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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6700 字
更新於: 2018-09-25
誠毫無阻礙的抵達了晴音家的大門口……的外面樹叢處。
少年將高挑壯碩的身體努力隱藏在矮樹叢中,透過枝葉間的縫隙窺探著大門口。鐵柵門跟圍籬一如往常緊掩,裡面寬闊的空間也一如往常人煙稀少。
誠思索著如何閃過門上安裝的警報系統,以至於他沒查覺到從他身後接近的身影。

「真是的,果然我在外面巡邏是對的。」
如同高伏特高安培電擊竄過誠的脊椎,少年迅速的彈起來奔馳逃開。
「你以為你躲得過我嗎?」
「不試怎麼知道啊!」
誠破口對著緊追自己的道喊著,然後努力的拐著彎希望能找到什麼隱藏入口或者至少先甩掉道,無奈在這個房子已經待了十年以上的道顯然比誠更了解周邊環境,不論誠如何躲藏或逃開,總是被道用捷徑以及密路察覺。

「你這傢伙……」
「這是我要說的話吧?既然已經不在這裡工作了就不要增加警備巡邏的工作,你該慶幸警備員們認出是你,不然他們早就把電擊槍開下去了。」
就算被電擊槍電也好過被你找到,看著皺著眉頭發牢騷的道,誠只敢默默的在心底這麼想著。
「讓我見晴音。」
「抱歉,客人必須要先預約。」
道一臉平淡的說著,就連站姿都非常優閒看來似乎沒有要行駛武力驅趕的模樣。誠愣愣的看著,隨後也收起了逃跑預備姿態。
「你不打算武力驅趕嗎?」
「我看起來像是那麼不近情理又暴力的人嗎?」
「不像,但你本人確實是個不近情理又暴力的人。」
只有那隻嘴巴永遠不饒人,誠的反駁實在太過自然讓道的眉梢跳了下,但他依舊優雅的站著擋在誠的面前。
「晴音……沒有來學校。」
「老爺表示再讓晴音小姐去那種平民學校對她威脅太大,所以晴音小姐從今以後都是請家教來家裡上課。」
誠知道眼前的男人在隱藏著什麼,畢竟如果他真想要……不,應該不是他想要,而是道第一反應一定是武力驅逐眼前的非法侵入者。
然而他現在卻好言相勸,而且還親切的回答自己的問題,一定是在隱藏著什麼。
或者說在企劃著什麼……而且自己早已經不知不覺陷入策畫之中。
「晴音本人的意願呢?」
「大小姐沒有對這些安排有任何怨言。」
「說謊。」
誠的確不會揣測晴音的想法,但他想起了晴音跟他出遊時笑得像個正常少女的嘴角。他想起了晴音害怕受到父親責罵露出那驚恐的面容。
晴音絕對不可能毫無怨言。
「隨便你怎麼想,但我必須告訴你晴音小姐沒有反抗。」
「哼,表面上吧?」
誠冷哼了一聲,道依舊一派輕鬆,簡直就像是勝券在握的辯護律師。
「只要預約就行了吧?那什麼時候有空?」
誠謹慎(至少對他來說很謹慎了)的挑選著詞彙跟道應答,道只是拿起手機,貌似認真但其實根本沒有在做什麼的隨意滑動螢幕。
「你真的想見晴音?」
「你廢話很多耶。」
誠不免俗的脫口而出的詞彙讓道的眉梢跳了下,警覺氣氛緊繃的誠趕忙擺出備戰姿勢,避免在無預警的情況下被立刻打斷一隻手。
「我知道了,我向晴音小姐報備。」
「……一定有鬼。」
道開始播打起電話,看著如此直率的模範執事,流氓執事打從心底感到毛骨悚然。
道跟晴音的對話並沒有持續很久,隨後道的口氣一轉,開始長舌了起來。大概是換人接電話吧,誠一邊心想,一邊忐忑不安的警戒著道。
「請往這邊。」
道本能的就要鞠躬迎接客人,然而少年身子一震,隨後直起背脊一臉鄙視的瞪向誠。
差一點就要對著這傢伙卑躬屈膝了,誠能夠從道的表情中解讀出如此明顯的厭惡訊息。



擺飾一樣的沒變,庭院跟誠在這幾個月來看的樣子完全沒有差別,唯一有變的只有自己。
身上穿著輕便簡潔的服裝,而且只能在道的監視下進行一舉一動……
不等等,被道監視好像完全沒差別?

