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誰都能打棒球

身邊不時傳來小孩子的歡笑聲，偶而夾雜著因為被棒球砸到的哀號。

不過孩子們臉上依舊掛著笑容。

就算沒有接到球，還是笑嘻嘻地追著球跑。

距離奪冠已經快要兩個月了。

天氣已轉為寒冷的冬天。

在那之後，又打了許多比賽，我們又回復大爛隊的水準，只有尹涵先發才能勉強拿到一勝。

就算教練的戰術再怎麼縝密或是出人意表，還是沒辦法順利贏球，自身實力終究才是最重要的，雖然靠著聰明的戰術擊敗對手會讓人雀躍，但只要能力夠好，就能讓戰術變成無用的空想，也讓我不禁思考，到底靠頭腦打球的意義為何？還是增加力量和準度才是真正的強？

而不同類型的比賽持續進行，不同的冠軍隊伍不斷產生。

大家都是冠軍。

其實冠軍也沒什麼好稀奇的。

之前誰拿冠軍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來誰會拿冠軍。

話說回來，結果滿澤的傷勢比當時預估的樂觀許多，所以僅需要靠復健就可以慢慢恢復了。現在他和小學生可玩的不亦樂乎了。

真是欠揍的傢伙，完全白同情他了。

會在這裡和小朋友玩，是因為我們上星期突然接獲通知，要來國小教小朋友打棒球。

這是別間大學的活動，但不知是因為缺人手還是怎麼樣，總之找上我們洛苓師範大學棒球隊來幫忙。

雖然是有點唐突，但是像這樣能正大光明的少一次練球好像也不錯。

「要接好喔～」

我小心的球傳出去，刻意丟了高一點的拋物線，讓眼前的小男孩能夠有充足的時間反應。

小男孩拄著拐杖，一跛一跛的走到定位後，將身體靠在拐杖上，伸出手來接球。

「接到了！接到了！」

名叫小迴的小男孩練習了許久，終於接到今天的第一球，高興到想要跳起來，但不幸的他只有一隻左腳和一隻右手，右腳只剩大腿的部分，所以很難像一般小孩隨意的到處蹦蹦跳跳。對他而言，只要能接到球就是非常值得高興的事情，我卻對夢寐以求的冠軍感到麻木。

