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天國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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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8-16
從砂金河畔傳回豹眼聚落大本營的消息,異族人的大軍已經開進了沙海的深處,此時正在砂金河畔的東南方向紮下了營寨。
正在砂金河畔徵收稅賦的茱白噠等人向東南方向派出了偵查的哨騎。
據哨騎回報,此時在砂金河畔東南大約三十里的地方,那裡有一個沙丘上的平原,這片方圓不大的平原背靠著一個乾枯的大水溝。
水溝積水不多,卻是途經附近的補充水源的地點。
現在途經這裡的遊民都受到了異族的襲擾,此處已經不能通行,據聞異族人在這個小平原上紮下了營寨。
連綿的營盤佔滿了整個小平原,回報的哨兵訴說,看營帳的多寡,大致上在這里扎營的異族人約莫在三四千人左右。
而據砂金河畔的黑市商人的消息所言,在豹眼酋長國的東南,連接著一個溫暖潮濕的平原,那裡是異族人的國家,這次的入侵應該是這些國家派出的軍隊。
而對大沙漠而言,如果是平日,這不過又是一次浩劫而已,以一個酋長國的實力,實在是無法對抗這種規模的外族入侵……
如果是在往日的查古拉沙漠,酋長國是各自獨立,彼此間並沒有互相援助的意向,他們覺得彼此間地位平等,而不願意接受另一方的號令,而這一次,或許有些不同……
在大沙漠的東南方,豹眼酋長國目前歸入了號稱是準備復興查古拉王國的王室後裔索法巴亞公主的旗下,她向大沙漠中其餘的酋長國發出了會盟的邀請。
其中西北方的白熊酋長國因為要在這個夏季防禦極北方的冰原野蠻人的入侵拒絕了邀請。
而在西南方向的刺蛇酋長國最大的聚落現在還在異族人的統治之下,餘下的小聚落是一盤散沙力量不足。
反而在東北方向沿海的黑水酋長國最先響應了索法巴亞的號召,黑水一族的長老們經過商議,族長努爾丁決定親自率領族中勇士前來會盟,這無疑對索法巴亞公主一方是一個有力的鼓舞。
而居於大沙漠正中的紅龍酋長國,則表示正在受到來自刺蛇酋長國的異族人的騷擾,暫時不能決定前來會盟的確切時間。
無論如何,查古拉的五個酋長國中,索法巴亞以王室的名義暫時集結了其中兩個酋長國的力量。
面對前來入侵的異族大軍,往日飽受摧殘的各個聚落,這個時候紛紛往索法巴亞的王旗下集結。
面對侵襲,那面飄揚在豹眼聚落大本營的查古拉王旗,彷彿成了他們精神上的唯一支柱……
這是在沙漠中狂風嘯嘯的一天,在砂金河畔東南方向三十里的地方,就在大隊異族人馬駐紮的營寨不遠處,不知何時來了大隊的戰士。
在這些戰士的包圍擁束下,一桿隨著狂亂北風吹卷的旗幟咧咧飛舞,如果是平日,在異族的大軍面前,斷不會出現兩軍對峙的情況,而今日彷彿有所不同。
這群沙漠中的勇士來到了這裡,他們擁束的旗幟,上面銀底金章,勾勒出一個米黃色的彎月紋章。
在數代人以前,面對異族的入侵,這個紋章的旗幟帶領過一群勇士奮起反擊過。
而在沉默了幾代人以後,在這個時間的這個地點,旗幟下的人們可能已經有所不同,但心中的信念卻被這面旗幟傳承下來。
一個身穿白金鎧甲的女人揮了揮手,這個女人站在旗幟之下,是的,她就是索法巴亞。
今天她率領了她統帥下的所有勇士來到了異族軍隊的面前,在她的號令下,勇士們搬下了一些由駱駝隊運載的油桶,把裡面的黑油潑灑在他們陣地的最前方。
他們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他們還要等待,等待其他聚落的勇士前來匯合,因此他們設下了應有的防禦。
但就防禦而言,在一馬平川的小平原上,這也許是不夠的,但他們如此做了……
在這些勇士佈置防禦的同時,異族人的哨探明顯已經發現了這支來自沙海的軍隊。
異族的營寨一陣的響動,明顯異族人的軍隊已經發出了號令,過了不多久,異族的營帳中,開始陸續開出了軍隊。
是一個個手持劍盾的方陣,每個方陣大約有一百名的士兵,異族人稱這樣的一個方陣為一個百人隊。
