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接下來的幾日，宋禾嫣跟著金珩宇出席首爾市內、近郊的博物館所舉辦的古文物展覽，也在展覽席間遇到幾位以往出差或工作時曾接觸到的朋友，也有幾次和南晨昫偶遇，彼此寒暄。

「今天這個展覽，Boss有意要合作嗎？」
今天剩下最後一個展覽，參觀時金珩宇透露合作的意願，宋禾嫣留意到了這點，趁著展覽結束前向金珩宇確認。
「嗯…有在考慮，可是與南先生館方的合作案要大約入秋前展出，好像有點趕。」金珩宇思索著，因為科內負責的是織品文物，為了不讓織品古文物受台灣高濕氣的影響，入冬前他不會再接下織品文物展的相關案子。
「是，還是要排定在明年文物展的行程？目前手頭上的案子，與南先生簽約的是今年最後一筆，如果Boss對這個展覽有合作意願，我可以排在明年度計劃。」宋禾嫣的目光掃描著平板中的行事曆，快速釐清了目前至明年的工作概況。
「好，那就排進年度計劃裡，待會我和館長打個招呼。」金珩宇滿意的點頭，對宋禾嫣一直以來盡心盡力的工作態度很是讚賞。

與博物館館長打過招呼後，宋禾嫣跟在金珩宇身邊走向博物館大廳，她專注的看著平板，不時抬頭看了下自己與金珩宇的距離，又低下頭看著平板，就這樣抬頭低頭，絲毫又沒抓好自己與金珩宇的距離，一個撞擊，宋禾嫣再次抱著平板和包包，先是撞上金珩宇厚實的背，隨後往旁邊準備親向地板。
「天哪…」宋禾嫣心想死定了，閉上眼準備迎接地板的親吻。
此時，眼明手快的金珩宇早已轉身一把抱過宋禾嫣，讓她老老實實地靠在自己胸前，回神時，宋禾嫣才發現自己親吻的不是地板，而是緊靠在一個結實的男人胸膛，她抬起頭，正好與低下頭的他對視。
「小禾，妳這樣…」
怎樣？她嚇了下。又是再次被自家老闆給救了，她苦惱是不是會讓金珩宇誤會些什麼。
「妳這樣走路…是不是要訓練妳家老闆的反應力啊！」金珩宇定睛注視著她，感覺像是要看透她一般。
「才不是…對不起，我下次會注意。」宋禾嫣原本預備要從金珩宇懷中掙脫，但他放在自己背上的手根本沒有要放鬆的意思，她紅著臉，勉強讓自己專注回答他的問題。
「還好妳老闆我反應快。」看宋禾嫣紅通的臉頰，他藏住笑意，抱著的手很自然地放鬆開來，一手覆上宋禾嫣的頭，像是寵溺孩子般地搔了搔她的髮，便自逕走向前方，留下一臉錯愕的宋禾嫣。