白淨到令人無法喘息的天花板掛著高級水晶燈,為長廊帶來足夠的照明,藍色的漆映著腳下高級紅絨毯,不管何時都還是呈現出一股滿滿的高級氣息。
誠回憶起自己第一次走在這長廊上,那時的他跟現在的他,究竟差了多少?
其實根本沒差吧?看著牆上偶爾出現的畫作,誠還是一幅畫的名字都叫不出來,唯一的認知只有這些畫的價格換成紙鈔一定可以壓死自己。
高聳入雲,彷彿哥德式教堂讓人讚嘆天堂的美好。白色雙開式大門上雕刻的紋樣依舊美不勝收,然而誠的心情卻一點也不好。

對面的落地窗送給整個房間名為日光的贈禮,少女靜靜的坐在巨大的辦公桌後面,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誠。
「誠……你來做什麼?」
「晴音小姐啊,我來的目的妳應該非常清楚才是。」
少年恭敬的將右手橫跨胸前,如同一名優秀執事彎腰鞠躬,舉手投足之間沒有做作,反而充滿著溫柔的優雅。
「先說好我不接受提親喔。」
「誰會喜歡妳啊!啊……」
然而晴音簡單的回答立馬讓誠的表演破功,發現自己馬腳敗露的誠小聲的後悔,道雖然表面上依舊毫無表情,內心卻已經笑到快要打滾。
「我從道那邊聽說了,妳現在還請家教?」
「是的,科目分別有國際經濟、領袖學、高等數學、人際溝通以及國際語言。」
光聽就覺得又硬又讓人無趣,誠的表情展現著如此鄙視。
「妳覺得這樣就好了?」
誠覺得自己已經聽不下去了,不過本來他也就不是什麼擅長策略的角色。
不管遇到什麼事情就正面衝撞,只要緊咬不放,到最後就會是自己的勝利。
晴音沒有回答。
「回答啊!」
「……我必須擔負起許賴家的未來才行。」
晴音抬起低下的眼神,再次直勾勾的望入誠的眼瞳裡。
那雙眼神沒有後悔,卻有著無限的迷惘,彷彿迷失在迷宮中的勇者一樣。
就算迷了路,也堅決要找到出路,死命的活下去。
麥諾陶的地下城彷彿阻擋在誠的面前,讓誠越來越搞不清楚為什麼晴音的舉動總是處處充滿矛盾。
明明渴望著自由,但提供給她打開鳥籠的機會時,她卻只是靜靜的看著人家打開鳥籠而不飛出去。
誠的心底開始感到莫名的怒火。
對於被壓迫的人,自認被壓迫產生的怒火。
誠是斯巴達克斯,而晴音則是屈居於現況的奴隸。
「那算什麼?許賴家的未來?妳就為了那種莫名其妙的東西放棄了妳自己嗎?!」
如果有牆壁擋在面前,就把牆壁砸毀;如果有人擋在面前,就把那人痛扁一頓,沒有任何思考,就只是一味的以蠻力猛撞。
一次撞不破,那就撞兩次!三次打不倒,那就打四次!只要可以用來啃咬的獠牙還在,不管幾次都會緊咬對方不放。
但晴音卻不是如此,她選擇的並不是破壞。
即便那代表自己的毀滅。

「誠……你從來沒有愛過父親對吧?」
誠不明白晴音說的究竟是姓許賴的那個男人,還是姓郗的那個男人,但不管是哪一個他的答案都只有一個。
「可以了,請你離開吧,不管再說幾次我都不會改變心意的。」
「啊是啊,我也非常明白了。」
誠像是鬧著脾氣的小孩子一樣尖起嘴別開眼神,轉身逕自走開,晴音只能靜靜的看著他的背影。
不管有再多想說的,她也沒有權利出聲挽留他,因為他們只是兩條平行線,是不可能相交的存在。
晴音一瞬間後悔過當天心軟的自己,只要不把誠撿回來,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現在的她不會為誠感到心痛,現在的她不會因為理解自己會失去什麼而寂寞。
然而正因為曾經有過,所以她能夠永遠保存著那些記憶,即便記憶留下的只有痛苦,記憶卻也會帶來快樂。
就像一杯好咖啡一樣,嘴裡的苦澀不會沖淡留韻齒頰的清香。