是小迴太天真，還是我太過不知足？

「小迴你好強喔！」

我笑著對小迴比出讚的手勢，掩飾著自己低落的情緒。

「大家先休息一下吧！這邊有暖呼呼的紅豆湯喔！」

「來！每個人都有喔！要喝運動飲料的話，這邊也有～」

稍遠處，雯璃和另一名女同學舀著紅豆湯給大家。

是說哪有人運動完在喝紅豆湯的啦？

「我要吃！棉布哥哥你要吃嗎？我可以幫你拿喔！」

結果你還真的想吃啊？好吧，紅豆湯是好選擇，很棒很棒。

小迴用下巴夾住手套，把手套從右手上取下，再彎下腰輕輕的把手套放在地上。這對一般人來說相當簡單動作，在他身上看起來卻非常費勁。

「我幫你拿就可以了啦。」

「可是我想棉布幫哥哥拿。」

誰是棉布哥哥啦？唉～算了，看在你很可愛的份上，就不跟你計較了。

「沒關係啦，我去拿就好，你在這邊等我喔。」

「……好。」

小迴有些失望的低下頭後，勉強擠出微笑。

也許小迴不想總是受別人幫忙吧？但是讓他幫我拿紅豆湯實在是很奇怪。

我快步跑向雯璃那裡，不想讓小迴等太久。

「辛苦啦！」

雯璃伸直雙手遞出紅豆湯，我便順勢接下。

「剛剛我們借用國小的廚房煮的，很棒吧？」

「原來這是你們煮的啊，聞起來好香喔。」

如果可以，請每天幫我煮紅豆湯吧！

剛剛是誰說運動完不該吃紅豆湯的？快點下跪道歉！因為紅豆湯看起來太可口，害我差點就在大庭廣眾之下跟雯璃求婚。真的是好險好險，如果不小心說出口就糗了。

「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呢～」

雯璃露出驕傲的微笑。

我很配合地點起頭，滿足雯璃想要炫耀的心情。

「嗯嗯～感覺可以拿去賣了！對了，再給我一碗，我還要幫小迴拿。」

「你說那個拄拐杖的小男孩嗎？那這碗盛的特別滿的就給他吧。」

「謝啦。」

向雯璃道謝後，我轉身走了幾步時，才發現已經有人拿紅豆湯給小迴了。

一個不認識的人給他的。

說不認識他好像有點無情，但說認識又覺得很奇怪。

今天我跟他分到同一組來照顧小迴，但我根本沒和他講到幾句話。

嗯？所以這樣我跟他算是認識嗎？

啊啊，這個問題太燒惱了，不想去想。

他身穿白色外套和深藍色運動褲，和小迴一起坐在學校的矮牆上，默默地吃著紅豆湯，聽著小迴開心地講述剛剛發生的事情。

我有些落寞的走到小迴的身邊坐下。

「原來你已經拿到了啊。不然還是給你好了，小朋友要多吃一點。」

但小迴卻搖搖頭。

「漁網哥哥喜歡喝紅豆湯，這碗給他吧！」

「你真的不要嗎？」

小迴再度搖頭，堅持要讓給叫什麼……漁網哥哥？這什麼鬼綽號？雖然我被叫成棉布哥哥也沒好到哪裡就是了。

「你要嗎？」

我把湯拿到漁網哥哥面前，漁網哥哥向我點個頭接過紅豆湯。

但他沒有說任何話，所以我便開了個話題。

「那個……對了……你們這個算是大學發起的志工活動嗎？」

「不是，這是學校強迫大家做志工才能畢業的必修學分。」

「強迫做志工啊……哈哈。學校都喜歡找一堆名義讓學生變成免錢的勞工呢。」

「嗯。」

漁網哥哥只有點頭嗯了一聲，又低下頭繼續吃他的紅豆湯。

咦？對話終止了。

是因為紅豆湯太好喝，才讓你連話都不想講？

廢話！這可是雯璃煮的，當然好吃啊。這樣的話我可以諒解你為什麼不想講話了。是說我還真是厲害，可以這樣吐槽自己。

但不講話還是有點尷尬。

更尷尬的是，我根本不知道漁網哥哥叫什麼名字。

「嗯……那個……啊，明明已經十二月了，但怎麼天氣還是很熱啊？完全沒有冬天的感覺。」

「……」

漁網哥哥又默默喝了口湯。

「你不覺得熱嗎？」

「我覺得超冷的。」

「我也覺得好冷～」

小迴跟著附和漁網哥哥，臉上盡是滿足的笑容，看起來不像是覺得冷。

感覺小迴真的很喜歡漁網哥哥。

「吶，你有看到我們家小孩嗎？」

一個黑色長髮的女生揮著手朝著漁網哥哥走來。

我們家小孩？難……難道這孩子是漁網哥哥跟黑長直的小孩？

不會吧？

現在年輕人都這麼開放嗎？原來一邊帶小孩一邊讀大學是正常的？

「妳是眼睛脫窗？這麼大一隻的小朋友在這邊妳看不到？」

講話不要這麼沒禮貌啦，她不是你老婆……之類的嗎？

「欸嘿～其實一開口問的時候就發現了，但既然問了就還是把話說完會比較好。」

黑長直俏皮的歪過頭，輕敲了自己的頭。

「妳真的是……算了……對了，我不是說過，不要沒事說什麼我們家小孩之類的，這樣很容易讓其他人誤會啦。」

漁網哥哥話越講越小聲，有些害羞的撇過頭。

「啊唷，沒有人會誤會啦，你幹嘛這麼計較？正常人都會知道這是指我們這組負責照顧的小孩啊。」

非常抱歉！我不是正常人。

「我吃完了！我想要繼續丟球！」

小迴心滿意足的舉起不鏽鋼碗。

「小迴不先休息一下嗎？」

黑長直蹲低身子詢問著小迴。

但小迴搖搖頭後，轉過頭來用崇敬的眼神看著我。

「我以後長大也想和棉布哥哥一樣，當棒球選手！所以我要努力練習！」

小迴開朗的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

可是棉布哥哥應該當不了棒球選手了。

雖然內心感到一絲感傷，但我還是用笑容回應他，並摸摸他的頭。

「嗯嗯，只要你繼續努力，將來說不定可以上大聯盟喔！」

「我想去大檸檬！我想要去！」

「你一定可以的！」

我再次摸了小迴的頭。

「那現在去丟球吧！」

小迴興奮的站了起來，拐杖卻沒拿好而掉到地上。幸好漁網哥哥及時扶住險些跌倒的小迴。

「還不行，我幫你把衣服擦乾淨。」

因為小迴只能將碗上在腿上吃，所以衣服上沾到了一點湯汁。漁網哥哥從口袋拿出面紙，耐心的幫小迴擦拭衣服上的髒汙。

「我陪他傳接球好了，你們兩位請慢慢享用。」

黑長直開朗的對我們露出大大的微笑，接著幫小迴拿起手套和球，並扶小迴站起來。

「小迴我們走吧，到那邊人比較少的地方丟球好了。」

「好！」

小迴相當雀躍的笑著。

結果剩下棉布哥哥和漁網哥哥兩人獨處，乍聽之下還以為是什麼兒童節目的組合。不對，兒童節目才不會取這麼詭異的綽號。

我們就這樣保持沉默，直到兩人的碗都見底。

「這個活動還真不錯，讓弱勢的小學生也能體驗棒球。」

我率先開口說道。

「……」

漁網哥哥只是微微的點頭。

「如果能在他們心中撒下夢想的種子也不錯。」

「你真的覺得小迴能夠上大聯盟嗎？」

我原本以為會得到肯定自己的回應，但是漁網哥哥講的話讓我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我停頓了幾秒，有些遲疑地說道：

