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未知數的變化
本章節 4767 字
更新於: 2022-07-26
晨曦漸漸拉開帷幕，柔和的晨光讓世界變得明亮，清爽的空氣正瀰漫著。
公園裡處處鳥語花香，清風溫柔地擁抱著行人，讓忙碌的心靈得以輕鬆，悠閒愜意。
暖身完的江凱迎著路燈慢慢地跑著，一路上與寧靜相伴。他喜歡涼風習習拂過耳邊、也喜歡聽著鞋底摩擦地面的沙沙聲，再任由汗珠從額上流下；他享受著這個過程。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當他停下腳步時已過了四十分鐘，晶瑩的汗水不斷地滴落，就連空氣都變得熱烘烘的。他拿起毛巾擦拭臉部與頸部的汗水，身上的背心早已被浸濕，緊緊吸附著身體。
他坐在樹蔭下的長椅乘涼休息，大口地灌著水，這才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
離開公園時，路邊商家招牌上大大的三個字吸引了他的目光。
＊＊＊
「喂？我在妳家樓下，妳出來一下。」江凱一手持著電話、一手提著花袋，刺眼的陽光讓他皺眉瞇眼望著住宅二樓窗戶。「對啦，就是現在。」
結束通話後他看向手上的花袋，淺淺一笑，眼中不經意流露出柔和的光。烈陽讓他又冒出汗水，炎熱的氣溫就像被火烤般難受，身體相當黏膩不舒服，即便如此他仍心甘情願地等待。
須臾，住宅大門被推開。
一身樸素的官藝茹疑惑地看著江凱，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可得知她剛才還睡得香甜，卻被不請自來的朋友給叫了起床。
「一大早的要幹嘛啦？我在睡覺耶！」她輕輕地揉著還有些沉重的眼皮，口氣很是不滿。
「都幾點了還睡？妳是睡美人喔？」江凱吃驚地瞪大雙眼，故意以很浮誇的反應趁機挖苦她；結果卻自己笑場了。他將花袋交到官藝茹手上，隨後轉身頭也不回地準備離開。「我剛運動完，身上味道不好聞，先走了。」
看著江凱離去的背影，官藝茹對他的舉動感到不明所以。
她好奇地打開花袋想一探究竟，身體卻愣住了，一時之間腦中擠不出任何想法，只是很驚詫，江凱竟然還記得她曾隨口說過的喜歡吃的食物？
「什麼啊⋯⋯故作瀟灑。」她忍不住調侃一句，轉身關門。
她看著手中的白糖粿咬了一口，臉上漾起滿足的笑容，外酥內軟的口感非常迷人，味蕾一下就被打開。
她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個性，即使時常和江凱鬥嘴，可他仍會在小細節表達自己的關心，這讓官藝茹倍感欣慰，只是不善於表達。
她感覺自己不再那麼糾結了。
儘管她的眼裡都是另一個人的身影，但現在好像不需要再逃避裝作若無其事地忽視江凱的存在，從心中湧現的力量讓她終於敢坦然面對；畢竟在感情世界裡所扮演的角色，他們偶爾會無意間重疊。
自從那晚和胡雪談過以後，她莫名地開朗起來，原來把壓抑在內心深處的感情說出口，竟能讓心情變得如此晴朗。她檢視自己的態度，確實蠻不講理，或許自己終於有足夠的勇氣，可以和胡雪公平競爭，而無需使用極端的手段。
當時，她從胡雪的眼中看見了理性，無論她一直以來是如何任性妄為，胡雪的反應總是像一片平靜的湖，波瀾不驚、從容淡定，清醒又沉靜，是一種修養；反觀她自己像顆不定時的炸彈，稍稍不如意就會爆炸，缺乏成熟穩重，無法控制浮躁的心。
原來她們之間的差距，遠比她所想的更加遙遠，她在某種瞬間，似乎明白韓司皓為何對胡雪會比較特別。
＊＊＊
