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金錢、義理

本章節 4151 字
更新於: 2022-08-16
天色是一片昏昏暗暗,地面上的沙丘彷彿連綿不絕,沒有盡頭,這是個沙漠中的傍晚時分。
傭兵頭目狼蛹帶著幾個隨身的傭兵在沙漠中行走,沙漠中的環境對狼蛹而言是非常熟悉的,隨身的這幾個都是他能夠信賴的弟兄。
這麼多年來,狼蛹從一介普通傭兵,打拚到傭兵頭目的位置是不容易的,這個他自己知道。
他在沙漠四方行走,去過西北的極寒之地與北國的野蠻人戰鬥。
到過西南的蛇毒之地與入侵那裡的異族人抗爭,雖然最後在那裡抵抗的刺蛇酋長國最終戰敗了。
他也到過東北方的大沙漠沿海當僱傭軍,當然,幹商隊的保鏢是經常的事情。
最終,他經常徘徊在東南方的砂金河畔,這個大型聚落是黑市商人的聚集地。
這裡的黑市商人對負責保鏢工作的傭兵有不錯的待遇,而且相對來說工作也沒那麼凶險。
經過多年的打拚,當初和狼蛹一起出道的傭兵很多都去往往生的世界了。
也不是沒有感情,每當狼蛹想起當年一起戰鬥的那些年輕人,就會到砂金河畔的酒館裡喝兩杯。
他有一種感概,他覺得其實當傭兵的性命那是掛在褲頭的兵刃上的,一個失手,就得撒手人寰了。
他當年的那些弟兄有為大商人打拚最後在商運途中遭到劫掠死去的。
也有為酋長國的官老爺當保鏢的,這些人則很容易在官員的內鬥陰謀中不幸喪命。
這兩種人也算命好,起碼跟著財主死前還能撈個享受。
普通一般的傭兵,很多剛剛出道遇上的第一場戰鬥就因為經驗不足被人一刀砍了,這種人佔絕大部分。
狼蛹自己是怎麼經過生死考驗度過了一道又一道死亡的關卡,這些他已經無法計算。
他覺得自己命是好點,沒有在每次的血拚中死掉。
他拿著手中存起的一些錢銀,招收了十多名弟兄,在砂金河畔附近當起了傭兵頭目,專門接攬一些商隊護衛之類的生意。
由於在附近打拚有了點名頭,附近的官貴和沙盜都認得他,通常都給點面子,他覺得他自己的日子算混得還可以了……
可是每次酒喝到深情處,他總是覺得以前死掉的那些弟兄有點不值。
人命是那麼賤嗎?
為了一些大商人和官貴之間的陰謀詭計和內鬥,弟兄們經常是突然就碰上了危險。
但通常情況下他們的首要任務就是要確保這些個財主的安全,就算他們自己也知道這些人品行有多麼的不堪……
那些為各地勢力之間的爭鬥而當上傭兵的就更不用說了,大軍殺來,衝上來就是一頓亂砍。
一個傭兵就算武藝多麼高強,雙拳總是難敵四手。
很多比狼蛹身手要好的傭兵就是在這些情況下喪命的,而就算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他們為之而戰的那些貴族卻是高高在上,魚肉沙漠中的沙民彷彿是他們天生的權利。
而無論怎麼說,就算像狼蛹這樣活下來的傭兵,手中也不過得了幾個現錢而已。
所以到酒館和寨子裡瘋狂一下,成了他們這些傭兵消遣時間和金錢的唯一方式。
狼蛹不是不知道,誰都不知道明天會變成如何,也許明天就要沒命了,尤其是現在的大沙漠,那可是黑不溜秋的世道啊。
狼蛹每當拿起酒壺,心中的感概就覺著無比淒涼……
最近狼蛹是覺著自己好過了那麼一點。
他碰上茱白噠等一行人自稱的商隊,而他又覺得這是個神秘的商隊。
經過天草原的戰鬥,他知道了茱白噠其實是一名沙盜頭領,狼蛹跟沙盜沒少打交道,在沙海中沙盜和傭兵可是死對頭。
有幾次狼蛹想向茱白噠告別,帶著弟兄回砂金河畔當他的傭兵頭目。
但無奈經歷的劇情就像不斷的反轉一樣,他們跟著茱白噠在天草原抵抗異族人的入侵,這實在是喚起了他內心的回憶。
在西南的蛇毒之地,他們曾經遭到異族大軍的圍剿,眾多的弟兄被異族人屠戳了。