宋禾嫣越來越摸不透金珩宇對自己這樣時而溫柔的行為是何用意，雖然她也不是沒有想像過與金珩宇的可能性，但她怕是自己自作多情，最後換來的是秘書工作被撤換的命運。

回過神，宋禾嫣趕緊跟上金珩宇的腳步，兩人一同步出博物館，朝著停車場走去。

然而，幾秒前宋禾嫣與金珩宇的互動過程，全都被不遠處的南晨昫和李盛看見了，雖聽不見他們的對話，但金珩宇看著宋禾嫣的眼神，倒是被南晨昫深深看進眼裡。
「館長，那天…我記得宋小姐跟我說他們不是戀人。」跟在南晨昫身邊工作多年的李盛，很少看到他對某個女子如此在意，大多僅限於工作合作關係，與他要好的女性也不多，這是李盛頭一次看見他對一個初次見面的女子有強烈的好奇心。
「你還記得之前我跟你說過這幾年我常常做的同一個夢嗎？」南晨昫看著已空蕩的大門方向處，輕嘆一口氣後說。
「嗯…有印象。」想起南晨昫過去提過的夢境，李盛思索他提起的用意。
「宋禾嫣…很像我夢中出現的人。」南晨昫總是會不自覺的將夢中女子的輪廓和宋禾嫣重疊在一起，他不確定是不是，但當他看見她時，總是會想起那個零碎片段的夢。
「如果她是，你覺得含意是什麼？」李盛問著。
「如果她是…如果…我不知道，夢境很亂、很片段。」南晨昫皺起眉，他想探究，但他不知要如何探究起。
「館長，你相信前世今生嗎？」李盛再問，他腦中浮出的想法，便是前世今生可以解釋。
「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是吧！雖然前世今生這種事很玄，但它如果真的存在，就必定有它的道理。」聽李盛這樣一說，他無法否認，畢竟現下的際遇，好像除了前世今生可以解釋外，也沒別的可替代了。
「如果想知道後續發展，何不與金先生公平競爭？」李盛也看見了金珩宇看著宋禾嫣的那雙眼神，自然是猜想到金珩宇的想法。
「好像…我會輸。」南晨昫對於自己沒有信心，覺得因為自己跟宋禾嫣認識的時間短，怕自己的積極給宋禾嫣帶來困擾。
「試試就便知，不試…又哪來的機會。」李盛長南晨昫幾歲，自然是看得多。
南晨昫沒有回話，只是看著空蕩的大門方向，思緒萬千。

傍晚，是宋禾嫣與金珩宇待在首爾的最後一晚，在南晨昫的邀約下，三人來到可以看見首爾夜景的景觀餐廳，柔和的餐廳色調，輕聲爵士音樂點綴美麗的夜晚，三人吃著晚餐，一邊聊著。三人的共通話題，來自古文物，同樣都是學習古文物管理出身的三人，雖然南晨昫晚些時間入行，但對古文物的知識不亞於專精的宋禾嫣和金珩宇，除了工作外，其實三人也有些共通的興趣，比如金珩宇和宋禾嫣喜歡電影，而宋禾嫣與南晨昫喜歡音樂，彼此有共通的興趣讓三人有聊不完的話題。
趁著宋禾嫣離開至洗手間時，兩個男人則開啟了只有宋禾嫣不知道的話題。
「你對禾嫣…是什麼想法？」南晨昫開了頭。
「她…是我這幾年來心中覺得重要的人。」不可否認的，金珩宇因為夢中的她，讓宋禾嫣漸漸成了自己心中惦記的人。
「我雖然不及你認識她多年，但我一看見她，就喜歡上她。」不知道該說一見鍾情，或是說是因為自身夢境的影響，南晨昫如此定位心中的她。
「南先生這是…一見鍾情？」金珩宇帶著疑問，口吻輕蔑。
「金先生要如此解讀也可。」南晨昫微笑，看著正走近的宋禾嫣，他沒有繼續說，只是微笑。
宋禾嫣坐進椅上，兩個男人很有默契的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宋禾嫣似乎是受餐廳氣氛的影響，又加上工作告一段落，餐間的酒喝的比平日多些，本就不太喝酒的她，敵不過陣陣推進的酒意，她微笑著，沒有辦法好好回答別人的話。
「小禾…小禾…」金珩宇注意到宋禾嫣渙散的眼眸，他叫了叫她，看見她對自己傻笑著。
「小禾本來就少喝酒，今天應該是太放鬆多喝了。」金珩宇撫上她額上的髮際，替她撥開垂下的劉海。
「我送你們回飯店吧！」南晨昫按耐心中莫名的不悅，冷靜說道。
金珩宇點頭，試圖喚醒身邊的宋禾嫣，但韓國酒的後勁讓宋禾嫣難以招架，她吃力的睜開眼，看見了金珩宇的臉頰，但她沒辦法專注看著他，只是點頭不語。金珩宇見狀，將她攙扶起身，讓她靠在自己身上走出餐廳，南晨昫走在身後，看著因酒意一臉難受的宋禾嫣，他也不時跟著皺眉。
走出餐廳，金珩宇先把宋禾嫣抱進車裡，自己再坐進車讓宋禾嫣靠在自己身上，他抱著她，輕拍著她想緩解她的不適，而開著車的南晨昫，雖然心中不是滋味，但他還是保有君子風度，先是繞了路到家中開的漢醫館拿了些東西，之後再送兩人回飯店。
「待會我把可以解酒的藥粉給你，回到飯店後你就照上面的方法泡製，隔天禾嫣比較不會有宿醉感。」快到飯店前，南晨昫才仔細說明到漢醫館的原因。
「謝謝。」金珩宇面對於他的君子風度，自己也保持同樣氣度。
語畢，轎車也駛進飯店門口，金珩宇下了車，將睡著的宋禾嫣抱起，個頭不高的宋禾嫣在金珩宇的懷裡顯得安穩，絲毫沒有注意到兩個男人間的簡短對話。
「公平競爭吧…我會用我的方式，讓她喜歡上我。」南晨昫說，語氣中顯示出堅定。
「好。」金珩宇看了眼懷中的她，再抬起頭與他對視。
接下南晨昫遞上的東西後，金珩宇抱著宋禾嫣走進飯店。在飯店工作人員的幫忙下，他抱著她踏進了她的房間，其實兩人是睡在同一間大房，不過兩人的寢室隔著一扇門而分開，基本上是不會互相打擾，就像是有各自房間般獨立住著。