沖涼結束，江凱躺回床上滑著手機，但心思卻飄向遠處；不知道官藝茹的狀況如何。
他知道他們三人之間就像小說劇情般奇妙，愛慕之人對自己並沒有同樣的心動，各自都心知肚明彼此的心是向著誰，卻從來沒有人明說，彷彿害怕一開口便會打破維繫多年的平衡；如今，平衡漸漸傾斜了。
他點開相簿，看到了先前去狐山露營的照片，回想起那晚的興高采烈，真令人回味。看著當時偷拍韓司皓仰望星空的照片，心中真是羨慕這傢伙怎麼拍都上鏡。
就在下一秒他猛然坐起身，睜大的雙眼寫滿驚奇。他將照片放大仔細確認，竟在韓司皓身後的樹木上發現一個小小的身影，雖然光線不充足，但隱約能確認牠就是那晚遇見的白金色狐狸，歪著頭似乎正看著鏡頭。
「哇，這狐狸居然能爬得那麼高啊！」江凱被這畫面逗得笑出來，更沒想到會偶然間捕捉到這一瞬間，太罕見了。
他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趕緊將照片給韓司皓發了過去，然而對方也正巧在同一時間發來訊息。
他看了看上頭的文字，短暫思考幾秒後回覆訊息。「沒問題。」
＊＊＊
數日後，正中午。韓司皓全神貫注地坐在電腦前，手指在鍵盤上按著，心神皆陷入名為文字的沼澤。儘管胡雪在他身後晃來晃去，他都沒留一個眼神給她。
「寫小說這麼有趣啊？」胡雪忽然探頭擋在螢幕前，機靈的眼瞳帶著輕佻。「可以讓你連正餐都省了？」
「靈感湧現時必須要先寫出來，事不宜遲。妳再忍一下，不然先吃些巧克力充飢吧。」韓司皓略帶嫌棄地推開胡雪的頭，繼續專心著讓他廢寢忘食的事情，他甚至連吃早餐的時間都嫌浪費，一早起床就埋頭苦幹到現在，即使肚子已多次發出抗議的聲音，他也不中斷手邊的事。
隨著同居的時間拉長，他對於胡雪的真身模樣早已司空見慣，雖然偶爾還是會感到心中小鹿亂撞，但很快就能拉回理智。
「巧克力？你想讓我中毒嗎？」聽著韓司皓心不在焉的態度回應，可真讓胡雪想將電源線直接拔掉。
「嗯？喔、我忘了。」韓司皓只停頓了一下，隨後敷衍地應付她。
盛夏的中午，太陽就像一顆大火球般射著炙熱的光烤著大地，就算只在外頭停留一秒，都覺得身體開始發燙。如此炎熱的天氣，胡雪並不想出門覓食，唯一指望的韓司皓又像建起一道牆，把自己關在裡面，其它事情與念頭都被拋到九霄雲外去。
這些天，她常常看到韓司皓在修改著之前所寫的小說，密密麻麻的文字讓胡雪看得眼花撩亂，由衷地佩服他毫不受影響的樣子。
唯獨只有一篇，沒看到他再將它打開過。
「這篇已經修好了？」胡雪指向螢幕好奇地問，打從她之前第一眼看到標題時就被吸引住目光。
韓司皓順著方向一看，是那篇「我的狐妖女友」。
「還沒。」他簡短地回答，回想起關於寫下那一篇的契機，又補了一句。「雖然我說過這些都是虛構的，唯獨這篇不全然都是。」
聞言，胡雪從他的眼中捕捉到一閃而過的出神。意思是指內容是根據真實事件而撰寫的嗎？
「小時候曾救過一隻受傷的狐狸，但始終沒機會再去找牠。二十二年過去了，我想牠早就死了吧。」韓司皓面不改色平淡地說著，語氣卻有些遺憾。他將文件打開，從最後一行開始刪除文字。「『狐妖戀歌』的傳說讓我靈機一動，將這個元素融入故事裡，但連我自己都不太滿意整體內容。然後我遇見了妳，或許之後可以從跟妳相處的過程中讓故事變得更完整。」
話音剛落，沉默便籠罩下來。韓司皓在塵封已久的記憶裡尋找那隻影像些許模糊的身影，已經快要記不清了，只記得體型不大，毛色卻相當特殊，是一身白色與紅色相間的毛皮。
胡雪絲毫沒有驚異，一雙深邃的金瞳意味深長地凝視著他，面露高深莫測的微笑。
「如果我能幫你找到這隻狐狸呢？」她走到門口後漫不經心地說著，隨後引來韓司皓又驚訝又疑惑的視線。她假裝思考了幾秒，歪著頭笑道：「前提是你必須先餵飽我哦！」
