領地,流浪在外而完全不管事的「代管祭司」,一個稱職的虛位領主,也許將來為了讓領地眾人心服口服,他們還得讓科恩諾去科赤羅多補辦一個即位典禮,但現在科赤羅多的騎士貴族只會開心地鬆了口氣,因為他們總算是擺脫了一個專橫無能的世襲混蛋。
在公爵的宅邸這邊,在一些好事權貴以及公爵代理人的見證下,漢汀臉色複雜地看著一切,只見作為在赫尼死後,作為代理的瑞德簽署著一份份文書,然後轉交給迪安,迪安則站在神色不耐的科恩諾身旁,拿著文書,狀似嚴肅地宣告文書上種種,最終慎重地將文書交給漢汀‧蓋爾。
只要這份文書到了教團手裡,漢汀‧蓋爾就能為部落贏取足夠的籌碼,最起碼幾十年的和平跑不掉,在貴族們推出一個有足夠力量,新的繼承人來頂替掉科恩諾之前,部落將獲得足夠的喘息之機。
「這樣就結束了?」戴裘恩拉了拉自己的黃色皮帽,還有些不可置信的道。
部落難解的死局就這樣被輕鬆地化解了?
「還沒結束,只能說是告一段落而已。」漢汀慎重地將文書收入懷裡,警戒地望向四周的其他人,這些當中有本地的貴族,也有公爵的眼線,尚不能說完全安全。
「迪安……那位德魯伊的身邊的智囊提醒過我,公爵顧忌於臉面,不會輕舉妄動,但不代表檯面下的手段就會少了。科赤羅多的貴族大部分都會欣喜於這次的結果,但也不代表所有人都能接受這樣的結局,無論是哪個勢力,極端激進派總會存在,我們得小心那些人毀了我們的成果。」漢汀拉起兜帽,接下來他就要幹回自己的老本行,隱匿行蹤、查探消息,並在合適的時機將成果交到對的人手上。
如果一切順利,自己的老友,歐文‧格林也會成為自己的助力,或許部落與貴族間的理解仍是遙遙無期,但至少現在可以不必針鋒相對下去。
科赤羅多將不必繼續流血。
漢汀帶人離開公爵的殿堂,接下來將是公爵與商團間的博弈,他們這些外人就不必繼續摻和進這些麻煩事裡了。
戴裘恩跟在漢汀身後,有些好奇的問:「不去多看看那位德魯伊嗎?」
「為什麼?」
「還問為什麼……以後他就是我們名義上的領主了吧!不趁現在套點交情嗎?」
「沒必要,那群人志不在此,他們不會去科赤羅多,以後若有緣,我們會再見,屆時敵友未明,現在即便是當作布局,都稍嫌太早。」漢汀搖搖頭,否決了這項提議。
「他們真的就不管事?」戴裘恩有些難以理解地道:「那可是科赤羅多,亞爾巴最為富饒之地。」
「但也是權力、金錢、刀刃匯聚之地,四周有名義上是同胞,實則是豺狼的貴族領主虎視眈眈,冬季也即將來臨,北方的蠻族蠢蠢欲動,內部又有桀驁不馴的各家騎士名門,科赤羅多可非善地,能君臨此地的只有英主……或是梟雄。」
「嗯……那個孩子確實看起來哪一類都不是。」戴裘恩不得不承認,漢汀說得是對的。
「無論他們打算對科赤羅多做些什麼,現在都還嫌太早了……」漢汀騎上一匹黑馬,遙望著科恩諾等人所在的公爵館邸,「他們的旅途還會繼續下去,我期待有那麼一天,命運會使我們再度相會,我希望到那時候,彼此之間是友非敵。」
「莉亞,不管薩翁家的人怎麼說,我決定繼續跟在你身邊,我不回那布勒了。」
旅館的房間裡,莉亞基妮有些錯愕地看著自己好友的宣誓,這突如其來的發展,令她摸不著頭緒。
瑪芙妮娜已經做好了決定,她不打算一個人離開莉亞基妮身邊,回去那布勒。
最初,瑪芙妮娜確實因為薩翁家族的提議動心,除了源於那布勒的政治因素以外,更多是因為瑪芙妮娜已經沒辦法承受科恩諾小隊的行動。哪怕在迪安尚未回歸小隊以前,瑪芙妮娜也很難承受小隊的日常行動,很多時候都是莉亞基妮還有其他隊友的幫襯,她才能勉強支撐下去。而這樣的過程不僅僅對其他人造成了負擔,對瑪芙妮娜本人也造成不小的心理壓力。
瑪芙妮娜在小隊中只是個累贅,她沒辦法逃避這個事實,隊友們的默默幫助更多時候都成了壓力,讓瑪芙妮娜喘不過氣來,所以薩翁使者提出帶她回去的時候,她是真的有想過乾脆回那布勒算了,繼續待在這裡,只會讓隊友們感到麻煩,自己也難受。
可在看完莉亞基妮的比賽後,瑪芙妮娜就完全打消了這方面的想法。
