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

我以為自己醒來了，但或許並不是這樣。

可能是睡糊塗了吧，起身的過程變得很吃力，思緒在飄移，注意力無法集中。

明明強撐著站起來，一恍神，才發覺自己依然躺倒在床上。
原本的晨光不見了，現在還是半夜。

既然天沒亮，下意識的想翻身拿鬧鐘看一下時間，接著繼續睡。
只是剛拿在手上沒來得及看，就在一陣心悸中睜開眼，剛才只是做夢。

睡在床角的狗狗也抬起頭看我，當我想起家裡只有養貓時就又醒了過來。

接下來一直在反覆這個驟醒的過程，狀況完全無法控制。

就算我反過來不管不顧的逼自己睡著，卻在片刻後發現睡著這件事最終也只是夢中在睡覺的自己所做的夢而已。

呼吸越來越壓抑，感覺快要窒息。

當明白繼續睡下去也只會重複某些循環時，我只能想辦法讓自己清醒，藉以擺脫這如夢饜般的情境。

觸摸冰冷的壁面、掐自己一把、嘗試喊叫、按開電視遙控器、甚至想讓自己直接滾到床下，那怕摔傷都好。
只是不管我做什麼，最終都會意識潰散的再次醒在床上，保持同樣的姿勢，一次又一次。

整個過程讓我越來越疲累，像是沉進泥水裡。
我開始擔心，自己還能不能真正醒來。

夢境還在持續著，只是過程漸漸變得奇怪﹍﹍

這次醒來，不再是一個人了，老婆正推開門走了進來。

我在餐桌旁醒來，老婆正歡快的看著我微笑。
我在走道邊醒來，老婆正艱難的攙扶我前行。
我在浴室裡醒來，老婆正費心的替我擦洗身體。
我在雜物間醒來，老婆正吃力的移開沉重的貨架。

最後一次夢境，我遙望著挖空的牆面，家裡的貓遙望著我，眼神寧靜且專注。
老婆依然忙碌著，她總是笑說你什麼都不用做，自己會處理好一切，現在也是那樣吧。

視野漸漸縮小，身上傳來了黏滯的沉重感。
當光消失的那一刻，耳邊只剩厚重而遙遠的迴響。

我以為自己在作夢，但或許並不是這樣。

不是這樣！不要這樣！！拜託﹍﹍不要是這樣！！！
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讓我出去！讓我出去好嗎？！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我以為自己在喊叫，但或許並不是這樣。

我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回應我的，只剩黑暗中若有似無的貓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