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Beast
本章節 3199 字
更新於: 2022-07-16
2161年2月19日，早上九點，仙境大樓，三層
同一天的早晨，大西洋的另一端，里奧、葛蕾絲、李博洋、MIO、江云格、謝綠，六人聚集在三樓，討論他們新加入的成員。
賴梓綾，主教賴霜原的三女兒，因為白化症被視為薩拉凱爾教的惡魔。被帶回仙境大樓後，她一直處於昏迷狀態，昨晚謝綠和葛蕾絲幫她洗了澡，此刻的賴梓綾躺在三樓的長沙發，蓋著一條暖和的被子。
「我很困惑。」
在旁照顧人的謝綠，手輕輕放在賴梓綾的被子上，問大家：「按照出生日期，她應該小我六歲，怎麼外表看起來比我年長？」
確實，賴梓綾的實際年齡只有八歲，卻有著高中生般的外表。
坐在高腳椅上的李博洋表示：「我弟實際年齡只有十六，看起來也像二十幾歲呀。」
謝綠反駁：「因為他和MIO有過交換，那不一樣。」
李博洋的視線移到謝綠旁的江云格，「云格實際年齡也不到十歲，還不是長這樣。」
江云格苦笑，「我是貓，不能用人類的方式計算年紀。」也想到：「會不會是因為水果塔？我記得，賴梓綾繼承的是睡鼠？」
「睡鼠……很少聽到的名字。」謝綠說出大家的心聲，她問里奧和葛蕾絲：「那是什麼樣的水果塔？」
「……。」
只要妹妹在場，里奧幾乎不開口，葛蕾絲會幫他說話。這一次，葛蕾絲用奇怪的眼神看著里奧，好像在用眼神交流，思考該怎麼回答。
「第一代水果塔『睡鼠（The Dormouse）』，我們叫他小約翰（Yohanna），本名不清楚，只知道他姓賴。」葛蕾絲坐在另一張沙發，「他的水果塔叫『水晶』，顧名思義，是跟礦物有關的能力，他的身體由各式各樣的礦物組成。因為不是血肉之軀，小約翰的身體很硬、力氣很大，就算受傷，恢復速度也很快。」
謝綠問：「外表也不會因為年齡改變？」
葛蕾絲想了想，「好像是。我記憶中的小約翰，一直都是深藍色頭髮、綁著兩條辮子的小孩，外表很像女孩子。」
謝綠發現葛蕾絲的口氣很奇怪，「葛蕾絲姊，妳是不是也不清楚？」
「哈哈，被發現了。」葛蕾絲尷尬一笑，「不只我們，大部分的第一代水果塔，都跟小約翰不熟。」
「媽媽的記憶裡也沒有他。」MIO坐在李博洋的大腿上，轉了轉黑色的眼珠，「不過，好像有一點點點點點點……印象，他是不是闖過禍？」
「噢，妳指『都市氣爆案』嗎？」
MIO的話喚起葛蕾絲的回憶。江云格疑惑，「『都市氣爆案』？」
「小約翰曾經毀掉一個都市。」葛蕾絲解答。
「……這已經不是『闖禍』了。」李博洋傻眼，「小約翰這麼強？」
「不，小約翰攻擊時，只能讓地板、牆壁長出一堆水晶柱。論一對一單挑，他的實力比不上其他人。」葛蕾絲附上但書：「但他的操控範圍，是第一代水果塔裡最廣的。當年他情緒失控，讓整個城市──包括地上、地下──全部佈滿他的水晶柱，引發大規模的氣爆和火災，死了好幾百人，最後是獅鷲出手揍他，才結束掉那場災難。」
葛蕾絲說，旁邊的里奧也被喚醒記憶。他那時收到高宇維的通知，然後李仲翔出現、用白色空間將他帶到現場。父親給他的任務只有一個：從火海中救出倖存者，救一個算一個。里奧穿梭在火焰中，空氣中瀰漫人被燒死的味道，還要防範四面八發的水晶，有的上面插著死人……天啊，真的是災難。