從家裡出來之後,莉亞基妮與瑪芙妮娜兩人,從一開始懵懂,只想著賺一點生活費的貴族少女,逐漸在隊友的影響下,成為自由自在生活的冒險者,一路走來,瑪芙妮娜承認自己並沒有在實力上獲得多少增長,也不敢說自己變得有多成熟,但她覺得自己的見識確實是有所提升,至少那個只知待在自己舒適圈的嬌弱少女已不復存在,或許少女依然嬌弱,但已不是為了一點塵埃就徹夜難眠的脆弱花朵。
更讓瑪芙妮娜深受影響的事,是莉亞基妮的成長,從最初只知使用自己過人天賦的傲慢天才,到後來成為真正知曉何為勝負與榮耀的劍士,以及能在最終戰中放下身段,使用過去自己瞧不上眼的潛行手段來協助隊友,以獲得真正的勝利。
莉亞基妮的成長過於迅速,眨眼間她已走到過於遙遠的地方,在大賽上她成功擊敗英雄,她正式踏入更高的舞台,那些知名強者若有機會,很快就會來接觸她,無論是懷著善意還是惡意。
正因如此,她更應該待在莉亞基妮的身邊,見證她的成長。當然,這次她可不能只當個累贅。
瑪芙妮娜瞇起眼睛,正如薩翁家族非不得已,不會使用刺客手段,瑪芙妮娜這個人,若不是真的非常必要,她也不想使用自己的家族姓氏,艾羅布這個名號所具有的力量,可是令一般人相當忌諱。
那是一個為了權力,無所不用其極的力量,家族發展的路上,滿是血腥與陰謀,在過去瑪芙妮娜對此避之唯恐不及,但如今,為了莉亞基妮……
「嗯……可是妮娜,我要回那布勒了,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嗎?」莉亞基妮歪著頭,很是不解地問道。
「……哈?」
「迪安,我這個『代管祭司』的頭銜什麼時候能丟?」科恩諾摸著自己的法杖,很是不滿地道。
「咳咳!我的隊長,我的科恩諾大人,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著急嗎?這頭銜放到你頭上還不滿一周呢……」迪安猛咳幾聲,無奈地道。
「如果可以,我希望今晚就能丟。」
「說實話,這帽子你可能得戴一輩子。」
「……你跟我說笑吧!科赤羅多沒人了?」
「正因為有人,而且人還太多了……隨便算算,阿克里的舊臣,阿克里的姻親,科赤羅多本地的貴族,阿克里的親戚,能爭的人有一大堆,可科赤羅多卻只有那麼一塊……」
「他們可以分啊!」科赤羅多的地又不小,頂多就是變回阿克里執政之前的模樣。
「他們不能分,或許少數人很想分,但現在大多數人不想分,阿克里建立的政權還算穩定,他的那幫直屬官僚現在還很忠誠地替他運作科赤羅多的內政與經濟,也許還要幾代人,才會腐敗到不堪入目,但現在的科赤羅多政權還是正面資產,那幫既得利益者還不想這麼快把這隻下金蛋的母雞給宰了。」
「但他們還是得有個頭……啊!是這麼回事……」
「懂了嗎?我的隊長,實際上他們自己就能處理好,他們只差個名號,對外對內都能有個交代,讓自己在法理上能說得過去而已。」
「我被你給坑了,迪安,別跟我說直到我死,我都拿不掉這個頭銜。」
「以正常人的年紀來說,這很有可能,現在亞爾巴的局勢,除非再出一個阿克里,否則接下來五十年,可能繼續僵持下去……我問一下,隊長,你們德魯伊大多能活多久?」
「沒出意外的話……三、四百年?」
「……我的錯,可能在您死之前,科赤羅多政權就會先倒台,到時這個『代管』名號也沒意義了。」
「那樣的結局也不錯。」科恩諾點點頭,活得久果然還是好事。
「我說大人,這可是一個等同領主的頭銜?」一旁默默聽著的山根,終於忍不住地開口。
「那又有什麼用,他能幫我多帶來幾塊肉嗎?」
「如果你真的去科赤羅多換的話,我想那些貴族會給你幾噸的肉。」迪安道。
「真的?」科恩諾眼睛亮了起來。
「只是在這之前你又會捲入一連串的紛爭,最後到手的肉可能還下了毒。」
「這算什麼啊……」
「這就是權力,我的隊長,就如同高熱的黃金,許多人求之不可得,真拿在手裡,即便手被燙爛也不放手。」
