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 《魔女—小心不要被慾望吞噬》 045 小教堂

　　「呼…」我將冰涼的水倒向燥熱的身體，身體隨即顫抖了一下，運動過後能沖澡果然很舒服。

　　雖然不能夠在公眾場合運動，但還能夠在房間內稍微運動，然而房間終究不是訓練場，只能夠做一些輕度的運動而已。

　　沖洗完的我準備去更衣間換上衣服，走出浴室前忍不住駐足在門口看向浴池。

　　自從離開帝國王都後，已經很久沒有泡澡，看到寬闊卻空空如也的浴池，隨即冒出想在裡頭悠哉泡澡的想法。

　　「真想泡澡…」換衣服的時候忍不住暗自唸道。

　　離開更衣室回到客廳的時候，發現希爾薇正在跟門外的人說話。而她會這樣做是因為我有交代，如果有人來訪，希爾薇就先代替我應付。

　　優花梨大部分情況下過於懶散，古拉則是怕生，夏的個性如果去應門，大概沒辦法將對方的意思傳遞給我。

　　「希爾薇，是誰呢？」

　　希爾薇聽到後，隨即轉身過來向我說明。

　　「那個…之前遇到的哲拉修主教找妳。」

　　我馬上整理好儀容去應門，隨即看見哲拉修以及數位當任護衛的教會騎士。

　　我往人群裡瞄了一眼，並沒有看到之前那位戴著頭盔的神秘護衛，忍不住覺得可惜，不過這群人的實力也不弱。

　　「抱歉，讓您久等了，剛剛在沖澡，沒辦法第一時間回應。」哲拉修聽見我的道歉後，隨即表示沒關係。

　　「請問有什麼事呢？」

　　「我想邀請克里絲達大人以及同伴出去走走，怕各位待在房間內會過於無聊。」

　　不知道哲拉修是抱著什麼樣的想法才提出這種邀請，拒絕的話應該比較好，但是一想到剛剛在中庭的事情就難以拒絕。

　　「好的，不過請讓我們準備一下。」

　　「當然沒問題，我們會在外面等候。」

　　我回到房間內猜測哲拉修的目的是什麼，不過想來想去沒有一個明確的目的只好作罷。

　　「稍微準備一下，我們要出門一趟。」我向隊員們說道。

　　「欸~可以不要去嗎？」優花梨懶洋洋地說道。

　　「不行，不是說好要待在我身旁的嗎？」現在這種情況下，我可不敢放他們任何一個人單獨行動，尤其是古拉，一看就是異種族的她不知道會碰到什麼樣的糟遇。

　　優花梨這時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站起來，用酒之類的蠱惑她會更快，但是對方還在門口外面，如果被竊聽得知用酒就能誘惑優花梨的話，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糕。

　　不過在離開前有一件事還要處理，就是他們手上的手環。這是魔法師協會的特製手環，效果是讓被戴上的人無法使用魔力，因此魔法也無法使用，而魔力被束縛的同時也會對身體造成些微的影響。

　　我到這裡後才意識到這些手環如果被注意到，藉此得知隊員們是魔女的消息肯定不太好。

　　利用萬縛之水取代手環的效果不是一個好主意，因為在同伴身上使用魔法是一件奇怪的行為，而且我無法保證隊員們不會突然失控。

　　如果使用幻覺類型的魔法，一旦被發現就完蛋了，會變成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狀況。

