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撒旦輕撫著冰棺，迷茫的看著彷彿沉睡的月，他自己也十分清楚，失去心臟等同於死亡，可他不想面對。

活了無數的歲月，看了無數惡魔的死亡，他都十分坦然，覺得這是再正常不過的現象，可是為什麼，當死去的惡魔換成了月，他就怎麼也無法接受。

他從未想過月會死亡，月很強，其力量只是微微低於他和路西法，在地獄能奪走她生命的只有他們兩人，但是他們從未有過奪走她生命的想法，他一直覺得他們三個可以一直在這地獄生活在一起。

可是月死了，被天使殺死了，他的日常不在了，他甚至還沒有聽到月叫自己的名字。

「路西法，她真的不會醒了嗎？」撒旦問著同樣的問題已經五次了，明明都已經知道了答案，卻仍舊不死心的問著。

問題的答案路西法閉口不回，他不想回答，只是哀傷的看著冰棺，想著梅丹說的話。

他輕聲低語，「為了最弱的天使值得妳捨棄生命嗎？」

至少他沒辦法做到。

撒旦抬起頭，看向遠處，奇怪的說，「有天使闖進來了，很弱的天使。」

路西法一愣，「不會是那天使吧？」

「應該是，氣息是一樣的。」撒旦的神情十分淡漠，不關自己的事一樣。

路西法想了想，張開翅膀往撒旦所看的方向飛去，很快的便看到已經被惡魔打的滿身傷、滿身血的天使。

路西法一揮手，無數的光陣展開，一瞬間就打飛了所有惡魔，他扶著搖搖欲墜的天使皺著眉問，「妳來這做什麼？」

靈虛弱的說，「我想......見月......」

路西法沉默了會，抓著天使飛到了冰棺旁。

靈伸手想要觸摸，只見撒旦冷漠帶著殺意的撇了她一眼，彷彿只要她敢碰，他就殺了她。

靈瑟縮的縮回手，眼神依舊渴望的看著冰棺裡的惡魔。

「妳到底來著做什麼？」

「路西法大人......您知道輪迴道在哪嗎......」

路西法一愣，一下就明白靈的想法。

逝者不能復生，人間的人死亡會經過天堂的輪迴道走入來世，那如果天使跟惡魔死亡，在還沒化作光點、黑點消失前墜入輪迴道，是不是也能夠轉生成人類進入人間？

「輪迴道是什麼？」撒旦不解的問。

「人死亡後靈魂回來到天堂，在天使的引領下走入輪迴道，再一次的在人間投胎轉世生活。」路西法解釋完就看見撒旦的眼神中發出了光亮，他嘆口氣說，「如果想再見一次月，這的確是一個方法，但是沒有天使或惡魔試過。」

「只要能再見......賭上命都無所謂！」靈堅定的說。

撒旦輕摸著冰棺，勾起唇角，「只要能聽她說一次我的名字。」

兩人的堅定讓路西法有些無奈，但這也是唯一的辦法，「那我們走吧。」

三人帶著冰棺往天堂飛去，一路上撒旦的心情十分愉快，剛剛那種兇狠的模樣都消失不見了。

撒旦好奇的問，「人間是怎麼樣的地方？」

路西法聳肩道，「不知道，不過至少比天堂或地獄好吧！」

靈小聲的說，「聽說......人間很好。」

「希望有比地獄好玩，不曉得轉生是什麼樣的感覺？」撒旦摸著下巴，有些期待。

路西法敷衍道，「你體會後如果回得來再告訴我是什麼感覺。」

撒旦一愣，「你不去？」

路西法莫名其妙的說，「我去做什麼？」

撒旦原本的好心情突然消失了，他沉著臉，什麼話也不說了。

路西法一臉莫名其妙，他不去有什麼問題嗎？他本來就沒有需要再見一次月，他只是希望月能再活一次而已。

瞥了眼似乎沒有打算再說話的撒旦，路西法忍不住想，鬧脾氣的小孩。

不一會兒的功夫，三人來到天堂，在夜色的庇護下，三人悄悄在一座宮殿前停下。

「這裡面就是輪迴道了。」路西法說完，抬手打算開宮門，一道電流一閃而過，阻擋著他要開門的手，熟悉的力量讓他皺起眉頭，他看向宮門的正對面，滿臉嫌惡，嘖了聲說，「你們在這等。」