「……先不說那個頭銜了,隊長,我聽說莉亞基妮小姐要離隊,是真的嗎?」山根見兩人對這「虛名」沒啥興趣,也不再自討沒趣,轉而詢問另一個問題,只是這句話似乎踩到了科恩諾的地雷
只見科恩諾的情緒整個低沉下來,開始用木杖在地上寫寫畫畫,這樣低潮的科恩諾,迪安與山根都是第一次見。
「是真的……」科恩諾低聲回答,迪安覺得這聲音,有如將死之鳥躺在樹洞發出的低鳴。
「她說她要回去,回那布勒,把她在那裡沒作完的事,全部作完……」
幾天之後,登喀耳因祭典產生的躁動也在逐步散去,人們回復正常生活,而在某處旅館中,有兩人正討論著本次事件的結局。
「為什麼我覺得最後你的好處還是最多?」迪安坐在一張椅子上,翹著二郎腿發出質疑。
「你傻了嗎?」顧問瑞德……應該是前領主顧問瑞德,如今的他似乎從多蘭商團中離職,恢復他曾今的某個身分,也就是無業遊民。
「我拼死拼活,最後什麼好處也沒拿到,為商團盡心盡力不說,好不容易讓這次的鬧劇有個勉強能看的收場,結果因為投資方不滿意,上面就打算拿我當替罪羊,現在好了,我又得到處流浪了……」瑞德拍了拍自己的披風,他有段時間沒用這旅行披風,現在又得重新使用這個老傢伙了。
「你以為我是傻子嗎?一般人參與這種事,在最後肯定被人卸磨殺驢,無論成敗,說實話,我真覺得你是個怪物,你難不成早就預料到這種結果,才特地攪混水,以便蒐集商團內部鬥爭的黑材料,以好跟商團高層進行談判?」迪安摸著下巴,不可置信的問道。
「我沒你想得那麼厲害……」瑞德目光閃爍,又道:「若可能,一開始我是打算讓一切有個好看的結局,結果事與願違,現實的阻礙實在太多,我是中途開始才準備退路,若非遇上你們,現在的我應該是迅速潛逃離開登喀耳。」
「但你還活著。」
「也只是活著……」
就在這時,房間的門突然打開,一名雄壯威武的女子走了進來,這樣的女子附近只有一位,正是「女狼」菲麗絲,只見她有些煩躁地道:「多蘭商團的瑞德!是叫這個名字吧!佛蘭茲那老頭找你過去。」
迪安挑了挑眉,他對菲麗絲代公爵傳訊並不意外,因為根據他的情報網,他知道菲麗絲似乎跟公爵有血緣關係,就不知這關係有多近,一些小道消息也說菲麗絲只不過是公爵的遠方親戚,而且雙方都沒有特地公開這項消息,因此這項半公開的秘密也沒有讓人多重視。
「能否再等一會兒,讓我把最後的事交代完,我就會跟你走。」瑞德嘆了口氣,無奈地道。
「今天之內?」菲麗絲瞇起眼睛,摸了摸腰間的短斧。
「中午之前……」瑞德攤攤手,道:「可以嗎?」
「行!」菲麗絲乾脆地離開,臨走前還說了一句:「記住別逃跑,我挺欣賞你的,別逼我砍死你。」
「唉……」
「嘆什麼氣?這次你表現的可亮眼了,得貴人賞識,難道不該高興?」迪安笑嘻嘻地慶賀,只是聽在瑞德耳裡,幸災樂禍的成分居多。
「你怎麼就肯定我會受公爵招攬?也許只是把我找去砍了洩憤。」
「不不不!佛蘭茲他是老了沒錯,但他可不昏饋,他也許洗去了一些海盜的戾氣,但他的野心之火可從來沒有熄滅過,現在是個好時機,凡爾德王室紛爭再起,他正需要一位有能力的幕僚,以貴族的方式參與新的權力鬥爭,我的朋友,你現在可是被公爵寄予厚望。」
「聽你說話,我總覺得下一秒我就會成為凡爾德的宮廷宰相一樣。」
「你會不會成為宰相我不知道,但你要是給不出我要的東西……」這時又一個人推開房門走了進來,來人正是迪安的隊長,科恩諾,他的臉色顯示他的心情極差,他緩緩走到迪安身邊,手按在苦笑的迪安肩膀上,道:「這個騙子立刻就會成為死人。」
看著科恩諾極為認真的表情,瑞德訝異地看向迪安,迪安則作出雙手投降的手勢,示意自己拿自家隊長完全沒辦法。
「我還以為你們是更加和諧的關係……是我想錯了,帝國間諜跟德魯伊走到一塊,本就不現實。」瑞德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要是早知道他們之間是這樣,互相牽制的關係,瑞德也不用那麼拐彎抹角的方式,來利用科恩諾,他本可以跟科恩諾建立更直接的交易。