在平原上列陣的方陣越來越多,彷彿連綿不絕,佈滿了營帳前的空地……
在查古拉王旗這邊,茱白噠和沙茲曼等人數了一下,異族的大小方陣大概有四十多個,這意味著這些來襲的異族人大概有四千人以上的兵力。
而在索法巴亞旗下的勇士,只有兩千多名,這已經是集結了豹眼酋長國全部能集結的勇士的結果。
面對異族強大兵陣的壓力,一些年輕人有些瑟瑟發抖,曾幾何時,沙海中的遊民未敢於面對異族的這樣一支大軍,而現在,這些年輕人正站在這裡……
異族人的軍陣佈置大概完成以後,雙方都在等待開戰的一刻。
索法巴亞陣中的勇士們並沒有出手,很明顯,聚落的勇士人數上還不是異族人的對手,他們還需要繼續等待援軍,但異族的軍隊,很明顯是沒有這個耐性。
在有限的等待之後,異族的陣中衝出了一些騎兵,向聚落勇士們的陣形開始了衝擊。
這些騎兵不是普通的騎兵,從很遠看過去就知道,騎士胯下的坐騎高大無比,這是像騎兵。
兇狠的巨像在受到騎手的操控下,狂性大發地直衝過來,以這些巨像高大的身軀和無以倫比的力量來說,這無疑是一種驚人的破壞力。
巨大的象騎兵群洶湧而來,兩軍對陣之間的這段距離,對於向前狂衝的巨像來說,剛好能達到它的最大衝擊力……
就在巨像龐大的身軀向聚落勇士的陣列逐漸接近,快要接觸的時候,聚落中的戰士舉起了他們的火把。
火把被拋在陣前的空地上,火焰落在地上,一道火牆在剎那間從地面上冒起。這是黑油的作用,事先佈置在陣前的黑油在烈焰的燃燒下發出了啪啪的響聲。
異族的巨像騎兵衝到火牆的近前,出於動物的本能,大象發出了驚恐的嚎叫聲,他們彷彿怕火,這是很自然的。
然而它們卻無法停下它們高大身軀前衝的勢頭,很多大像一個倒載倒在黑油的火牆裡,象騎兵彷彿失去了他們原有的兇狠,此時在大火面前只是一片混亂。
看到這個場面,陣中的茱白噠等人鬆了口氣,但就在此刻,從象騎兵的後面,異族人的劍盾方陣開始移動了。
異族的首領在眼見己方的象騎兵陷入了混亂以後,開始催促步兵方陣向戰場上開來。
百人隊邁著整齊的步伐前進,步兵們舉起盾牌,彷彿這些異族人沒有弱點。
他們來到火牆前,踏過一些燃燒的巨像的屍體,向聚落的戰士們直衝過來,雙方拔出刀劍,一場短兵相接之後血腥屠殺終於要開始了。
聚落戰士們的陣形並沒有散亂,他們人數雖然較少,但由於在他們面前有一道火牆的阻隔,大群的異族戰士並不能全部發揮他們的戰力。
憑著這個優勢,正面的戰場陷入了糾纏。
而在戰場的側面,則開始了另一場的戰鬥,異族人派出了他們的另一種騎兵,沒錯,是馬騎兵。
異族人由於不生活在沙漠,他們沒有大量的駱駝,他們只有馬匹,此時,他們派出大約各五百名馬騎兵從戰場的兩翼對聚落戰士的陣形展開包抄攻擊。
滾滾的濃塵飄蕩散開,大隊騎兵衝殺過來。
而在索法巴亞旗下,此時這位公主殿下修長的身軀正安坐在駱駝之上,她舉起她白皙的手臂,向後揮了揮手。
從聚落勇士的陣中也衝出了兩隊騎兵,是駱駝騎兵,他們大概有各三百多騎,向兩翼逼近的異族馬騎兵對沖過去。
沙塵滾滾之下,對陣雙方兩翼的鐵流無可避免地對撞在一起。
撞在一起的騎兵紛紛跌落馬來,被後來衝上的敵方騎士一刀帶過,血漿噴湧,讓人時刻不能忘記這是個廝殺的戰場。
一時間驚呼聲四起,血流了一地,彷彿間這是個人間地獄。
但沙海中也沒有什麼是必然的,好像異族人的騎兵在人數上佔據了優勢。
五百多名馬騎兵對上了三百名駱駝騎兵,一般人也許會估計人數多的一方會獲勝,其實不然,因為這裡是大沙漠。
從自然來說,動物的本能是懼怕比自己高的動物,馬匹一般都比駱駝矮。
而生活在沙海的遊民其實都知道,馬匹更討厭駱駝那酸臭的氣味。
因此當人數眾多的馬騎兵對上駱駝騎兵的對撞衝殺以後,異族的馬騎兵座下的座騎紛紛不安分起來,馬騎兵的騎手在戰鬥的戰場很難安撫他們座下的坐騎。
在戰場是勇者廝殺的修羅場,一瞬間的猶豫足以造成致命的傷害。
在駱駝騎兵對馬騎兵的剋制優勢下,異族的騎兵群失去了人數的優勢,紛紛被聚落勇士的駱駝騎兵包圍。
駱駝騎兵面對無法操控座騎的異族展開了突擊,殺戮進行中,一片的血淋淋的場面……
這還只是開始,戰鬥沒有停止,正面的戰場雙方的廝殺正逐漸進入激烈的階段。
茱白噠等人的戰陣開始投入了戰鬥,無可避免,因為他們一方人數過少,這彷彿對聚落聯軍很不利.