　　因此我能做的事情就是加點裝飾、改變造型。

　　首先，我利用魔力在夏的手環上刻出火焰的圖案，不過要十分小心，不能夠影響到其中的魔法。

　　再來是優花梨，則是刻上冰晶圖案。

　　至於其他兩人就先暫緩，因為光是做這兩個手環就耗費許多時間，而且我還要用魔法隱藏我此刻在房間的所作所為。

　　古拉看見後有點嫉妒的感覺，拉了拉我的衣服表示她也要。

　　「抱歉了古拉，回來以後我再幫妳用好嗎？」我摸了摸她的頭請她先忍耐，並拉起她的袖子要她把手環藏好。

　　這裡唯一沒有被看到手環的大概只有古拉，因為她的衣服實在是太大件，平常手都是藏在袖子內，因此她可以先暫緩沒關係。

　　希爾薇的話，我拿出手帕將她左手的手環暫時包起來，這樣看見的人只會覺得是夏和優花梨兩人的專屬飾品，而且只有希爾薇比較願意戴著手帕，因為他們兩人比較怕熱。

　　古拉看見我這個舉動後，不開心地用尾巴拍打我的小腿，在我安撫她的時候，隨即扭過頭不理我。

　　我只好抱起她放到腿上，並輕撫她的尾巴，她第一時間當然是不開心地反抗，隨後才慢慢冷靜下來。

　　「回來我再幫妳用更好看的好嗎？」

　　「嗯…」古拉窩在我懷裡向我撒嬌。

　　「我保證。」我摸了摸她的頭後才準備好出發。

　　中庭已經準備好馬車讓我們乘坐，這些馬車與我們這一個月來乘坐的馬車不同，從外觀上就能夠明白是高級貨。

　　由於一輛馬車內的位子只有四個，我讓古拉跟我坐同一台，另外三人則是坐另一台。

　　一坐上馬車，古拉開心地享受舒適的座位，並把我的腿當作枕頭趴下。

　　填補空位的護衛見狀露出了厭惡的眼神。

　　「咳咳！」哲拉修假咳幾聲，並拍了拍扶手要身旁的護衛注意眼神，護衛才沒有繼續。

　　「克里絲達大人跟同伴感情很好呢。」哲拉修為了緩和氣氛說道。

　　「是的，不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一定會保護他們。」我說這句話的同時瞪向那名護衛，護衛則是別開視線。

　　「冒昧問一下，我們現在是要去哪裡呢？」我轉移話題，想知道目的地是什麼地方。

　　「並不是什麼特別的地方，只是王都內的幾處小教堂而已。」

　　「小教堂？」

　　明明有教區以及大教堂在王都內，還需要其他教堂嗎？不過仔細想想，存在性應該是必要的，因為整個王都很大，要讓一些不方便行動的人也能夠上教堂進行宗教活動。

　　除此之外，應該還有其他理由，因為當我們離開教區的時候，首先看見的是貴族區的房子，貴族區意味著貴族居住外，平民未經允許是不得進入。

　　雖然教區附近也有平民區，但是跟貴族區的比例有明顯的差異，這種規劃我無法理解。

　　「為什麼教區附近是貴族區偏多呢？」我忍不住問道。

　　「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原因喔。」哲拉修笑笑地說道，但是從他的語氣中，彷彿有著不要繼續問下去比較好的感覺。

　　我只好靜靜地看著窗外，等待馬車到達目的地。

　　在經過民宅區時，我發現民眾對於教會的馬車表現出十分尊敬的態度，尤其是看起來越貧困的民眾態度越尊敬。

　　「克里絲達大人貌似對民眾虔誠的模樣有點好奇。」在一旁觀察我的哲拉修說道。

　　「的確感到好奇，畢竟帝國的國教並不是光之女神，而是太陽之神。」我沒有將內心的疑問說出口，也就是為什麼民眾會如此信奉光之女神？

　　「我想您會習慣的，畢竟您是我們光之女神教會的聖女。」

　　聖女這個稱號依然是綁在我身上，但這個稱號對我並沒有什麼幫助，只讓我覺得麻煩而已。

　　「對民眾而言，聖女很重要嗎？」

　　「很重要，非常的重要，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重要程度。」哲拉修說完後又急忙改口道，「更正一下，是一神之下。」

