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途巴士
本章節 2208 字
更新於: 2022-07-13
自那一夜過去，交通的形式大幅改變。沒有了夜晚的捷運，所有的火車或是高鐵都只有白天的班次。
跨縣市移動變得很慢，除了長途巴士之外沒有夜間移動手段，甚至人們會避開夜間行車。當你移動的時候遇到擴張的靈異，那是直接撞進死地裡面。
長途巴士的司機成了薪水最高的工作，可是要通過國家考試取得這份職務，你得要把整條路線上所有可能經過靈異的地方都背下來。
實際上進行的第一次路考就是在晚上由資深司機帶著你開一次，第二次你開他在旁邊看。有任何恐懼表現或者偏離路線就失敗。司機每個月需要接受一次心理諮商，如果有不適任情形將進行帶薪強制休假。連續兩月無法通過諮商將辭退。
張語千坐在候車站上想著，這是那個夜晚降臨後對世界很大的衝擊。大部分國內航班倒是不太受影響，可是飛機票的價格還是太勸退人了。雖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進行補貼申請，比如有家人正常過世，可以申請半價搭乘飛機。
路上的行人逐漸減少，張語千看著前方沒有說話，他的思緒在世界的變革上翻飛著。
遠處傳來了光亮，張語千提起了他的行李朝著車燈看去。
長途巴士往他停靠過來，一般來說只要沒人等車或者沒有乘客要下車，長途巴士的司機都是不靠站的。
車門打開後，張語千看向了司機。很意外的是個年輕人，年輕人看向了張語千，他潤了潤嗓子說道「要上車？」
「當然，你剛考過這份工作？」張語千聲音平靜的說著，他走上車出示手機上的電子車票。
「是啊，這是我第三次跑車。」年輕人吞嚥了下口水說著。
「不要害怕，照著你記住的路線跑就好了。大家的安全在你的手上，讓責任壓過恐懼，這是我以前認識的一個司機告訴我的。」張語千說完就往他的座位走了過去。
年輕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他一眼，他從那個頭髮黑白駁雜的男人話語中得到了一絲勇氣。不要害怕、這是工作、要賺大錢，很多人跟他說過各種的話。
可剛才那句讓責任壓過恐懼，讓他感到了不一樣的味道，他很想問那個男人這是誰說的，可他該開車了。
張語千坐到位子上，他靠到了椅背上拉起窗簾，思緒想到了那個老人身上。
他是個老男人，開了大半輩子的長途巴士。世界改變後，他依舊幹著這份工作。那時候的自己還在到處跑，努力的想尋找消滅靈異的辦法。
他是在第幾次搭車的時候對自己搭話的？那時候的自己很不像人類吧。他對自己說話像是在對靈異說話，彷彿想勸自己成佛一樣。
——
『你在追求什麼？年輕人？你頭髮一天比一天白，要不是你能出示車票，我一點都不想載你。」老司機的聲音有些啞，他已經好幾次載到這個人了。
第一次他上車的時候，差點以為自己撞鬼了。看到車票也不太信，有心跑掉吧，可對方很認真的說要上車，有地方要趕去。
『我？』我聽到司機的問題怔了一下。以往這司機看見自己跟見鬼了一樣，怎麼今天有心情搭話？
『我希望你不要告訴我車上還有別人，我年紀大了，經不起嚇。』老司機乾巴巴的說著。
『好吧，現在車上只有我們。你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我有些失笑，不過我還是先反問了他一句。
『現在沒有幾個人搭長途巴士，大家寧可等白天的火車。甚至貴一點的搭飛機，可你常常搭車，而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你的頭髮一天比一天的白。』老司機說到一半，他停了一下。
『你給我的感覺很可怕，你在追逐夜裡的東西？那個他們稱為靈異的鬼？』老司機看著我問道。
他稱呼靈異為鬼。我知道了這是個還不能理解靈異的老人，或者該說對他們來說，鬼也好、靈異也好，都是一樣的不可觸碰之物。
