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4

　　「黃雨涵，要不要一起去洗手間？」
　　當時留著一頭長髮的黃雨涵，於課桌上的化妝鏡前束綁著馬尾，這時三名長相不清不楚的女生同學們，前來邀請著她。
　　為什麼去洗手間這種小事，一定都要成群結隊的？
　　大概是又要去談八卦、或者在洗手間裡頭的大鏡子哩，搞一些奇奇怪怪的合照了吧？
　　好麻煩……
　　「嗯，好呀！」
　　明明心裡質疑且嫌麻煩，黃雨涵還是口是心非地接受了邀約。
　　如果拒絕的話，會被說不合群什麼的，再延伸成瞧不起她們，接著被排擠吧。
　　她走在那小群同學的身後，暗自翻了個白眼。
　　小女生就是這樣，懷著幼稚的惡意。
　　不過即使是沒水準的壞心眼，只要數量一多，也是足夠破壞人類的心靈與性命的。
　　還是乖乖順從，避免惹事吧。
　　「聽說二班的班花被揭露是超能力者後就轉學了。」
　　「矮噁，好恐怖，幸好轉了。」
　　「不過為她轉去的地方感到不幸，就像埋了個未爆彈一樣，怕爆。」
　　她也很倒楣呢，沒能隱藏好，還要像個隨時傷害周遭的炸彈般被看待著、被議論著。
　　黃雨涵雖然不認識她們口中的女孩，但還是默默地為她感到同情。
　　有這股能力也不是我們想要的，卻要遭受這些令人不舒服的言語。
　　不如說就是有這種看法與言語，超能力者才會變成不定時炸彈吧。
　　「黃雨涵，你這麼看呢？」
　　忽然，其中一名女同學，轉過身來將問題拋給黃雨涵。
　　「嗯？誒？」黃雨涵感受到視線集中在自己身上，便立即將自己的注意力拉回來，「啊……是啊，不過她繼續留著的話，也是挺可怕的。」
　　啊～啊，我又來了。
　　「說的也是，比起其他人，還是顧好自己的安全比較重要。」
　　女同學無心的一句話，宛如一把利刃，直直刺進了黃雨涵的心底。
　　雖然我總搞得像自己看透了這個世界、看透了眼前的人們似的。
　　可說到底我只是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觀望並忽視別人的不幸，隨波逐流又不敢抵抗的膽小鬼。
　　此舉甚至可能會往受害者落井下石。
　　就為了什麼？明哲保身。
　　我最厭惡的，就是名為黃雨涵的自己了。

　　「啊～」好累。
　　黃雨涵靠在人流不停往外跑的校門旁圍牆上，長嘆了口氣。
　　要應付那些三八，適時讀著她們的心，以她們最想要的回應應付著她們，真是個相當累事情。
　　不是我要自誇，不過這個能力確實在人際方面幫了我不少，人總是樂於去聽自己想要聽的，只要利用這點，要提升周遭人對自己的評價並非難事，但也是相當耗心力就是了。
　　不只是高中三年，我今後也要這麼過嗎？
　　黃雨涵望向逐漸向下的夕陽，不禁思考著未來。
　　「雨涵，抱歉久等了。」
　　這時，穿著運動服的女孩背著書包，向她奔了過來。
　　「真的等很久耶怡婷，是不是該給我個補償？」
　　「蛤～才十分鐘而已耶，社團有事嘛！」
　　「開玩笑的啦，我習慣了，走吧。」
　　黃雨涵笑笑地，先是故意小刁難，後又自己為她解套著。
　　李怡婷，是我高中最好的朋友。
　　在她面前，我不用讀心討好她，不論我講什麼她都不會生氣，也很快能理解我的意思，相反的我也不用猜忌她在想些什麼。
　　因為……她的大腦大概是肌肉構成的吧。
　　「鄰市那以籃球出名的J77區女高，她們的王牌……」
　　「三兩下就被你ＫＯ了，對吧。」
　　「你怎麼？！」