「這……說不定真的可以啊，誰也沒辦法斷定未來的事情。」

「可是實際上這個機率微乎其微。」

「不然要我直接告訴小迴上大聯盟是不可能的事情嗎？」

「嗯，我覺得說實話比騙他好。」

還真的哩，也太現實了吧？或者說漁網哥哥也太認真了。這傢伙的腦子真讓人猜不透。

「……他才小學二年級吧？擁有一些夢想沒有什麼不好吧？」

「但那是不可能成真的事情。」

「難道就因為不可能，所以就不能擁有這樣的夢想呢？我覺得夢想越大越珍貴。」

「為什麼一定要這種遙不可及的東西才叫夢想？為什麼平凡的小事不能稱為夢想？」

「你就是這樣想，才會只……」

我就是因為不放棄，才能……才能……

其實我也沒多了不起啊。

明明想反駁他，自己卻完全沒有立場。還自以為身為冠軍棒球校隊的自己有多厲害。

我只不過是個板凳球員。

「只是凡人嗎？也是，我跟你這種有上過電視還拿過冠軍的大人物比起來，太微不足道了。」

「抱歉……我……」

我自覺到自己說出了有些傷人的話，但是漁網哥哥卻像是不在意一樣，輕易的就露出一抹微笑。

「你說的沒錯，我本來就是一個平凡人，就算我家被燒掉也不見得會上新聞的小人物。」

「別這麼說嘛……說不定還是有人會報導……啊抱歉，這樣講有點奇怪。」

「沒關係。」

還好漁網哥哥只是不以為意的搖搖頭，不然我差點又說出傷人的話了。

此時，突然一陣強風吹過，樹上葉子沙沙作響，待聲響漸息，遠處小迴的童言童語便清晰可聞。

『我又接到球了！奈斯不累！』

奈斯是誰？他是多有精神？小迴應該想說的是nice play吧？

我不禁笑了出來。

「小迴真的很可愛。」

「嗯。」

這樣天真的笑容長大之後就不會有了，當理解到沉重的現實、失敗而遭人嘲笑、成功而遭人忌妒，就沒辦法這樣毫無顧慮的笑著。

「所以我才希望小迴的心中現在能懷有遠大的夢想。不然，不再有機會可以做夢時，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我現在正是如此，我開始認知到，自己不可能上大聯盟了。或者，更精確地來說，我現在才接受自己上不了大聯盟的事實。

夢想早就破滅了，只是我不肯面對。

「但是長大後發現夢想破滅、大家都因為出於同情而欺騙自己時，這樣更難受吧？明明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就是別人覺得不可能做到，才更要去挑戰啊！小迴可以靠著比別人更加努力而贏過一般人。」

「可是這時候一般人只要付出一般的努力，就能贏過小迴。所以小迴要進入大聯盟根本是天方夜譚。」

漁網哥哥稍稍吐了氣，表情也變得有些凝重。

我們同時抬起頭，雙方的視線也有了交集，但我們沒有別開視線，而是更加用力地盯著對方的眼底深處。

「就算是天方夜譚，還是有可能成功啊！沒嘗試過怎麼會知道？」

「不可能跟機率極低是兩件完全不同的事情。」

漁網哥哥的口氣有如雨滴般冰冷。

這讓我有點難接受。

「至少我相信小迴打進大聯盟還是有可能的事情。」

「但我認為小迴不需要靠著進大聯盟才能證明自己是成功的。」

「反正就讓小迴努力看看嘛，失敗了也不會少塊肉。」

「如果我跟小迴一樣，我肯定不會這麼樂觀。我不覺得失敗之後不會有任何損失，我也沒辦法忍受眾人嘲笑的眼光。」

漁網哥哥先是低下頭，將雙腳伸直後，抬頭望向被樹葉遮蔽的天空。

會如此輕易放棄任何可能性，絕對是沒有付出過努力的人，才會下的決定。

「不管怎樣，小迴還是要贏過別人，才能證明自己的成功。既然都要贏過別人，那就把目標放的遠大。」

「可是比賽這種東西本來就不具客觀的價值。」

「再怎麼不客觀，比賽已經是世界上最客觀的事情了。」

我沒辦法理解漁網哥哥。

比賽就是個證明自己的工具，任誰都無法逃避。

我有些焦躁的抖起腳。

但漁網哥哥卻點頭說道：

「你說的是沒錯，但我不認為輸掉比賽就真的是輸家，會成為輸家，有時候跟比賽的定義有關。舉個例子，如果棒球不是打九局呢？而是七局或是十局呢？歷史肯定會被改寫的。」

「也許很多紀錄會被改寫，但真正的強者最後還是會贏最多比賽。」

「可是我們並不是這樣定義總冠軍的啊，只打沒幾場比賽的季後賽，就輕易推翻整個球季的努力，這樣產出的冠軍真的是冠軍嗎？如果只打七局，或許就沒辦法逆轉比賽了，也就不會出現世紀之盜這個令人熱血沸騰的轉捩點；如果比賽打十局，有些本來不會被逆轉的比賽或許就會被逆轉。只要這些關鍵出現在季後賽，歷史就會大翻盤。」