「那之後，夏悠將小約翰交給李仲翔，也多虧他，小約翰沒有再失控，和李仲翔的感情非常好，大家都覺得很神奇。」葛蕾絲表示：「李仲翔是冷漠的人，但他對小約翰……怎麼說，溺愛嗎？小約翰每天黏著他，李仲翔也不覺得煩，還很疼他。」
「……只有李仲翔知道小約翰的本名。」里奧終於開口說話：「也因為李仲翔，小約翰是『白色仲夏』的一員，最後被獅鷲殺死。」
葛蕾絲嘆氣，「小約翰死後，李仲翔就瘋了。他很強，無論如何都能保持冷靜、作出正確的判斷；就算打不贏獅鷲，也不至於被殺。因為小約翰先死，李仲翔失去理智、喪失判斷能力，最後也被獅鷲殺了。」
眾人陷入沉默。不管聽幾次，第一代水果塔的故事都是悲劇。
「我想，也是因為水果塔，賴梓綾才沒有外傷吧。」
不喜歡沉默的葛蕾絲轉換話題。她用輕鬆的口氣說，試著緩和氣氛，「明明被殘忍對待，我和小綠幫她洗澡時，卻沒在她身上看到疤痕。」
「但賴梓綾會流血。」MIO舉手表示：「這跟小約翰又不一樣。」
「因為水果塔沒有完全覺醒。小約翰的身體由礦物組成，不吃東西也能活，但你們看，賴梓綾長期營養不良，瘦得只剩骨架，要是她的水果塔已經覺醒，不會有這種問題。」葛蕾絲再說：「賴梓綾體內的睡鼠，目前只有『恢復速度快』，其它有待觀察。」
葛蕾絲說完，某人也來到三樓──剛睡醒的李晴煬突然走進來，MIO跟他說早安，李晴煬卻沒有回應。
「弟弟？」
李博洋覺得奇怪。自己就算了，平常的李晴煬不會忽略MIO。不只沒回應，李晴煬的眼神、表情都異常呆滯，渾身散發的氣場很不對勁。
「……！」
就在此時，沙發上的賴梓綾猛然睜開眼睛。謝綠正想關心她，賴梓綾卻把她的手打開，開始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賴梓綾不會說話，看到人會本能性地發狂。她恐慌，她害怕，覺得所有人都會拿東西砍她的腳、刺她的身體、拔她的指甲，所以她拚命掙扎，推開謝綠，兩個人一起摔到地上。
「小綠！」
江云格也上前，靠體型優勢抓住賴梓綾的手，但少女像一隻動物，竟然狠狠咬住江云格的手臂，逼得江云格不得不放開，被咬的地方當場流血。
「啊！啊啊！啊啊啊啊！」
賴梓綾失控，李博洋抱著MIO退到旁邊，目睹一切的葛蕾絲原本要出手，卻被裡奧攔下。
「哥，你幹嘛？」
「噓。」
里奧叫葛蕾絲別出聲，眼神示意大家退到牆邊。此刻的賴梓綾彷彿一隻白色、有著紅眼睛的野獸，如今面對這頭野獸的，只剩李晴煬一人。
「啊啊！啊……啊啊啊……！」
賴梓綾仍在吼叫，奇怪的是，原本全身緊繃、警戒四周的她，看見李晴煬的那一剎那，四肢漸漸放鬆，失控的情緒竟緩和下來。
「……。」
李晴煬依然面無表情。他看著賴梓綾，賴梓綾也看著他，兩雙紅色的眼睛對上彼此，然後，賴梓綾用那雙細細的手，撐起身子，慢慢站起來。
雖然身材消瘦，但賴梓綾站起來的瞬間，在場六人都嚇了一跳。上一秒是野獸，此刻閉上嘴巴、靜靜站在那裡時，他們才驚覺這是多麼漂亮的人──及腰的白色長髮，白雪般的肌膚，扇子般的白色睫毛，搭配一雙淺紅色的眼睛，好像從童話故事走出來的雪精靈。
「噢呀。」
然後，賴梓綾緩緩地，朝李晴煬走去。她不會說話，但跟剛才的尖叫不同，她對著李晴煬、發出聲音：
「噢呀。」
「噢呀……噢呀……！」