「晴音小姐,可以容我失禮一下嗎?」
誠才剛把門關上,道就出聲徵詢意見讓晴音有些詫異,但她只是不明就裡的眨眨眼,便放行了道的許可。



誠的步伐儼然要踏穿大地,少年能感受到肚裡的岩漿庫翻滾著。
這樣子離開誠也覺得不應該,但他實在沒自信自己還能繼續保持冷靜。
緊抓著摔落懸崖的人的手,卻被對方顧忌自己而甩開手,最後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墜落無盡的黑淵中。
那種感情不只是痛苦跟落寞,還會一生恨死那個自作主張的傢伙。如果不是想救他怎麼可能伸出手,這種方式簡直就像被對方拒絕一樣。
「誠。」
「做什麼?」
熟悉的聲音傳來,誠歪著表情看向自己身後站得直挺的道。
「我想要痛扁你一頓。」
「……啥?」
雖然是從道的嘴裡說出來,因此誠並不打算質疑可能性,但基本上道還不曾在他面前大方的提出如此意見,如此唐突的請求自然還是讓誠摸不著頭緒。
「我想要痛扁你一頓。」
「……要來就來啊!我現在正好需要個沙包發洩!」
儘管誠摸不著頭緒,但他還是決定不要思考那麼多,一個箭步就衝向道。


兩人打得難分難捨,最後理所當然的還是道的險勝,誠呈大字型躺在地上,看著一片清澈的藍天。
道則站在滿是龜裂、凹洞跟殘渣的大地之上,靜靜的喘著氣。
「呼……能夠照自己的意識痛扁你一頓總算讓我紓解壓力了。」
道轉身離開,皮鞋鞋跟在地上的扣步聲逐漸遠去,誠只是靜靜的看著天空,直到被園丁扛起來當做不可燃垃圾扔在外面的垃圾桶裡。
「我一定要痛扁那個園丁……」
雖然垃圾桶似乎是剛清洗過非常的乾淨,但被扔在垃圾桶裡這個難得的經驗還是讓誠暫時忘卻了對晴音的煩悶。


照自己的意識嗎?誠回憶起道說的那句話。
這樣說起來,道對晴音的命令雖然不是那麼接受卻還是逆來順受,那麼他是抱持著怎麼樣的情感面對這些任性的呢?
只靠著救命恩人這個理由的話,遲早有一天會爆發的。
在垃圾桶裡待了一段時間後總算恢復到能夠正常走路,誠從垃圾桶裡起身,同時慶幸著這一小塊區域基本上不會有用路人路過。


生活的劇變來得突然,就如同作息的更改也來得急遽,誠下了計程車,平靜的付了錢,然後看著這個自己已經住了17年的地方。
天空中的雲流動得毫無憂鬱,每一棟大樓都沒有變動,路上偶爾的行人跟車輛都跟往常一樣。
只有誠的心態跟往常已不再一樣。
進了家門,母親依舊和往常一樣因為工作關係不在家,誠只是靜靜的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
明明是他渴求已久只屬於自己的時間,卻覺得自己像是輸掉了什麼一樣。心中的空洞坐落在那,被燈光一打亮之後,反而更注意到那抹空虛。
誠倒回床上,兩眼直盯著天花板,就算想要什麼也不想,卻遏止不了記憶從內心深處汩汩湧出。

「誠……你從來沒有愛過父親對吧?」
晴音的表情像是難過,但卻不是因為自己的傷痛而難過。那是看著他人的憐憫眼神,為什麼自己會被憐憫呢?
她不也應該跟自己是同一種人嗎?誠想著,這同時也是他為什麼會感到義憤填膺的理由。
因為看著晴音,就像看著被父親打罵的自己一樣。
天花板白皙的像是一面鏡子一樣,映照著自己內心深處那些逼人發瘋的記憶,如同投影幕一樣讓誠的過往照映著。


