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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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9-26
阿七挑眉。
這個小孩,還真的想要玩?
他握了握稍早才剛包紮好的右手。還是那個笑。
雖然不是他出錢換新,不過閻王殿內大大小小的東西幾乎都是阿七在保養。
裂這一下,裂的阿七心好疼。

外面的閻鐵律皺皺眉,才剛踏出去,這又是怎麼回事?
身後的房間突然傳來一種異樣感。一種崩裂感。
她看了旁邊的簡壹一眼,發現三個輔佐官臉色都有變。
「裂衡……?」小三不確定的道。
那個裂衡小孩,阿七真的能制住?

閻鐵律也同時想到這裡,連忙回頭,心裡盤算著要是打開門看到倒地不起的阿七,馬上就把裂衡打包退貨。噢,打包之前要先打斷手腳。
地界不需要第二個跟平衡牽扯上關係的傢伙。
也不需要一個會欺負他們地界阿七的死屁孩。

「阿七!」

阿七看向門口。微微笑。
閻女王愣了愣。這個畫風不太對,是不是她不小心開到了通往異世界的大門?
她搖搖頭,關上門,再打開一次。

還是一樣,那個畫風不太對。閻女王揉揉眼睛。
阿七現在手上拎著的,是那個小毛孩?

「我沒看錯吧……」小三表示不敢相信。
「哇……」小二覺得這世界似乎有那麼一點不公平。
「……」簡壹現在想回家抱著自己美艷脫俗的老爸尋求心靈安慰。

一個裂衡小孩,就這樣像被拎小雞一樣拎在地界打雜工的手裡……不不,或許說是拎垃圾會更洽當一些。

閻鐵律不愧是女王,是塞在門口四人組第一個回神的。
「阿七……?」她不確定的看了看阿七,再看看他手裡的狐狸耳朵。

阿七還是那個表情,跟他平時收拾垃圾端茶水也差不了多少。只不過他現在手上端的不是茶不是水,不是垃圾也沒提掃把。
他現在手上提的那個叫做裂衡。

「嘿嘿。」阿七靦腆笑了笑,甩甩手上的小白狐狸。把右手藏在背後。不讓閻女王看見他又把早上的傷口弄了開。
「小孩欠管教。」他說。

這¬¬……在欠管教的範圍內嗎?
閻鐵律的腦袋有點轉不過來。
她現在只能確定一件事,阿七身邊這小孩,跟著鐵定沒問題。

「阿七……你……」小三眨眨眼,想問。
「嗯?」阿七笑笑。
「你是……什麼……」東……西……?
小三的話還沒問完。
『啪!』
一聲響指。
除了閻鐵律,一二三號輔佐官眼神一呆滯,再回神,又什麼都不記得了。一個個滿臉疑惑的抓抓腦袋回去燃燒體力換薪資。

「噓。」阿七拎著小白狐狸,對著閻鐵律笑一笑,伸出食指抵在唇前。
閻鐵律突然不知道自己認識的阿七是不是真的阿七了。
她看著阿七單薄的身子扛著小狐狸離開。
突然想起來。
小時候有聽過誰唱一首歌。
『七渡七度七,七涼七量七。』
不知道為什麼,就這麼突然想到了。


阿七身邊多了個狐狸孩子這件事很快就從審判大廳傳啊傳啊傳,傳到整個地界通通都知道。
大家都在說,阿七一巴掌打趴了裂衡。
大家都在說,那裂衡其實也沒有什麼。

阿七聽了只是聳聳肩,扛著垃圾袋哼著歌走人。
但這讓裂衡小狐狸聽的心情不美麗。
那天他再醒來,是在一間儲藏室裡,那裏堆著一堆雜物,頭頂一盞小燈,窄小的空間裡只有一張他睡的木板床,硬的讓他腰酸背痛。不過這也沒什麼,外界的環境還是比這樣的地方惡劣許多。
比起環境,小驀然更關心的是自己到底怎麼被人蓋布袋。為什麼說死就死還沒有辦法反抗。
「這你不用管。」那個叫做阿七的嘿嘿嘿的笑一笑告訴他「我要去餵狗,你要不要來?」
小白狐狸表示不給答案他就不吃飯。
阿七抓抓頭,只好坦白從寬「就當成是那個平衡的高手看不下去了吧?」
「騙人!」驀然狐狸一條大尾巴激動的毛都炸了。看的阿七感慨的笑笑。