　　當李怡婷想炫耀著自己的戰績時，卻被黃雨涵擅自接續而有些驚訝。
　　「你是不是會讀心術？！」
　　她十分認真地指著黃雨涵質問。
　　「哪需要讀心術啦，怎麼想也都只有這可能而已。」
　　「嗯……好像也是耶，哈哈哈！」
　　是啊，李怡婷是我們高中女籃球隊的王牌，目前戰績幾乎是百戰百勝。
　　再加上黃雨涵對她的信任，也不難猜想出既有事實。
　　望著對方天真無邪的笑容，黃雨涵不禁面顯出欣慰的神色。
　　能遇上這個能夠讓自己百分百放心，也能全力相信熟悉的人，或許是黃雨涵這輩子最大的幸運，支撐著她活下去的理由吧。
　　「你這是什麼表情啊？」
　　李怡婷感受到黃雨涵異樣的神情，遲疑地問了句。
　　「沒什麼，就覺得你現在好重的汗臭啊。」
　　「因、因為我趕著過來啊，沒時間沖澡啊！」
　　「這不重要，我只是在想你就算消耗再多，可能都要被我坐的那些實驗品填回來了。」她壞笑地盯著李怡婷，「我怕你胖。」
　　「我才不怕！」
　　李怡婷生氣地嘟起了嘴，挺起了自己的肚腩。
　　「你做多少，我就動多少！」
　　
　　清晨，窗外透進了陽光，照在黃雨涵沉睡的臉龐上，她懶洋洋地睜開睡意朦朧的雙眼，從窗台上看見遠處飄下的樹葉與透著水亮亮的晨露，晶瑩剔透地，配上傳來的陣陣鳥鳴聲。
　　「是夢啊……」
　　她伸著懶腰，環顧四周，原來自己睡在Hunt Coffee的廚房裏頭。
　　頭有點痛，她望向自己下方的筆記本，裡頭各種被她打叉的設計圖。
　　「早安，雨涵姊。」
　　忽然一個女孩的聲音傳了過來，還未清醒的她反應略大地抖了下身子。
　　「啊，是你啊，黎茉。」
　　一名放著長髮的年輕女孩走來。
　　「我本來還在想要不要叫你起床，準備營業了很頭痛呢。」
　　「抱歉抱歉，偶爾失態了。」
　　語畢，黃雨涵立即起身，略為慌張地整理自己的筆記以及周遭使用過的器具。
　　忽然有股東西從她身上剝落下來，她往地上一看，是一件毯子。
　　「是你嗎？」
　　「不是呦。」黎茉即答，眼神有些向上揚去，「是蒼彥哥。」
　　「是嗎。」
　　沒有多問，黃雨涵拾起毯子，稍微摺疊並放向一旁。
　　「很難得看雨涵姊這麼認真呢。」黎茉靜靜走向流理台，洗淨水槽上的盤子、打蛋器的用具，幫忙收拾現場，「有什麼原因嗎？」
　　對話只是很一般的閒聊，可不知是黃雨涵現在疲倦還是沒心情，場面一度沉默。
　　「如果不想講也不勉……」
　　「我想賠償她。」
　　話還沒說完，黃雨涵冷不及防地答道。
　　「我曾害她受到傷害，又自以為是地離開，沒負過什麼責任，這麼多年了可能晚了，但在她重要的日子，我覺得還是該做點什麼。」
　　「嗯……」
　　黎茉發出了個嘆詞，場面再度沉默，只剩下由水龍頭流出水，以及器具微微碰撞的聲響。
　　「我可以提個外人的想法嗎？」
　　「？」
　　黃雨涵疑惑地望向身旁的少女。
　　「如果我是新娘的話，我會希望我的結婚蛋糕不是滿懷歉意而作的。」
　　「什麼？」
　　「我很喜歡雨涵姊自信滿滿又游刃有餘地作出來的甜點。」
　　將最後一個盤子洗完，置於碗盤架上晾乾後，女孩往櫃台走去。
　　「雖然我不清楚雨涵姊發生過什麼事，但現在的雨涵姊不是我欣賞的那位。」
　　語畢，女孩立即套上圍裙，進行著開門的準備。
　　「……真是。」
　　黃雨涵無奈地盯著在櫃檯忙來忙去的女孩。
　　有時我甚至懷疑這臭丫頭才有讀心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