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少年與開始－08

　　「待會就麻──煩各位過來挑選一把自己所擅長的武器，並以兩人為一組的進行對練。畢竟是第一節課，各位同學只須以『將魔力注入於武器中』為目標去練──習即可。至於挑武器的順序？女性優先，麻──煩同學過來排隊。」
　　
　　在蘇嘉德的簡單交代下，絕大部分的學生雖表現忐忑，其中卻也不乏以迦梨為首的興致高昂者。順帶一提，在剛才的教學中，她全程一副發呆的模樣，不光眼神變得空洞，感覺就連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她真的能好好上課嗎？藤芥子雖然好奇，不過仔細想想，那似乎也不關他的事。再怎麼說，他們之間的關係也僅只限於一紙的報名而已。
　　
　　他實在沒那個義務去時時照看著她。
　　
　　何況就算藤芥子不特地去照顧她，以蘇嘉德的「教育」手腕來看，應該也不難料理像她那樣的燙手山芋才對。
　　
　　換句話說──
　　
　　「該找誰一組才好呢……」藤芥子低喃道。
　　
　　儘管有些不是滋味，但不得不承認，多虧了方才的示範，讓藤芥子找組員一事也變得相對容易了許多。誰叫大家都希望能有人帶自己呢？
　　
　　不過正當藤芥子在物色組員時，隊伍的最前端──成排的武器架前──卻突然傳來了一道宏亮的叫喊：
　　
　　「喂！藤什麼子的！」
　　
　　「不會吧……」
　　
　　除非希望對方殺過來，否則就趕緊找個洞鑽進去──藤芥子果斷選擇了回應。他於是抬頭望向聲音來源。
　　
　　一和迦梨對上視線，四隻手上全是武器的她便興高采烈地問：
　　
　　「有特別中意哪一把嗎？」
　　
　　「……」
　　
　　有基於不久前的互動，要不是藤芥子的聽力還算不錯，那他肯定會誤以為迦梨其實是想宰了他的。
　　
　　除非她其實是想說：「有特別想被哪一把給幹掉嗎？」
　　
　　不知為何，藤芥子忽然覺得迦梨的笑容看起來很恐怖了。
　　
　　老實說，藤芥子完全不想理她。
　　
　　因為拒絕與否他都是死路一條。
　　
　　拒絕的話，藤芥子馬上就會被她給宰了。
　　
　　答應的話，藤芥子可能會先被揍一頓，然後就會被她給宰了。
　　
　　簡單的說──橫豎都是死啊！藤芥子被嚇得完全不敢回話，只能語帶含糊地抓搔後頸：「那個……」
　　
　　然而他那欲言又止的怯弱模樣卻反而被迦梨給訓了一頓：
　　
　　「男子漢大丈夫的講話大聲一點行不行啊！」
　　
　　「……」
　　
　　做人真的好難──藤芥子不禁為難的抿嘴，思考該如何婉拒對方的好意，不料他的猶豫看在迦梨眼中卻又成了另一種意思。
　　
　　「想不到你還挺貪心的嘛……」
　　
　　迦梨又從架上拿了一把長槍。
　　
　　「雖然不曉得你要怎麼用，但既然你全都要的話，那咱就好心幫你拿一下吧！」
　　
　　「既然妳都不曉得我要怎麼用了那就別幫我拿啊！」
　　
　　「啊哈哈！罵一下嗓門就變得這麼大聲了啊？不錯啊你！我喜歡！」
　　
　　「誰管妳喜不喜歡啊！」
　　
　　不行了。藤芥子確定自己沒辦法和那個肌肉腦袋溝通，而一旁的蘇嘉德也完全沒有要過來幫忙的意思。他反而是從剛才笑到了現在。那個老妖怪！
　　
　　「那、那個……」
　　
　　就在藤芥子認真考慮要不要直接昏倒的時候，一位看似弱不禁風的少女，卻突然擋住了迦梨的去路。
　　
　　棕色的瀏海覆蓋雙眼，只見那位雙腿酷似馬腳的少女戰戰兢兢地說：
　　
　　「蘇、蘇嘉德教授剛才有說，一、一人挑一把，所以……」
　　
　　「喂──」
　　
　　迦梨的眼神霎時變得冰冷而不可侵犯。
　　
　　「滾開。」
　　
　　「咿……！」
　　
　　不光少女被嚇得跌坐在地，就連附近的學生也都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