「可是季後賽也考驗著心理素質啊，考驗的是能撐住場面的選手。即使實力相當，沒辦相信自己的人，最後就會輸掉比賽。」

「心理素質？所以『信念』這種東西可以勝過一切？會輸球是因為不想贏球？況且造成心理素質差異的，不正是認知到實力的差距才會退縮嗎？如果你的對手是小學生，你根本不會緊張。」

漁網哥哥皺起眉頭，並用著帶有敵意的眼神看著我。

「你就這麼討厭比賽這種東西？」

我不解地問道。

「比賽本身並不討人厭，討厭的是對比賽結果賦予意義的那些人。贏家輸家都是人類自己擅自定義出來的產物，至於真的是否存在輸贏這件事就不重要了。」

「為什麼要否定比賽的價值？世界上哪件事不是比賽？」

「你說的是沒錯，但為什麼輸掉比賽就是輸家？這種強制必定要產生輸家的遊戲規則是什麼鬼東西？我不認為強制產生出來的輸家就是失敗者。」

漁網哥哥有點像是遊戲玩輸的孩子，卻理直氣壯的直視著我。

「有輸有贏不奇怪啊，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如此。」

「所以小迴就會因為這個無理的世界，被迫成為失敗者。」

漁網哥哥的語氣顯得有些落寞，將手插進外套的口袋，低下頭盯著陳列片片落葉的地面。

我也順勢移動視線到地面，有些落葉已泛黃甚至碎裂。

「不必想的這麼嚴重吧？難道你就沒有過夢想嗎？夢想成為世界第一之類的？」

有過夢想，就會知道這是多麼珍貴的事情，所以，我不想輕易抹滅小迴心中的熱忱，就算有一天會成為輸家，但至少現在還不是，即使渺茫，但機會還是存在。

至少做過夢然後失敗，總比什麼都沒做而後悔還要值得。

漁網哥哥停頓了許久才開口，也許是在猶豫該不該說出口。

「我以前也想打棒球。」

一個有些意料之外的答案傳入耳中。

「後來呢？」

「我從很小的時候就非常喜歡棒球，每次看到電視上喜歡的球員有好表現就很高興，覺得他們真的是帥炸了。小學的時候想說可以進入學校棒球隊，朝我的夢想邁進。結果哩，我剛報名球隊就被打槍，教練說我資質不好，體力速度都跟不上球隊，婉拒我去練球。我當然不死心，球隊練球時，我就在旁邊撿球，然後等他們收工，我就偷藏一顆球對著牆壁練投球。」

「這樣教練總該感動，讓你進球隊吧？」

「才沒有那回事，我被學校警告，校方還通知我爸媽，說我偷球隊的東西。但沒辦法啊，我就沒有球，只能拿球隊的球練習。反正整個球隊的人都看我不順眼，覺得我很礙事，教練也很討厭我。不過會討厭我也很合理，畢竟大家好不容易才佔到球隊的名額，怎麼會允許其他人隨隨便便就加入？」

漁網哥哥平淡的描述這段往事，臉上的笑容不像是有任何怨恨。

「教練怎麼這樣啊？熱血漫畫的故事不都是從一個沒有天分的無名小卒不懈努力奮鬥展開的嗎？最後主角克服難關，成功拿到冠軍之類的。」

「但人生就不是熱血漫畫啊。最後班導師一直勸我放棄。」

「班導怎麼也叫你放棄啊，想了就生氣。」

這個故事聽起來真的很討厭。

這個世界可以不要這麼殘忍嗎？

「不，我倒是覺得那時候班導是對的。現在想想，如果所有人都真的『永不放棄』，那你覺得現在的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

漁網哥哥笑著往小迴的方向看去。

小迴正開心的追著因為漏接而往身後滾去的球。

「大家夢想都成真的世界？」

漁網哥哥停頓了一下，露出有些哀傷的眼神，當中似乎很殘忍的也帶有憐憫之意，之後開口說道：

「當然不是，是會變成幾乎所有男生都在打球的世界。所有男生小時候幾乎都幻想過當棒球、籃球或是足球選手吧？所以如果大家如果都真的『永不放棄』，那世界上就幾乎沒有男生在做基本維持社會正常運作的工作了吧？」

「唔……的確不能否認。但是放棄之後，就註定要成為凡人了。」

「所以我是放棄了，因為要承認自己是因為連放棄的權利都沒有而失敗的，這樣太痛苦了。不如自己先放棄，告訴自己是因為放棄才失敗的，不是因為從一開就沒有天分而失敗。這樣想會比較輕鬆的些。」