狼蛹雖然只是個傭兵,眼裡只有錢,然而面對外族的入侵,和弟兄們的感情,他覺著自己還沒那麼絕情。
看到茱白噠奮起抗擊異族人,他帶著弟兄跟著衝了上去,他準備告別的話語到了喉嚨又沒有說出來。
後來他們到達沙漠深處的無人區,發現了大批的寶藏,是個傻子都看得出來茱白噠現在是個絕世富有的財主。
只要賣命就能拿到現錢,這是他們當傭兵唯一的生存之道和直覺。
而就算茱白噠原本是個沙盜,現在她居然搖身一變成了義軍的頭領,這讓狼蛹對跟隨他的弟兄有了一個交代。
當然,如果讓弟兄們長年跟著一個沙盜他們可能是不會願意的。
無論如何,現在茱白噠交代給了狼蛹一個任務,要他去沙漠的四方招募盡量多的傭兵,而錢物方面茱白噠承諾絕對不會拖欠,這是給狼蛹的承諾。
而狼蛹也知道茱白噠手裡有絕對足夠的現錢。
「沙海中的毒玫瑰」,狼蛹想起了茱白噠的這個名號。
他心裡覺得這個沙盜頭領比那些達官貴人要可信賴的多,幾番的出生入死,茱白噠總是衝鋒在前,撤退在後的。
而且現在這個女頭領要去尋找王室的後人,數個世代以來大沙漠的分崩離析,沙民們的痛苦,也許將會因此而告一段落。
狼蛹不敢說自己有多偉大,而他的內心被默默的感染了。
他受到茱白噠一行人的感染,他綴飲著口中的酒壺,又拍打了一下自己的坐騎,朝沙漠的前方繼續急馳而去……
經過幾天的行程,狼蛹和幾名隨從的傭兵來到了砂金河畔。
回到這裡,狼蛹就像回到了自己的老巢。
他帶著一些錢,來到了當地的幾名同行面前。
顯然是一段時間沒有見面,狼蛹開始了和他們的交流。
「多日不見,來啊,開心喝兩壺~!!」
一邊的一名肥頭大耳,有著巨大身軀的傭兵聽了,爽快地回到:「只有兩壺可不是老哥你的酒量,爽快乾了吧~!!」
這個傭兵名叫白統,在這附近有著「紅熊」的外號,也是個傭兵頭目。
平時他見人就有一副兇巴巴的模樣,一般人會被他外表嚇到。
其實他充分利用了這個本錢,因此混成了現在的模樣,手下有一幫傭兵,大概十多人的樣子。
坐在另一角的一位沒有作聲,只是默默地看著酒杯,狼蛹給他倒酒的時候問候他。
他感嘆了下最近一隊兄弟在護商途中被襲擊了,不知道是誰幹的,損失慘重。
這一位是個低矮的身材,名叫罕覆貴。
名字是比較彆扭,可就是這個彆扭名字的人也許是鑽了什麼命運的空子,從出道至今關鍵時刻總是碰上運氣,所以現在手下也有一幫人的樣子。
本來他有二十多號人,現在聽他說得這樣慘,估計損失了幾個人。
做傭兵行當損失人手總是大的損失,因為按照規矩要給傭兵的眷屬一些賠償的,這筆錢還不算少的,而且還要加上委託失敗的損失。
看他在那裡嘆氣,狼蛹悠悠地道:「兩位老哥,今天是喝酒的,不是嘆氣的~~」
頓了頓,狼蛹又小聲地笑了笑:「我最近有一筆大買賣,我一個人也許吃不下,兩位如果有興趣,可以選擇加入……」
狼蛹停下了手中的酒杯,仰起頭平視著面前的兩人。
白統與罕覆貴最近明顯生意上的事情不是很好做,現在沙海中地面的行走是越來越凶險了。
豹眼的官兵一再的壓迫沙民的情況下,很多普通沙民不願坐在家裡等死,而寧願流落到沙海中充當沙盜。
他們傭兵這行可謂混得凶險,來請他們賣命的人雖然不少,但每次被劫後均是損失慘重,他們不禁嘆氣,有時候世道太平點未免不是好事。
白統挺起他高大的身材,一舉手中的杯子喝完了,叫道:「有什麼大生意你老哥一個人無法應付的?不會又是拿我們兩個喝酒玩兒的吧~!」
罕覆貴在另一旁接到:「真有關照不妨直說,我最近可是慘透了,老本就快賠光了,真要賠光,以後也不能和你們一起喝酒了……」
罕覆貴在一旁叨嘮著看樣子想繼續他的感嘆,狼蛹則直接打斷了他們。
狼蛹拿起一杯酒倒入喉中,抿起嘴享受了一下酒水燒灼喉嚨的滋味。