聲音有起伏、有語調，謝綠和江云格不知道，但MIO、李博洋、葛蕾絲、里奧四人，一聽就知道賴梓綾在說什麼。
「仲翔。」
他在叫他。
不是賴梓綾和李晴煬，是小約翰和李仲翔。
「噢呀……！」
賴梓綾伸出手，抓住李晴煬的衣服。
「嗚……噢呀……嗚嗚……！」
她雙腿一軟、整個人跪到地上，眼淚莫名其妙流下來。
賴梓綾開始哭，哭得非常、非常傷心。一直沒反應的李晴煬，突然彎下腰、單膝跪地，做出令人費解的舉動──他從口袋拿出刀子，讓賴梓綾拿著；再握住她的手，讓賴梓綾在他的食指劃上一刀，割出一個口子。
「來。」
李晴煬終於開口，但那個聲音不像他，李晴煬不會用夾帶氣音的方式說話。
「這裡。」
李晴煬將自己食指上的血，抹在賴梓綾的手上。他露出恐怖又溫柔的微笑，將賴梓綾沾滿血的手指放到自己嘴角，輕輕挪動賴梓綾的手指。
「沒錯，就是這樣。」
李晴煬對她說。賴梓綾停下眼淚，先看自己的手，再看李晴煬的臉……好像被引導到什麼之中，不用李晴煬幫忙，賴梓綾慢慢移動手指，彷彿，用血在李晴煬的臉上畫畫。
「只有你可以這麼做。」
「只有你可以對我這麼做。」
「我接受你對我這麼做。」
李晴煬一邊說，一邊笑，一邊睜大他的眼睛。血沿著嘴角往上畫，畫到左耳的耳根子邊。在場所有人都傻在原地，眼前的畫面太詭異、太奇怪、太……可怕，尤其是李晴煬的聲音，他的話有頭沒尾，令人毛骨悚然。
「哥，這是……」
「嗯。」
里奧和葛蕾絲看著兩人，眼前的畫面與一百年前重疊，李仲翔抓著小約翰的手，把自己的身體當成畫布，給小約翰作畫。
「這就是愛。」
一百年前的李仲翔、一百年後的李晴煬，用很輕的聲音，告訴一百年前的小約翰、一百年後的賴梓綾：
「這就是，你對我的愛。」
同一天的早晨，大西洋的另一端，里奧、葛蕾絲、李博洋、MIO、江云格、謝綠，六人聚集在三樓，討論他們新加入的成員。
賴梓綾，主教賴霜原的三女兒，因為白化症被視為薩拉凱爾教的惡魔。被帶回仙境大樓後，她一直處於昏迷狀態，昨晚謝綠和葛蕾絲幫她洗了澡，此刻的賴梓綾躺在三樓的長沙發，蓋著一條暖和的被子。
「我很困惑。」
在旁照顧人的謝綠，手輕輕放在賴梓綾的被子上，問大家：「按照出生日期，她應該小我六歲，怎麼外表看起來比我年長？」
確實，賴梓綾的實際年齡只有八歲，卻有著高中生般的外表。
坐在高腳椅上的李博洋表示：「我弟實際年齡只有十六，看起來也像二十幾歲呀。」
謝綠反駁：「因為他和MIO有過交換，那不一樣。」
李博洋的視線移到謝綠旁的江云格，「云格實際年齡也不到十歲，還不是長這樣。」
江云格苦笑，「我是貓，不能用人類的方式計算年紀。」也想到：「會不會是因為水果塔？我記得，賴梓綾繼承的是睡鼠？」
「睡鼠……很少聽到的名字。」謝綠說出大家的心聲，她問里奧和葛蕾絲：「那是什麼樣的水果塔？」
「……。」
只要妹妹在場，里奧幾乎不開口，葛蕾絲會幫他說話。這一次，葛蕾絲用奇怪的眼神看著里奧，好像在用眼神交流，思考該怎麼回答。
「第一代水果塔『睡鼠（The Dormouse）』，我們叫他小約翰（Yohanna），本名不清楚，只知道他姓賴。」葛蕾絲坐在另一張沙發，「他的水果塔叫『水晶』，顧名思義，是跟礦物有關的能力，他的身體由各式各樣的礦物組成。因為不是血肉之軀，小約翰的身體很硬、力氣很大，就算受傷，恢復速度也很快。」