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不斷的點頭。

然後漁網哥哥繼續說下去：

「所以我認為放棄不是壞事。」像是玩笑般的話從漁網哥哥口中洩流而出，但是漁網哥哥的眼神卻不苟言笑。「能因著堅持到底的精神而獲得成功，當然是件值得驕傲的事情，但同時我認為勇於放棄也是一件相當難能可貴的，勇於接受失敗的自己也值得嘉許。失敗沒有什麼不對，放棄也沒有什麼不對。適時地放棄，改走自己走輕鬆地點的路絕對不可恥，反正又不是放棄人生。」

結果我錯怪漁網哥哥了。

擅自以為他從沒付出努力就覺得別人成功都是僥倖。

結果原來他連努力的機會都沒有，或者說被奪去。

但是……

「但是……如果告訴小迴事實，不也是剝奪它努力的機會嗎？」

「事實就是事實，就算不說出口，事實依舊存在。」

近乎冰冷的話從漁網哥哥的口中說出，伴隨著迎面而來的冷風，讓我感受到一絲的寒意。

「這樣太殘忍了，我不能接受。」我緊握拳頭，想要找出能辯駁的言詞。「就算上不了大聯盟，他還是有打棒球的權利。」

「是這樣沒錯，當然任誰小時候都幻想過自己是成功的大紅人，都希望被所有人肯定，都希望自己是最強的。但是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不可能所有人都獲得成功，不可能每個人都拿第一名。」

「可是如果放棄了，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就算成功的機會很小，也不代表完全不可能，我覺得還是要努力看看，才不會後悔。」

我試圖找出反駁漁網哥哥的論點，但當我將想法道出，就知道自己的論點站不住腳。

世界上的奇蹟有很多，但殘酷的現實卻是更多更多。

「嗯……我當然認同你說的，但這不是我要表達的。我想說的是，不管我們怎麼努力，最後就只會有一個冠軍啊。難道輸家就真的是失敗者嗎？」

「但總不會說輸家是成功的吧？」

輸家如果也算是贏家，簡直就是甜檸檬心理。因為贏不了，就安慰自己已經努力過了，認為有努力的過程就值得滿足，但實際上自己什麼都得不到。

說什麼努力的過程最重要，結果如何不重要，根本是鬼扯。

失敗者這麼說，就只是欺騙自己。

成功的人這麼說，則是忘記了自己是怎麼成功的。

沒有結果，誰會認為你是成功的？否則學校為何以考試成績作為錄取標準？公司為何以績效來衡量薪資高低？

所以最後的結果才是最重要的。

「但只要輸了就被批得一文不值也太殘忍，也不客觀。」

「可是如果你有看過比賽，你就會感覺得出來誰的實力真的很強，你也會知道誰真的為了球賽付出了許多。你看那邊正在教小迴投球的那個人，他是我們隊上的王牌投手，你只要看過一次他的投球，你就會知道他的成功絕對不是僥倖，他是貨真價實的王牌，我敢說他現階段大學最強的投手。」

說著說著，其實我也有點閃神了，因為遠處傳來兩人的笑聲。

尹涵你什麼時候跑到黑長直那邊了？還跟她有說有笑的，雖然尹涵很認真地示範投球動作，但真的只是在教學嗎？

「我當然知道尹涵真的很強，他的指叉球真的是極品。我記得他跟亞利桑那簽小聯盟約了吧？」

「原來你知道他啊。那你應該也可以認同他的成功吧？」

尹涵真的超強的！

把妹的技術也超強，現在到底為什麼黑長直挽著你的手？這進展會不會太快了？果然不是在教學啊！

不過尹涵的指叉球絕對是世界第一，真慶幸我跟他是隊友。這樣也方便跟他要簽名球，等以後他成名了應該可以賣個好價錢。

等等活動結束在跟他要個幾顆簽名球好了。

「我從來就沒有否定這些天才的成功，只是我覺得其他人會輸他，很有可能是因為天生基因沒有尹涵這麼好。」

「但努力還是很重要的，只要持續努力，就會變得更強。尹涵也是付出了相當多的努力才有今天。」

「我的重點不是努力或是天分，而是比賽和成功的定義。當然不努力就不會成功，但假設兩個人都一樣努力，天分比較好的那個人就贏了不是嗎？而且世界上自恃甚高、不怎麼努力卻成功的人多的是。」

「不然一般人要怎麼成功？沒有天分的人該怎麼辦？照你的說法，要努力也不是，不努力也不是。」

「所以我覺得啊，依照現代人對成功的定義，所謂的平凡人是不可能成功的，永遠不可能。成功是天才之間的競爭，不幹一般人屁事。」

不不不，這樣一般人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我實在無法接受漁網哥哥的論點。

「你有看過一些很勵志的影片嗎？像是跑大隊接力前面隊友跌倒，變成落後一大截，結果最後一棒仍然不放棄，居然一口氣超越所有人，從墊底翻身變成第一名。所以啊，永不放棄、持續努力的精神還是很重要。」

