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睡

吵雜的喧鬧聲，打麻將的聲音，大老遠就能聞到煙味。
這棟公寓既破舊又狹小，很多三教九流的人聚集在這，時常不是飆車就是鬥毆或者賭博，住在這裡的人早就見怪不怪，包括方阡裔和盛葉陞。
要說住在這裡有什麼優點，大概只有租金便宜到爆而已。
狹窄的空間，僅容納得了一張雙人床、套桌椅及一個櫃子，不過還好有一間衛浴間及一個陽台。充滿壁癌的牆壁凹凸不平，到處都是坑坑巴巴的碎片。
方阡裔坐在床上，剛剛洗好的頭髮還沒吹乾，任由水珠沿著他的髮絲滴墜到床單上。
洗好澡的盛葉陞身上披著一條毛巾，他看著方阡裔，皺了皺眉：「阡裔，你又不吹頭髮。」
方阡裔放下手機，抬頭朝著盛葉陞露出笑容：「我在等哥幫我吹。」
盛葉陞嘆了口氣，走過去拿出吹風機，替方阡裔吹起頭髮。
方阡裔耳邊嗡嗡的聲音蓋過隔壁吵雜的聲響，吹風機的聲音不僅繞在他耳邊，更吹進他的心底，泛起圈圈漣漪。
盛葉陞仔細吹乾他的頭髮後，正打算收起吹風機，卻被方阡裔阻止「哥，你沒有吹，會感冒。」
盛葉陞輕彈了他的額頭：「省電費。你還敢說我，下次不準再這樣放著不吹，現在也快冬天了，你要是感冒怎麼辦？」
方阡裔聽了，往盛葉陞的身邊靠，雙手抱住盛葉陞：「哥，我會多畫幾張圖努力賺錢，不用擔心電費。」
盛葉陞笑了起來，他揉亂方阡裔剛吹乾所以顯得柔軟的頭髮，半是無奈的說：「好，那下個月的房租就交給你了，哥我快要被榨乾了。」
「沒問題！」方阡裔瞇起眼笑了起來，精緻的五官也同時亮了起來，煞是好看。
「對了，哥，我想問你一件事。」賴在盛葉陞懷裡的方阡裔開口。
「什麼事？」
「哥好像不喜歡熙琀姐？」
「…」
「是嗎？」方阡裔從盛葉陞的胸口前撐起身體，看向他的眼。
「是。」盛葉陞沉默半晌，最終爽快承認。
「為什麼？熙琀姐沒有敵意。」
「她跟我們，是不同世界。」盛葉陞捧住方阡裔的後腦勺，將他拉近自己，兩人的臉僅隔幾釐米便會碰上，近到彼此皆能感受到對方的氣息。
面對這極度曖昧的動作，方阡裔的心臟跳得有些快，但他把這個歸於盛葉陞的氣場太過強大。
「為什麼這樣說？熙琀姐雖然出身高貴，可是她感覺很孤單，和劭熠哥很像，而且她和她的父親，和那些人感覺不一樣…」
「不一樣。」盛葉陞有些強硬的打斷方阡裔。
方阡裔愣了愣，盛葉陞說：「就算她和他們不一樣又如何？你忘了劭熠哥以前的事情嗎？我們就是在同一個溫層中，所以才會聚集在一起。如果洛熙琀是潔白無瑕的瓷器，我們就是沾了泥的破銅爛鐵。這樣你懂嗎？油和水縱使不排斥對方，可是本質不一樣，就永遠也別想混在一起。」
「可是哥，逸珩哥他對熙琀姐沒有那麼排斥，或許，或許她能夠成為解開芝言和逸珩哥心結的解藥。這不是我們一直想要的嗎？讓他們被打開心房，走出陰影。」
聽到方阡裔的話，盛葉陞嗤之以鼻道：「接受？你看芝言嚇成那樣，要怎麼接受？我實在不懂，為什麼劭熠哥一定要讓他們接受陌生人？」
聞言，方阡裔的臉色倏然變得難看，他有些質問道：「哥，你是真不知道，還是不想知道？」
盛葉陞頓了頓，撇過頭「我不想說。」
「哥，你…」
「阡裔，別說了，有些事不是…」說到一半，盛葉陞頓時就像被強硬切掉開關的機器，身體往前傾，被方阡裔毫不意外的接住了。
方阡裔扶著盛葉陞躺在床上，然後走到桌子前把放在桌面上的藥袋打開檢查，心底嘆了口氣。
盛葉陞的嗜睡症，就算吃了藥好像也沒太大的改善。
他替盛葉陞蓋好被子，趴在床邊盯著盛葉陞陷入沉睡的面容，他喃喃道：「哥，你什麼都不說，我又怎麼知道你究竟在想什麼呢？」
我又怎麼能確認，你的心意，是否和我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