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鋒芒畢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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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7-27
(武漢郊區,3月1日)
「老總,老總,求你了,放過他吧!我求求你,放過他,放過他我什麼都願意做,真的,我家裡有八袋大米,都可以拿出來,放過我老公一條命!」
殘破的平房門前,一名三十歲左右的女子當街跪了下來,向全身包裹成粽子的警務人員和防疫人員求情。
須臾,兩名警員從平房裡硬架著一名男子走了出來。
「放開我,放開我,你們這群混蛋,我再說一遍,我沒被感染,我他媽的沒被感染!!」男子一邊大叫著希望蒼白無力的解釋能奏效,一邊四肢亂蹬,但一條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有被染血紗布包紮的痕迹。」
男子昨天在野外幹活時不幸被一只不知哪裡冒出來的喪屍咬傷了手臂,他掙扎著跑回家並報警,沒想到警察非但沒去殺喪屍,反而聲勢浩大地叫來了三車子的增援和防疫人員,把他家團團圍住,並要強行把他抓起來送防疫站。
「給我老實點!」一聲咔啦的金屬聲響,警員木然地將手銬銬住了男人的兩隻手臂。
這是這副金屬物件第一次銬住不是犯罪嫌疑人的主人。
「老總,我求你們了呀,他是我家唯一的男人啊!沒了他我怎麼活啊?!」女子抓住一個防疫人員的大腿死命吶喊,防疫員怎麼甩都甩不掉。
「趕緊的,把這人帶走,萬一傳染開我們可付不了責任。」被抓住大腿的防疫員似乎並未將注意力放在女子身上,一邊奮力甩,一邊還向同事說話。
男子的掙扎是徒勞的,很快就被塞上了救護車。
防疫站里當然是沒有特效藥來治療Z病毒的,據一些人說,不同於當初的隔離,這次就是直接物理消滅,沒被打中腦袋的還會再在屍體的腦袋上補一槍。
也有人說,這是恨國黨散布的謠言,我們偉大的國家怎麼可能幹這種事情呢?進去的人待遇很好,有吃有喝,國家甚至已經找到了治療藥物,治好的就會放出來,不要再受境外勢力蠱惑了。
至少,被防疫員一腳踹開半坐在地上的女子眼中閃過的火焰,證明她沒有相信後者。
「撤吧撤吧,我們得趕快回去報告,上面要是知道這裡出現了感染者,我們都得下課!」防疫員喊著。
「我殺了你!!!」女子冷不防衝進屋裡,片刻之後又沖了出來,手裡多了一把鋒利的菜刀。
女子沖向落在最後面的防疫員,一刀砍在防疫員的肩膀上。
警察反應了過來,掏出手槍,直接將女子爆了頭。
看熱鬧的路人頓時四散奔逃。
「總有刁民要害人。」警察將槍收了回去,「把屍體抬走!」
「你沒事吧,沒事吧......」
防疫員被幾個同事扶起,後者痛得慘叫連連。菜刀砍穿了兩層防護服,他被直接送上了救護車。
街道的不遠處,一名滿臉鬍子的流浪漢靜靜地觀察著一切,然後轉身往垃圾桶里尋覓著一天的食物,他翻找了半天,從一堆染血的垃圾里摸出了一個頭顱。頭顱的主人似乎是個不滿六歲的孩童,他的面孔已經扭曲,兩個眼珠被掏空,黑紅相間的血液讓人分辨不清他究竟是喪屍還是活人。若是一般人看見這個東西,必定高聲尖叫,流浪漢卻只是靜靜地把他放回垃圾桶,只在眼角默默地擠出幾顆晶瑩的淚珠。
流浪漢正欲離去,忽聽一聲沉悶的響聲從腳邊傳來,低頭一看,穿著破草鞋的右腳旁忽悠悠地轉著一只紅色的蘋果。蘋果很新鮮,不像是隨意丟掉的垃圾,和眼前的一幕幕人間地獄相比,這隻蘋果居然能給人帶來天堂的感覺。
流浪漢抬起頭,原來蘋果是從身旁的一棵樹掉下來的,樹上蜷縮著一個穿著帽衫的人,他的帽衫下面用一條圍巾遮住半個臉,但還是能看出兩隻屬於眼睛和露在外面的男人面孔,他背著一個大號的背包,左手拿著一支軍用弩槍,上面安裝瞭望遠瞄準鏡,右手指了指地上的蘋果。
流浪漢拿起蘋果,啃了一口,香甜的氣味充斥著他的口鼻。
當他再度抬頭望向那棵樹時,男人的身影消失得無影無蹤,留下一棵孤僻的獨木。
流浪漢環顧四周,渴望找到男人消失了在了何處,草鞋踩在了一張紙上,他下意識地拿了起來,他能明白這應該是那個人留下來的。
那上面寫著三個字: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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帽衫男回到山洞聚集點時,已經是晚上十點鐘了。
山洞裡黑乎乎地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帽衫男伸到口袋裡去掏打火機,但還沒有來得及點燃,就覺得腦後一涼,似乎是一只手槍頂住了自己。
「把手舉起來。」持槍者靜靜地說。
「你是朱文峰吧,還是改不了老毛病。」
持槍者將帽衫男手裡的打火機拿了過去,按動開關點燃,果然就是朱文峰。
「陳斌,早跟你說了,我們是團隊,要一起行動,萬一你出事的話,對我們是很大的損失!」朱文峰將點燃的打火機引燃桌上的蠟燭,燭光瞬間照亮整個山洞。
陳斌將帽衫弄到腦後,若無其事地坐在桌前地椅子上:「我有我行動的自由。」
朱文峰看了看陳斌,無奈地「哎」了一聲,陳斌在妻子以及她腹中的女兒去世后,似乎就一直是這種冷淡的性格,也難怪,畢竟這個男人已經承受了太多,一直走不出陰影也情有可原。朱文峰這時想起了自己結婚不久的妻子,也已經快兩個月沒聯繫上了,實際上自己也沒再抱太大的希望,如果還能與妻子相見,只怕是上帝還能眷顧自己這個滄海一芥。
「喲,陳斌回來了啊!」鄒大海從內室走來時瞧見陳斌,喜出望外。
陳斌甚至都沒有看他一眼。
「年輕人,不要永遠活在過去,要努力走出去,你還需要肩負帶領一支隊伍前進的能力!」鄒大海坐在陳斌身旁,拿出長者的口吻,說著他自認為可以激勵人心的老調重談,拍著陳斌的肩膀。
朱文峰搖著頭,順勢將鄒大海的手從陳斌身上拿開:「你進去吧,這裡沒你的事。」
「咋了,小伙子,教育下年輕人也是我的不對咯。」鄒大海有些不滿。
「你一家子女兒女婿活得好好的,沒資格在這說風涼話!」朱文峰將鄒大海打發了進去。
山洞外室此刻就剩下了陳斌和朱文峰二人。
陳斌仍然看著燭光里閃爍著的相框,那裡裝幀著一個女子的照片。
趙麗雅,攝於三年前。
朱文峰望著陳斌傷感的表情,覺得似乎這兩個月來在此刻才是陳斌最正常的時候。
朱文峰覺得無論自己說什麼,都是蒼白無力,索性不再管陳斌,準備進內室。
走出不遠,身後傳來陳斌的喃喃話語:「麗雅,我一定會找到黃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