翅膀一揮，飛進了遠處宮殿的一個房間，果不其然看到一個溫文儒雅、金髮碧眼的男子正慢條斯理的喝著花茶，對他的到來毫不驚訝。

路西法開口道，「梅丹身上的術法是你的手筆吧，米迦勒。」

米迦勒看著故人笑得十分開心的說，「好久不見，路西法，你在地獄過得還好嗎？」

「比在這過得好多了。」路西法冷冷的說，「我要進輪迴道。」

「輪迴道？哦......」米迦勒會意一笑，放下茶杯，邀請道，「久違見面，坐下來聊聊天如何？」

路西法滿臉嫌棄和噁心，不耐煩的說，「開輪迴道，現在，立刻。」

米迦勒輕歎口氣，惋惜又無奈，「我們回不到從前嗎？」

路西法張開羽翼，純黑的羽毛映在瞳孔間，他嘲諷的說，「你覺得純黑的羽翼能回到純白嗎？而且你不是已經準備好我的替代品了嗎？」

「你說梅丹嗎？」米迦勒溫柔的笑說，「他是個乖孩子，跟你以前很像呢。」

一想到從前，路西法的表情厭惡到扭曲，看著眼前的天使怒意慢慢湧上，手不自覺的握緊發出咔、咔的聲音。

叮鈴——

路西法的視線被米迦勒腳上的鈴鐺吸引，他冷諷著，「你還是沒變，讓一個天使對你死心塌地的手段可謂如火純青。」

米迦勒撐頭笑道，「但對我而言你是最好的。」

路西法一陣悚然，怒瞪著、警戒著，他警告說，「馬上開了輪迴道的門！」

「如果不呢？」米迦勒看著路西法的眼神逐漸深沉，臉上的笑意讓人毛骨悚然，輕聲的說，「吶，路西法，你敢跟我刀劍相向嗎？」

路西法想抬手發出攻擊，卻發現手顫抖的無法抬起，過往的記憶讓他害怕，他不敢去傷害米迦勒，因為發出的傷害絕對不是在米迦勒身上發生。

對於路西法想動手卻不能動手掙扎的模樣，讓米迦勒看得十分沉醉，往事的時光湧上心頭，懷念不已。

轟——

在兩人僵持時，一道黑雷打在了米迦勒的身側，然後便看到撒旦緩步走近，眉頭一挑的，「離開這麼久，是來見仇人的？」

撒旦上下掃視了米迦勒一眼，不屑一顧的眼神讓米迦勒的眼神冷了下來，

撒旦一笑，「不過是比你弱的弱雞，如果是仇人，直接挫骨揚灰不就好了。」

「你怎麼來了？」路西法問道，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在看到撒旦出現的剎那，他的身體不自覺地放鬆，像是安心下來。

「你怎麼不想想離開多久？」

「門要他同意才打得開。」

「哦~已經不用了。」

「什麼？」

「因為你離開太久，我直接把那門毀了。」

路西法沉默了一會，微微的勾起嘴角，輕笑著，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那我們走吧。」

「那他呢？」撒旦抬了抬下巴示意著，挑著眉說道，「你又不是打不過他，看著他的眼神那麼可怕，怎麼不把他揍一頓呢？」

「我的確不是打不過他。」路西法眼神冰冷地瞥了一眼米迦勒，很快便厭惡的移開目光，「但是揍他一頓傷跟痛都不會出現在他身上，這樣沒有意義。」

「是嗎？」撒旦眨眨眼，摩拳擦掌有些躍躍欲試。

「我勸你不要攻擊到他，不然傷可能會反映在我們身上。」路西法拉著對方的後領，往門口的方向走去，「快走吧，我不確定冰棺能封著月的身體多久。」

撒旦可惜了下，哼了聲，不抵抗的跟在路西法身後。

「路西法。」在兩人即將離開時，米迦勒柔聲的開口，「若一個人在地獄感到無聊，我很歡迎你來找我念舊，不然我去也可以。」

路西法抖了抖，冷聲的說，「不必，我決定也轉生去人間，我再也不想看到你，米迦勒。」

說完，兩人便離開。

路上，路西法看著撒旦笑得燦爛的表情有些無語。

「我去你就這麼開心？」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撒旦笑著說，「在你來地獄之前，我覺得日子很無聊，除了偶爾逗逗月外沒什麼樂趣，但你來之後，日子有趣多了，我不想失去這樣的日常。」

路西法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沉默了會說道，「那日常已經不在了。」

「所以我希望在人間重拾，跟月還有你。」

路西法閉口不再說話，他沒有想過自己會在撒旦的生活裡佔有那麼大的位置。

他是天使，對於地獄而言是不速之客，對於惡魔而言是一見必殺的存在，為什麼他所知的兩個惡魔對於天使都有著特別與眾不同的想法。

唉，這世上也有著太多無法理解的事了吧。

不過人間嗎，雖然是臨時起意，但或許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