緩緩道:「我這次不是拿你們開唰,這次的確有一筆大生意,假如我們做得好,也許就可以不混傭兵這行,提早告老還鄉享受了……」
白統和罕覆貴聽了,他們覺得狼蛹不像開玩笑的樣子。
他們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直接靠到狼蛹的身邊。
白統向後邊的酒館僕人揮了揮手,拋過去幾個錢幣,大喊道:「叫幾個陪酒小妞來,讓我們狼蛹老闆盡興一點……」
罕覆貴最近的確缺錢,不過他卻向狼蛹說起了幾個他覺著還挺滿意的幾名陪酒女的名字,極盡能耐地描述這幾名女孩的好處云云。
看到貌似有好處可撈,白統和罕覆貴哪裡不懂做人道理,瞬間狼蛹變成了他們期待中的老闆的角色……
這個時候狼蛹覺得掌控了大局,他慢悠悠地坐在酒桌的正中,兩旁坐著兩名陪酒的酒吧女,白統和罕覆貴則在兩旁高聲低聲地附和著狼蛹的一舉一動。
狼蛹知道,他們這三名傭兵頭目手下的人加起來的力量,可以無懼沙海中的任何一股沙盜。
但他們平時互相競爭,但表面上因為是同行始終還保留著友好。
因為無論如何,出去沙海混就是和死神碰面,同行的傭兵雖然互相競爭,始終還是保留著戰友的情誼……
狼蛹從自己身後拿出一個沉重的錢袋,看那份量,裡面該有數百枚錢幣的樣子。
狼蛹就這樣隨意地把錢袋扔在酒桌上,拿起酒杯慢條斯理地道:「這是我的金主委託我給你們兩位的訂金,事成之後有平日的三倍報酬……」
錢袋扔在桌子上,袋口鬆了開來,裡面金色和銀色的錢幣「哐啷啷~~」地灑落開來,整張酒桌被灑滿了金銀幣。
白統和罕覆貴頓時覺得開了眼,這袋子金銀幣看份量他們去保十趟標也得不到這麼多錢。
何況這還只是訂金,事成之後有三倍酬勞,如果按照他們手下的傭兵計算收入,他們等於是發達了,難怪狼蛹說他們可以告老還鄉云云。
白統和罕覆貴匆忙間表情一變再變,唯一不變的是他們手中的酒杯又起又落,紛紛朝狼蛹敬酒。
連兩旁的陪酒女也被打動了,她們也許也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錢,這些陪酒女對狼蛹紛紛刮目相看,變得殷勤起來。
「老兄,今晚我們不醉不歸~~!!」
「狼蛹老哥,我感覺我們從很早以前就十分投緣……」
一片的觥籌交錯,自然不在話下,狼蛹杯中的酒是喝了又滿,滿了又喝,喝到氣氛熱烈,狼蛹站了起來。
他噴了一下口中的酒氣,豪爽地說道:「今晚的都是弟兄,可是我這筆大生意可沒有這麼簡單,這可能是你媽這大沙漠有史以來傭兵行當最大的生意。」
「我需要招募更多的人手,現在老哥我手中有足夠的錢,你們可以把你們認識的人都找來,按照給你們酬勞的標準,我狼蛹這次當一回大老闆……」
白統和罕覆貴聽了,明顯是有點不太相信,普通的招募狼蛹的人足夠應付。
就算找上他們兩人,參與一般聚落的軍事行動也就需要這麼些人了,而狼蛹的口氣,聽起來這次的買賣沒有這麼簡單……
看到有點疑問的兩人,狼蛹頓了頓手中的酒杯,道:「我這樣說吧~,我需要一支軍隊……」
狼蛹朝酒桌上的那些錢幣揚了揚手,大聲道:「我要用錢買一支大軍,一支比普通聚落軍隊還要厲害的大軍~~!!!」
白統和罕覆貴拿著酒杯頓時呆在了原地。
這……,這什麼大買賣需要一支大軍,難道,他們不自覺地吞嚥了下喉嚨的口水,這是要發起戰爭嗎……
他們不是不知道,發動戰爭對他們傭兵頭子而言代表錢財,可這也是極凶險的錢財。
狼蛹朝他們揚了揚手,把兩人熊抱在懷裡,低聲地用帶著酒氣的聲音道:「相信我吧,弟兄~!我這次的金主,是打算開創一個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