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不可預測的後果

　　於看不見牆面的草原迷宮中，頭個迎接我們的魔物，是身材高大、手持雙長劍、有著獅頭人身的強大傢伙，「王者獅」。
　　應該是首次見到這魔物的晶小姐與碧莉斯、臉色慘白得說不出話來。
　　「……！」

　　「帖斯提！直接解決他！」
　　老詹則馬上反應過來，「給我『槍』！沒時間考慮了！」
　　「你──知道了！」
　　瞬間的判斷，讓帖斯提擲出腰際的「能力槍」，由老詹接過手。
　　然後二話不說，老詹便把槍口、對準才打算揮舞雙劍的人身獅頭魔物。

　　「──制御混沌（フロー・ジャミング）！！！」

　　我這次總算實際看到、「能力槍」發動的瞬間。無膛線的槍口，憑空展開巨大的多邊形魔法陣，最終化出一枚肉眼也難以捕捉的、高速細小彈頭！
　　「──！」
　　幾乎沒可能閃過的急速子彈，不偏不倚地打中王者獅。
　　接著──王者獅突然四周、皆以違反原先運動的方式扭曲，很快就傳出內骨架破碎、肉體也開始崩潰的噁心聲響。
　　那如人般的肌肉身軀，竟像關節崩毀的人偶般、全部爆出血來並癱軟在地；簡直跟被人當作抹布扭乾似的敗北法，讓我感到十足震撼。
　　這就是……「能力槍」……！

　　「哈、哈……不好，魔力缺乏的暈眩……」
　　順利度過危機的代價，則是老詹的不支倒地。
　　雖然在跪倒後、他馬上就站起來了，可其臉上的倦意，明顯是魔力耗盡；似乎不至於無法戰鬥，但起碼今天讓他再用「尋流手」偵查、是不可能了。
　　動作是很魯莽，我卻不得不認同、他反應上的迅速。要帶著失去「能力」的兩人、和王者獅打一場，我想都不敢想。
　　兩位女性也可能是有察覺這件事的必要性，第一時間上去攙扶起老詹。
　　這下子，可糟了。唯一確定、能有效應付那種等級魔物的「王牌」，我們已經用掉。
　　剩下的，是帖斯提自稱、「不適合戰鬥」的彈頭，與我個人、「完全沒用過」的彈頭。再加上、無法讓老詹偵查這個條件。
　　但事到如今，沒有回頭路了！就算前面再出現王者獅，也得把那些可疑的地點、都調查過一遍！

　　是很想說，這座島到底會怎樣、好像不甘我屁事……
　　我大可以夾著尾巴、看著島上陷入魔物襲擊後的火海，想辦法逃出島上就好了……反正聽說，離其他大陸沒有很遠……
　　但是……但是！


　　就在我打算下定決心之刻，從倒下的王者獅後方、出現了某個身影。
　　「那是……」
　　看見對方的剎那，我們幾乎全員、都擺出了不可置信的震驚。
　　那是──擁有人身獅頭、手持雙長劍、緩緩走來的高大魔物。

　　天殺的。
　　為什麼、為什麼會有第二隻「王者獅」……！

　　「……大家，我來爭取時間……！」
　　幾乎是發現的第一時間，碧莉斯居然主動上前、揮出戴著露指手套的拳頭！
　　想當然耳，沒有「能力」的她，就算重重揍上屬於要害的腳關節側邊，卻沒有動搖到王者獅半分半毫。
　　倒是王者獅長劍一揮，即便碧莉斯以雙臂交叉防禦、還是被打飛到隱形牆上，最終因背部重傷而緩緩倒下。
　　「嗚……」

　　「碧姐！」
　　「冷靜點，我們一起──」
　　可帖斯提的話、沒有傳入晶小姐的耳中，她手持直刀、猛然朝王者獅衝鋒！
　　王者獅大尺寸的直劍，依靠重量比直劈落，被晶小姐側身迴避；順勢揮出直刀的儷影，也僅造成對方些許皮肉傷。
　　厲害！面對絕對強大的對手，也毫不畏懼……但是，沒有「隱身鳳」，傷害差太多了！
　　此時，只見王者獅裸腳用力跺地、立刻飛濺出大量沙塵──

　　「不妙！晶小姐──」

　　當沙塵散去、我總算恢復視野時，晶小姐已經被王者獅的腳掌、無情地逮到無形牆壁上，失去抵抗能力。
　　糟糕了……居然一口氣、失去兩位戰力……
　　更讓情況惡化的是，王者獅沒有對倒地者進行追擊，明顯是游刃有餘、在玩弄獵物的感覺。無疑是想對我們增加心理負擔。
　　可惡！明明我們才決定、要打碎那傢伙的計畫……如今卻著了奧斯伍德的道！
　　該怎麼辦……這是「伯樂」能解決的事嗎……？還是，我們真要在這裡全滅？

　　「志涼……老闆……」
　　一旁，因耗盡魔力而虛弱的老詹、勉強吐出話語：
　　「你們逃吧……不會有人怪你們的……
但是……絕對、絕對……！絕對不能讓、那傢伙、得……逞……！要把、陰謀傳給誰知道……才行……！」
　　「老詹……」
　　那種事……那種事，太殘酷了！我做不到啊！我寧可在這裡、和你們一起……！
　　但那樣就……