這隻小狐狸,頗像以前人間看見的。
不過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早就不在那裏了吧?
阿七聳聳肩,不管驀然小狐狸有沒有要按時吃飯睡覺,拎著吃飯的傢伙就往大門去,準備去餵餵閻女王的小寵物大白。

驀然狐狸左右看看發現沒人在意他吃飽沒,決定還是不要待在這個陰慘慘的地方。
就算不是自己滿意的人,不過還是跟著阿七走吧。

阿七往後瞄了眼,笑了。
小狐狸真乖,還知道要跟上來。

直到走離了閻王大殿,小狐狸才想起一件事。

那間儲藏室,是誰的?
看著前面哼著歌的單薄背影,驀然瞇瞇眼。
這個阿七,好像有古怪?
那間儲藏室,感覺一點都不儲藏室。

阿七的腳程快,一步一踏,小驀然在後面不服氣的前腳後腳拚命追。
他才不會說他跟不上,他只是還小,才不是比這個瘦瘦弱弱的傢伙體力差。
一路上阿七專心走路,沒回頭看小驀然,也沒看見路邊經過的閻王殿勞工們對著小狐狸指指點點。
倒是小狐狸看自己變成眾鬼焦點,齜牙咧嘴,忙著走路還要忙著警告這些地界的傢伙不要盯著他看。

「阿七!」在不知道轉過幾個彎之後,終於有道聲音讓阿七停了腳步。小驀然一個煞車不及,撞在前面阿七的背上。
驀然摸摸鼻子,抬頭,正好看見阿七笑笑看著自己,接著伸出手揉揉他的腦袋,然後轉回去去看那叫住自己的人。

小白狐狸愣了愣。
他堂堂裂衡,這是被摸頭了?

「真是早起啊?」那叫住阿七的,是其中一個處室的組長,他一臉輕鬆自在悠哉的道「不會是要去餵那隻畜生吧?」大大的圓臉上嵌著一對圓眼睛,整個人都是圓的。
「是啊。」阿七點點頭。
那組長挑挑稀疏的眉毛「這樣啊,餵完來我這裡,我讓你做點事。」
阿七歪歪腦袋,沒點頭也沒答應。
但是組長好像沒看見,雙手背後,踱著步子擠開阿七往前走「每天看你閒著,多不順眼。沒看見我們都快要忙死了?」

阿七還是默默的。目送圓滾滾的背影緩緩的走。一點都不忙。

小驀然看看阿七,再看看組長,心情不是太美麗。
「那邊牛頭馬面傳來消息,說是大白又跑了。」繼續他的悠哉,組長先生走了幾步路,轉回腦袋說著「趕緊的!去看看!」不過他口中的事似乎不是件可以讓他這麼輕鬆簡單說出來的事。
小驀然在阿七背後瞪眼,覺得心裡特別不爽快。這個人他不喜歡,一張圓臉小眼睛,看著這個瘦瘦的打雜工像在看垃圾。
就算這個打雜的看起來再沒用,也沒到垃圾等級!

小驀然屏住呼吸,要是這個阿七沒有好好罵上這個傢伙一頓,他就要替天行道。
他捲捲衣袖,準備隨時揍人一拳。

這些阿七當然都有看見,無奈的失笑,忍不住伸出手拍拍小狐狸還長著狐狸耳朵的腦袋「走吧。」
「走?」正蓄勢待發的小驀然一愣,心裡一股怒火一下子洩了一大半「你沒看到……」「當然有。」阿七阻住小驀然的話,朝他笑笑「沒關係。現在大白比較重要。」

小白狐狸生氣的甩甩尾巴「你這沒用的打雜的!」他掙開阿七的手「別人欺負,就要欺負回去啊!欺負到剛剛那個圓餅臉死到墳墓裡!」

這是哪國理論?
阿七看著小狐狸。
而且要死到墳墓裡的應該是他才對吧?
最後他搖搖頭「驀然,這裡不用把人欺負到墳墓裡啦。」他想起來了,這個小毛孩好像是從外界來的吧?也難怪要把人欺負進墳墓裡,不然就換自己進墳墓了。

驀然鼓著腮幫子「你這樣膽小,去到外界會死!」這樣子瘦,分分鐘變成別人的前菜,還說不定會被帶回去當奴隸。

阿七愣了愣。看著驀然沒說話,好半晌才突然哈哈笑了兩聲「好啊,就進墳墓吧!」他轉身繼續往城外走。

驀然狐狸呆呆地看著阿七一看就知道不太正常的反應。
什麼東西就進墳墓?