「如果前面沒有人跌倒的話，這部影片就會變成他們從頭到尾領先、最後領先個兩圈虐暴對手的影片。因為是天才，所以有犯錯的空間。如果們的最後一棒一點也不強，最後就會變成很有運動家精神的影片，因為他們最後還是輸了。所以成功與否的先決條件還是要有天分啊。」

結果漁網哥哥重重地打臉我。

但我不希望就這樣否定小迴的夢想與一切的努力。

「可是就算有天分，還是要不放棄啊？如果放棄的話就不會逆轉了。」

「天才幹嘛放棄啊？從小就贏過一推人，沒理由放棄啊。不然你找個麥可．喬丹會放棄的理由，他都強成這樣，放棄的話是在搞笑？」

「不能這樣說吧？」

「所以你還是覺得成功與否，跟天分沒有絕對關係，只要努力，人人都有機會成功？」

「我一直都是這樣相信的。不是常聽到所謂的大黑馬嗎？這些人原本沒有天分，不就正是……單純靠著努力翻身的例子嗎？」

我說謊。

漸漸的，我的語氣越來越薄弱。

其實我已經不相信自己了，但卻還是這樣誇大其辭。

「你覺得這些人是黑馬的原因是什麼？真的是他一開始沒天分？還是只是一開始他不想認真？或者只不過是我們評價一個人的方式有錯誤？」

「所以……你覺得這些人會成功純粹是因為天賦異稟才能成功的？」

「不能說純粹是，但必須說天分是必要條件。你有看過哪部動漫或電影的主角不是天才？就算不是典型的天才，他們也總有一些一般人沒有的特質。換句話說，如果真的是平凡到不行的一個人，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這當然……」

正當我想這麼反駁下去，卻想起我們奪冠當時的報導。

報導都說我們是大黑馬，爆冷門拿下冠軍。但是之後的賽事預測，大家還是看好赤楓，接下來的聯賽大家還是看好赤楓奪冠。球探們還是對赤楓的球員比較有興趣，已經陸陸續續聽到國內外職棒有意跟赤楓的球員簽約的消息。而我們除了天才投手尹涵有機會到小聯盟，其他球員都還是乏人問津。

天才投手？

對，尹涵是天才。

為什麼我會認為尹涵是天才投手，而不是勤奮練習的投手呢？雖然該做的訓練他還是有做到，但我也確定尹涵不是球隊最認真練球的，每次練球都會找機會偷懶來捉弄我。

所以我才會覺得他是天才。

明明我這麼努力，卻遠遠不如尹涵。

真是狗屎。

但我真的不想當平凡人。

我想成為特別的存在。

我實在不想承認。

……不對不對，漁網哥哥一定有哪裡搞錯了。

我的想法不可能有錯。

絕對不是這樣。

絕對不是。

就算天分再怎麼不好，只要努力還是有機會成功，所以比賽絕對不是毫無意義的東西。

「這樣講可能不太尊重，但是我最看不慣的就是自己不成功，卻覺得別人的成功都是因為天分好、出生條件好。」

我不知怎麼的，居然向他說起有些老套的大道理，聽起來真的很像老師會說的話。

結果他「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雖然講出口後，自己也覺得對方一定會笑出來，但是真的聽到笑聲後還是會覺得很羞恥。

「你這樣說實在讓我羞愧得無地自容。不過我還是希望這個世界可以還失敗者一個公道。有些失敗者是真的很努力啊。」

漁網哥哥有些自嘲的撥著自己瀏海，露出有些不甘心的苦笑。

「的確有些失敗者是真的很努力沒錯，可是就算一輩子沒拿過世界大賽冠軍，但能上大聯盟也已經很厲害了，沒人會說他是失敗的。」

「我說的失敗不是這種失敗喔，而是成為清潔員或是成天打工的人。」

「你這句話也太政治不正確了吧？」

你講這句話，害作者被輿論砲轟怎麼辦？啊不對，這句話就是作者你自己寫的啊！啊啊隨便啦，作者你自己看著辦。

「我講這句話聽起來的確不得體，但是實際上這個偽善的社會就是這麼想，說什麼行行出狀元只是虛假做作的表面，如果有小孩立志當清潔員，肯定會被所有人恥笑，父母肯定會瘋掉的。」

