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上

陽光劃破飄散的灰塵間灑在了地面上，開闊的落地窗鋪著薄紗般白淨的窗簾，它透著陽光顯得特別的柔和亮眼，兩面排高的鏡子立在客廳的兩端，光線衝破各個障礙反射鏡子到了一個人身上。

整個客廳光明溫暖，但跪在中間的男人卻讓整個家充滿了寒意。

白語實走到陳蕭面前，隔了八年沒見對方削瘦了很多，未被闔上的雙眼正盯著自己，但死去的人終究被抹殺掉了瞳目中所包含的感情。

他已經預想了很多次進來時會目睹到的情景，但儘管如此，白語實臉上還是沒法掩飾住臉上略微驚訝的神情，閃過一秒的驚詫就這麼的展現在陳蕭面前。

是你嗎？陳蕭。

是那個最終還是放手的你嗎？是那個曾經說要贖罪一輩子的你嗎？白語實伸手將陳蕭度雙眼闔上，陳蕭肚子被劃了一道長長的切痕，血跡四散了整個地面，和白淨的落地窗那呈現了極大的反比。

白語實閉上了眼，幾段的記憶在他腦中迴響。

「我對不起你。」

記憶中的陳蕭低著頭對白語實說道，他本來就比白語實高，平常都是低下頭和白語實說話的，不過此時的他不是低著頭看著白語實，而是低頭看著地面，說出那句不冷不熱的句子。

「我必須原諒你嗎？」

白語實語句中沒帶任何一點怨恨，就好像道歉只是個固定的儀式，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意義。

「我會贖罪一輩子。」

「對不起，是我放手了。」

陳蕭連續說了兩句話，在聽到他說出最後一句話時，白語實才真正地直視陳蕭，他輕笑一聲，給陳蕭一個回覆，即使那份笑很淒涼。

「同樣的一句話，不必再說了。」

他語調很淡，就彷彿是在說他人的事一般，就連那對雙眸也失去了光彩，整個暗淡無光，沒有了生氣。

「對不起。」

陳蕭再一次的道歉，但他卻知道自己給對方帶來了多嚴重的傷害，他簡直是將光芒從白語實身上抽開的元兇。

是他給他了希望，又將希望抽離。

白語實再次將眼睛睜開，陳蕭依舊在他眼前，只不過現在眼前的陳蕭早已失去了溫度，冰冷的遺體僵硬的維持同一個姿勢，無法對焦的雙眼看似在盯著白語實，又感覺是盯著那血淋淋的地面。

他想起來了，那份被摸去掩蓋的記憶，在這場連環兇殺案浮出了水面，他完整想起了陳蕭這個人，也明白了為什麼對於情感陌生的自己，在遇到鹿鳴之後能夠像平常人一樣喜歡上對方。

「陳蕭腹部的血......會不會太鮮豔了一點？」

鹿鳴在陳蕭的遺體前蹲下來，陳蕭身上的血都鮮豔的嚇人，好似他方才才被殺害，而那些血液都是在他們來之後才流出來的，即使這些都是不可能發生的。

「不，這不是血。」

白語實用手沾了一點，血液的顏色過於鮮紅反而讓他一口就否定。鹿鳴往白語實那靠近一步，看到他指尖沾染的鮮紅時，想都沒想就直覺說出了一個詞。

「假血漿？」
「可能，血液只有從動脈剛流出來的才會這麼鮮紅。」

所以有可能在陳蕭腹部的血有被替換過的，替換一個人的血很困難，但如果對方身上的血本身就剩少少無幾，那就差把血灌進去就可以了。

陳蕭的腹部開口過大，甚至腸子還被拉扯出來過，由此可得知兇手應該是從腹部把假血漿塞進去的。

但，兇手為什麼要大費周章的將陳蕭體內的血跟假的對換呢？就算只是地板上的這些，也不會到一個成年人的血量，而陳蕭身上盡是細微的針孔，兇手很有可能透過抽血的方式將對方的血抽完再替換了假血漿。

白語實再往前了一點，從剛剛開始他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那不像遺體腐爛的，比較像是......

「嗚！？」

他突然摀住口鼻衝到陽台那大口地吸口氣，他剛剛竟然都沒發現，陳蕭死後遺體腐爛的味道過於淡薄，反倒一直有股刺鼻味直入他的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