　　
　　事情還未結束──
　　
　　正當怏怏不悅的迦梨準備離開時，一隻巨大且披覆白色長毛的手掌，卻在此時扣住了她的肩膀。
　　
　　迦梨轉頭，卻發現自己得仰視才能看清對方的表情。
　　
　　「妳──」怒目瞪視心高氣傲的迦梨，身高兩米有餘的巨人問：
　　
　　「剛對我的同胞做了什麼？」
　　
　　藤芥子認得他。
　　
　　他是二年級的陶洛斯．克里特，獸人一族中難得會使用魔術的奇才。
　　
　　身為米諾陶的他，不光擁有一身如地殼變動般膨脹的肌肉，其肌膚甚至如生鏽的紅銅般粗糙，一看就知道經歷了許多風雨。他的四肢皆被雲白色的毛髮給覆蓋，唯獨頭上那對鮮紅色的巨大牛角，與腳下那雙堅硬的牛蹄顯露而出。
　　
　　「怎麼？」
　　
　　面對如字面意義上氣力如牛的陶洛斯，迦梨只是嗤之以鼻的問：
　　
　　「想打架嗎？」
　　
　　「……妳。」
　　
　　紅色的眼眸隱隱燃燒著怒火，指著倒在身後、同為獸人一族的少女，陶洛斯咬字分明的道：
　　
　　「去向她道歉。」
　　
　　「如果她需要道歉，那她就該自己過來告訴咱。」
　　
　　就像是在下最後通牒般，迦梨接著放鬆手指，任由手中武器噹啷落地。
　　
　　「還有你打算抓咱抓多久？還不快給咱把手放開。」
　　
　　「去……」陶洛斯咬牙重複：「道歉。」
　　
　　「咱拒絕。」迦梨以同樣的聲調命令道：「放手。」
　　
　　「道──」
　　
　　最先出手的是迦梨。
　　
　　只見她收攏五指，冷不防地出拳重擊陶洛斯的側腹。陶洛斯雖沒有就此倒下，卻也不禁痛得鬆開了手指。
　　
　　「唔……！」
　　
　　「早就叫你放手了。」
　　
　　不顧肩膀是否紅腫，沒有離開原地半步，迦梨斜睨著陶洛斯，語出警告：
　　
　　「不想自討苦吃的話，就趕緊給咱滾開。」
　　
　　「唔喔喔喔喔喔喔！」
　　
　　沒有任何躊躇，對著氣焰正盛的迦梨，陶洛斯雙手一抬，便是使勁砸下！
　　
　　眼見強勁的威力從天而降，迦梨不懼反笑：「角力？正和咱意！」
　　
　　她毫不猶豫的正面接下了陶洛斯的攻擊。
　　
　　雖無半點巨響，拳與拳相擊瞬間，卻也激起了大量的塵埃！
　　
　　「不差。」以拳頭抗衡拳頭，衝著青筋暴起的陶洛斯，迦梨下盤儘管不穩，卻也還是不服輸地大吼了一句：「再來！」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禁不住挑釁，已在氣頭上的陶洛斯再次抬拳，使勁砸下！
　　
　　塵埃未散，風波再襲，新一輪的角力緊接而來！
　　
　　兩人鏖戰之餘，藤芥子也乘隙穿過被掀起的沙塵，一面摀著嘴巴，一面奔向蘇嘉德。
　　
　　「教授！你看戲看夠了沒有！還不快阻止他們！」
　　
　　連正眼也不瞧藤芥子一眼，蘇嘉德只是饒富趣味的觀賞眼前的龍爭虎鬥。
　　
　　「阻止？僕為何要阻──止學生對練呢？」
　　
　　「那哪是對練！」
　　
　　藤芥子指著狂笑不已的迦梨和怒髮衝冠的陶洛斯：
　　
　　「你再不出手阻止的話，明天這裡就要多一塊墓碑了啦！」
　　
　　最糟的話則是兩塊。
　　
　　「哎呀哎呀，僕就開──個小玩笑而已。與其激動，還不如靜下心來好好觀──察會比較好唷？」
　　
　　蘇嘉德隨即淺笑道：「況且那種小打小鬧根本就不需要僕親自出馬。」
　　
　　你管那叫小打小鬧？正當藤芥子還想反駁的時候，一股不尋常的魔力流動卻忽然出現在了迦梨和陶洛斯之間。
　　
　　「什……！」
　　
　　洶湧的魔力浪潮不停刺激著肌膚，縱使不將魔力凝聚於眼上，仍能清楚感知到其存在。藤芥子順著其流向望去，卻意外看見一道不俗身影，坦蕩蕩的闖入了僵持不下的兩人之間。
　　
　　「瞧。」蘇嘉德從容不迫地說：「根本就不需要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