閻王殿到城外的距離百多公里,就連驀然小狐狸也沒想到阿七的腳程竟然快的五分鐘就趕到,跟到最後氣喘吁吁連逞強也辦不到。
「小孩,跟著哥哥多多鍛鍊哎!」阿七跑一段發現沒聽見小狐狸腳步聲,回頭去找,終於在路邊找到吐著舌頭喘著氣的累癱小驀然。一句話也沒說,從滿手水電工具還有清潔工具清了一根大拇指出來拎起小狐狸又繼續趕路。

驀然覺得自己臉上面子掛不太住。才剛剛說完別人弱,馬上被人提著跑。
「我、我只是……」想想還是辯解不出丁點毛線,小狐狸支支吾吾的。
「你只是?」阿七嘴角微微揚起,裝傻問著。這隻小狐狸,本性不壞,就是來到陌生地方心怕怕。

一段時間沒聽見回答,阿七低頭一看,果然,小狐狸又鬧彆扭。嘴巴閉的死緊乾脆不說話了。
聳聳肩,阿七繼續趕路。
大白跑出門也不是一次兩次,都怪那些可以走鬼路的小孩不小心,帶著一身金閃閃的命格在大白面前晃,也難怪大白忍不住。

又走了一小段時間,驀然就看到那邊一扇大黑門散發陣陣冷風,那冷風吹起來不會讓人覺得神清氣爽只覺得媽的超級冷。
「大白是狗?」驀然突然想起這問題。
阿七點點頭。
大白是閻羅殿城外的寵物狗,身高十層樓,沒有下半身,一張叭喳叭喳的嘴被阿七拿符封起來,狗生最愛蒐集人間奇異命格,每次掃狗窩,都能看見一卡車陽壽未盡的人間小寶貝哭說想回家找阿娘。每次掃狗窩,附近居民都能看見阿七忙著跑東跑西。大家都知道,阿七非常忙。忙著忙著,比十殿閻羅加起來都還要忙。

「所以它跑了關你屁事?」驀然又問。
「我也不知道。」阿七笑笑告訴小狐狸。心裡其實在苦笑。他本來下地獄就不是為了找大白,也沒有想要幫忙打雜的意思。誰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你是時間多喔。」驀然搖搖頭,覺得這個腳程很快的打雜工真的是有夠廢物,連自己為了甚麼工作都不知道。還心甘情願的做苦工。
阿七搖搖頭「我的時間快要沒有了。」雖然他命長,但命太長就要活久久,阿七活的很有心得也很累,其實閻女王早就該放他退休去找墳墓。但是想歸想,阿七現在能找的不是墳墓,而是閻女王放養的寵物狗大白。

看著那扇空洞洞的大門通往另一個灰白灰白的地方,小驀然把注意力從阿七有點奇怪的感嘆表情挪開,不想再去看這張完全沒有想幫自己爭取利益的懦弱臉。
「它是從這裡跑出去的?」驀然瞇瞇眼,看著這扇完全符合天地規則、規則力量強的不像話的大黑門。
阿七點點頭「這個是鬼門,連接外面那條叫做鬼路。」他說,一邊伸手在口袋裡喀啦喀啦。他的小界秤很厲害,拆開來還能變成其他的東西。
譬如說,叫狗的笛子。
吹一下是喊大白吃飯、吹兩下是喊大白回家、吹三下是讓大白升格衝鋒敢死隊隊長,先到前面去送死探路。阿七花了七七四十九年不容易教會大白起立握手蹲下轉圈圈,這三個指令更是花了他七百四十九年。

「那我們出去找吧!」驀然捲捲袖子,身為驕傲的狐族,他絕對有這個能力可以聞出大白的位置。不管怎麼樣都會比阿七找的還要快多了。
「等等……」阿七抬手想制止,不過那邊驀然小狐狸身邊一個大大大法陣轉動,才一眨眼,小狐狸已經遠遠的出現在門的另外一邊去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