不過事到如今,一切塵埃落定,迪安確實有手段,手底的牌明明不多,卻硬生生藉著「狐假虎威」這個套路,把所有人耍得團團轉。
「瑞德大人,我的小命可就繫於你的手裡了,你可要認真回答啊!」迪安露出懇求的表情,儘管覺得瑞德應該不會毀約,但事關自己的性命,迪安還是有一些擔憂。
三方盟約之中,科恩諾小隊所拿到的重要報酬之一,便是有關科恩諾手中板子的知識,也就是「漂流者」的情報。
「這當然,我不會輕易毀諾……」儘管這麼說,瑞德還是在腦中迅速地權衡一下,是應該放著科恩諾殺死迪安,讓這個動向不明的危險人物消失,還是遵照盟約,以免為了不必要的敵人,損害自己的名聲及信用。
最終,瑞德還是選擇了後者。
「關於『漂流者』,我能給出比你想像中更多的情報,單單這次合作,還不足以讓我將手裡,有關漂流者的一切全盤托出……」
「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你所言非虛?」
「實際的證據現在我手裡沒有,但要說為何我這麼有底氣……」瑞德雙手合十,很是自信地道:「因為我就認識一位『漂流者』。」
港口碼頭邊,科恩諾閒著沒事看著海洋,幾天前,他就在這裡與莉亞基妮告別,她將與瑪芙妮娜跟家族的使者及侍從們,一同乘船回到那布勒。
他曾一度想將莉亞基妮留下,他知道莉亞基妮對自己的感情,而自己雖說不上徹底愛上了她,但科恩諾對莉亞基妮還是很有好感的。原本他以為,經過這次比賽後,他跟莉亞基妮會一同繼續冒險,慢慢加深情感,然後在未來的某一天真正結合。然而莉亞基妮卻斷然地選擇離開,這讓科恩諾無比錯愕。
「我知道你一時無法理解,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之所以在這時歸鄉,是為了以後繼續跟你在一起……」莉亞基妮無視身旁心驚膽顫的瑪芙妮娜,以及一眾惶恐不安,幾乎想殺了科恩諾的侍從,她很是直接吻上科恩諾的嘴唇,而科恩諾沒有選擇迴避。
「我要你等我,記住,你一定得等我,我知道你過去也跟其他女人發生過關係,但從現在開始不準,從今以後,能站在你身邊的女人,只有我莉亞基妮。」
「……這太不講理了,你剝奪我的自由,卻又要從我的身邊離開。」
「女人總是不講理的。」莉亞基妮再次露出炫目的笑容,讓科恩諾看迷了眼。
「這種看似道裡,虛偽的箴言太過分了,讓人無從反駁的話語有何意義……」科恩諾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他覺得自己有些頭疼,卻又難以氣憤,他只好道:「我不會停下自己的冒險,我會繼續前進,等你把事情辦完,趕緊追上來,我會等你……」
「我會的。」
「還在想情人嗎?我的隊長。」迪安拎著酒瓶,晃悠悠地走了過來,看著出神的科恩諾,調笑地道。
「是啊!然後某個傢伙似乎在自尋死路,不知趣地想把別人從回憶裡擅自拉出來……」
「咳咳!我的隊長,別這樣,我只是收到一點消息,特地來報告一下,一些麻煩人物盯上我們了,可能跟你成為大賭賽冠軍有關,如果想順利離開登喀耳,前往下個目的地,我們現在就得準備行動!」迪安輕咳數聲,然後正色道。
科恩諾默默地看著海洋,良久,等到迪安都坐了下來,都把酒瓶放到地上了,科恩諾才站起身,道:「我們離開,去東方……」
科恩諾的視線望向太陽升起的方向,道:「去瑞德口中的『聖冕山』。」
後記
這部作品我花費很多心力,實際上我下一卷大綱都擬好了,但寫到後面卻發現自己實在是不適合寫這種題材,許多想到的點子沒辦法用在這個世界觀裡。於是我決定這本書在此告一段落,以後有能力,或許我會繼續寫,但現在這本書不會再繼續更新了。
接下來我打算轉向其他寫作方式,想試試短篇集式的創作,有興趣的朋友還請繼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