　　一秒內的多番思考後，我擋在倖存的帖斯提面前。
　　「帖斯提……快走。上一層的陷阱在哪裡、你還記得吧。」
　　我緊握起借來的短劍，冷汗直冒、口氣卻完全不動搖。
　　「我啊……記性很差，回去大概會被陷阱處理掉。就交給你先回報了。」
　　即使，只有他回去也好……

　　「……
不，那可不成。」
　　下秒，我感受到有什麼東西、貫穿了我的腰部。
　　「！？」
　　這是……不會吧，「彈頭」？！
　　帖斯提，該死的──你居然用「彈頭」射了我？！你在想什麼！？！？！？
　　幹……我居然是死在自己人手中嗎……這樣的結局，我還真沒想到……

　　在自己以為要失去意識的那須臾，我想起了。
　　「我個人的『彈頭』，則因為『能力』上的分別，讓我作為最後手段吧。」
　　帖斯提這麼說過。
　　那這傢伙、到底是什麼用意……？

　　等等，有很多資訊、突然灌入我的腦中──


　　※　※　※


　　【第三人稱】


　　帖斯提打中陳志涼後，志涼一言不發、緩緩走向氣勢非凡的王者獅。
　　「拜託了，志涼……這是我唯一的辦法……」
　　雖然心存僥倖，但此刻、帖斯提突然回想起，他的養父、公爵「諾宏‧佛翠斯的艾楔特」，在他小時候和自己說的話。

　　「聽好了，帖斯提。你的『彈頭』，只能在存亡時刻射出。因為這實在太過特殊。
要是其他人知道你這『彈頭』存在，天知道會有多少勢力盯上你。絕對不能輕易公布，即使是最信賴的人也一樣。
弄個不好，你可能──把別人搞成足以毀天滅地的，怪物。」

　　當初還未完全理解自己能力「評能師」的他，還不清楚、公爵這番話到底什麼意思。
　　但現在他知道，自己將親眼見證、這枚被再三警告的「彈頭」，是多危險的東西。
　　「能力開花（アビリティー・ライザー）……我最後的王牌。
我可不知道、自己現在做了什麼事啊……！」

　　下秒，當王者獅鼓起胸膛、朝志涼身穿學生制服的瘦弱身軀，揮舞起長劍時，整個獅頭人身的軀體，卻突然像洩了氣的皮球般、完全癱軟！
　　「！？」
　　現場所有人都還沒搞清楚狀況，敵人手中的雙長劍，便因為重力牽引、無情地掉落，斬殺了原本身為主人的王者獅。
　　戰鬥結束得太過突然，導致現場一片鴉雀無聲。
　　「結束了。」
　　宣告終結話語的志涼，只不過轉過頭來，眼中傳達出的感受、立刻震懾住帖斯提。
　　「你……你……真的、是志涼……？！」
　　「當然。」

　　那名以髮夾紮起鬢角、有著斜劉海的少年，瞳孔裡幾乎沒有任何情感；不是像人偶般的空洞、更雷同於某些不該存於世上的事物。
　　人類的話語中，是有針對這種難以侵犯的景象與氛圍、做出形容詞的。
　　神。
　　宛如神般的、毫無私情的眼神。
　　不只雞皮疙瘩佈滿全身，連腦袋都會麻木、要走遍全身的電流脈衝，都在這瞬間一併發生。
　　要不是嚇得目瞪口呆，帖斯提極有可能、當場下跪不敢抬頭。
　　能夠匹敵「神聖」這個詞彙的存在，就在眼前。


　　※　※　※


　　【第一人稱，陳志涼】

　　……等等，我怎麼了？
　　我只記得，帖斯提那混帳、突然用「彈頭」攻擊我……然後……
　　我……我做了什麼？

　　搖了搖頭後，恢復意識的我，居然看到──已經被砍死的王者獅二號，和一群正在流淚、無法動彈的，我的同伴們。
　　這是搞什麼……？！
　　「喂……喂！你們，發生什麼事了？！」
　　似乎是我的話語起作用，他們四人紛紛回過神來、還摸摸自己的臉頰，一副才剛發現流過淚的模樣。
　　「呃……我、我們……不、不太清楚……
對了，你是做了什麼？！為什麼、王者獅會突然癱軟……」
　　但說到一半，帖斯提意會到某些事、立刻改口：
　　「不……依你這樣說，你可能也沒記憶吧……抱歉，當我沒問……」
　　……所以到底發生什麼了？！難不成，是我打倒的嗎、那隻王者獅？

　　為了釐清狀況，我穩定口氣、把想到的字眼吐出口：
　　「別說那種話……我得知道一下情況啦！
先提一下，你的確是用『彈頭』攻擊我了對吧？那個『彈頭』，實際到底是什麼鬼作用？
喔對了，無預警攻擊我這回事，就算你沒有惡意，我們待會還是要算總帳。回去你給我做好覺悟。」

　　不知為何，帖斯提後梳髮下的神情、一口氣放鬆下來。
　　「……哈、哈哈……
好啦，之後讓你算帳，我欠你一次。」
　　其他三人似乎也跟著鬆懈，肩頭明顯下降不少。
　　所以說到底是怎樣啦！快解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