「的確還是有些人會瞧不起這些人，但是這些人的工作也是很重要的。」

「對啊，重要到薪水是最低的。明明清潔員罷工，這個社會就會無法運轉，但是那些歌手、演員、球員明明有沒有存在都無所謂，卻拿到最高的報酬。」

「只是這些名人真的很偉大啊，他們也付出了很多努力。我覺得這是他們應得的。」

「他們的確很偉大，但有偉大成這樣嗎？」

漁網哥哥如此質疑，對社會一切的不滿全寫在臉上。

「可是他們就是最成功的人，大家的目光肯定會在他們身上，所以會拿到最多利益也是無可厚非。」

「所以呢？難道因為烏龜就註定無法比兔子成功，所以就要被冠上失敗者的名號嗎？」

「龜兔賽跑不就是要鼓勵天生資質不好的人嗎？只要肯努力，還是有機會贏過其他人。」

「可是現實生活中兔子是不會停下來的，烏龜只會被越拋越遠，龜兔賽跑只是天生資質不好的人用來安慰自己的故事。」

「不對……不是這樣……」

是這樣沒錯。

但我就是不肯承認。

自己不管怎麼努力，都無法超越滿澤，更打不到尹涵的球。

為什麼呢？

因為是我是烏龜，他們是兔子。

我沉默了許久才如此說道：

「……可是如果因為自己是烏龜，所以就甘於這樣的成果，只會被人瞧不起而已。」

只有成功的人才有資格說成就一點也不重要。

失敗者只有無情接受嘲笑的餘地，不論用什麼立場解釋，聽起來都只是為自已找藉口，即便那是千真萬確的事實也一樣。

「但我覺得，就為了向那些不認識自己、甚至不在乎自己的人證明自己，只會讓自己更痛苦，即便真的成功了，他們也不會喜歡你，但你卻為了理想，賠掉了所有東西。」

「可是……可是……」

漁網哥哥的每句話都不斷刺到我的心裡。

一句句說出我不想面對的事實。

這些我早就知道的事實。

我一直在逃避。

即使我早就認知到努力不一定會成功，但從別人口中聽到這句話，我還是沒辦法接受。

這樣只會凸顯我的愚蠢。

只要讓自己陷入努力就是對的，義無反顧地往目標衝，讓自己看不見現實，就會覺得好過一些。

可是卻會在某個夜深人靜的時刻，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麼，覺得一切都沒有意義。

努力了這麼久，有誰為了我敲出的安打而真心感到開心？

「抱歉，我又忍不住想說服別人了，其實你說的也都沒錯，你沒有必要接受我的觀點，抱歉。」

結果居然是漁網哥哥替我解釋，先說我錯，再說我沒錯，這傢伙真的有病啊。不過他的觀點真的沒有錯。

那麼怎樣才是對的呢？

真是的，今天不是只是來打棒球的嗎？為什麼要在這邊想這麼沉重的問題啊？

「總之，成功這種東西，從頭到尾就不該讓別人定義……講是這麼講啦，但是如果真的這樣說，又會有一堆爛人整天擺爛，還以為事情都是自己做的，然後覺得自己很成功。所以啊，成功這種東西到底該不該由其他人定義呢？還是自己覺得對得起自己就好？」

漁網哥哥仰著頭如此拋出問題。

「這個嘛……雖然我也很討厭別人說三道四，但還是會希望自己能夠被所有人認同吧？」

我因為不確定的答案，所以抓著自己的頭。

「的確，不管怎樣，人類總是希望受到別人稱讚，人類不可能只憑藉著自己對自己的評價就獲得成就感。但是要所有人都能認同卻不是件容易的事。」

「所以才會需要比賽這種東西存在，只要是客觀的數字比較，就算你的觀點再怎麼不一樣，也只能承認比賽的結果。當你用最少的時間跑了同樣的距離，成功的人絕對是你。」

「不過比賽仍然無法達到全面的客觀。世界上所有競爭其實都是比賽，比誰的公司資產額最多，比誰的社群媒體最多人追蹤，比誰的歌曲點及次數最多。這些都是比賽，都是由這些競爭方式來決定誰是最成功的人。」

「可是也只能把這些看的到的數字當作標準了，不然其他東西很難去做比較，所以金錢和名利已經算是最客觀的衡量標準了。」

漁網哥哥思考了一會，有些苦惱地鼓起臉頰，直到他想出滿意的答案，才緩慢的開口說道：

「……打個比方吧，就假設成功的定義是名氣好了。今天一個歌手錄好一首歌之後，全世界的人都可以聽到，而且可以不限時間、地點、次數不斷重複播放，但是一個廚師做一道料理只能讓一個人吃到。所以如果單就知名度來判斷誰比較成功，廚師就是處於劣勢，廚師是永遠贏不了歌手的。明明菜餚和音樂同樣都可以是藝術品。」

漁網哥哥的一番話讓我我陷入沉思。

我隨手將手邊的樹枝折成一半。

雖然我嘴巴上總掛著：只要努力就會成功。但是實際上我自己幾乎沒有成功過。

各種守備失誤，各種錯失得點圈的打擊機會。

明明就這麼努力了。

結果自己到頭來的努力，都像是白費一樣。

不管世界上，是否存在成功這種東西。

只要有人不認同，不管自己付出多少努力，都可以瞬間化為烏有。

「啊啊，成功這種東西還真是麻煩啊。」

說完，我將手中的樹枝用力扔出。

不管怎麼想，用既定的價值觀去評判一個人成不成功都不公平，但是卻又希望自己可以獲得巨大的成功。

「總之啊，比賽也好，成功也好，用同樣的標準去評斷一個人完全不公平。就算比賽的制度真的達到完全公平，比賽還是沒有意義，因為我們硬是要從當中挑出勝者，即使兩人實力相當。」