韓司皓愣住，看著胡雪離開房間。
他看了眼內容刪得差不多的小說後將螢幕關閉，臉上雖泛起無奈的笑容，心裡卻相信胡雪絕非隨口說說。
伸了個懶腰，決定先給胡雪做飯去。
＊＊＊
時間流逝，轉眼間便來到七月七日的晚上。
一行人站在入口處，望著由許多花卉裝飾的白色拱門。再往裡頭一瞧，道路兩側有許多攤販，賣小吃的、賣玩具的、賣飾品的，還有打彈珠台、射飛鏢等等娛樂遊戲，各式各樣的項目幾乎都看得到。
人潮不斷地湧入，更多的是十指緊扣的情侶散發著甜蜜的氣息，彷彿他們此刻都是世界上最幸福美好的象徵。
「真想不到你居然會邀請我們來當電燈泡？哈哈哈哈！」江凱勾著韓司皓的肩，爽朗地大笑出聲，隨後眼裡透著曖昧的訊息，靠近他耳畔。「你終於跟胡雪交往啦？」
韓司皓白了他一眼，嫌棄地將肩上的手撥掉。「廢話真多。我們同樣也是你跟官藝茹的電燈泡。」
「這是笑話吧？她對我根本沒有動過心呢。」江凱的笑裡藏著苦澀，儘管神態間總是裝作泰然自若的樣子，但對於始終得不到一絲回應的感情難免會惆悵鬱悶，卻無可奈何。
「任何事都有變數。」看見江凱臉上瞬間閃過心酸的情緒，韓司皓給予肯定的態度，隨後伸出握著拳頭的手，等待回應。
垂眸看著那充滿希望的拳頭，江凱覺得特別安慰。他也握著拳頭，與之輕撞一下，這一下似乎為他灌入更多勇氣。
在他們身後，官藝茹和胡雪周遭的氣氛有些尷尬、有些不自在。自從在海邊分開後，已有許多天未見。
官藝茹的眼神四處飄移，又偷偷地觀察胡雪，內心五味雜陳。韓司皓和胡雪約好要逛慶典，再讓江凱邀請她同行，這種被放在最後順位的感覺著實心煩意亂。
「胡雪，妳、妳今天很好看。」官藝茹率先打破沉默，卻在跟胡雪對視時感到稍稍緊張。她假裝在整理頭髮，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拘謹。「我只是⋯⋯只是覺得妳的妝容很精緻才稱讚妳的哦！」
官藝茹的肢體動作很僵硬，彆扭的表情顯露著羞怯，想讚美別人卻又愛面子，但身上的氣味已不再刺鼻，反而多了一股淡淡的甜味。明白她此刻的態度並非虛情假意，讓胡雪會心一笑。「謝謝，妳今天也非常美麗。」
從小到大已經聽過無數個人對她無數次的稱讚，被捧在手心上呵護的官藝茹早已習以為常，卻在聽了胡雪的誇讚之後第一次感到竊喜。
一霎間，她意識到臉上不自覺綻放的笑意，慌張地收起笑容，一副驕傲的模樣悶哼一聲後就望向別處，但滿臉緋紅的反應並不難看穿她的偽裝。
這和前段期間呈現反差的姿態，也讓胡雪首次對她萌生小小的好感。
他們進入拱門，穿梭在人海之中，第一次見識到人類慶典的胡雪難掩心中的好奇，雙眼像是發著光，不斷地欣賞這般熱鬧景象。為了在這浪漫的情人節裡留下深刻的回憶，到處都佈置得五彩繽紛，人們都沉浸在這片火樹銀花與歡樂共度。
胡雪忽然挑眉，偷偷地嗅了兩下，她側過頭望向傳來氣味的另一條路，有些不太肯定地思考。這裡有許多人、許多食物混雜的味道，一時之間差點讓她鼻子失靈，難以分辨方向。
「我去那邊看看。」她扯了扯韓司皓的衣服，簡單交代一聲後逕自離去。
「你們先逛吧。」韓司皓很快地反應過來，朝著江凱點頭示意後追上胡雪的步伐。他不太放心讓胡雪獨自閒逛，並不是擔心她會出什麼意外，更像是怕她會像上次在海邊玩躲避球一樣，「不小心」將人給弄傷了。
看那兩人匆匆離去的背影，江凱都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和官藝茹被丟在原地。他們默契地對看一眼，一句話也沒講便同時跟了過去。
＊＊＊
胡雪停下腳步，從一個小攤位發現曾有過一面之緣的身影。她緩緩上前靠近，而忙碌的女孩並沒有馬上注意到她。