　　聽見哲拉修的回答讓我在心中嘆了口氣，也就是我比起教會或是王族的任何人都更容易帶領民眾是嗎？

　　這就是最麻煩的地方了，只要我失言讓自己不像是中立的人，就會導致情勢往其中一邊靠。

　　反過來想，或許我也能夠讓這場政治鬥爭劃下句號，但要這樣做需要很多情報，包含現在的勢力分佈、哪些人支持哪方等等。

　　按照現在的狀況分析，民眾比起王族可能更傾向於教會。

　　王族方會在意這些人民嗎？依照我對於貴族的認知，他們很有可能不在意平民是怎麼想的，不過這樣真的好嗎？

　　平民推翻王族，這是構建在小說中的劇情，甚至作者有可能因為文字獄而被抓去關，罪名自然是顛覆國家。然而平民要贏過貴族，需要天時、地利以及人和通通具備才有可能。

　　我看著穿梭的街道，想著哲拉修該不會是要帶我們去表面是教堂，實際上是人民反抗軍之類的地方吧？如果真的是那種地方，絕對不能夠久待。

　　在經過大約三十分鐘的車程後，我們來到一座小教堂，與教區內的大教堂相比簡直是破破爛爛，斑駁的牆壁、雜亂的庭園以及各種老舊的擺設，明明同樣是光之女神的神殿，規格卻是完全不同。

　　在我們下車的同時，一群小孩衝出教堂朝我們跑來，原來這座教堂同時有著孤兒院的功能。

　　「哲拉修主教！」孩子們開心地靠近哲拉修，不過他們很快就注意到我。

　　「沒見過的人欸？但好像不是修女…」

　　「藍色的頭髮以及眼睛…」

　　孩子們好奇地看著我，很快就猜測出我的身份。

　　「是聖女大人！」孩子們將我團團包圍，同時紛紛露出驚訝、好奇以及興奮等等情緒。

　　我不喜歡別人一直叫我聖女這個稱號，但是是小孩就算了。

　　在我想要讓他們冷靜一點的時候，他們注意到一旁的古拉。

　　「為什麼骯髒的亞人會跟在聖女大人的身旁呢？」

　　「那當然是因為要靠聖女的力量來淨化牠！」一名小孩露出驕傲的表情回答另一名小孩的問題，並看向我想知道答案的正確性是什麼。

　　我看著這群孩子，心裡有的只是無奈罷了。

　　這些宗教製造種族對立有什麼意義呢？是想要顯得人類高人一等嗎？如果今天我不在場，古拉會不會受到他們的欺負呢？

　　我看向古拉的表情，她對於這群孩子感受到的是恐懼。雖然這群孩子不像大人擁有強烈的惡意，但是現階段已經展露出部分惡意，如果他們繼續這樣成長，想必會成為與那群信徒無異的大人吧。

　　「為什麼會覺得亞人很髒呢？」我忍不住向他們問道。

　　孩子們聽見後紛紛回話。

　　「聖經裡面說的！」

　　「修女、修士以及主教也都是這樣說的！」

　　「聖經裡還說亞人很可怕！如果放任他們不管，將會破壞這個美麗的世界！」

　　聽到孩子們說的我就明白了，果然是環境導致而成，而且這會伴隨他們長大直到死前都不會改變，除非發生什麼大事讓他們改變思想。然而大部分的人一輩子不會離開養育自己成長的國家，就會這樣一代傳一代，成為一個常識。

　　我在古拉的身後蹲下，用身體以及衣物遮住她的尾巴。

　「請問我的同伴古拉現在在你們的眼中是什麼樣子呢？」

　　孩子們開始仔細地端詳古拉，古拉不喜歡那麼多陌生人，隨後側過身抱著我，並將臉埋起來。

　　「一個怕生的人？」一個孩子自然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可愛的女孩子！」剛剛那位驕傲的孩子大聲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的確是很可愛。」女生們見狀紛紛想多看幾眼，不過古拉不喜歡，所以我讓他們退後一點。

　　「那麼你們剛剛說的亞人的特徵，現在還會自然而然地從古拉身上聯想到嗎？」

　　孩子們聽到後都紛紛沉默下來，在他們年幼的思考中，或許還無法理解我想說些什麼，不過我只希望他們的未來能成為一位能夠獨立思考的大人，不過是在種族這一方面。

　　「克里絲達大人的想法還真有趣。」一直在一旁靜靜看著的哲拉修說道。

　　「有趣嗎？」我忍不住反問道，在我看來，這就只是普通的思辨罷了。
　
　　「在以人類為主權的智人大陸上，信仰的教義都是以人類為主，莫非克里絲達大人沒有任何信仰嗎？」哲拉修的問題就像是潛藏在水之下的猛獸，讓我感受到幾分威脅。