「也許吧。」我看著為了接球而跌倒的小迴，似乎有些了解漁網哥哥講的是什麼了。如果連我們正常人都難以成功了，更何況是身體有殘疾的小迴。

漁網哥哥默默的點頭，感覺是在回應我。

小迴就算真的做到了大部分身障者做不到的事情，他也遠永不可能像C.羅或是科比那樣成功。即使小迴打進了殘障奧運，他也只會變成一個勵志故事，但是很快又會被淡忘，不會有太多人追蹤的他的社群軟體。

如果今天基特站在小迴身邊，也許我們可以很做作的說出小迴跟基特一樣成功。但實際上我們看到小迴，不會像看到基特一樣發出尖叫、興奮到講不出話來。

這是小迴不可能做到的。

不可能嗎？

難道就不能改變這個世界的價值觀嗎？

現在不可能。

果然還是有難以實現的事情存在。

「所以成功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我順勢說出了腦海中的想法，有些落寞的望向天空。

「天曉得。」

結果漁網哥哥你跟我扯了這麼多，最後也沒有答案。

人總是知道什麼是錯的，卻永遠不知道什麼才是真正正確的。

漁網哥哥似乎還沒把話說完，嘴唇微微開合了幾次，才又繼續說下去。

「……我只知道，我很想糾正全世界這些扭曲不已的思想。」

「其實這個夢超偉大的欸。」

我有些訝異的將身體朝向他，直直盯著他的眼睛。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撇開臉。

「這算是夢嗎？我覺得不可能實現。」

「說不定真的可以啊，創業變成CEO如何。」

「我的個性這麼孤僻，不可能。」

漁網哥哥搖頭說道。

我則是繼續追問下去。

「那當網紅呢？」

「就說我很孤僻了。」

漁網哥哥的頭越來越低。

「那寫小說？」

「小說？嗯……不行不行。」

漁網哥哥歪過頭，認真的思考了一下，但最後還是否決了我的提案。

「那你是要怎麼糾正全世界啦？」

「不是啦，我只是突然想到，假設真的小說成功改變世界了，這樣我不就變成最成功的人了？結果自己成功，然後告訴別人不要追求成功，成功都是狗屁，這樣很機歪欸。」

嗯？對欸。

「不然這個問題等你成功之後再來煩惱吧。」

我的腦袋已經到極限了，我想要好好休息，所以隨便找了理由讓話題結束。

倒是漁網哥哥若有所思地點起頭來。

早知道就不跟他聊了，說不定保持尷尬還比較好……嗎？

「你們吃完了嗎？碗給交給我就可以了。」

雯璃走向我們，很順手的就幫我們收拾餐具。

不愧是我心目中最善良的天使。

看的出來漁網哥哥有些害羞的點頭，有些不知所措的說出：「嗯，謝謝。」

修但幾勒，你該不會有點心動了吧？這種事我絕對不同意啊。

「棉布哥哥！球球！」

小迴奮力的拄著拐杖，追著朝我們滾過來的球。

我撿起滾到腳邊的球，起身把球放到小迴的手套裡。

「棉布哥哥要一起過來打球嗎？等一下就要分組比賽了！」

「當然好囉！」

「YA～那我要跟棉布哥哥同一隊！」

小迴相當高興的露出大大的笑容。

也許沒有認知到所謂的成敗，才能笑得這麼開心。

無知也是一種幸福。

我彎下腰伸出手和小迴擊掌。

「嗯！同一隊！」

另外還有另一個相當幸福的傢伙走了過來。

「筠步，這小傢伙很厲害欸，我剛剛教他傳球的方法，叫他要先把球拋高，趁球在空中的時候把手套甩出去，徒手接回球後，再把球傳出去。結果他一下就學會了。」

喔喔，尹涵這個方法有效率多了。我原本是教小迴把手套夾在下巴，再把球從手套取出來傳球。但是在手套閉合的情況，球其實不容易拿出來。

「想不到原來你真的有在認真教學，我還以為你剛剛是在找機會把妹。」

「我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而且我剛剛一直向你使眼色，要你過來幫我支開她欸，你一直都沒看到，害我超困擾的。」

沒辦法啊，我跟漁網哥哥在那邊深度交流，誰會注意到你在使什麼炫耀的眼神？

「你這困擾太奢侈了啦！」

「才才……才沒有奢侈，我只是不希望被教練看到。」

尹涵別過頭，講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臉頰也些微的泛著紅。

「好好好，辛苦我們今日最委屈的尹涵了。」

我從尹涵的身後用力的按摩他的肩膀，同時把他推向大家集合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