『你可以當作我是個想要消滅所有的靈異，並且試著找到那個辦法的人。』我想了想對老人說道。
『喔嗬？這麼大口氣？要是真能做到就好了。』老司機聽到我的話後彷彿鬆了口氣。也許是因為這對他來說既是戲言又是年輕人的張狂吧。
『我的一個同事，在那一天晚上跑車。他是個討人厭的傢伙，成天嘰嘰歪歪工作時間，抱怨著生活跟政府，彷彿他當總統國家會更好一樣。』老司機開始絮絮叨叨，我能體諒他。一個人開著夜間的長途巴士，一步踏錯便是死亡。
『你說吧，我在聽。』我笑了笑跟他說著，這笑容似乎給他打了氣，他繼續開口說著。
『老吳啊，就是那個傢伙。每天抱怨東抱怨西的，彷彿這樣可以領更多錢。結果那天夜裡他開過了那個地方，就以前很有名的那個鬼屋？現在叫M廢屋的地方。整台車在隔天白天才被發現，車上一個人都沒有。M廢屋裡面倒是塞滿了人。』老司機說到後面，聲音又從有些亢奮變成失落。
『覺得清淨了？』我平靜的說著，老司機卻是沈默。
『覺得這世界變得很奇怪，可我只會跑車。我不會幹別的，我不像你一樣有奇怪的想法。可是我總是會想到老吳，會想到他對世界抱怨連篇，卻還是只能跑車。』老司機的聲音絮絮叨叨的。
『然後我在想我為什麼要跑車，現在這個要命的世界，錢都快成廢紙了。我家裡的泡麵跟衛生紙可能都要值錢一點。』
『然後我就一直想到老吳。想到他開著車，然後一臉撞上了那間鬼屋。』
『後來政府的人找了我們，我們所有跑長途巴士的司機，問我們願不願意幹。我們是最熟悉這一塊的人了，很多人知道了老吳的事情都跑了。可我一直忘不掉。』
『如果我們不幹了，是不是以後會有像老吳那樣的人？他車開著開著，一頭撞進那些鬼地方裡面，我有小孩，他在讀大學。呵呵！我有一點金錢壓力，再配上給自己的大義。』
『我就又繼續幹著這行了。』老司機說到這，他的笑容很乾澀。
『我忘不掉老吳，可我只能告訴自己，讓責任壓過恐懼。我是為了不要讓有跟老吳一樣的其他人才開的車，可老子已經快受不了了。』老司機說著彷彿要哭出來一樣。
那一夜，他帶著我開進了M鬼屋裡面。
那一天，我暫時放下了消滅靈異的想法。
我開始寫起了靈異求生指南。
跨縣市移動變得很慢，除了長途巴士之外沒有夜間移動手段，甚至人們會避開夜間行車。當你移動的時候遇到擴張的靈異，那是直接撞進死地裡面。
長途巴士的司機成了薪水最高的工作，可是要通過國家考試取得這份職務，你得要把整條路線上所有可能經過靈異的地方都背下來。
實際上進行的第一次路考就是在晚上由資深司機帶著你開一次，第二次你開他在旁邊看。有任何恐懼表現或者偏離路線就失敗。司機每個月需要接受一次心理諮商，如果有不適任情形將進行帶薪強制休假。連續兩月無法通過諮商將辭退。
張語千坐在候車站上想著，這是那個夜晚降臨後對世界很大的衝擊。大部分國內航班倒是不太受影響，可是飛機票的價格還是太勸退人了。雖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進行補貼申請，比如有家人正常過世，可以申請半價搭乘飛機。
路上的行人逐漸減少，張語千看著前方沒有說話，他的思緒在世界的變革上翻飛著。
遠處傳來了光亮，張語千提起了他的行李朝著車燈看去。
長途巴士往他停靠過來，一般來說只要沒人等車或者沒有乘客要下車，長途巴士的司機都是不靠站的。
車門打開後，張語千看向了司機。很意外的是個年輕人，年輕人看向了張語千，他潤了潤嗓子說道「要上車？」
「當然，你剛考過這份工作？」張語千聲音平靜的說著，他走上車出示手機上的電子車票。
「是啊，這是我第三次跑車。」年輕人吞嚥了下口水說著。
「不要害怕，照著你記住的路線跑就好了。大家的安全在你的手上，讓責任壓過恐懼，這是我以前認識的一個司機告訴我的。」張語千說完就往他的座位走了過去。
年輕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他一眼，他從那個頭髮黑白駁雜的男人話語中得到了一絲勇氣。不要害怕、這是工作、要賺大錢，很多人跟他說過各種的話。