「可以陪我玩……」
「走開啦!我正在看電視!給我回房間去!」
手中的跳棋散落一地,男人收回揮舞的那隻大手,目不轉睛的盯著螢幕裡的球賽,誠只是蹲在地上,一個一個的將塑膠棋子撿起來放回盒子裡。


卡通中的貓正在點燃火藥,試圖把老鼠躲藏的洞給炸翻,結果一陣爆炸後,飛上天的卻只有貓咪。
誠一心專注的看著誇張的動作,因此沒有注意到站在他背後的男人。
「吵死了!這樣要人怎麼睡覺!」
大手一叼緊掐著成的後頸,惹得誠吃痛的哭喊著,小孩子的聲音本來就尖銳,哭喊時自然又更加高亢顯得刺耳。
男人隨手將誠扔到一邊,也不顧男孩捂著撞到地板的頭低聲啜泣著,把遙控器一把拎起關掉電視後,便帶著遙控器走進了主臥室裡然後狠狠把門甩上。


「我想出去……」
「我才不要出去!你給我回去自己房間!」
「可……」
「給我回去!」
男人幾近是破口大罵,誠只是顫抖著雙唇任憑斗大的淚珠落下,然而男人卻伸起腳把他推開,然後繼續吞雲吐霧。
受不了香菸的臭味,誠跑回房間把門緊緊關上。


「起來,我要用電腦。」
「咦?可是我作業寫到……」
「誰管你啊我很急。」
男人一把將書桌上男孩的課本跟文具掃到地上,誠雖然還想抗議幾句,但看到父親的那雙吃人般的眼神,他只是靜靜的離開椅子,然後乖乖的將地上的書本文具收拾起來,走進自己的房間裡,站在矮櫃旁用矮櫃當成桌子繼續寫著生字。


誠並沒有對父親產生疑問,因為這就是雙親,就是管教,再多的不合理,他也只能和淚水一起往肚子吞去。



「啊啊煩死了為什麼升職的不是我……」
那一天,母親意外的提早回家,而父親卻不知為何尚未歸來,年幼的誠自然是不懂大人的問題,他只是竭盡所能的向母親撒嬌,獲得孩子渴望的愛而已。
歸來的父親,卻紅著一張臉,渾身都是奇怪而讓人作嘔的氣味。
直到長大,誠才理解那叫做乙醇跟乙醛。
酒不會讓人變成廢物,只會讓原本就是廢物的人暴露出本性而已。

「肯定都是因為生了這小鬼害的!」
「等……你打算對誠做什麼啊!」
「都是這掃把星啦!我沒辦法升職一定也是因為他……」
「好重的酒氣!你給我清醒點啊……誠,抱歉你可以先回房嗎?」
揮舞著譫妄的拳頭,誠的母親趕忙衝了上前抓住誠的父親,被自己的父親恐嚇過太多次,年幼的誠,只是驚恐的爬起身來,踉蹌的逃回自己的房間。
門鎖咖搭一聲扣上,誠緊閉雙眼捂著耳朵試圖將自己跟世界隔絕。
但不管將自己縮得再怎麼小,就算躲在棉被裡面,他依舊聽得見男人的聲音跟女人的聲音如同槍林彈雨一樣,血腥而暴力的交錯。



誠翻了個身,靜靜的盯著同樣一片白的牆壁。



隔了兩天,誠的父親回家時,坐在書房的誠只聽見門板猛烈撞上牆壁的聲音。
「你這白癡!家裡亂成這副德性是要人怎麼冷靜?」
誠才剛走到書房門口,就被他的父親揪住耳朵拽到客廳。順著男人所說的「髒亂」看去,只有誠放在椅子上,沒有合起來的書包跟放在旁邊的兩本書。
「我……」
「你不懂什麼叫整理嗎?X給我收拾乾淨!」
男人猛力一甩,誠便跪倒在地。
小小的心靈中,開始萌芽怨恨的幼苗。