謝綠問：「外表也不會因為年齡改變？」
葛蕾絲想了想，「好像是。我記憶中的小約翰，一直都是深藍色頭髮、綁著兩條辮子的小孩，外表很像女孩子。」
謝綠發現葛蕾絲的口氣很奇怪，「葛蕾絲姊，妳是不是也不清楚？」
「哈哈，被發現了。」葛蕾絲尷尬一笑，「不只我們，大部分的第一代水果塔，都跟小約翰不熟。」
「媽媽的記憶裡也沒有他。」MIO坐在李博洋的大腿上，轉了轉黑色的眼珠，「不過，好像有一點點點點點點……印象，他是不是闖過禍？」
「噢，妳指『都市氣爆案』嗎？」
MIO的話喚起葛蕾絲的回憶。江云格疑惑，「『都市氣爆案』？」
「小約翰曾經毀掉一個都市。」葛蕾絲解答。
「……這已經不是『闖禍』了。」李博洋傻眼，「小約翰這麼強？」
「不，小約翰攻擊時，只能讓地板、牆壁長出一堆水晶柱。論一對一單挑，他的實力比不上其他人。」葛蕾絲附上但書：「但他的操控範圍，是第一代水果塔裡最廣的。當年他情緒失控，讓整個城市──包括地上、地下──全部佈滿他的水晶柱，引發大規模的氣爆和火災，死了好幾百人，最後是獅鷲出手揍他，才結束掉那場災難。」
葛蕾絲說，旁邊的里奧也被喚醒記憶。他那時收到高宇維的通知，然後李仲翔出現、用白色空間將他帶到現場。父親給他的任務只有一個：從火海中救出倖存者，救一個算一個。里奧穿梭在火焰中，空氣中瀰漫人被燒死的味道，還要防範四面八發的水晶，有的上面插著死人……天啊，真的是災難。
「那之後，夏悠將小約翰交給李仲翔，也多虧他，小約翰沒有再失控，和李仲翔的感情非常好，大家都覺得很神奇。」葛蕾絲表示：「李仲翔是冷漠的人，但他對小約翰……怎麼說，溺愛嗎？小約翰每天黏著他，李仲翔也不覺得煩，還很疼他。」
「……只有李仲翔知道小約翰的本名。」里奧終於開口說話：「也因為李仲翔，小約翰是『白色仲夏』的一員，最後被獅鷲殺死。」
葛蕾絲嘆氣，「小約翰死後，李仲翔就瘋了。他很強，無論如何都能保持冷靜、作出正確的判斷；就算打不贏獅鷲，也不至於被殺。因為小約翰先死，李仲翔失去理智、喪失判斷能力，最後也被獅鷲殺了。」
眾人陷入沉默。不管聽幾次，第一代水果塔的故事都是悲劇。
「我想，也是因為水果塔，賴梓綾才沒有外傷吧。」
不喜歡沉默的葛蕾絲轉換話題。她用輕鬆的口氣說，試著緩和氣氛，「明明被殘忍對待，我和小綠幫她洗澡時，卻沒在她身上看到疤痕。」
「但賴梓綾會流血。」MIO舉手表示：「這跟小約翰又不一樣。」
「因為水果塔沒有完全覺醒。小約翰的身體由礦物組成，不吃東西也能活，但你們看，賴梓綾長期營養不良，瘦得只剩骨架，要是她的水果塔已經覺醒，不會有這種問題。」葛蕾絲再說：「賴梓綾體內的睡鼠，目前只有『恢復速度快』，其它有待觀察。」
葛蕾絲說完，某人也來到三樓──剛睡醒的李晴煬突然走進來，MIO跟他說早安，李晴煬卻沒有回應。
「弟弟？」
李博洋覺得奇怪。自己就算了，平常的李晴煬不會忽略MIO。不只沒回應，李晴煬的眼神、表情都異常呆滯，渾身散發的氣場很不對勁。
「……！」
就在此時，沙發上的賴梓綾猛然睜開眼睛。謝綠正想關心她，賴梓綾卻把她的手打開，開始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賴梓綾不會說話，看到人會本能性地發狂。她恐慌，她害怕，覺得所有人都會拿東西砍她的腳、刺她的身體、拔她的指甲，所以她拚命掙扎，推開謝綠，兩個人一起摔到地上。