「您好，歡迎看——啊、姐姐！」原以為是來看飾品的客人，直到看到那張面容才發現是先前幫助自己脫離流氓魔手的恩人，讓她又驚又喜，忍不住大喊一聲。
「好久不見，唯昕。」胡雪嫣然一笑，親切地打招呼。
「姐姐妳真的來找我了呀！我好開心哦！」林唯昕興奮地說著，甜美的笑容露出兩顆小虎牙，所有的喜悅彷彿都在此刻被點燃。她看了眼胡雪身後，聲音又高亢了幾分。「這是姐姐的男朋友嗎？長得好帥呀，跟姐姐好般配！」
順著林唯昕的視線回頭一看，身後站著的是一臉尷尬又故作輕鬆的韓司皓。發現視線聚集在自己身上，他刻意乾咳兩下迴避。
「是啊。」胡雪很大方地承認，絲毫沒有一點難為情。在她的認知裡，男朋友和男性朋友是一樣的意思。
聽見出乎意料的回答，韓司皓眼中盡是難以置信的困惑，他沒想到胡雪非但不否認，反而還配合起來了？
他輕輕地皺眉，一副心無旁騖的模樣看著桌上放的各種髮帶，一邊試圖盡快將這段對話消化，或是假裝什麼都沒聽到。最後他選了一枚紅色的蝴蝶結髮夾，趕緊讓林唯昕先替他結帳。她們聊天的內容真是越來越超過了，從男朋友的話題可以聊到結婚生子，甚至是孩子的孩子⋯⋯雖然起頭的都是那位仍稚氣未脫的女孩，但胡雪竟跟著一搭一唱，完全不害臊。
「該走了。」接過小紙袋，韓司皓拉著胡雪的手腕想快點走人，若再聽她們聊下去，只怕會聽到更限制的部分。
「姐姐，和男朋友要玩得開心呀！記得去坐摩天輪唷！」看著逐漸消失在人潮中的胡雪，林唯昕揮著手大聲地道別，還不忘提醒這次慶典的最大看點，便是搭乘在最高點幾乎能俯視整個城市的摩天輪。
韓司皓面紅耳赤地抿著唇，真想叫林唯昕將嘴巴閉上。
然而在另一處，目睹整個過程的江凱似乎期待著有戲可看，而官藝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兒時的英雄，離自己越來越遠。
公園裡處處鳥語花香，清風溫柔地擁抱著行人，讓忙碌的心靈得以輕鬆，悠閒愜意。
暖身完的江凱迎著路燈慢慢地跑著，一路上與寧靜相伴。他喜歡涼風習習拂過耳邊、也喜歡聽著鞋底摩擦地面的沙沙聲，再任由汗珠從額上流下；他享受著這個過程。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當他停下腳步時已過了四十分鐘，晶瑩的汗水不斷地滴落，就連空氣都變得熱烘烘的。他拿起毛巾擦拭臉部與頸部的汗水，身上的背心早已被浸濕，緊緊吸附著身體。
他坐在樹蔭下的長椅乘涼休息，大口地灌著水，這才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
離開公園時，路邊商家招牌上大大的三個字吸引了他的目光。
＊＊＊
「喂？我在妳家樓下，妳出來一下。」江凱一手持著電話、一手提著花袋，刺眼的陽光讓他皺眉瞇眼望著住宅二樓窗戶。「對啦，就是現在。」
結束通話後他看向手上的花袋，淺淺一笑，眼中不經意流露出柔和的光。烈陽讓他又冒出汗水，炎熱的氣溫就像被火烤般難受，身體相當黏膩不舒服，即便如此他仍心甘情願地等待。
須臾，住宅大門被推開。
一身樸素的官藝茹疑惑地看著江凱，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可得知她剛才還睡得香甜，卻被不請自來的朋友給叫了起床。
「一大早的要幹嘛啦？我在睡覺耶！」她輕輕地揉著還有些沉重的眼皮，口氣很是不滿。
「都幾點了還睡？妳是睡美人喔？」江凱吃驚地瞪大雙眼，故意以很浮誇的反應趁機挖苦她；結果卻自己笑場了。他將花袋交到官藝茹手上，隨後轉身頭也不回地準備離開。「我剛運動完，身上味道不好聞，先走了。」