沙茲曼在茱白噠身旁對她道:「情況看來不太妙,我們偉大的公主帶領我們來挑戰異族的大軍,我在猜想我們冒險的下場會如何~!!」
正在揮舞著刀鞭對敵的茱白噠揚過頭大聲道:「事到如今我們不能後退,只能堅持到最後一刻……」
慘烈的刀兵碰擊聲四起,殺入戰陣的有琥斑印帶領的沙盜,狼蛹帶領的傭兵,歌佩拉率領的古勝綠洲的勇士,巴希爾帶領的天草原勇士等等。
索法巴亞旗下的戰士們逐漸完全投入戰場,與前來入侵的異族展開你死我活的對決……
殺戮,這或許是人世間最殘酷的事情,但卻是解決一切矛盾的最直接的方法。
或許有些人會堅持,有些人會不屈服,然而不屈服不正是人類性格中最耀眼的閃光嗎?往往是這些人引領了潮流,創造了一個又一個的時代……
戰場有點太大了,不誇張地說,這裡拼殺的人群超過了五千人以上,要有個結果,起碼要好幾個時辰。
然而事情卻不是這樣發展,天際的地平線上,冒起一股彷彿不甘寂寞的沙塵,一隊騎兵正在向這裡衝來。
是駱駝騎兵,他們擁束著一面聚落的旗幟,駱駝騎兵蕩起的煙塵向兩邊飄蕩,他們趁著這股氣勢彷彿如入無人之境,直接殺入戰場……
「是黑水一族的騎兵,看那邊,黑水聚落的旗幟~!!」
來援的駱駝騎兵中,一桿黑邊水滴的旗幟高高地飄揚,戰場上的勇士們受到鼓舞歡呼起來。
在戰鬥進入甘暢淋漓的激烈時刻殺來的這隊騎兵正是來援的黑水酋長國的戰士。
他們呼應索法巴亞的號召,在族長努爾丁的帶領下向著索法巴亞的查古拉王旗聚攏過來。
一時間戰場的形勢急劇變化起來,聚落聯軍的勇士士氣大盛,而異族人的方陣好像沒有了之前的穩固,紛紛動搖起來……
這是歷史嗎?不禁要問,到了這個時代的這個時刻,可能沙漠中的遊民決定拿起手中的武器保衛他們自身。
索法巴亞公主在勇士們的陣中也終於拔出了她腰中的長劍,公主殿下與她身邊的護衛也開始投入戰鬥。
這是一場不分出勝負就不會停止的戰鬥,從不同的種族來說,也是一場不死不休的戰鬥。
可能雙方比拼更多的是意志,而不是人數,當然,這只是浪漫的說法……
從人類本身來說,他們的意志來自於他們的精神,來源於人們內在的靈魂力量,來自於他們內心的愛念……
茱白噠在陣中揮舞著手中的刀鞭,所過之處異族的士兵沒有幾合之人,無數的敵兵在她周圍被她的氣勢鎮壓,不敢上前。
沙茲曼在亂陣中衝殺在茱白噠身邊,他對她道:「索法巴亞要重建查古拉王國~~,你覺得這會是漫長的等待嗎?~~」
茱白噠一揮手,用一把飛刀結果了一名士兵之後,回過頭來道:「這場戰鬥會決定一切~~!查古拉沙漠將會因此復興~~!!」
沙茲曼無言,他看看左右,「黑獅」鮑伯爾由於舊傷還未完全痊癒,在戰陣的廝殺中逐漸不敵異族的包圍。
一群敵兵對他一擁而上,這名曾經熟悉的傭兵頭目在沙茲曼的視線中逐漸倒在地上,鮮血泊泊地流淌……
茱白噠在廝殺的間隙望向沙茲曼,看到他在那裡發呆。
茱白噠從亂兵中衝過來抓住他的臉搖晃,道:「不要發呆,傻瓜,會沒命的~」,
沙茲曼回過神來,舉起手中的劍勉強擋住了一名敵兵砍過來的利斧。