「小綠！」
江云格也上前，靠體型優勢抓住賴梓綾的手，但少女像一隻動物，竟然狠狠咬住江云格的手臂，逼得江云格不得不放開，被咬的地方當場流血。
「啊！啊啊！啊啊啊啊！」
賴梓綾失控，李博洋抱著MIO退到旁邊，目睹一切的葛蕾絲原本要出手，卻被裡奧攔下。
「哥，你幹嘛？」
「噓。」
里奧叫葛蕾絲別出聲，眼神示意大家退到牆邊。此刻的賴梓綾彷彿一隻白色、有著紅眼睛的野獸，如今面對這頭野獸的，只剩李晴煬一人。
「啊啊！啊……啊啊啊……！」
賴梓綾仍在吼叫，奇怪的是，原本全身緊繃、警戒四周的她，看見李晴煬的那一剎那，四肢漸漸放鬆，失控的情緒竟緩和下來。
「……。」
李晴煬依然面無表情。他看著賴梓綾，賴梓綾也看著他，兩雙紅色的眼睛對上彼此，然後，賴梓綾用那雙細細的手，撐起身子，慢慢站起來。
雖然身材消瘦，但賴梓綾站起來的瞬間，在場六人都嚇了一跳。上一秒是野獸，此刻閉上嘴巴、靜靜站在那裡時，他們才驚覺這是多麼漂亮的人──及腰的白色長髮，白雪般的肌膚，扇子般的白色睫毛，搭配一雙淺紅色的眼睛，好像從童話故事走出來的雪精靈。
「噢呀。」
然後，賴梓綾緩緩地，朝李晴煬走去。她不會說話，但跟剛才的尖叫不同，她對著李晴煬、發出聲音：
「噢呀。」
「噢呀……噢呀……！」
聲音有起伏、有語調，謝綠和江云格不知道，但MIO、李博洋、葛蕾絲、里奧四人，一聽就知道賴梓綾在說什麼。
「仲翔。」
他在叫他。
不是賴梓綾和李晴煬，是小約翰和李仲翔。
「噢呀……！」
賴梓綾伸出手，抓住李晴煬的衣服。
「嗚……噢呀……嗚嗚……！」
她雙腿一軟、整個人跪到地上，眼淚莫名其妙流下來。
賴梓綾開始哭，哭得非常、非常傷心。一直沒反應的李晴煬，突然彎下腰、單膝跪地，做出令人費解的舉動──他從口袋拿出刀子，讓賴梓綾拿著；再握住她的手，讓賴梓綾在他的食指劃上一刀，割出一個口子。
「來。」
李晴煬終於開口，但那個聲音不像他，李晴煬不會用夾帶氣音的方式說話。
「這裡。」
李晴煬將自己食指上的血，抹在賴梓綾的手上。他露出恐怖又溫柔的微笑，將賴梓綾沾滿血的手指放到自己嘴角，輕輕挪動賴梓綾的手指。
「沒錯，就是這樣。」
李晴煬對她說。賴梓綾停下眼淚，先看自己的手，再看李晴煬的臉……好像被引導到什麼之中，不用李晴煬幫忙，賴梓綾慢慢移動手指，彷彿，用血在李晴煬的臉上畫畫。
「只有你可以這麼做。」
「只有你可以對我這麼做。」
「我接受你對我這麼做。」
李晴煬一邊說，一邊笑，一邊睜大他的眼睛。血沿著嘴角往上畫，畫到左耳的耳根子邊。在場所有人都傻在原地，眼前的畫面太詭異、太奇怪、太……可怕，尤其是李晴煬的聲音，他的話有頭沒尾，令人毛骨悚然。
「哥，這是……」
「嗯。」
里奧和葛蕾絲看著兩人，眼前的畫面與一百年前重疊，李仲翔抓著小約翰的手，把自己的身體當成畫布，給小約翰作畫。
「這就是愛。」
一百年前的李仲翔、一百年後的李晴煬，用很輕的聲音，告訴一百年前的小約翰、一百年後的賴梓綾：
「這就是，你對我的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