看著江凱離去的背影，官藝茹對他的舉動感到不明所以。
她好奇地打開花袋想一探究竟，身體卻愣住了，一時之間腦中擠不出任何想法，只是很驚詫，江凱竟然還記得她曾隨口說過的喜歡吃的食物？
「什麼啊⋯⋯故作瀟灑。」她忍不住調侃一句，轉身關門。
她看著手中的白糖粿咬了一口，臉上漾起滿足的笑容，外酥內軟的口感非常迷人，味蕾一下就被打開。
她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個性，即使時常和江凱鬥嘴，可他仍會在小細節表達自己的關心，這讓官藝茹倍感欣慰，只是不善於表達。
她感覺自己不再那麼糾結了。
儘管她的眼裡都是另一個人的身影，但現在好像不需要再逃避裝作若無其事地忽視江凱的存在，從心中湧現的力量讓她終於敢坦然面對；畢竟在感情世界裡所扮演的角色，他們偶爾會無意間重疊。
自從那晚和胡雪談過以後，她莫名地開朗起來，原來把壓抑在內心深處的感情說出口，竟能讓心情變得如此晴朗。她檢視自己的態度，確實蠻不講理，或許自己終於有足夠的勇氣，可以和胡雪公平競爭，而無需使用極端的手段。
當時，她從胡雪的眼中看見了理性，無論她一直以來是如何任性妄為，胡雪的反應總是像一片平靜的湖，波瀾不驚、從容淡定，清醒又沉靜，是一種修養；反觀她自己像顆不定時的炸彈，稍稍不如意就會爆炸，缺乏成熟穩重，無法控制浮躁的心。
原來她們之間的差距，遠比她所想的更加遙遠，她在某種瞬間，似乎明白韓司皓為何對胡雪會比較特別。
＊＊＊
沖涼結束，江凱躺回床上滑著手機，但心思卻飄向遠處；不知道官藝茹的狀況如何。
他知道他們三人之間就像小說劇情般奇妙，愛慕之人對自己並沒有同樣的心動，各自都心知肚明彼此的心是向著誰，卻從來沒有人明說，彷彿害怕一開口便會打破維繫多年的平衡；如今，平衡漸漸傾斜了。
他點開相簿，看到了先前去狐山露營的照片，回想起那晚的興高采烈，真令人回味。看著當時偷拍韓司皓仰望星空的照片，心中真是羨慕這傢伙怎麼拍都上鏡。
就在下一秒他猛然坐起身，睜大的雙眼寫滿驚奇。他將照片放大仔細確認，竟在韓司皓身後的樹木上發現一個小小的身影，雖然光線不充足，但隱約能確認牠就是那晚遇見的白金色狐狸，歪著頭似乎正看著鏡頭。
「哇，這狐狸居然能爬得那麼高啊！」江凱被這畫面逗得笑出來，更沒想到會偶然間捕捉到這一瞬間，太罕見了。
他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趕緊將照片給韓司皓發了過去，然而對方也正巧在同一時間發來訊息。
他看了看上頭的文字，短暫思考幾秒後回覆訊息。「沒問題。」
＊＊＊
數日後，正中午。韓司皓全神貫注地坐在電腦前，手指在鍵盤上按著，心神皆陷入名為文字的沼澤。儘管胡雪在他身後晃來晃去，他都沒留一個眼神給她。
「寫小說這麼有趣啊？」胡雪忽然探頭擋在螢幕前，機靈的眼瞳帶著輕佻。「可以讓你連正餐都省了？」
「靈感湧現時必須要先寫出來，事不宜遲。妳再忍一下，不然先吃些巧克力充飢吧。」韓司皓略帶嫌棄地推開胡雪的頭，繼續專心著讓他廢寢忘食的事情，他甚至連吃早餐的時間都嫌浪費，一早起床就埋頭苦幹到現在，即使肚子已多次發出抗議的聲音，他也不中斷手邊的事。
隨著同居的時間拉長，他對於胡雪的真身模樣早已司空見慣，雖然偶爾還是會感到心中小鹿亂撞，但很快就能拉回理智。
「巧克力？你想讓我中毒嗎？」聽著韓司皓心不在焉的態度回應，可真讓胡雪想將電源線直接拔掉。
「嗯？喔、我忘了。」韓司皓只停頓了一下，隨後敷衍地應付她。