他將她抱進床裡，替她脫下鞋，用棉被包裹住她，之後又起身將剛剛南晨昫給的中藥粉泡製好，等待粉劑溶解的幾秒裡，他瞄到桌上一個安放好的花樣髮菚。
「瓊花？」看著髮菚樣式，下意識地想起多年前因為研究織品文物順便研究過不少種花的樣式，他又注意看了一眼。
「好像哪裡看過？」他喃喃自語，除了瓊花樣式外，那髮菚的款式，他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裡看過。
注意到藥粉已溶解於水中，他便不再拘泥於髮菚上。他走進床邊，輕聲喚醒宋禾嫣，但見她沒太大反應，他便坐進床裡，讓宋禾嫣坐起靠在自己胸前。
「小禾，吃個醒酒藥好不好？」金珩宇柔聲安撫著皺眉的宋禾嫣。
宋禾嫣勉強打起精神，試圖將注意力放在金珩宇的指令上，但一步步進來的酒意讓她無法專注。
「小金…」看著金珩宇在自己眼前，放鬆的狀態讓她顧不得禮節，手還不安分地往對方臉上摸去。
「真是…宋禾嫣，清醒點。」金珩宇有點被逼急了，口氣忍不住嚴肅。
宋禾嫣被突如其來的嚴肅說話聲給嚇了一下，她定格，看著金珩宇不語。
「對不起，我不是兇妳，我只是要你把藥喝下去。」金珩宇的語氣放緩，第一次看到宋禾嫣這樣，他實在有點著急。
宋禾嫣沒有回應，默默將嘴湊近金珩宇手中的杯緣邊，她乖巧的將杯中的藥水喝完，用著迷濛的雙眼望著金珩宇。
「不舒服嗎？」
宋禾嫣搖頭，眼皮又再次沉重地閉上，輕柔倒回金珩宇的懷裡。
她在他懷裡睡的安穩，而他抱著呼吸平穩的她，蓋上棉被，安撫著她入睡。

夜裡，金珩宇醒來，他又夢見拿著香囊的她，這次夢裡的她面容更是清晰，而醒來後，他彷彿還能看見懷中的宋禾嫣捧著香囊的模樣，他搖了頭，拉回自己的注意力，懷中的宋禾嫣彷彿因為解酒藥的關係，睡的安穩，表情也不再看起來難受，他輕輕的退出床裡，替她蓋好棉被，他蹲下身，看著熟睡的她，他在她前額落了一個輕柔的吻。
「希望，妳選擇的會是我。」
想起南晨昫的君子之爭，他如此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