　　周圍的人看著我，就像是在期待我的回答，然而我無法正面回應，我不選擇站在任何一方。

　　「比起信仰，我更願意相信自己的經歷。」我沒有繼續理會哲拉修，而是拜託孩子們帶我參觀教堂，隊員們隨即跟在我身後。

　　進到內部以後，發現這座教堂內部如外表一樣破爛，甚至可以說更糟糕，各種破舊的傢具以及裝潢，想必是沒有資金才放著不管。

　　除開這些需要資金的事物以外，環境維持的十分乾淨整齊，不過一想到這群孩子無法正常的生活，就難免覺得可憐。

　　「整個王都的教堂以及孤兒院等救助機構我們都會提供協助，然而我們現在遇到了點狀況，導致資金的部分陷入窘境。」

　　哲拉修在我身旁說道，我想他口中的狀況是與王族的權力鬥爭有關。

　　「是與王族有關對吧？」

　　「沒錯。」哲拉修回應表示我的想法是對的，隨後語重心長地繼續說道，「王族針對我們教會做出許多行動，其中最嚴重的就是關於資金的部分，導致我們資助的行動變得困難。」

　　王族做的事情在意料之內，畢竟國家政策依然是王族在做決定，而且從經濟部分進行制裁是一個好辦法，因為教會難以用同樣的方式回以制裁，但我想教會一定會用某種方式回敬。

　　但是哲拉修刻意在這裡說肯定是別有用心。

　　「王族是壞人嗎？」小孩們聽到後忍不住詢問哲拉修，哲拉修隨即予以回應。

　　「君主的權力是神所賦予的，可惜神無法降臨於現世，不過教皇就是神的代言人，神對於王族不聽從指令感到憤怒不已。」

　　聽到哲拉修的話，我又忍不住在心中嘆了口氣。想必哲拉修十分熟悉操作輿論這種事情，孩子們或多或少地相信他所說的話。

　　哲拉修做的事情就像是在種植植物一般，在孩童們年幼的心靈土壤上，種下名為仇恨的種子。

　　我使用魔法，將魔力變化成一隻藍色的小鳥在孩子們面前飛翔，好奇心旺盛的孩子看見那隻鳥後，隨即將注意力放在鳥上，哲拉修就這樣被他們丟在一旁。

　　我讓鳥在教堂內飛行一段距離，隨後在我的手上降落。

　　「想要摸看看嗎？」孩子們聽見我說的隨即靠過來，他們開始好奇地撫摸著鳥，鳥在我的控制下如同生物般在孩子們身上跳來跳去。

　　「比起王族與教會之間的爭鬥，我覺得孩子們這樣更符合他們的年紀。」我看著哲拉修說道。

　　哲拉修笑而不語，退開一步給我們空間。

　　「你們想不想聽故事呢？」我對著孩子們說道，孩子們隨即應好。

　　「跟計畫的一樣。」哲拉修笑笑地暗自說道。

　　哲拉修原本就預計要帶克里絲達一行人出來，但是也預想過如果被拒絕怎麼辦，剛好發生克里絲達說謊的事情，哲拉修可以選擇當場戳破，不過他的選擇與克倫一樣，就是賣克里絲達一個面子，因此克里絲達短時間內絕對不會拒絕自己微薄的要求。

　　哲拉修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讓聖女的名聲傳播出去，不過不是想要讓克里絲達展現什麼力量，只要讓她出現在大家的面前就好，這樣大家就會記得她。

　　而且依照克里絲達的個性，她一定會在不知不覺中做更多事，藉此增加更多好名聲。

　　民眾是一群沒有主見，容易控制的群體生物，原本應該是教會領導這群生物，然而聖女的出現使得民眾的向心變了。

　　比起一直存在的教會，聖女這種存在於故事中的偉大象徵，更容易吸引民眾。

　　所以，聖女大人，請您好好發揮您的作用，否則我們只好找替代品取代您，亦或是讓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