可剛才那句讓責任壓過恐懼，讓他感到了不一樣的味道，他很想問那個男人這是誰說的，可他該開車了。
張語千坐到位子上，他靠到了椅背上拉起窗簾，思緒想到了那個老人身上。
他是個老男人，開了大半輩子的長途巴士。世界改變後，他依舊幹著這份工作。那時候的自己還在到處跑，努力的想尋找消滅靈異的辦法。
他是在第幾次搭車的時候對自己搭話的？那時候的自己很不像人類吧。他對自己說話像是在對靈異說話，彷彿想勸自己成佛一樣。
——
『你在追求什麼？年輕人？你頭髮一天比一天白，要不是你能出示車票，我一點都不想載你。」老司機的聲音有些啞，他已經好幾次載到這個人了。
第一次他上車的時候，差點以為自己撞鬼了。看到車票也不太信，有心跑掉吧，可對方很認真的說要上車，有地方要趕去。
『我？』我聽到司機的問題怔了一下。以往這司機看見自己跟見鬼了一樣，怎麼今天有心情搭話？
『我希望你不要告訴我車上還有別人，我年紀大了，經不起嚇。』老司機乾巴巴的說著。
『好吧，現在車上只有我們。你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我有些失笑，不過我還是先反問了他一句。
『現在沒有幾個人搭長途巴士，大家寧可等白天的火車。甚至貴一點的搭飛機，可你常常搭車，而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你的頭髮一天比一天的白。』老司機說到一半，他停了一下。
『你給我的感覺很可怕，你在追逐夜裡的東西？那個他們稱為靈異的鬼？』老司機看著我問道。
他稱呼靈異為鬼。我知道了這是個還不能理解靈異的老人，或者該說對他們來說，鬼也好、靈異也好，都是一樣的不可觸碰之物。
『你可以當作我是個想要消滅所有的靈異，並且試著找到那個辦法的人。』我想了想對老人說道。
『喔嗬？這麼大口氣？要是真能做到就好了。』老司機聽到我的話後彷彿鬆了口氣。也許是因為這對他來說既是戲言又是年輕人的張狂吧。
『我的一個同事，在那一天晚上跑車。他是個討人厭的傢伙，成天嘰嘰歪歪工作時間，抱怨著生活跟政府，彷彿他當總統國家會更好一樣。』老司機開始絮絮叨叨，我能體諒他。一個人開著夜間的長途巴士，一步踏錯便是死亡。
『你說吧，我在聽。』我笑了笑跟他說著，這笑容似乎給他打了氣，他繼續開口說著。
『老吳啊，就是那個傢伙。每天抱怨東抱怨西的，彷彿這樣可以領更多錢。結果那天夜裡他開過了那個地方，就以前很有名的那個鬼屋？現在叫M廢屋的地方。整台車在隔天白天才被發現，車上一個人都沒有。M廢屋裡面倒是塞滿了人。』老司機說到後面，聲音又從有些亢奮變成失落。
『覺得清淨了？』我平靜的說著，老司機卻是沈默。
『覺得這世界變得很奇怪，可我只會跑車。我不會幹別的，我不像你一樣有奇怪的想法。可是我總是會想到老吳，會想到他對世界抱怨連篇，卻還是只能跑車。』老司機的聲音絮絮叨叨的。
『然後我在想我為什麼要跑車，現在這個要命的世界，錢都快成廢紙了。我家裡的泡麵跟衛生紙可能都要值錢一點。』
『然後我就一直想到老吳。想到他開著車，然後一臉撞上了那間鬼屋。』
『後來政府的人找了我們，我們所有跑長途巴士的司機，問我們願不願意幹。我們是最熟悉這一塊的人了，很多人知道了老吳的事情都跑了。可我一直忘不掉。』
『如果我們不幹了，是不是以後會有像老吳那樣的人？他車開著開著，一頭撞進那些鬼地方裡面，我有小孩，他在讀大學。呵呵！我有一點金錢壓力，再配上給自己的大義。』
『我就又繼續幹著這行了。』老司機說到這，他的笑容很乾澀。
『我忘不掉老吳，可我只能告訴自己，讓責任壓過恐懼。我是為了不要讓有跟老吳一樣的其他人才開的車，可老子已經快受不了了。』老司機說著彷彿要哭出來一樣。
那一夜，他帶著我開進了M鬼屋裡面。
那一天，我暫時放下了消滅靈異的想法。
我開始寫起了靈異求生指南。