「吃飯吃那麼慢做什麼啦!又不洗碗!不準吃了!」
吃到一半的飯碗被強制抽走,誠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男人將所有食物往垃圾桶倒過去。


「寫作業寫那麼慢!你是白癡嗎?X你X給我去罰站!」
「作業很難啊!」
「還頂嘴!」
男人一腳踹向誠幼小的身軀。


然後是母親可以提早回來的周末,父親當天尚未歸家,誠的母親一進家門,只看見誠正一跛一跛的擦桌子。
「誠……?為什麼你走路變這樣子?你腳受傷了嗎?」
「被爸爸摔在地上時扭到的。」
「咦?」
女子不可置信的咀嚼著誠說的話,她雖然知道她的老公有時會沒有耐心,但他管教誠時不會都用這麼粗暴的手段吧?
「誠……你說這些是……爸爸弄的?」
「不只……還很多呢。」
誠的口氣平靜的像是在訴說別人的事情一樣,男孩捲起衣袖跟褲管,只見上面有著許多瘀青的痕跡。
「……那個人……」
誠的母親低下頭咬著牙,她至今為止之所以尚未跟那個男人離婚,就是因為他總是低頭哀求自己,而且哭喊著社會觀感的問題。
明明承認會好好對待誠的……
「誠……對不起……」
「嗯……」
誠沒有開心的應話,也沒有傷心的回應,只是像個程式接受到指令後,發出無機質的對答。
誠的母親為了怕弄痛誠而輕輕的擁抱他,但誠只是靜靜的站著。
媽媽也一樣……反正也不會讓情況變好。
誠驚訝的發現自己的冷淡,但他並沒有拒絕自己的冷淡。


醉醺醺的男人開了大門,一進門第一件事就是髒話脫口而出,誠的母親從客廳的電視機轉過眼神,惡狠狠的瞪著被酒精蒙蔽了演技的男人。
或許更應該感謝酒精,讓她看清楚這個男人是怎樣的男人。
誠只是靜靜的坐在一旁。
「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說會好好對待誠的嗎?」
「啊?我……有好好對待他啊……你看他不是很健康嗎?」
「健康個鬼!身上到處都是你弄出來的傷口!」
「啊?妳又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弄的?」
「誠說的啊!拜託,誠有必要為了這種事說謊嗎?」
「他就是那種會說謊的小鬼頭啊!妳是不相信我嗎?啊!」
平和的討論早就已經脫離了討論,火藥味濃厚到彷彿賽拉耶佛暗殺事件爆發後的歐洲。
誠已經不記得誰先動手了,他只記得兩個人打起架……

年幼的誠瞪大著雙眼,詫異的看著兩人動粗,他雖然並不對這次的協調抱有希望,但看到父親跟母親打架也絕對不在他的預期。
被酒精蒙蔽了理智,同時也是身為男人較為勇壯的身軀,逐漸讓誠的母親屈居弱勢。
該怎麼做?該怎麼辦?現在的他能怎麼辦?誠的腦袋只能閃過片段的思考,卻沒有任何能力組合出正確的問題並且解答。
當理性放棄了一切,接管的就是直覺。只能順應,只能這麼做,誠用嬌小的身軀衝了上前插進成人男女之間。
世界的聲音逐漸遠去,有人把自己關在隔音間裡,誠什麼都聽不見。
沒有任何思考,就只是看著眼前那個男人的身影,胡亂的出手著。
身上各處傳來悶痛,哀嚎著、哭喊著、泣訴著,但沒有任何一個訊息化作制約阻止自己。
唯一能記得清晰的,只剩下把那個男人推出門外,然後狠狠的把門甩上,鎖上門鎖,貼著門板癱坐著的自己。
回憶起來,根本找不到任何一點值得人產生那麼一點點愛意的部分啊!



誠癱過身,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時已經接近黃昏。
眼皮好重……不曉得是不是因為回憶太多的關係……昏昏沉沉的睡意飄搖著,誠的意識如同風中殘燭,最後放棄支撐像是有38磅重的眼皮,放任自己被黑暗吞沒。
就跟那個年幼的自己一樣,最後只是貼著門板,被黑暗給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