盛夏的中午，太陽就像一顆大火球般射著炙熱的光烤著大地，就算只在外頭停留一秒，都覺得身體開始發燙。如此炎熱的天氣，胡雪並不想出門覓食，唯一指望的韓司皓又像建起一道牆，把自己關在裡面，其它事情與念頭都被拋到九霄雲外去。
這些天，她常常看到韓司皓在修改著之前所寫的小說，密密麻麻的文字讓胡雪看得眼花撩亂，由衷地佩服他毫不受影響的樣子。
唯獨只有一篇，沒看到他再將它打開過。
「這篇已經修好了？」胡雪指向螢幕好奇地問，打從她之前第一眼看到標題時就被吸引住目光。
韓司皓順著方向一看，是那篇「我的狐妖女友」。
「還沒。」他簡短地回答，回想起關於寫下那一篇的契機，又補了一句。「雖然我說過這些都是虛構的，唯獨這篇不全然都是。」
聞言，胡雪從他的眼中捕捉到一閃而過的出神。意思是指內容是根據真實事件而撰寫的嗎？
「小時候曾救過一隻受傷的狐狸，但始終沒機會再去找牠。二十二年過去了，我想牠早就死了吧。」韓司皓面不改色平淡地說著，語氣卻有些遺憾。他將文件打開，從最後一行開始刪除文字。「『狐妖戀歌』的傳說讓我靈機一動，將這個元素融入故事裡，但連我自己都不太滿意整體內容。然後我遇見了妳，或許之後可以從跟妳相處的過程中讓故事變得更完整。」
話音剛落，沉默便籠罩下來。韓司皓在塵封已久的記憶裡尋找那隻影像些許模糊的身影，已經快要記不清了，只記得體型不大，毛色卻相當特殊，是一身白色與紅色相間的毛皮。
胡雪絲毫沒有驚異，一雙深邃的金瞳意味深長地凝視著他，面露高深莫測的微笑。
「如果我能幫你找到這隻狐狸呢？」她走到門口後漫不經心地說著，隨後引來韓司皓又驚訝又疑惑的視線。她假裝思考了幾秒，歪著頭笑道：「前提是你必須先餵飽我哦！」
韓司皓愣住，看著胡雪離開房間。
他看了眼內容刪得差不多的小說後將螢幕關閉，臉上雖泛起無奈的笑容，心裡卻相信胡雪絕非隨口說說。
伸了個懶腰，決定先給胡雪做飯去。
＊＊＊
時間流逝，轉眼間便來到七月七日的晚上。
一行人站在入口處，望著由許多花卉裝飾的白色拱門。再往裡頭一瞧，道路兩側有許多攤販，賣小吃的、賣玩具的、賣飾品的，還有打彈珠台、射飛鏢等等娛樂遊戲，各式各樣的項目幾乎都看得到。
人潮不斷地湧入，更多的是十指緊扣的情侶散發著甜蜜的氣息，彷彿他們此刻都是世界上最幸福美好的象徵。
「真想不到你居然會邀請我們來當電燈泡？哈哈哈哈！」江凱勾著韓司皓的肩，爽朗地大笑出聲，隨後眼裡透著曖昧的訊息，靠近他耳畔。「你終於跟胡雪交往啦？」
韓司皓白了他一眼，嫌棄地將肩上的手撥掉。「廢話真多。我們同樣也是你跟官藝茹的電燈泡。」
「這是笑話吧？她對我根本沒有動過心呢。」江凱的笑裡藏著苦澀，儘管神態間總是裝作泰然自若的樣子，但對於始終得不到一絲回應的感情難免會惆悵鬱悶，卻無可奈何。
「任何事都有變數。」看見江凱臉上瞬間閃過心酸的情緒，韓司皓給予肯定的態度，隨後伸出握著拳頭的手，等待回應。
垂眸看著那充滿希望的拳頭，江凱覺得特別安慰。他也握著拳頭，與之輕撞一下，這一下似乎為他灌入更多勇氣。
在他們身後，官藝茹和胡雪周遭的氣氛有些尷尬、有些不自在。自從在海邊分開後，已有許多天未見。
官藝茹的眼神四處飄移，又偷偷地觀察胡雪，內心五味雜陳。韓司皓和胡雪約好要逛慶典，再讓江凱邀請她同行，這種被放在最後順位的感覺著實心煩意亂。
「胡雪，妳、妳今天很好看。」官藝茹率先打破沉默，卻在跟胡雪對視時感到稍稍緊張。她假裝在整理頭髮，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拘謹。「我只是⋯⋯只是覺得妳的妝容很精緻才稱讚妳的哦！」
