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彌補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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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8-30
       她的身上有股很刺鼻的塑膠味道,卻讓我無比地懷念。啊姨的職業就是世世代代的割橡膠樹工人,她有屬於自己的橡膠園,而且擁有的地段還挺大的。每一次她來找我媽,人影還沒見到,味道已經先抵達了。

       但是平時都很嫌棄這味道的我,現在不但不抗拒,反而還貼了上來,媽媽也一臉懵地看著我演戲。「啊香,還不把你的小孩抱開!」啊姨已開始有點不耐煩地命令媽媽。

       啊姨的個性其實挺難搞,但是想起她病懨懨的狀態,我更希望她永遠都是這麼難搞,至少還是精神勃勃的。平時嘮嘮叨叨、有生氣有開心、有對嘴有駁回,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啊?!躺進那冰冰冷冷、毫無溫度的有限空間,再被封起來時,就算再對她說什麼,都沒人理會自己了,這感覺比想象中還要難受。

       媽媽稍微抓了我的肩膀,但我還是不願意鬆開手。「啊……孩子,你的媽媽在那裡,你是不是抱錯人了啊?」啊姨只好再勸一勸我,但嘴裡説的還是方言,她基本上是不説華語的,但是也聽得懂我們説的華語。

       由於情緒實在太激動了,所以我已忘了我是穿越過來的人,開始口不遮掩地説話。「嗚,還以為你不在了,現在竟然還活得好好的,我好開心……」

       這句話立馬激怒了苦口婆心的啊姨,一枚有力量、有厚度的拳頭從我的頭頂敲了一下,語氣也開始不客氣了。「沒禮貌!你啊姨我還活得好好的,什麼不在了!啊香,你看看你的孩子!」

       媽媽趁我因為疼痛而鬆開手的時候,馬上把我抱到一邊。「啊妹別亂亂說話,這樣很沒禮貌!跟啊姨道歉……快……」

       第一次嘗過啊姨的拳頭,雖然感覺很痛,但讓我知道我沒在發夢,啊姨確實還活著。我臉上還是淚流不止,一半是感動的淚水;一半則是疼痛的淚水。做媽媽還真不容易,罵了我還得好好地哄我。

       啊姨雖然是一個很麻煩的角色,但是她卻不喜歡碰到麻煩的事情,見我這難搞的狀態,她已經嚇得趕緊跑回她的老牙摩多車,速速帶上已變成米黃色的白色頭盔了。

      「啊姨不要回去不要回去!」我帶著激動淚水地苦苦哀求,想衝上前卻被媽媽緊緊抱住。我還想看啊姨多幾眼,也不知道之後還有沒有機會了。

        我這瘋狂的狀態,更嚇得啊姨急忙踩油門, 「這傻小孩,我不回去給你氣一氣,我真的命都短了……」啊姨碎念幾句,就速速消失在我視線範圍了。媽媽此刻也不知道想要感謝我還是責怪我沒禮貌,但是她從剛才被啊姨嘮叨的憂愁模樣變得更有笑容了。

       我可憐兮兮地抹著淚水,但媽媽已經不理會我了,因為我以前都時常哭,已經不出奇了。「我看啊姨不會那麼快來了,也好也好……」媽媽小聲地説道,手還是不停地繼續忙著幫爸爸收拾東西。

       我媽原來也有壞心眼的時候,一直哭眼睛也會很累,抹乾了淚水就一起幫媽媽收拾東西了。那一晚,我做了一個啊姨被我追著跑、然後一臉無奈地被我纏住的美夢。

       新的一天,我再次背著沉重的書包,吃了東西就準備從爸爸的店面走去巴士等候站。突然,爸爸店裡的一個中年男人的顧客喊住了我,他目光掃了一眼我胸口的校徽。  「小妹妹,我可以載你一程,我也是花唸中學的老師。」

       白髮的數量能與黑髮均衡地分配、帶著一副褐色眶的大叔眼鏡、嘴唇上方還留了一排有嚴肅感的黑鬍子。這是我們學校專門教英文還有負責紀律的Mr.Liew,翻譯華語叫劉老師。

       我竟然沒發現今天他來光顧爸爸的店,我記得我曾經坐過一次這位老師的車來到學校。我和劉老師的聊天內容在我下車以後全都忘光了,都怪我當時太緊張了,心裡一直盼著趕緊到學校。

       劉老師每次在學校都表現得很嚴肅以及很有威嚴的男老師,沒想過私下可以見識他親切的一面。這一次,我決定好好地與這位劉老師聊天,以彌補當時的回憶。 「謝謝劉老師,我真的可以坐你的車嗎?副手座嗎?您的太太介意嗎?」我擺出我的職業笑容,我終於能表現我的冷靜一面了。

     「哈哈,你這學生還蠻有禮貌的。放心,這輛老爺車已陳舊多時,副手座也坐過很多人了。我的新車的副手座一定是我的妻子專屬,小妹妹就別擔心了,快上車吧,時間不早了!」劉老師看了看時表,很有親和力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