沙茲曼喘息著道:「鮑伯爾死了,媽的~,有很多塔尼亞我認識的人也死了。」
茱白達不顧身上流下的血水和汗水,一邊對抗敵兵一邊掩護著沙茲曼。
茱白噠道:「不要傷心,他們為沙海而戰死,是值得尊敬的人……」
沙茲曼望瞭望茱白噠,眼神開始堅定起來,他們兩人在敵陣中背靠背,抵抗著亂陣中戰場上的異族敵人……
一兩個時辰之後,在敵我雙方忘我的砍殺中,沙漠中的另一支兵隊的出現,似乎永遠決定了這場戰鬥的結果。
這隊來援的兵隊的旗幡上,刻印著一條紅色的龍,是紅龍酋長國的軍隊。
紅龍酋長國的長老們在思量再三後,決定在抵抗西南方向的異族的同時,向索法巴亞公主在東南的這場對抗異族大軍的決戰中,派出他們的援兵。
援兵人數雖然不多,但這對異族的士氣是個決定性的打擊。
異族的方陣在聚落勇士們輪番的衝擊下,首次出現了崩潰。
異族的戰士在沙漠的勇士們數量超過他們的戰場中,開始有異族的士兵選擇了逃跑。
這場血腥而公正的戰鬥慢慢地劃上了它的句號,融入了大沙漠的歷史洪流之中……
戰鬥也許要結束的時刻終於來臨,無數的人戰死了。
聚落聯軍的勇士在打掃著戰場,他們或許還不相信自己戰勝了異族人的大軍,曾幾何時,這是數代人以來沒有過的奇蹟……
沙茲曼騎乘在他的巨大沙龜之上,他在亂軍中被劃了幾道刀傷,還好沒有致命。
他在龜背上喘息著看著戰場,對旁邊的茱白噠道:「其實,我覺得我們只是追求一種平凡的幸福,而它能在今天的這個戰場上得到……」
茱白噠騎在駱駝上,掠了掠自己的流海,紅色的髮絲隨風飄揚。
她白皙的手臂上此時流著不知是血還是汗的水滴,她胸前的盔甲銀色的甲片被敵方砍得翻了幾道卷,還好也沒有傷到筋骨。
茱白噠彷彿忘記了戰鬥中的疲勞,望著戰場上歡呼勝利的戰士們,深有感觸地道:「老人們常說,凡人遵循古老的愛,或許就是如此~」
沙茲曼深情地道:「我愛著你~,茱白噠,就像你熱愛你的沙海~!」
茱白噠笑了笑,「我們心中存在天國,而愛是打開天國的大門,老人們的話始終是有道理的……」
沙茲曼停下了巨龜,向茱白噠道:「茱白噠,和你在加斯旺一起的那個夜晚,我不會忘記與你共渡的夜晚,即使那是黑暗的長夜,在那黑暗中,我明白人生苦短……」
茱白噠向前了幾步,也停了下來,她回過頭,望著沙茲曼。
「親愛的沙茲曼,我們的傷痕成就了今天的我們,和你的經歷讓我的生活塗抹上了繽紛的色彩,人海如沙海,你愛你所愛,你有你的選擇,那一刻,就是你的天國……」
沙茲曼低下頭,想了一會,大聲地道:「茱白噠~!!即使只有一刻~!!那永遠也是我的天國~!!!」……
毫無疑問地,愛自己熱衷的事物,並因此而幸福的人們,會用盡他們所能想到的任何方法去達成這一點,並因此去努力地守護它。
大沙漠的歷史流波若水,永遠記住了這一刻在一起的兩人,他們會永遠記得相愛的一刻。
這是發自人的內心靈魂的力量,沒有虛偽,沒有謊言,因為這是真正的愛……
愛的一刻,就是天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