官藝茹的肢體動作很僵硬，彆扭的表情顯露著羞怯，想讚美別人卻又愛面子，但身上的氣味已不再刺鼻，反而多了一股淡淡的甜味。明白她此刻的態度並非虛情假意，讓胡雪會心一笑。「謝謝，妳今天也非常美麗。」
從小到大已經聽過無數個人對她無數次的稱讚，被捧在手心上呵護的官藝茹早已習以為常，卻在聽了胡雪的誇讚之後第一次感到竊喜。
一霎間，她意識到臉上不自覺綻放的笑意，慌張地收起笑容，一副驕傲的模樣悶哼一聲後就望向別處，但滿臉緋紅的反應並不難看穿她的偽裝。
這和前段期間呈現反差的姿態，也讓胡雪首次對她萌生小小的好感。
他們進入拱門，穿梭在人海之中，第一次見識到人類慶典的胡雪難掩心中的好奇，雙眼像是發著光，不斷地欣賞這般熱鬧景象。為了在這浪漫的情人節裡留下深刻的回憶，到處都佈置得五彩繽紛，人們都沉浸在這片火樹銀花與歡樂共度。
胡雪忽然挑眉，偷偷地嗅了兩下，她側過頭望向傳來氣味的另一條路，有些不太肯定地思考。這裡有許多人、許多食物混雜的味道，一時之間差點讓她鼻子失靈，難以分辨方向。
「我去那邊看看。」她扯了扯韓司皓的衣服，簡單交代一聲後逕自離去。
「你們先逛吧。」韓司皓很快地反應過來，朝著江凱點頭示意後追上胡雪的步伐。他不太放心讓胡雪獨自閒逛，並不是擔心她會出什麼意外，更像是怕她會像上次在海邊玩躲避球一樣，「不小心」將人給弄傷了。
看那兩人匆匆離去的背影，江凱都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和官藝茹被丟在原地。他們默契地對看一眼，一句話也沒講便同時跟了過去。
＊＊＊
胡雪停下腳步，從一個小攤位發現曾有過一面之緣的身影。她緩緩上前靠近，而忙碌的女孩並沒有馬上注意到她。
「您好，歡迎看——啊、姐姐！」原以為是來看飾品的客人，直到看到那張面容才發現是先前幫助自己脫離流氓魔手的恩人，讓她又驚又喜，忍不住大喊一聲。
「好久不見，唯昕。」胡雪嫣然一笑，親切地打招呼。
「姐姐妳真的來找我了呀！我好開心哦！」林唯昕興奮地說著，甜美的笑容露出兩顆小虎牙，所有的喜悅彷彿都在此刻被點燃。她看了眼胡雪身後，聲音又高亢了幾分。「這是姐姐的男朋友嗎？長得好帥呀，跟姐姐好般配！」
順著林唯昕的視線回頭一看，身後站著的是一臉尷尬又故作輕鬆的韓司皓。發現視線聚集在自己身上，他刻意乾咳兩下迴避。
「是啊。」胡雪很大方地承認，絲毫沒有一點難為情。在她的認知裡，男朋友和男性朋友是一樣的意思。
聽見出乎意料的回答，韓司皓眼中盡是難以置信的困惑，他沒想到胡雪非但不否認，反而還配合起來了？
他輕輕地皺眉，一副心無旁騖的模樣看著桌上放的各種髮帶，一邊試圖盡快將這段對話消化，或是假裝什麼都沒聽到。最後他選了一枚紅色的蝴蝶結髮夾，趕緊讓林唯昕先替他結帳。她們聊天的內容真是越來越超過了，從男朋友的話題可以聊到結婚生子，甚至是孩子的孩子⋯⋯雖然起頭的都是那位仍稚氣未脫的女孩，但胡雪竟跟著一搭一唱，完全不害臊。
「該走了。」接過小紙袋，韓司皓拉著胡雪的手腕想快點走人，若再聽她們聊下去，只怕會聽到更限制的部分。
「姐姐，和男朋友要玩得開心呀！記得去坐摩天輪唷！」看著逐漸消失在人潮中的胡雪，林唯昕揮著手大聲地道別，還不忘提醒這次慶典的最大看點，便是搭乘在最高點幾乎能俯視整個城市的摩天輪。
韓司皓面紅耳赤地抿著唇，真想叫林唯昕將嘴巴閉上。
然而在另一處，目睹整個過程的江凱似乎期待著有戲可看，而官藝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兒時的英雄，離自己越來越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